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商目鍾已經研製出了連弩,請您去看下。”付亞史一清早便趕來喚遠航,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喜悅。
“當真?”遠航也是喜出望外。這個傢伙果然沒令自己失望,與齊國開戰在即,若有了連弩在手,戰勝齊國便指日可待。
付亞史含笑點着頭。
遠航急忙換好衣衫,與付亞史一起快步向商目鍾那裡走去。
遠航出使塞外時,便將圖紙的大概模樣給了商目鍾。遠航只知道理論,卻無法實踐出來。而商目鍾恰好相反,經過近半年的反複製作,終於造好了第一把連支短弩。
遠航興致勃勃的推門進去,商目鍾在屋內側頭望來,見到遠航舒心一笑。
“好傢伙,怎得這樣邋遢。”遠航眼前的商目鍾已經變了個模樣。衣衫上沾滿了木屑,而且髒的發亮。鬍子也蓄了好長,看來也是許久沒有整理了。
“大人,您來了。”商目鍾只是簡單的打個招呼,回身走到窗旁的桌子上,取了一件物品走回來,遞給遠航。
遠航仔細看去,手中簡直就是大力弓的縮小版。全長不過一尺二寸,高約八寸。下方有類似槍柄的把手,最上面有一個弩盒,裡面可以同時存放五支弩箭。用彈片卡在上面,可以打開取下。弩弦處略微寬些,應有一尺八寸左右。弦下有彎道,當第一隻弩打出後,弩盒裡的弩箭會落下來,恰好落到弩道內。只需拉動弩身右側滑手,弩弦從下方彎道內便被拉至弩道後方,可以繼續打出第二隻弩箭。
“不錯,不錯,還需試下。”遠航對這連弩外觀還是很滿意,提着向門外走去,還要看下其速度與威力。
三人來到院中,遠航選中一棵小樹,距離二十米開外瞄準。“噔”的一聲,弩箭打出,直直打入樹中兩寸有餘。
“好!”遠航大喝一聲,拉動滑手,將弩弦上滿,連續將弩盒中的五支弩箭全部打出。力度很足,支支沒入樹中。
掂了一下手中連弩,遠航回身對商目鍾笑了起來。“很不錯的弩箭,只是稍有不足。”
“大人請講。”商目鍾急忙問道。
“這個滑手不應該設計在右側,多數兵士都以右手爲主,滑手在右側的話,則需要左手持弩,右手去拉動,這樣不便瞄準。”遠航將連弩遞給商目鍾,接着說道:“改到左側去,到時少製造些右側的留與善用左手兵士,便可。”
商目鐘點頭稱是,說道:“這個好辦,二日之內可造出來。”
“好,你儘快,這幾日我要回後堂,正好帶去交與皇上,可使連弩大批製造。”
離開小院,付亞史陪着遠航走在通往後花園的小徑上。
“大人,您此時去後堂,可是準備進攻齊國了嗎?”付亞史並不知道遠航去後堂的目的,只是覺得此時距離與怒卑相約時日還有月餘,是不是早了些。
“還早,怒卑還有一個月纔會奪城,我們至少要兩個月後纔可進攻。我此去,是另有事情。”遠航心中只剩最後一個疑團,只要解開,便可以除掉陳福。只是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能夠去解開。
遠航坐在廳中,細細的品着茶。青蓮從門外進來,走到廳中爲遠航施禮。“大人,您喚我來可是有事?”
遠航擡眼望下,點點頭將茶杯放在桌上。
“九公主即將臨盆,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話語很輕,連遠航自己都覺得奇怪,爲何會對青蓮這樣細語。
青蓮淺笑,“大人,雖然我離宮時屏遙公主尚在襁褓之中,但我自見她之時便倍感親切,我又怎能不善待她的孩子呢?”
