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該準備一下了,大同皇帝的特使已經出了宮門了。”一本正經的話語來自於作爲陪同使臣一道前來大同的邱清泉,這個在奉天以剛正不阿而聞名的刑部尚書大人。
雖爲尚書,可也是當今奉天皇帝獨孤韻的岳丈,也可能是未來的國丈大人。
這其中的深意,讓人難以捉摸啊。
“大人準備一下,一同前往吧。”不管這大同的皇帝是不是獨孤絕殤,獨孤絕殤也見過曾經的太子,他或許能驗證太子的身份。即使他和獨孤韻的關係非同一般,但是他是一個可以信任的大臣。即便他有異心,如今的大同皇帝又有何畏懼?
只怕到時候害怕的就該是他們的皇帝了。
“下官遵命。”沒有疑惑,沒有詢問,有的只是作爲臣子該有的本分。
當張武奉命前來迎接淮南王的時候,獨孤行風一行人早就準備就緒,在張武的陪同下,再次進入了大同皇宮的宴會舉辦地。
“青玥宮”三個字赫然的呈現在了獨孤行風的視線裡,至此,獨孤行風不用再懷疑,更不用在揣測,他已經可以肯定了大同皇帝的身份,可是,爲何?
爲何太子要選擇失蹤?爲何母后要選擇離開?
如果他們繼續留在奉天,奉天的江山同樣會是他們的。
只因爲,他們的努力已經得到了越來越多朝臣的任可,他們的付出已經讓他們建立了自己的勢力。
可是,爲何,爲何他們要選擇相繼離開。
大同皇帝知道母后已經逝世的事情了嗎?
奉天太后以身殉葬的事情,可是轟動天下,難道他沒有聽說嗎?
如果他知道了皇后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他會作何感想?
“淮南王,請。”張武看着這個看着這宮殿匾額而陷入沉思的獨孤行風,肅穆的臉上出現了不耐。
就不知道皇上爲何總要他來面對這個淮南王,每看一次,他都覺得這個淮南王有問題。
一旁的邱清泉同樣看到了匾額上的字,青玥,這兩個字太過敏感,他的腦海中同樣浮現的是那兩個字所代表的人物。
可是……這是巧合嗎?
還是一種宣告?
看着從面聖之後就一直處於恍惚狀態的淮南王,邱清泉也感到了事態的凝重。
“這位就是奉天的淮南王吧,在下楚國文若斌。”就在獨孤行風怔忡的時候,楚國的文若斌也在丞相青峰的帶領下來到了這青玥宮。
“文大人,幸會。”獨孤行風看着眼前這個美得不分性別的男子,穩沉的抱拳施以禮節。
“王爺請。”這下說話的就是文若斌了,雖然他在楚國也可以算是人中之龍,但是就從身份上來說,他畢竟只是個臣子,而獨孤行風卻是王爺。雖然同爲使臣,但是這其中也有區分。
也就是因爲這些因素,文若斌纔敢斷定,當今的大同皇帝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不僅僅只是一個兵部參將那麼簡單,一聲將軍,就已經肯定了他的身份。
要不,怎麼會讓當今的開國丞相青峰大人,親自迎接他。
說來奇怪,這大同國從皇帝到這些開國功臣,都是年輕有爲的年少男子,也都是孑然一身的男子。
可是,這大同上下卻沒有人流傳過關於他們的傳聞,一點點的花邊都沒有。
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想想,楚國的太子蕭一寒,雖然也是未有娶親,但是卻也不是不沾葷腥的人啊,即使沒有,但是和出國兩大美人的傳聞也是日盛一日。
其他的他們幾個,也是被傳的沸沸揚揚,有時候就連他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真有做過那些事情?
可是,這大同卻是乾淨得有點詭異。
“文大人請。”獨孤行風也一側身,然後先行跨出了腳步,面對其他的人,還不足以讓他失神。
“奉天使臣淮南王到。”
“楚國使臣文大人到。”
隨着兩聲通報,青玥宮裡早就奉旨恭候的各位臣子紛紛起身,有請兩位使臣入座。
“皇上駕到。”就在各就各位的時候,大同皇帝也適時到來。
換下了一身的明黃,換上了一件墨綠色的棉布長衫,此時的墨良不在那麼的高不可攀,隨和的儀容卻依舊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場。
“獨孤行風(文若斌)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等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時間,墨良的跟前匍匐一片。
“平身,兩位使者,各位愛卿坐吧。”墨良語畢,自行坐到了正中的位子上,而目光環視之後,卻看到了一個沒有想到的面孔。而看向墨良的視線,在看到墨良的面容的時候,恭敬肅穆的臉龐也有了欲碎的裂痕。
卻不想,墨良的視線平穩滑過,好似看到的就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人,不帶任何的漣漪。
“青玥宮?獨孤行風冒昧,不知這宮閣之名有何寓意?”坐定之後,獨孤行風開口了,目光不再回避閃躲,直接的看向墨良。
此時此刻,墨良不由不信了一句話,年齡終究是一個人成長難以跨越的。
就像獨孤行風,就像自己,雖然相較於同齡人來說,他們已經無可挑剔,但是,他們畢竟還是磨礪的太少。
“淮南王以爲呢?”墨良不答反問,這已經很明顯了。
他的地方,只要有他的地方,都必然是有青姨的。只不過,青姨現在沒有在身邊而已,但是不在,並不代表永遠不在。別說這大同皇宮,就是這大同天下,甚至以後的天下,都是青姨和他的。
到時候,這天下,不管他們在哪裡,再也沒人敢威脅到他們,也沒有人能脅迫到他們,他們就可以過他們想要的生活了。可是卻不知道,他的這分心思,獨孤行風不是不明白,而是……想到出發之前,賢王獨孤鑫源那悲痛的神態,想到那裝着母后骨骸的瓷罐,獨孤行風不由感到一陣恐慌。
看着眼前的墨良,他的雙眸中閃爍的是希冀,如果一旦這份希冀破滅了……
獨孤行風,難以想象。
“獨孤行風魯鈍,不知。”獨孤行風自行迴避了這個話題,他的心口突然覺得被什麼堵住了。
看向墨良的視線也不自覺的迴避。
他的這一細微變化,並沒有逃過墨良的雙眼,只覺的就覺得獨孤行風似乎想到了什麼,並且是和他有關的,並不好的消息。
難道是母后去世的消息?
這個獨孤行風應該能想到,他不會沒有聽說的。
但是獨孤雲崢不是說,母后還活着嗎?
獨孤雲崢沒有理由欺騙他,還是他們也不知道母后還健在的消息?
