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將這些老將都羅列出來,周恆以爲所有人大多都是如同寧遠候那樣,只是外傷處置不好,引起的問題。
這位蒼元山,最初周恆也是如此認爲的,不過看到帶血的痰,還有如同拉風匣一般的呼吸音,周恆已經明白這位老將軍到底怎麼了。
他壓低聲音,盯着蒼元山的眼睛。
“太醫院的病案上,並沒有介紹蒼將軍有肺癆,難道你沒讓太醫院的診治?”
蒼元山瞬間笑了,朝着周恆豎起拇指。
“老夫算是瞧出來了,你是真的很厲害,只是看到老夫咳痰就猜到病症,怎麼樣這個病能治嗎?如若不行,別勉強,當老夫沒來過,拒絕你治療就行了!”
周恆微微搖頭,他知道這老頭說的是真心話,肺癆在這裡算是絕症,能如此說,無論怎樣都要試一試。
“不用擔心,既然說治那就是所有人都治,治療肺癆的特效藥還在實驗中,當然我也可以送您去北山,那裡現在就有實驗室製作的少量新藥,雖然成本極高,沒事這花費陛下會解決的。”
蒼元山一怔,隨即大笑起來,這動作非常突兀,惹得他再度咳了起來,周恆起身,抓起一個新的口罩給蒼元山戴上。
這老頭一怔,不過擡手摸摸,似乎和周恆臉上戴着的東西相似。
“這是啥東西?”
“口罩,除了吃飯,今後你都要戴着口罩,每天都更換新的,最好今天就住院,開始用藥治療。”
蒼元山一怔,趕緊站起來。
“住院是什麼意思?不會是跟老盧頭那樣,就躺着老老實實不能動吧?”
周恆想了一下,將他放在這裡還真的是有些不大放心,畢竟沒有單獨的隔離病房,隔離起來還是有些費力。
“看老將軍的意思,你也可以回家,不過要單獨一個院落居住,我會派人每天過去給你治療,並且對你家中所有人進行檢查,因爲這個肺癆,我們也叫肺結核,這是可以傳染的。
你的呼吸飛沫,還有痰液、餐具、茶具、排泄物,全都可以傳染給家人,我們要進行培養,才知道你現在大體到什麼時期,然後根據狀態進行用藥控制,您也不想禍及家人是吧!”
這樣一說,蒼元山真的頓住了,趕緊低頭想了一下。
“我之前抱過孫子,他之後真的咳了幾天,不會是......”
“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過年的時候。”
“現在還咳嗽嗎?”
蒼元山想了想,搖搖頭說道:
“沒有,現在沒有咳嗽,我怕是因爲跟我玩兒的緣故,我都不讓他們來我院子請安。”
周恆安慰地笑了笑。
“別擔心,只要好好配合,你會很快見效的,跟我說說除了咳嗽胸悶,有沒有別的症狀,比如午後低熱,盜汗、乏力、消瘦、胸痛?”
周恆說的很慢,臉上的表情也比較輕鬆,蒼元山緊蹙的眉頭這才舒展了一些。
“午後低熱這個有,之後出汗後就好了,別的症狀倒是沒有,似乎只是開春後一直寒涼,所以我這才咳嗽咯血,之前只是喘氣費力,呼啦啦的聲音很吵,我自己聽着都睡不着。”
周恆點點頭,趕緊在單子上寫了一大堆東西,隨後起身叫來一個小大夫,這人是黃德勝的徒弟王德傳。
“按照單子上寫的東西裝備一下,然後你帶着一個護士跟着蒼將軍去府上,一方面要給蒼將軍治療,另一方面按照我們一級隔離的要求,將蒼將軍的院落隔離,隨後給蒼府內所有人進行檢查,注意消毒和自我保護記住了嗎?”
那小子點點頭,這是他第一次挑大樑,雖然一臉的緊張,不過更多的是興奮。
拿着單子趕緊去準備了,蒼元山上下看看周恆,別說這小子看着年紀不大,但說話辦事,還真的是雷厲風行,有點兒當兵的那種架勢,這一點非常討喜。
“你的意思是,只要老夫按時用藥,這病就能痊癒?”
周恆點點頭,“這是自然,不過治療的時間有點兒長,你先打針一週看看,最短半月能控制住,最長也不會超過一個月。”
這回換做蒼元山愣住了,他說控制住,不是像一些大夫似得說着文縐縐的話,卻壓根不幹人事兒,藥吃了不少可是屁用沒有。
想想樓上因爲腳能動,興奮的寧遠候,瞬間理解了他的感受。
“好,老夫信你,現在就回去,之後每天會派車來接送你們這裡的大夫。”
周恆笑了,“您先回去吧,特效藥一會兒就派人去北山取,你放心今晚一定給你用上。”
蒼元山一拍大腿,“成既然老盧頭信你,那老夫也自然是信你的,這就回去。”
王德傳已經叫了護士,想要上前攙扶蒼元山,被周恆眼神制止了,這些老將軍最怕的不是戰死沙場,而是被當做殘廢,得到特殊的照顧。
“老將軍身體沒有什麼大礙,你們按照吩咐給他們家中做好消毒隔離,然後分別進行體檢,稍晚些會將特效藥送去,先將青黴素用上,勿要擾了府中清淨。”
王德傳瞬間明白,趕緊躬身跟着蒼元山走了。
周恆叫來薛老大,列了一個單子讓他去北山取藥,這磺胺已經試驗出來,只是不能提供大批量使用,即便製作出來的藥物堪比黃金同價,薛老大自然知曉輕重,趕緊走了。
周恆看看後面的幾個老將軍,趕緊投入到忙碌中。
......
北山劇院。
此刻是中午休息的空檔,一些雜役不斷忙碌這,雖然是兩場之間的間隙,一個個也都儘量多幹一些,劇場上方的軌道已經安裝完成,現在就是精細的打磨調試。
姚鐵匠不斷吆喝着,他們這七八日可以說是連續晚上勞作,一個個眼睛通紅,可精神頭都非常足。
“行了,趕緊用滑輪測試一下,東側的軌道已經沒有問題了,你們手上快點兒,下一場還有不到半個時辰。”
朱筠墨在一旁喝着茶,悠閒地看着,後面新畫的背景布,他看過那是極爲炫目的,不過白卿雲還是不甚滿意,朱筠墨沒有過多參與,這樣的專業問題還是讓專業人做比較好。
微微嘆息一聲,也不知京城裡面進展如何了,朱三福的宣傳工作,是否到位,這廣而告之還需要謹慎泄露才不容易被查證。
正想着,一個身影直接竄到他身側,朱筠墨嚇了一跳,一看來人是龐七微微蹙眉。
“你一驚一乍幹啥?”
龐七趕緊施禮,湊近朱筠墨低語道:
“世子,薛大哥來北山了!”
“他怎麼來了?”
龐七搖搖頭,“沒說,屬下看着薛大哥拿着一個單子去找張二狗,似乎是準備什麼藥材。”
朱筠墨騰地一下站起來,將手中的茶壺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衫。
“走我們去看看。”
說着朝着劇院東門走去,姚鐵匠正站在這裡,見世子要走瞪眼看着他。
“世子不看着了?”
朱筠墨學着周恆的樣子,微微墊腳,拍拍姚鐵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