“那是最好。”遠航微笑着看着青蓮。其實他心中還是有些擔心,自己要去見皇太后,青蓮是皇太后的心腹,她會同意自己前去嗎?一旦事情向不好的方向發展,她會不會爲了保護皇太后,以九公主母子要挾自己。
“過幾日我便回後堂,你知道我回去爲何,所以,我要借你的玉佩一用。”聲音依舊很輕,輕的淡弱蚊蠅,青蓮卻感到身體一顫,心中不自然的沉了一下。
“大人,皇太后深居宮中,已經久不問舊事,可否……”青蓮意思是說,過去的事情便不要再追究了,即便追究下去,也不要牽扯到皇太后。
遠航點點頭,說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青蓮只是略有猶豫,從身上取下玉佩,在手中緊握了一下,遞了過來。因爲她相信遠航,相信他的眼睛不會欺騙她。
遠航伸手接過,淡淡對她說道:“不要告訴九公主任何事,等我回來。”
“是。”青荷施禮應道。遠航轉身回了內府。
碧柔已經裁製好了許多小衣衫,捧在手中給九公主過目。
“知秋與念蘭的小衣衫,姐姐們不是都送來了,何苦還要重新做來。”九公主擡手翻開着碧柔做的小衣衫。
碧柔撇下嘴,伸手摸着衣衫,說道:“那些都已用過的,您貴爲公主,孩子怎能使用那些。”
九公主清眸上挑,一臉素顏,卻不失豔麗。斥了碧柔。“相公說過多次,不可以公主身份自居,既入葉府,理應尊卑有序。”
“公主……奴婢看不得你委屈。”碧柔嘟起小嘴,不滿地扭動身子。
“我有何委屈?相公待我等一視同仁……”
“怎得沒有,沒聽過一朝公主下嫁過來,卻連大都做不得的。”
九公主淡然一笑,輕道:“相公說的沒錯,名分並不重要,恩愛才是真諦。若真認我爲大,卻常置於空房,又有何用?”
“現在也不見大人常來您處……”
碧柔話音未落,遠航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誰說我不來,這不是來了。”遠航笑着推開門走了進來,嚇得碧柔彎身後退,生怕剛纔的話被遠航聽去。
“相公。”九公主扶着桌子要起身,遠航急忙上前按住她的肩膀。
“你坐下吧,可不要再碰到了。”遠航將她按回凳子上,自己蹲下,將頭貼在她肚子上聽了起來。
碧柔後退幾步,出了屋子回手將門關好。
“相公可聽出來了?”九公主摟住遠航的頭,低頭笑着問道。
“聽出來了,肚子裡有個孩子。”遠航擡頭笑着,九公主伸手打了他一下。
“還要你說,而且是個小公子。”九公主笑的更甜。
遠航起身坐下,想了下說道:“我要回後堂一次,過幾日便走,你可有信捎去?”
九公主臉色漸漸淡了笑容,問道:“我即將生產,相公爲何此時離去?”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遠航凝重答道,有些愧疚地望着九公主,說道:“怕是你生產之時,相公伴不了左右了。”
九公主黯然下來,將頭低下看着大腹便便的肚子。
“一定要走嗎?”九公主再次擡起頭,臉上充滿了期待,眼角已見些許晶瑩。
“嗯。”遠航輕點着頭。九公主忽然笑了起來,婉聲道:“相公去自有你的道理,我不會阻攔,只望你早日回來,看一眼我們的孩子。”九公主嘴上帶笑,眼淚卻不爭氣的滑落臉龐。
“會的,我要去見皇太后,不捎封書信過去嗎?”
九公主輕搖頭,道:“不了,相公代我問候母后便可,屏遙不孝,不能陪伴在側,請母后勿怪。”
這夜,遠航留在了公主房內。看着她嘴角掛着微笑,熟睡在自己懷中,顯得那樣乖巧安靜。
三日後,印文三年八月二十八,商目鍾將連弩改制後交於遠航。遠航將府中交代好後,帶上刀紫、啊金與無影,一行四人離開江州,一路疾馳向後堂趕去。
福熙宮,當今皇太后的寢宮。印文帝坐在一旁,與上首一位面色白淨,看上去不過五十出頭的貴婦閒聊着。
“皇上,屏遙已去了許久不曾有音訊,你看是否將她喚回宮中來。”這婦人正是皇太后,也便是九公主生母,當年的淑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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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文帝手中捻着一串珠子,想想道:“太后,九妹我已許給葉遠航,待過些時日兒便爲他們大婚,若此時召回恐有不妥呀。”
“有何不妥,即便嫁了,難道還不回來看我了嗎?”皇太后似有不滿,搖了一下手中錦帕,雙手合十置於腿上。
“那到不是。”印文帝擺手說道:“兒準備對齊國用兵,遠航正在精心準備,過了這段時日,兒自會命他帶屏遙回來。”
皇太后擡手扶了一下頭上金釵,慢聲道:“說起這個葉遠航,我到還真想見見,常聽你說起乃是人中俊傑,也不知是真是假,可真配得起屏遙?”