“其實,很簡單,這裡的主人不止朕,還有一個。”墨良的話一出口,全場震驚,隨即卻是神情各異。
大多數朝臣想到的是,皇上還沒有娶妻立後,這天下理當還有一個主人。
但是想來,也不對。
一般說來,這天下怎麼着也只能是皇上的。
畢竟後宮也只不過是皇帝的後宮而已。
“就連朕也是她的。”話雖這麼說,墨良的視線卻直直的釘在了獨孤行風的身上,一刻都不放過。
“哦,這麼說來,大同豈不有雙皇?”一旁的文若斌環視神情同樣震驚的大同羣臣,開口問道。
這話,此時,恐怕也就只有他敢,他能點明瞭。
“哈哈,一山豈容二虎,一國焉有雙君。”墨良的話語無非是否定了這一說法,但是墨良的言語口吻中透露的卻是這皇位並不是他所看重的,或者說,這皇帝所擁有的一切,他並不在乎。
“皇上此言詫異,文若斌還真不明瞭了。”雖然文若斌並非好事之人,但是畢竟這事可是攸關大同的秘聞啊,這也是影響着天下格局的因素啊。既然大同帝敢說,就說明不是不能爲外人知道的東西,他問又如何?
在場的或許除了青峰面無表情之外,就屬淮南王和邱清泉的神情有異了。
墨良的這話,無非就是告訴他們,這大同的另一個主人就是奉天已逝的太后,當今大同皇帝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想讓他們的人生和生活不再受人控制。
“皇上,一切準備就緒,是否可以爲兩國使臣獻上?”青峰就在這個時候,適當的開口了,有些東西適可而止,效果會更佳。
就不知夫人能不能聽到皇上這一席真心話,能不能體諒到皇上的思慕之情,不再避開搜尋的隊伍,回到皇上的身邊。
“傳。”墨良恩准,絲竹聲起,絢麗而嬌豔的舞娘們,翩然而至。對話告一段落,但是卻也讓在場的人,心神在難凝聚。就在衆人觀賞的同時,獨孤行風的視線不自覺的轉向了墨良,他此時的心境真的難以形容。
對於母后和太子之間的感情,他或者是整個奉天都是明瞭的。因爲太子的失蹤,母后曾經愴然咳血,幽居玄月宮中。
而太子對皇后呢?
如果知道皇后……
可是皇后確實已經沒了,太子不可能不知道啊。
此刻,獨孤行風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字……亂。
雖然墨良並沒有看向獨孤行風,但是那複雜的眼神卻是讓他的心裡也不好受。
他如此說的意圖就是告訴獨孤行風,他現在已經有能力保護青姨,任何人不要想在來威脅青姨和他。
可是爲何獨孤行風的眼神中似乎有着什麼想讓他知道,卻又害怕他知道的意味。
“王爺,”身旁傳來了邱清泉提醒的聲音,獨孤行風深呼吸,把目光集中到了翩翩起舞的臺中。
天下不在安定!
這是收斂心神的獨孤行風腦海中冒出的一個感嘆。
不知爲何,他的情緒感到一種低落,鼻子也酸酸澀澀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來的是那淡漠的嬌小容顏,言行舉止間卻透露出溫暖和呵護的容顏。
母后……
你告訴兒臣,兒臣該怎麼做?
“王爺……”身邊再次響起邱清泉的聲音,聲調比之前的還高了些,獨孤行風側首看向邱清泉,眼中有着冷冷的疑問。
“文大人在問王爺話,王爺爲何如此的感傷?”邱清泉一板一眼的回覆到,低垂的面龐,讓人看不清的他的神情。
聞言,獨孤行風看向坐在對面的文若斌,對方正等候他的答覆。“文大人,小王失禮了,還請勿怪。”獨孤行風真摯的起身致歉。
“王爺無需多慮,看王爺心事重重的樣子,莫不是有什麼難解之事?”
文若斌言語冷峻,但是這麼一問,反而並沒有讓人覺得多餘,畢竟相逢相遇,爲的就是通過他們之間,對彼此的國家有個更加全面的瞭解。
而他們每個人的身上代表的不止是本國的國體,因爲他們身份的特殊,也間接的體現出了他們在本國的地位和他們所處的狀態。至於淮南王和大同國帝王之間這若有似無的異樣,又怎麼會逃得過文若斌的雙眼呢。
對此,他就必須得弄清楚了。
畢竟,大同建國,此時天下三分,而大同卻恰好位於楚國和奉天的中間。
若是天下想要維護穩定局勢,那麼大同的立場將是至關重要的。
一旦大同有所偏頗,那麼這天下必將大亂,到時候,戰火四起,可就容不得誰想或不想了。
而這大同的兵力和國力究竟如何?
他們還無從得知,一旦暴亂,戰火方熄的大同又會有何表現?
是再接再厲,一統天下,還是元氣大傷,收乓退讓。母庸置疑,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瞞皇上,不瞞文大人,獨孤行風見到皇上,不由想到了之前的太子殿下,也因此屢屢失態,冒犯皇上,雖說獨孤行風和太子殿下交往甚少,但是畢竟兄弟一場,如今卻天各一方,難免有些感傷,連帶的想到了一些往事,讓皇上和文大人見笑了。”獨孤行風誠摯的話語,讓墨良雙眼一暗,也讓文若斌無從拿捏這話中成分。
“早聽聞奉天各位皇子兄弟情深,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文某敬佩。”文若斌冷峻的容顏表現出了衷心的敬佩。
畢竟皇室中,即使有感情,那也不過侷限於一兩個之間,就算有,那也是如履薄冰,像奉天這般的確實罕見。
不過這一切似乎都得歸功於那位曇花一現般的太后,是她讓整個奉天的皇室出現了一種奇異的平衡和穩定。
也奇異的保全了各位皇子,雖說最想保全的太子並沒保住,但是這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
要不一般的皇位更替,那個朝代,那個國家不弄得兄弟相殘,皇室操戈,只有真正留下的人,不但保全了性命,還獲得了至高無上的皇位。
所謂孤家寡人,不正是由此得來嗎?
“獨孤行風斗膽請旨,藉此機會,想借鼓抒情,還請皇上和文大人海涵。”獨孤行風真正的收回心神以後,他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舉動都讓人無從挑剔。
這纔是真正的他吧?
那個有着易親王風範的淮南王。
“備鼓,能讓淮南王一展風采,是大同的榮幸啊。”手臂一揮,舞娘速速退場,把整個空間留給了隨性灑脫的淮南王,一隻一個成人張開懷抱能抱住一邊的大鼓被擡了上來。
只見淮南王獨孤行風把長衫一撩,別在了褲腰上,雙腿一分,半蹲,婉拒了鼓棒,調整氣息,雙手放到了鼓面上。
閉眼,張弛有度,時而急驟,時而舒緩的鼓聲隨着雙手有力的擊打,聲聲的敲打在墨良的心上。
鼓聲隨着獨孤行風的心緒變化,時而溫暖如春風,時而劇烈如暴雨,時而狂暴如颶風,時而淡漠如寒冬。
一個個場景在人們的腦海中浮現,曾經溫暖的記憶,刻骨銘心的情感,面對危境時的絕望和淒涼,展望未來時的希冀和光明,一一呈現。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由這渾厚的鼓聲所帶來,此般技藝,可見淮南王的功力之深。
直到最後,一種欲言又止,徘徊不定的感覺卻縈繞不去,看着擊鼓的獨孤行風,墨良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他是想讓他忘了過去,忘了曾經,專注於現在嗎?
