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朱孝昶頓時被噎住了。
看向周恆,抿緊脣半天都沒說出別的來,這大殿上是個人就知道朱孝昶想要讓朱筠墨出醜,可是第一輪壓根就是平局,自然想要再來一次。
可誰知道周恆橫刀來一槓子,直接截胡了。
周恆朝着太子抱拳施禮,晃了晃手中的花球。
“太子殿下,臣搶到花球了,我瞧着朱孝昶公子就是想要找我和寧王世子比拼一下,既然如此那麼也別遮遮掩掩,咱們直接來吧。
不然這宮宴,也沒法進行還掃了諸位的興致,之前都是朱孝昶公子提出的遊戲規矩,那麼我能不能說一個建議?”
太子瞥了一眼朱孝昶,眼中帶着一絲警告。
剛纔的小動作,怎麼能逃過他的火眼金睛,只是隱忍着沒有發作,沒想到還變本加厲了。
不過太子更沒想到,周恆能直接說出來,既然如此他也沒法遮掩了。
“周院判不要客套,有話直說就好。”
周恆朝着太子和衆人施禮,這才幽幽說道:
“遊戲還是這樣,不過我們分別寫出來,我瞧着朱孝昶公子才華橫溢,自然是學富五車,想要展示才華就別一首詩一首詩寫出來。
我們一炷香的時間,一起寫十首詩如何,當然就當我是過分之舉了,我只是怕麻煩,如此一來,也能阻止花球一直朝我和世子那裡飛,讓我們吃點兒東西。”
一句話,大殿譁然,一炷香的時間,幾乎是不可以思索,直接將詩作寫出來,朱孝昶做出來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這個周恆行嗎?
還是說,就想嘗試難爲一下朱孝昶?
不過這個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即便朱孝昶沒露臉,他們也得不到好處,一個新進的太醫院院判,醫術是沒什麼問題,他來做詩這不是笑話?
瞧着很多人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架勢,太子猶豫了。
他最不希望出現如此場面,這周恆他側面瞭解過,如若不是他出現朱筠墨就被毒死了,可見此人醫術有多麼驚人,這樣的人絕對不能得罪,誰能保證自己不生病?
“這......”
朱孝昶站起身,朝着周恆看了一眼,趕緊給太子施禮。
“請殿下准許,侄兒覺得這個方法不錯,很是能夠展露才華。”
太子手扶桌案,微微頷首:
“既然你們二人一致表示同意,那就如此辦吧,賀公公將鼓撤下去,擺上兩張書案。”
片刻,準備妥當,二人直接走到大殿中央,左右各坐了一人,太子一揮衣袖。
“那就開始焚香計時,你們二人要不要有負擔,輸贏都不會按照數量罰酒,好開始焚香!”
一聲令下,賀公公點燃了面前的一枝香。
朱孝昶抓起筆,開始書寫,幾乎有些奮筆疾書的架勢,周恆一看就知曉,這貨也不傻,知道寫自己熟悉的,寫過的詩詞。
可是你再能又如何?難道能超過流傳百世的這些唐詩宋詞?
