小九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張安康和薛老大跟隨周恆多時,自然知道一定是非常緊急的狀況,二人趕緊將身上的東西放下來。
薛老大拽過來一個小桌子,將一個無菌包放在上面,張安康快速打開揹包先找到一把剪刀,翻轉一下握着剪刀尖頭遞給周恆。
周恆這邊,趕緊將傷者身上的衣衫剪開,這時纔看到,患者不光是臉,身上也已經蒼白,胸廓左側鼓鼓的,幾乎沒有起伏。
張安康趁着這個時間,已經穿戴上,給周恆遞過來隔離服,周恆也趕緊準備妥當,一邊戴手套一般吩咐。
“薛大哥馬燈準備好,小九找個屏風隔離一下,這樣光照更好。”
隨着吩咐,幾個人都動了起來,小九清楚,這不是採光的問題,而是不希望讓別的傷者看到這樣的手術,也是爲了無菌考慮,畢竟看着周恆的樣子,似乎這個傷者非常危機。
他也急迫起來,趕緊搬過來一個屏風,將這個病牀圍擋了一下,薛老大舉着馬燈儘量保證周恆的視角沒有陰影。
周恆這邊已經沖洗過雙手,十指交叉將手套調整好,抓着酒精棉球開始消毒。
隨後,雙手緩緩摸索,在左側肋骨邊緣突然頓住,仔細摸索了一番,在七八肋骨中間摸到一個點,朝着張安康伸出手。
“最大號的針頭和注射器給我!”
張安康趕緊找到,組裝好,遞給周恆。
這注射器足有小兒臂粗,針頭也是粗的嚇人,這樣的注射器一般都用作靜推或者抽血用,看到周恆拿出來這個,小九已經湊過來,他大體知道這個病患怎麼了,臉上帶着自責。
周恆沒空去照顧小九的情緒,現在是千鈞一髮的時候,這個患者的呼吸已經衰竭到一定程度,他昏迷多是因爲血氣胸,雖然外表看不到傷口,但是剛剛肋骨已經摸到兩處骨折。
他動作非常快,張安康鋪上孔巾,趕緊消毒,舉着注射器,朝着七八肋骨中間手指旁邊的位置快速扎進去。
當注射器剛剛刺入,注射器的活塞,彷彿被推動一般,瞬間暗紅色的血涌入針管內,幾人都瞪大眼睛,眼看着一管不少於五十毫升的血液被抽出,周恆揚揚下巴。
讓張安康再遞過來一個注射器,隨後換上繼續抽吸,隨着抽吸,周恆不斷觀察那個小子,他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自主呼吸非常微弱。
周恆心裡有些着急,看向張安康和小九,現在就這兩個能幫上忙。
“給傷者戴上面罩,用呼吸球囊輔助呼吸。”
張安康趕緊找到東西,這玩意是他們剛剛搞出來的,小九壓根兒沒見過,他也不知道怎麼弄。
趕緊幫着張安康,扶着面罩用布條將其固定,張安康開始有節奏地按壓呼吸球囊。
周恆這邊已經開始第三管了,不過這一管出來的不單單是血,還有些粘液,周恆的心稍微放鬆一些,觀察了一下,傷者的胸廓已經恢復正常,起伏雖然不大,也足以維持呼吸。
周恆出了一口氣,朝着小九擺手。
“你過來,給我準備導管,傷者是肋骨骨折,不過他是朝着內側刺入肺部的,自己可能感覺不明顯,當出血量增大,阻礙呼吸的時候,已經無法呼救,還好發現及時。
現在已經沒有大事兒,不過還是要做一個負壓吸引的留置術,薛大哥轉過來,到這邊照亮,然後你幫我遞器械。”
小九有些緊張,雖然跟着王三順多次手術,一下子要跟着周恆手術,瞬間緊張的不行,張安康看得明白,朝着小九笑笑。
“要不你來接手這個,有些東西我需要準備,你不一定知道我放在何處。”
小九趕緊轉過去,接過呼吸球囊,學着張安康的頻率不斷擠壓,張安康倒是麻利,趕緊將負壓吸引器準備妥當,隨後找到幾樣器械。
“準備好了,開始嗎?”
周恆朝着張安康伸手,也不說話,張安康趕緊將手術刀拍在他掌心,周恆將剛剛的注射器拔出來,快速在原地刺入刀尖,血瞬間出來,周恆用紗布擦拭了一下,隨後將負壓吸引管順着傷口插進去。
張安康不用吩咐,趕緊接着管子下方,用止血鉗掐住,然後找到一個接頭旋轉連接上,拔開一個塞子,下壓負壓吸引的罐子,捏成一個扁扁的餅狀,這纔將塞子塞好,同時鬆開了止血鉗。
周恆點點頭,再度伸手,一個持針器夾着彎針和縫線,遞過去,另一之後接過一隻鑷子,周恆手上翻飛,快速將切口兩端縫好,張安康以一個非常彆扭的姿態,伸過去手,將縫線剪斷。
周恆這才鬆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那個餅狀的負壓吸引器,已經有一點兒血被吸出。
調節好管子,張安康湊上前進行包紮,小九知道,這個手術算是完畢了,整個過程周恆一句話沒說,只是伸手,張安康給了所要之物,這份默契還有對手術內容的瞭解,讓小九一陣佩服。
“張大哥真的厲害,這個配合真的太完美了。”
周恆瞥了他一眼,朝着小九揚揚下巴。
“行了,傷者自主呼吸已經有了,暫時不用輔助,等忙過這幾天,讓張安康給大同分號的護士進行整體培訓,我們現在新上了很多新東西,對於搶救還是有很大幫助的。
行了張安康,給傷者止血芳酸靜脈輸入,將輸入的速度降到最低,以免補液量大引起再度滲出。”
說完,周恆擡手拍拍傷者的臉頰,一邊摸着脈搏一邊嘗試喚醒這人。
“醒一醒,如若能聽到我說話,還無法張開眼,那就捏一下我的手。”
隨着這句話,周恆捏着傷者的手微微擡起,三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等了片刻,那男子的手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捏住周恆的手,張安康咧嘴笑了起來。
“看來救回來了,太好了!”
周恆趕緊俯身,檢查了傷者的瞳孔,那人似乎被這麼一折騰,緩緩張開眼,同時張開嘴巴,努力喘着氣,雖然費力,但肺部輪廓起伏都非常正常。
“菩薩保佑,我......還沒死?”
張安康頓時收住笑容,俯身看向那個男子,這人也就二十歲左右,這人被救了,怎麼張口就是菩薩保佑,菩薩會醫術?還是說菩薩能給他手術?
“看清楚,我們身上穿的墨綠色衣衫,我們是回春堂的大夫,你知道你是怎麼受傷的嗎?”
那人此刻也恢復了一些意識,擡眼環顧了一下房內,看到周恆、張安康、薛老大和小九,最後將目光落在小九的身上。
“謝謝大夫,不過我家人不知如何,我......我一個銅板都沒有......這診費......”
周恆抿脣沒說話,別說這貨還真的跟自己很像,開口就先表明身價,未等他們說話,周恆一擺手。
“老老實實躺着,誰跟你要銀子了,大同城災民衆多,等待朝廷的賑災款項至少要一個月,我剛纔來的時候,寧王有所交代,救治災民的費用,一律暫由寧王墊付,好好養身體就行。”
那人愣住了,似乎對這個結果太過意外,這房內很多人都湊過來,臉上帶着質疑。
就在這時,帳篷門口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阿彌陀佛,寧王殿下菩薩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