如果青姨不想,那麼他可以忘記,只要青姨回來,只要沒人膽敢幹涉,那麼那些不過是無謂的東西罷了,他不稀罕。
那麼獨孤行風擔心什麼呢?
啪啪啪,隨着最後的鼓聲隱隱沒落,墨良率先鼓掌。
這纔是獨孤行風的真正實力,他的實力不比獨孤雲崢弱,只不過,他們的志向不同,卻有着同樣不凡的實力。
青姨真的給了他們一條與衆不同的道路,也給了他們永遠難忘的記憶。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對於這個屢屢失態的淮南王,在大同朝臣的心目中完全改觀。
“小王獻醜了。”站直雙腿,放下衣襬,睜開眼,獨孤行風笑笑,可是他的這態度可不像他的話語中那麼謙虛。
看似謙遜,卻是自傲不遜。
柔中帶剛,鋼中帶毅,宛若那初春的威風,雖然和煦,但是卻有着凌厲的冬末寒意。
“淮南王這一手,天下絕無僅有,文某佩服。”看着眼前的這個少年,文若斌不由的對奉天的其他王爺感興趣了。
這淮南王可算是奉天諸位皇子中,並不出色,也並不出名的,他都如此的不可小覷,那其他的王爺不更加讓人期待了。
“早聽聞奉天各位王爺,正當少年,卻都是別具一格的奇才,文某不知何時有幸才能一同領略奉天各位王爺的風采?”文若斌這一感嘆,意有所指。
“奉天隨時歡迎楚國使臣的到來。”獨孤行風也表現出了一國使者的風範。
“呵呵,如此說來,文某今生應該有幸。”文若斌微微展顏的絕色容顏,化去了那一臉的嚴寒,望者失魂。
不過他面的的是大同的帝君,奉天的淮南王,好似都不是泛泛之輩,因而也沒有讓文若斌感受到那讓他極度厭惡的視線和反應。“皇上,是否可以上菜了?”貼身候着的來喜看着就要冷場的時候,適時的請命。
“嗯。”額首,墨良看着早先擺放在桌上的點心和水果有所減少,看來真是餓了。
隨着熱氣騰騰的菜餚上桌,文若斌和獨孤行風都不由爲這菜餚的簡單而感到微微的詫異。
作爲宮宴,這似乎太過簡陋。
當然,並不是說這些東西難以下嚥,或者說這些東西難以裹腹,而是對於已經習慣了奢華的他們來說,確實感到有些太過簡單。環視一週,這才發現,兩人的視線居然有了觸碰,其中所表露的含義大致相同。
大同各位朝臣的神態卻是如常,看來,這種簡單已經習慣。
“淮南王,文將軍,嚐嚐這大同的手藝是否合口?”似乎是沒有看見他們眼中的詫異,墨良率先自行用膳。
少去了太監宮女爲之佈菜的程序,簡單而又隨意。
這就是少年天子和在位多年的皇帝之間的區別,也是大同皇帝又一個不同之處。
“讓兩位使臣見笑了,吾皇一直奉行勤儉齊家,不瞞兩位,吾皇曾經計算過,皇室的一頓宮宴所需花費,將會用去大同百姓一個普通的五口之家五十年的家用,因而,吾皇一直遵循着簡樸的習性。”青峰的一席話讓兩人頓感害臊。
雖然他們一直自詡爲爲君爲民,可是卻遠遠沒有想到這麼多。
今天聽青峰丞相這麼一說,他們突然間覺得自已真的很無知,也很膚淺。
“皇上克已爲民,以身作則,大同羣臣仿效,大同子民有如此明君,三生有幸。”文若斌起身,看向墨良,深深一鞠躬。
這是他文若斌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麼的對一個人心悅臣服。
只可惜,他是大同的皇帝,否則,他一定效犬馬之勞,心無旁鶩。在感嘆的同時,他卻爲自己的國家擔憂,雖然蕭一寒也是一個會成爲明主的太子,雖然看起來,蕭一寒更有帝王的霸氣,可是,爲何,僅僅從這簡短的接觸,他就覺得,這大同的帝王有資格和實力與蕭一寒太子一較高下。
還有那個未曾蒙面的奉天軒轅帝獨孤韻,那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男子?
想想這三分天下,每一分都是如狼如虎,權衡之下,似乎都不宜動彈。
“將軍過獎,楚國有將軍如此神將,纔是百姓之福,楚帝之幸。”墨良也不謙虛,但是卻也隨之誇了文若斌一句,手臂微微示意,請文若斌坐下。“文若斌汗顏。”文若斌是坐下了,可是態度卻有了明顯的轉變,拿起筷子,品嚐起了這盤中簡單,雖然沒有過多修飾的菜餚,卻感覺很是可口和滿足,還有着一種家的味道。
這就是帝王之才,太子之學。
獨孤行風現在算是深刻體會到了,這在宮中教導出來的天子和在江湖中浪跡成長的天子真的不同,也算是明白了,爲何母后要把太子送出宮,讓其流落在外,體會這民間疾苦的緣由。
獨孤行風雖然想到了些許,但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真正迫使皇后把太子送出宮的原因並不在此,而是在於當時的局勢,逼得皇后不得不挺身走險,置之死地而後生。
只有那樣,太子纔會有機會生存下來。
否則,太子和她絕對逃脫不了作爲棋子的命運。
“皇上能有今日,獨孤行風深感欽佩。”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墨良知道,獨孤行風想到了什麼。
可是,他要的不是別人的恭敬和認可,他要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受打擾的平淡生活。
那個人能如同記憶中那樣,在他跌倒的時候,鼓勵他而不是焦急的抱起他;在他疲倦的時候,溫柔的陪伴他;在他犯錯的時候,嚴厲的糾正他。
他的喜怒哀樂都有她作伴,她的生活都以他爲主。
“淮南王過獎。”墨良的話淺淺淡淡,過於敷衍,這也讓獨孤行風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面前的這個少年已經不是那個和他們兄弟之稱的兄弟,而是大同國的皇帝。
一席歡宴,卻成爲了大同的美談。
奉天的淮南王可謂是一鳴驚人,一手鼓藝讓人折服。
大同的帝王,勤儉執政,大同官員一致效仿,大同百姓的生活充滿了希望。
兩位使臣對於大同帝王的誠心讚歎,也讓大同百姓深感榮幸,以之爲傲。
關於大同皇帝驚世駭俗的一番話,卻無一流傳,這再次讓文若斌感到不可思議。
“將軍,皇上在聽雨閣,不知將軍是否有意前往?”一身普通長衫的青峰出現在了文若斌下榻的驛館裡。
“自然。”文若斌聽聞,眉一挑,欣然前往。
他到要看看,這大同皇帝愛去的地方有何特色?