周恆懶得理會,只是稍微篩選了一下,提筆開始書寫。
前世活了三十年,最拿得出手的就是這筆字,和其他醫生筆下的火星文不同,他寫的幾乎可以和書法作品相媲美。
大殿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周恆的身上,那種不是寫寫停停,而是一揮而就的書寫,讓衆人不斷髮出驚歎,幾個好信兒的已經站起身探看。
就連朱孝昶都不禁擡頭看過來,見周恆書寫的速度,瞬間他心慌了。
周恆多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剛剛他們的手段,周恆看得真切,之前的事兒沒有把柄無法找他們算賬,尤其是秋娘的事兒,明知道這裡面有聞氏的手筆,可苦於沒有證據。
因此周恆今天不想再壓制了,寫完最後一個字,將筆丟下,朝着太子躬身施禮。
“臣已經書寫完畢。”
隨後,垂首而立,不催促,也不多說什麼,就那樣靜靜等着朱孝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朱孝昶臉色慘白,額頭上已經全是汗水,一個小太監舉着香爐喊道:
“殿下,一炷香的時間到。”
隨着這聲呼喊,朱孝昶才堪堪落筆,將筆丟在筆洗裡面,朝着周恆冷哼了一聲,臉上帶着不服氣。
太學中,沒有一個人比他背誦和作詩的速度快,今日不過是遇到一個大夫,雖然他現在是太醫院的院判,可終究是鄉野大夫,怎麼有如此學識,朱孝昶滿臉都是不服氣。
“殿下,侄兒想看看周恆的詩作。”
太子瞥了他一眼,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顯然他是對朱筠墨不滿。
想要藉着宴會來羞辱朱筠墨,不過這裡是太子府,如若只是小來小去的事兒,也就不計較了,可他們是自己請來的客人,如此豈不是不給自己面子?
太子擡手,“不用那麼麻煩,賀公公找兩個人,將周院判和孝昶的詩作,舉起來個衆人看一下,然後一人誦讀一首,讓諸位品評。”
朱孝昶趕緊起身,朝着太子施禮,他心裡非常清楚,自己所做的詩是什麼成色,那周恆已經如此自信滿滿,如若這個時候一人一首,顯然是自己不佔便宜,絕對不能如此。
“太子殿下,如此誦讀出來,大家還像之前一樣,吵成一鍋粥,反倒無法決出勝負,侄兒看不如這樣,每個人寫出三首中意的詩作名稱,然後將條子遞上來,也不用署名,您看如何?”
朱孝昶擡眼看向太子之前,目光在太學的學子身上流連了一圈,那意味太明顯,衆人知曉,朱孝昶是希望得到他們的支持,一個個趕緊露出小臉。
這一切都落在周恆的眼中,不過他什麼話都沒說。
一個個沒瞎的話,不用拉票也知道好壞,雖然這些詩詞不是自己寫的,可能自古流傳下來,定然有它動人的一面,無法被一兩個臭魚掩蓋魅力。
因此,周恆站在原地沒動,連眼皮都沒捨得擡下,太子見周恆沒意見,微微頷首看向賀公公。
“既然如此,那就將二人的所有詩作懸掛起來,可以讓衆人賞閱吧,兩刻鐘後,將你們心中的最心儀的三首詩寫在字條上,投入大殿前方的罈子裡面。”
如此一吩咐,衆人趕緊動作起來,二十個小太監,舉着手中的詩稿,緩緩在兩側行走,原本衆人只是好奇的抻頭探看,這一看就瞬間震驚了。
有幾個已經起身,追着那個小太監,看向手中的詩稿。
“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好詩,寥寥數語,我已見到江東的雪景,這簡直是天人之作!這周院判難道是江浙人?”
旁邊的幾個人搖搖頭,一把將說話的男子扒拉到一側。
“起開,少在這裡酸,我們還沒抄錄下剩下的詩句。”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那人趕緊抓起桌子上的紙張,快速將這幾首詩作謄錄下來。
有個坐在皇子們身後的男子,起身走到前方,盯着這些詩作,一瞬不瞬,隨後目光落在周恆的身上,最後有瞥了一眼朱筠墨。
這才笑着,看向旁邊頭頂三珠珠冠的皇子,拱手施禮。
“賢王果然說得不錯,周院判的才學讓我等詫異,真的是驚到在下了,這兩首《春雪》足流芳百世。”
此人如此一說,場上衆人都禁了聲,周恆眯起眼,顯然此人身份特殊,能夠跟皇子同席,要麼是幕僚要麼就是母族之人,不過這樣的時候一般都避嫌,能堂而皇之坐在這裡,定然不凡。
此時那人口中的賢王,也就是三皇子朱炳薰,笑着擡手捋順了一下下頜的短鬚。
“能讓彭蠡先生如此推崇的詩作,看來絕非等閒,那我們距離遠,何不給大家誦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