印文帝點着頭,回道:“太后放心,若是庸俗之輩,兒又怎會誤了九妹。”
“你說他近期或來宮中,記得帶來福熙宮給我瞧瞧。”皇太后說完招了下手,一旁宮女遞上來一個盤子,裡面擺放着幾種糕點。
“皇上,這是剛剛出爐的點心,你嚐嚐可還合意?”
“謝過太后。”印文帝隨手拿起一塊,輕咬一口。入口香甜酥滑,禁不住點了點頭。“太后宮中的糕點,可比兒那裡好吃了許多。”
“是嗎?那皇上可要多去蓉妃那裡了,這是蓉妃剛剛差人送來的。”皇太后也取來一塊,含在嘴中。
“是,緊遵太后之命。”印文帝才明白皇太后是在爲蓉妃爭寵,笑着點頭應道。
“對了,皇上。”皇太后將糕點吃下,用錦帕擦拭一下嘴角,繼而說道:“前陣子陳福前來問安,說起過朝中幾位老臣欲告老還鄉,想是已經上了摺子吧。”
印文帝點點頭,將手中剩下的半塊糕點放了回去。“是呀,只是兒未允,想待來年再議。”
“陳福也曾說起年歲已高,想要歸隱山田,怕你不允,故而使我來說。”皇太后講到正題上。
“他也要離朝嗎?”印文帝有些不信地擡起了頭。陳福一直在自己身邊,卻從未提過,爲何要到皇太后這裡說起?
皇太后點點頭,嘆口氣,道:“他也勞累了半輩子,你父皇在位時的大臣朝中也未剩了幾個,若可以,便讓他去了吧。”
印文帝起身道:“太后,容兒回去想下,改日再來回復您。”
皇太后也未多說,差人送走了印文帝。
印文帝從福熙宮出來,心事重重的向御書房走着,太監宮女跟在身後,不敢出聲。
“皇上。”一聲輕喚,將印文帝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王進啊,何事?”印文帝停下腳步,側頭看了下王進,問道。
王進彎身上前,在印文帝身旁小聲稟道:“葉遠航來了宮中,奴才已將他帶去了御書房。”
“噢?他這樣快便回來了。”印文帝眼睛一亮,回身對身後太監道:“你們散去。”對王進一使眼色,倆人快步向御書房走去。
“臣葉遠航參見皇上。”遠航在書房內見到印文帝,上前一步施禮問候。
“快快平身。”印文帝回身對王進說道:“去門外看着,任何人不得入內。”
王進出去後,印文帝問道:“可查明白了嗎?”
遠航點點頭,道:“八九不離十。”
“那……母后是……”印文帝想得到答案,卻又不想知道。雙重矛盾下,使自己變的緊張起來,手指微微在發抖。
“莊貴妃卻是被人所害,兇手便是陳福。”遠航的話猶如鐵錘一般,重重擊打在印文帝胸口。印文帝向後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你可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確定便是他嗎?”印文帝不敢相信一直在自己身邊的陳福,便是殺害自己母后的兇手,更多的卻是不願意相信。
“十之八九便是他,只是已經找不到人證了,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皇太后了。”遠航頓了一下,接着說道:“陳福有武功在身,皇上你可知道?”
“他有武功?”印文帝眨着眼睛,陳福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怎麼可能會武功呢?“對了,剛剛我去皇太后那裡,太后說陳福想要告隱。”
“他想走。”遠航想到定是陳福發現了什麼,或許皇上傳口諭去典部取花名錄引起了陳福的警覺。“皇上,這也是一個好機會。在宮中不好對他下手,若出了後堂,到是可以拿他了。”
“你的意思是,讓朕應允他告老還鄉?”印文帝擡頭問道。遠航點了點頭,君臣二人湊在一起,商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