“大人,怎麼今兒個皇上會出宮?”出了驛館,文若斌看着這明媚的陽光,頓感疑惑,這個時候,皇上不是正在御書房和朝臣商議國事的時候嗎?
“皇上逃難出來了。”難得一直進退得宜的青峰丞相露出如此有趣的表情,想來也是讓他感到有趣的事情。
不過,逃難……
什麼事情會讓堂堂的一國之君在自已的國度裡,逃難?
“大臣們希望皇上充實後宮。”青峰看出了文若斌冰冷雙眸中的疑惑,忍住莞爾,解釋道。
他也沒有想到,堂堂的一國之君,這個從來不會失態的主子,居然在這個時候,落荒而逃,丟下了一干苦口婆心相勸的臣子,逃出了皇宮。
這選秀本是每一個朝代都避免不了的充實後宮的方法,可是怎麼一到了皇上這裡,就彷彿成了催命符一般,讓皇上唯恐而避之不及。幸好文若斌是身經百戰的戰神,否則,他會因爲聽到這個而腳步不穩,一個踉蹌掉倒在地的。
眼前似乎出現了墨良從唾沫紛飛的包圍中,落荒而逃的場景。哈哈……哈哈~
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如此開懷大笑過的文若斌毫無形象的大笑出聲,惹得青峰皺眉。
雖然那場面確實好笑,但是看着別的人嘲笑自己的主子,這滋味還真是不爽。
“將軍,請自重。”沉沉的聲音有些不悅,文若斌終於止住了大笑聲,但是脣角的幅度已經沒有來得及收起。
沒想到,大笑的感覺如此的良好。
不過看向眼中有着不贊同的青峰,他也迅速的收斂了表情,他可不想招惹這位看似無害的丞相大人。
要知道,年紀輕輕就能位居丞相之位,還無人膽敢挑釁,這實力可非一般人能有的。
更何況,他總有種感覺,眼前的這個丞相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卻又想不到在何處碰到過類似的人。
不引人注目,不退縮隱忍,自他進入大同國內,就一直由這個丞相大人陪護,好似就沒有看到他出現過一點紕漏,不管大小,就沒有出現過。可想而知,這丞相大人的功力。
要說,這開國功臣首屈一指的莫過於那尚武將軍張武,可是就是那張武在丞相面前,也是恭敬有加。
這其中隱含的深意就值得讓人探尋了。
“文若斌失態了,還請丞相大人莫怪。”雖然多了探究,但是看向青峰的雙眸卻是隱忍笑意的歉意。
“可是恕在下冒昧,皇上也快成年了,這納妃立後是遲早的事,難道皇上還不懂得這男女……,”想到此,趣味的眼神就變成了訝異。直直的看向青峰的視線讓青峰很是不爽,但是卻又不得不思考這個問題。
這麼些年來,主子好像真的沒有接觸過女人這方面的事情?
不過,這需要教嗎?
他們不都沒接觸過嗎?
青峰雖然沒有說話,可是這低頭沉思以及反射出的神態卻讓文若斌大爲驚訝。
不止對大同皇帝,就是眼前的這個丞相大人。
他們不會真的不懂這男女之事吧?
當青峰那不懂又如何的眼神看向他,真正驗證了他的猜測。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次出使,居然讓他這個冷麪煞神快變成了八婆。
對於這大同的帝王和朝臣,他都充滿了好奇。
不知道,他們之前的生活究竟是什麼樣的?
爲何,他們如此優秀的男子,居然都不懂得男女之事?
“尚武將軍不會也……,”想到這裡,疑惑已經脫口而出。
“將軍難道很懂?”青峰不答反問。
眼神不自覺的有些鄙夷,一看文若斌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容顏,就應該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人。
文若斌這下有了種,自食其果的覺悟,如果說懂,那麼他的形象從此全無。
如果說不懂,那不也和他們一樣,而他卻還笑話他們,這不是相當於不懂裝懂,五十步笑百步,比他們還可悲嗎?
“不算太懂,但是卻也略知一二。”文若斌一整表情,冷冷的說道。
這很正常,但是問題是他們談話的內容和情景,讓這句話聽起來就覺得很虛。
“那麼有勞你給皇上灌輸灌輸。”一句話,鐵板釘釘,文若斌張了張嘴,卻沒有突出半個字眼。
這是什麼狀況?
茫然的看向似乎搞定了什麼的青峰,文若斌還不敢相信自已將要做什麼?
“你說什麼?”爲了確定一下,文若斌還是開口了。
“有請文將軍爲吾皇灌輸一下女人的好處。”青峰站定身子,看向文若斌一字一句的吐出,清晰不容推諉。
“在下無能爲力。”文若斌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好笑,怎麼可能,讓他去教一個男人這男女之事。
這豈是他這個鬼面戰神能做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他顏面何存?
再說了,這學生還是大同的皇帝,這麼一個至尊,他無能爲力。
“虛有其表,言過其實。”輕輕的兩句話,卻讓文若斌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和怒火。
可是這話今天卻坐實了,他還反駁不得。
“其實,要想讓皇上知道女人的好處,有一個辦法最爲簡單,也最爲直接有效。”深呼吸,但是依舊散不去那渾身的寒意,文若斌寒着臉說道。
青峰連話都沒回,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等候他的高見。“春藥。”兩個字吐出,就只見青峰臉一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人。
“臣沒有這個膽子,要是將軍願意爲了我大同而獻身的話,在下絕不反對。”青峰的話傳來,文若斌又是一陣挫敗。
此話已經很明白,如果誰要敢這麼算計大同皇帝,下場只有一個字——
死。
只不過青峰的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的不對勁。
“不用春藥,也行,直接塞幾個女人給他,就行了。”文若斌就不信,這男女之事本來就是人之本性,就算這大同皇帝從未接觸過女色,也該有這方面的本能。
“女人……”青峰這次沒有在反駁.而縣認真的思考,只不過他決定怎麼去做,就不得而知了。
就這麼一路走,一路商討,兩個人終於達成了共識,文若斌也在最後關頭險險的抱住了點點的威信。
卻不知他們的身影引來了多少的關注。
當他們終於來到了這聽雨閣,卻只看到一隻還散着餘溫的茶杯留在桌上,墨良的身影已然不見。
“將軍,抱歉,吾皇可能有事離開了。”見到此,青峰並沒有急着尋找皇上,反而先向文若斌致歉,畢竟把人請來了,皇上卻走了,這有失禮數。
“無妨,既然出來了,四處走走吧。”文若斌並沒有表現出異樣,相反還有點釋然,畢竟一旦見到墨良,就會想到眼前的這個如金童般的皇帝居然不識男女之事,他不敢保證自已不會露出異樣的神情。
一旦剋制不住,那就是大大的蔑視聖顏,可是死罪。
而突兀離開的墨良,卻是因爲聽說了淮南王私自去了一個地方,而跟過去了。
畢竟,作爲使臣的淮南王,他的行蹤都暴露在暗衛的眼裡,只不過他去的地方,讓墨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那是一家壽衣店(逝者用的衣服)。
淮南王只是溜達了一圈,離開了。
沒有買什麼,也沒有留意什麼,看似只是無意的逛逛,但是墨良就覺得不對勁。
堂堂的淮南王不可能會無聊到逛壽衣店的地步,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果真,過了一會,店裡的夥計就把打包好的東西送進了一個小宅院裡。
一個看似已經關閉了許久的醫館。
在確定裡邊沒人以後,墨良的身影潛入了醫館裡,他倒要看看,這獨孤行風究竟想要做什麼?
暗衛也被遣退,他不想讓獨孤行風發現任何異樣。
快速的巡視了一遍整個醫館,好似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看了看擺放在後院的東西,墨良沒有去看,而是找了一個死角,坐下。
他相信,獨孤行風會給他答案的。
但是他希望這個答案會是讓他滿意的,畢竟避開了奉天的一切人,做這些,好似太過詭異。
究竟有什麼是不能讓邱清泉或者是同行之人知道的?
奉天……
隨着太陽的慢慢落下,隨着夜幕的漸漸降臨,醫館裡寂靜得讓人心慌。
被黑暗完全籠罩的墨良,卻動也不動的繼續守候着。
正文第161章(一)
夜半時分,萬物寂靜,只有更夫傳來的打更的聲音,就連本該炫耀光華的月亮也含羞帶怯的遮住了大半邊臉,只劑下點點的餘光,偷窺着這蒼茫大地。
門沒有打開的聲音,可是卻有人極輕的,微不可聞的落地聲音。
一道身影安然的從牆外直接躍到了醫館的後院中,目光一掃,看到了地上擺放着的包裹。
打開包裹,拿出齊全的冥幣,蠟燭以及香火。
插上香,點上火。
默默的拿起紙錢,點燃,荏苒的火光下,映照出的是獨孤行風那有些黯然神傷的面龐。
“母后,兒臣來看您來了。”宛若哀怨一般的話語,久久纔出口。
看着這沉寂許久的地方,獨孤行風似乎看到了母后曾經在這裡生活的痕跡。
“母后,兒臣見到太子了,太子現在已經是大同國的皇帝了,母后不用再爲太子擔心了……”跪在院中,燒着冥幣,喃喃自語的獨孤行風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一方天地,除了他還有另外一個人。
而這個人,就是他話語中的主人。
二皇兄很好……
六皇弟也很好……
兒臣也很好……
“母后,如果不是六弟酒後吐真言,兒臣永遠都不可能知道,母后葬身於這麼個地方,到死都不能入土爲安,這裡還有着母后的骨灰吧,母后,您能聽到兒臣的話嗎?”看着燃燒的紙幣,獨孤行風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母后的死對於他來說,不是已經接受了嗎?
可是,爲何,這個時刻,他卻很委屈。
也很難受。
“母后,不知道爲什麼?兒臣的腦子裡,母后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看着火光,獨孤行風擾自低喃。
“說母后殉葬,兒臣沒人會相信,母后已經多久沒有在宮中走動了,就連玄月宮也沒有了母后的蹤跡,母后又怎麼會殉葬呢?兒臣到還希望母后只不過是走了,像太子一樣失蹤了,可是卻不想,母后早就不在了。就連走,也只有二皇兄和六弟爲母后送行,兒臣是不是很不孝?”獨孤行風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生在皇宮,本以爲很多事情,他們已經看透看明白。
可是卻不想,他們還是那麼的天真,那麼的愚昧。“母后,太子好像不知道母后已經不再了的消息,兒臣應該告訴他嗎?
不管他是奉天的太子,還是大同的皇帝,他還是母后的玥兒,太子的心裡一直都惦記着母后,太子還在尋找母后的蹤跡吧,可是,早已消失的人,他又上哪兒去找尋呢?”想到青玥宮,想到墨良之前的一席話,獨孤行風的言語中多了悵然。
“母后,兒臣想您了。”久久,空氣中只刺下冥幣燃燒的聲音,獨孤行風看着漸漸燒盡的香燭,發出一句源自靈魂深處的感嘆。
他們都有自己的母妃,可是……
這個在他們的生命中,如曇花一般的女子,卻烙下了深深的印記,只因爲她的出現,改變了他們的人生軌跡,也改變了他們對現實生活的認知。主要是,她的出現,讓他們感受到了一種,沒有朵質的,一種叫家的溫暖的感覺。
母后的身上總有着讓他們仰慕的東西,一種不曾顯露,但是卻不同於一般女子的智慧和沉穩。
或許就是這種發自內在的氣質,深深的吸引着成長中的他們,讓他們在看多了嬌豔虛僞的女子之後,瞭解到了另一種與衆不同的女人形象。
因而,這分不同和這分探索讓他們的心漸漸的向母后靠近,靠攏,直到,他們不知不覺的已經認可了她。
她已經成爲了他們的生活中,成長中的一部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記。
她不止充當了他們的母后,還成爲了他們成長的指引者,她的離開,不止讓他們感受到了溫暖的逝去,還有就是前途的渺茫感。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獨孤行風跪着的身體沒動,但是黯然的雙眸卻閃過一絲冷冽。
不管是誰,今晚,絕對不能讓他走出這裡。
可是當他看到那從黑暗中慢慢出現的身影的時候,殺意在這一刻消失殆盡,刺下的就是驚懼和恐慌。
太子什麼時候來的?
他在這裡多久了?
他聽到了多少?
他怎麼會在這裡?
“淮南王在此祭奠的是誰?”暗啞凝重的話語透漏着一種無形的壓力和窒息感,墨良站着,看着一地的祭品。
“皇上……”獨孤行風極力壓抑自己心中的驚駭,鎮定的行禮,他要記得面前的人不是太子,不是他的兄弟,而是大同國的皇帝。
“”淮南王的母后是誰?”沒有看向獨孤行風,墨良只是看着眼前的東西,儘量的讓自己保持冷靜。
獨孤行風和青姨的關係並不密切,他口中母后不可能是青姨。
“小王不知皇上說的什麼?”獨孤行風是打算抵死不承認了,一旦他說出了真相,那麼他會怎麼做?
他真的不知道。
“獨孤行風,別挑戰我的耐心,你最好告訴我?這裡怎麼回事?”陰冷的話語緩緩吐出,此時的墨良不在否認自已的身份,也不在以大同皇帝的身份來質問,他想要的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想到之前,他因爲懷疑,親自夜探奉天皇宮,獨孤雲崢明明告訴他,青姨還活着,只不過青姨失蹤了,他知道,獨孤雲崢沒理由欺騙他。可是……
獨孤鑫源酒後吐真言,他可沒忘記,獨孤鑫源也曾到過齊國。“獨孤雲崢和獨孤鑫源爲母后送行?在這裡?”墨良看着一直跪在地上,不擡頭看他的獨孤行風,一把揪起了地上獨孤行風。
“皇上,這是奉天的家務事,還請皇上自重。”獨孤行風看着此刻的墨良,心中感嘆,此刻的墨良簡直就是父皇的再現。
父皇爲何會選擇放棄太子,而選擇了大皇兄,他真的不明白。
“家務事……”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三個字,墨良一把推開了手中的獨孤行風,整理了一下衣襟,整個人瞬間又恢復了之前的冷靜自若。
好似之前暴怒的人不是他一樣,就好似這一切只不過是幻境一般。可是這樣的墨良才讓獨孤行風感到更加的恐懼,墨良的情緒太過平靜,這並不是好事。
要知道,對於太子來說,母后代表了什麼?
如果不清楚的人,或許會覺得這樣的太子很正常,可是瞭解的人,就不會覺得正常。
“淮南王一片赤誠,忠孝之心,朕無比敬佩,既然要祭奠,又怎麼能讓淮南王如此的委屈,朕定當讓淮南王光明正大的盡孝心。”爽朗的話語傳出,如果沒有看到那暗潮洶涌的雙眸的話,沒人會想到此刻的大同皇帝是何等的情緒?
“皇上心意,小王心領了,亡靈已逝,不需打擾,獨孤行風的心意已盡。夜已深,還請皇上早早回宮,保重龍體。”獨孤行風避開墨良狂暴的視線,恭敬的回到。
可是他已經知道,墨良不會就此罷休的。
“來人。”揚聲一呼,幾道黑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這讓獨孤行風有些震驚,他們的速度來的太快,或者是說,他們本就離他們不遠。可是他居然感受不到一丁點他們的氣息,這分功力……還有就是皇上的,就算他早就在這裡,可是他同樣沒有感受到,難道他的修爲要比自己高出很多嗎?
“護送淮南王回驛館。”一聲令下,墨良率先邁出了步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獨孤行風的視線範圍之內。
如此的決絕,如此的乾脆,卻讓獨孤行風的心中涌出了更多的不安。
獨孤行風看着決然離開的墨良,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烈,可是他卻不能開口留下他。
“朕要見獨孤鑫源。”這是回到皇宮以後,靜默許久之後,墨良下達的旨意。
“皇上,夫人不會有事的。”這是青峰僅能說的話語,此刻的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勸慰這個不知軟弱和哭泣爲何物的少年天子,可是他卻知道,這個事實能把皇上完全擊垮。
皇帝在強大,在堅強,他也是需要支柱的,而夫人就是支撐皇上永遠向前,用不退縮的動力和源泉。
一旦夫人不在了,那麼這一切,皇帝隱忍百般打下的這一切基業,又有何意?
“十天的時間,朕要見到獨孤鑫源。”再一次,墨良只是冷冷的看着青峰,沒有任何的表情,就這麼靜靜的看着青峰,就連語調也都回到了尋常的平緩。
“是。”青峰速速閃身而去,這事,他自已動手,他會盡最大的努力,把人帶回來。
御書房內,燭火滅了沒有再點燃,可是服侍的太監宮女們都知道,皇上還在御書房裡呆着呢。
這一座,就是整整一夜。
整整一夜,整個皇宮感受到了建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凝重和寂靜。
然而,次日的早上,來喜公公照舊服侍皇上更衣上朝,好似沒有什麼事發生一樣,一切都很平靜。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只不過,住在驛館中的文若斌好似好久沒有看見丞相的身影了,不由皺眉,那個話不多的男子,去哪兒了?
堂堂的丞相大人,好似不應該擅自離開這帝王身側纔是。“去請丞相大人,就說本將軍想去拜訪一下淮南王,勞煩丞相大人代爲指引。”雖然去拜訪淮南王並不需要丞相大人的作陪,不過,感覺這丞相大人的突然消失,似乎有着什麼預想不到的隱情。
大同王朝的丞相和大同的皇帝之間,似乎並非像君臣,倒更像是家奴一樣。
雖然說這天下本就是大同皇帝的,但是,這臣子總有背叛的可能,可是這家奴不會。
當然更不是說,這青峰丞相沒有官樣,只不過……“回大人,丞相大人奉旨出城了。”這是回來的侍衛給的答覆,奉旨出是.
“去通報一聲,文某拜訪淮南王。”文若斌眉頭微皺,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人,淮南王外出了。”侍衛都有些不敢擡頭看自家大人了,難得他大人心血來潮,想要出門走走,卻不想都吃了閉門羹。
“進宮。”不知哪來的怒氣,文若斌衝口而出。他就不信,哪兒都找不到人。
當然,這皇帝呆在皇宮裡,自然的接見了他。
“丞相大人去哪兒了?”快喝了兩盞茶了,文若斌這纔打破了沉默。他沒有想到,這個皇帝比他還沉得住氣。
“有點事,去處理了,怎麼?文將軍看上青峰了?”墨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的問道。
雖然這話聽起來有些曖昧,但是看着墨良的神態,卻可以讓你自動淨化,找不到半點暖昧的痕跡。
“習慣了,突然不見,有些不適應。”每天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在外等候的丞相大人,突然沒了,還真有些不習慣。
“朕陪你出去走走吧。”想來也是這生活太單調了,墨良起身說道。
“怎敢勞煩皇上大駕。”文若斌速速起身,說道。其實,心中多少有些期盼,這日子過的太無聊了。
“聽雨閣吧,上次就失信於將軍,這次就在哪裡吧。”墨良在來喜的服侍下,換了衣服,自然的說道。
看着如此自然的墨良,文若斌找不到任何的異樣,看來應該也沒有發生什麼事纔是。
本來很正常的出行,卻因爲文若斌這太過引人注目的容貌,引來了不少的關注目光,自然兩人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百姓們雖然猜到,但是卻也不敢篤定,只是遠遠的看着他們偉大的君王和這位傳聞比女人還嬌豔的楚國使者。
進入了聽雨閣,坐到了不引人矚目的角落裡,吃着小二送上的花生,聽着真說的有聲有色的故事,文若斌還真難想象一個皇帝在這種場合居然如此的怡然自得。
恰好,說書人講到的是這傳奇人物之一——奉天的太后穆青青。說道她是怎麼從一個幼稚的少女成長爲一個舉足輕重的皇后,又是怎麼教育太子和諸位皇子,怎麼輔佐奉天皇帝打理朝政。過去的一幕幕隨着說書人的講解變得生動鮮明瞭起來,當說道奉天皇后因爲太子的失蹤,口吐鮮血的時候,沒人發現,坐在角落裡的墨良,手中的花生,瞬間成了粉末。
穆青青……
而一旁聽到這個名字的文若斌不由也皺起了眉頭,因爲他認識的一個女人也叫青青,只不過複姓司馬。
一個平凡普通的女人,在見到他們的時候,表現的那麼的淡定和從容,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有種難以言表的尊貴。
難道……
不可能……
奉天皇室怎麼可能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一國之後,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遠走異國他鄉呢?
但是……
爲何越聽,越感覺相似呢?
當知道太子的身份之後,單身進宮赴約,卻在約期將至,毅然離開,這分膽識和勇氣,豈是一般的女子所擁有的。
同桌的兩個人,卻因爲各有所思,反而忽略了身旁人的反應。“聽說這奉天的皇后年齡不大,如果活着,現在也就十歲。”
“是啊,可惜了,聽說那奉天的太子,也是一個優秀卓絕的少年,只可惜……”
“這皇室的事,又豈是我們這些百姓能理解的。”
“是啊,最是無情帝王家。”
不遠處的一番對話,清晰的鑽入兩人的耳中。
“公子認爲這皇后真會爲了那皇帝殉葬?”文若斌對此很是不信,畢竟就算太子失蹤,當今皇上登基繼位,他也不可能置皇后於不顧。
不過想到,太子失蹤,皇后卻堅信太子沒死,這一點上可能纔是皇后不得不死的原因吧。
只要皇后不承認太子死亡,那麼任何人繼位似乎都是不符合規矩的,如果皇后加以阻撓的話,這奉天估計?
爲了讓當今的軒轅帝繼位,皇后就必須得死。
“公子以爲呢?”墨良不答反問,要他相信青妖爲了那個獨孤離自殺,那真是笑話。
青姨是誰?
獨孤離又算什麼東西?
青姨說過會等他回去,親自迎接他的,又怎麼會忘了給他的承諾。青婉明明是跟着獨孤雲崢到了齊國,又怎麼會死在奉天呢?
可是一想到這兒,另一個更爲可怕的事實就要揭開,他只感覺眼前一片黑暗。
不管相信那邊,都是無窮無盡的絕望和黑暗。
但是在沒有從獨孤鑫源哪裡得到證實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放棄,絕對不會相信青姨就那麼走了。
“凡事皆有可能。”一句話,含糊籠統,但是卻也避開了敏感的話題。這就是在官場上混跡的人,不管說什麼,都是點到即止。
“我以爲,不會。”墨良卻出乎預料的給出了答案,雖然言語間沒有過多肯定,但是卻讓人感到一種篤定,由心而發的篤定。“何以見得?”文若斌對此倒是有些疑惑,墨良的篤定感覺他很瞭解內幕一樣。
“一個用盡畢生心力護衛太子的女人,又怎麼會在還沒有搞清楚太子失蹤的真相的情況下,殉葬呢?”墨良的話不卑不亢,但是卻讓人深省。
“公子一語見地。”文若斌淡淡的說道,雙眸卻看向眼前的這個君王,他的身上似乎有着讓人難以觸碰的東西,埋藏得很深很深。
“不知道這奉天的太子是否真的沒了?”文若斌想到這裡,開口了。
如果真的不再了,那麼奉天倒也安寧了,可是,如果,一旦那太子還活在世上,並且有朝一日回到奉天的話,這奉天又會是一番何等景象?
“在不在,還有何區別?”墨良話語中有着淡淡的嘲諷,難道還想着奪取皇位嗎?
談何容易?
“太子纔是奉天的正統皇位繼承者,不是嗎?”文若斌覺得墨良這話中有話,不由說道。
在他們的觀念裡,太子必定是會成爲皇帝的,當然,太子不一定就是一個人,那個有手段,那個有能力,這太子之位就是誰的,而太子之位必然是繼承皇位的必經之路。
“是又如何?”墨良淡淡的譏諷言溢於表。
“楚國的蕭太子有將軍等人支持,如果沒人支持呢?他又拿什麼來爭奪這皇位?”墨良一語直接道破,還把問題直接扯到了蕭一寒的身上。“就憑皇上的喜愛嗎?一個連勢力都籠絡不了的太子,又如何統治一個國家。”墨良這話說的,讓文若斌沒有絲毫的瓣駁能力。
是啊,如果蕭一寒沒有那個實力,即使他有那個實力,但是他們都不支持他,他能穩坐太子之位嗎?
皇上會如此的器重於他嗎?
太子的實力也擺脫不了他們的支持,一旦他們的背離,那麼太子剩下的是什麼?
一個孤掌無援的太子,他又有何能力去掌控朝臣?
“世間萬物看似形態各異,但是萬事萬物之間都是息息相關的。”墨良言盡於此,語畢,他都有些感嘆,自已今天怎麼那麼多話。自己的情緒還沒有完全控制到不受干擾的地步,才聽到青姨的事情,他就如此激動,失去了該有的冷靜,那如果被人利用,那麼這後果……想到這裡,墨良不由皺起了眉頭,對自己的失態和失控。“公子一語道破天機,在下受教了。”文若斌看着眼前的墨良,再次發現了這個少年天子與衆不同的地方,他的思維,他的想法都要比他們要廣,要遠,或者是說想得更深。
墨良卻把目光再次放到了別處,眼看十天的時間就要到了,青峰能安然無恙的把獨孤鑫源帶到他的面前嗎?
如果他聽到的是真的話?
他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公子,總算找到您了。”驚喜可以說有點狂喜的聲音隨着一個穿着家僕衣服的男子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快去稟報少爺,找到公子了。”只聽得他轉身吩咐,人卻已經極盡諂媚的看着他們,人也站在他們的桌前,就怕他們跑了一樣。
“大膽……”既然墨良身邊沒帶人,文若斌自然的也就充當起了發話的人了。
兩個人總不能讓皇帝親自開口詢問吧。
“公子息怒,少爺馬上就到了,請公子息怒。”男子看到文若斌發火,腰都彎得直不起來了,可是就是不離開。
“耿少秋見過公子。”匆匆而來的耿少秋眼中也是驚喜啊,應該說是激動。
“令妹折磨你們了嗎?”墨良看着耿少秋的神情,閒閒的開口。
這卻讓文若斌有些好奇了,畢竟他可是聽說墨良不近女色的,不,應該是不懂女色爲何物的?
怎麼這裡就和一個女子扯上了?
“公子!”耿少秋難以置信的看着墨良,好似墨良的話入了他們的心底一樣,那麼的觸動人心。
“”找我又有何用?讓我輸給令妹?讓她揍一頓?”墨良語氣一轉,冷冷的問道。
這麼封纏不休的,即使他站在這裡給他妹打,她敢打嗎?
“公子此言太過,在下知道,糾纏公子,是在下失禮,可是請公子看在在下憐惜妹妹的一番心意,請公子成全。”耿少秋就算知道自已的要求有些過分,但是他也不捨自已的妹子一天到晚,食不知味,夜不寢的拿着家丁們練武啊。
這麼下去,別說家丁們被折騰得夠嗆,主要是她自已的身體吃不消啊。“怎麼回事?”一旁的文若斌好似聽明白了個大概,可是卻又弄不懂,墨良堂堂的天子難道和一個女子動手了?
“這位公子……”耿少秋聞言,這纔看向一旁的文若斌,卻不想在看到那絕色的容顏時,話全哽在喉嚨裡了,雙眼發直。“走吧。”墨良看着文若斌原本消融了不少寒霜的嬌顏,瞬間冰凍,起身走人,他可不想讓這文將軍動手,怎麼說,這傻小子也是他大同的子民。
作爲大同的皇帝,看着自己的子民被揍,怎麼說也說不過去,雖說,那傻小子確實欠揍。
第162章
又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青玥宮內,一張精緻的檀木圓桌,兩個圓木凳子,幾碟小菜,一壺美酒,兩個白玉酒盅。
青玥宮外,依舊如常,沒有任何的異樣,可是這青玥宮內,或明或暗的侍衛就有着不下數十人。
如此陣仗,前所未有,就算是攻打齊國期間,墨良的周圍也從未有過那麼多的暗衛,更別提還讓這些暗衛顯露行蹤了。
身着一身黃袍的墨良平靜的走到了圓桌旁,坐下,斟酒,等候着。
就在一杯酒緩緩下肚之後,一個精壯的身影扛着一個物體進來了。
“皇上。”去而復返的青峰放下了肩上的包袱,打開,赫然是昏睡中的獨孤鑫源。
一個小瓷瓶放到獨孤鑫源的鼻端一晃,昏睡中的人兒慢慢甦醒過來。
迷糊的視線漸漸清晰,看到的就是一道明黃的身影,正在獨自啜飲。
搖搖頭,除去暈眩的感覺,慢慢的站起身子,朝着那明潢色的身影而去,當那道身影漸漸的清晰,獨孤鑫源的腳步卻更加的沉重了,因爲他害怕一旦走近了,這個美夢就會破滅。
他所想見的人就會煙消雲散,醒來之後又是一場黃樑美夢。
“太子皇兄,是你嗎?”站在距離不遠的地方,獨孤鑫源小心翼翼的出口,本不屬於他這個年齡該有的索然表情此刻卻是那麼的忐忑。
“醒了,坐吧。”沒有看向他,可是卻沒有否認,墨良依舊專注於自己手中的酒杯。
“太子皇兄,對不起。”卻不想,沒等開口,獨孤鑫源已經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滿臉的愧疚和傷痛。
這讓原本把弄這酒盅的墨良雙眼一黑,清脆的聲響響起,手中的白玉酒杯已經成了碎片,血也一滴滴的往下滴。
“皇上,請保重龍體。”一旁的來喜雖然不明白皇上爲何如此的激動,可是看到流血了,趕緊過來,想要拿走墨良手中的碎片,卻被青峰擋住了。
“皇上?”獨孤鑫源已經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在聽到這稱呼的時候,驚詫的看向墨良。
“賢王有何對不起朕的?朕洗耳恭聽。”平板無奇的聲音有着空寂的蕭索意味。
轉頭,目光直接對上獨孤鑫源的驚詫眼神。
“太子皇兄,這是怎麼回事?”到現在,獨孤鑫源依舊搞不明白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賢王究竟做了何事對不起朕?朕在等着賢王說清楚。”起身,鬆開手心,碎片隨着手心的鬆開而掉落,血也一滴滴的滴到地面。
雖然血滴落地的聲音那麼的微不可聞,但是卻看得那麼的觸目驚心。
蹲下身子,和跪在地上的獨孤鑫源平視,明明耳邊的話語卻猶如遠遠傳來一般,在獨孤鑫源的四周環繞。
此刻的太子皇兄,明明是他的皇兄,可是爲何卻感覺那麼的陌生。
“賢王是否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當初賢王和爲國王在宮外不遠的地方做了什麼?”看着愣在當場的獨孤鑫源,墨良直接問道。
他所有的耐心和毅力似乎在這份等待的煎熬中耗盡,要不是心中還抱有那麼一線渺茫的希望,他會直接詢問。
可是他不敢,就怕他所盼來的結果是他無法承受的。
所以他又要弄清楚真相,但是又害怕這接近真相的時刻的過程。
脣辨動了動,獨孤鑫源到現在還處在雲裡霧裡,他不明白太子皇兄既然活着,他爲何不回去?
他既然活着,爲什麼不找母后?
還有,他是皇上?哪裡的皇上?他爲何聽得模模糊糊的。
“賢王殿下,這裡是大同的皇宮,殿下面前的是吾皇。”一旁的青峰,沉聲爲獨孤鑫源解惑。
可憐的賢王,好不容易見到了相見的人兒,可是早已物是人非,他又怎麼接受這突來的聚變呢?
“我怎麼會在這裡?”獨孤鑫源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到了哪裡?啞聲開口問道。
“賢王,朕的耐心有限。”墨良看着獨孤鑫源的臉龐,冷聲警告。
他知道自己的耐心已經快沒了,他不想,失手傷了這個心中還有幾分情義的兄弟。
“皇上,您的手流血了。”獨孤鑫源只是悶出了一句話,視線也看着早就血流滿掌的放在膝上的手。
等不到想要的答案,流血的手緊緊一握。
“皇上,菜快涼了,請皇上,賢王入席吧。”青峰適時的開口了,相處了那麼多年,皇上的脾氣他已經瞭解很多,此刻的皇上,需要的是冷靜。
看着青峰幫墨良包紮好受傷的手心,看着桌上的酒菜,都是他們之前平時最喜歡吃的。
“我這麼離開了,軒轅皇會起疑心的。”端起就杯,獨孤鑫源微微一嘆說道。
畢竟從奉天到這裡,可不是一兩日的事情。
“告訴朕實話,母后呢?”擡起頭,直視獨孤鑫源,墨良所有的耐心在這一刻畫上了句點。
“皇上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獨孤鑫源可沒忘記剛纔墨良問過的問題。
既然能點出他和獨孤雲崢在齊國所做的事情,那還有什麼可以瞞得住他的。
“母后都沒提到我嗎?”墨良包裹着紗布的手再次滲出血跡,手中的白玉杯握在手中,微微顫抖。
“不知,當我趕到齊國的時候,母后已經……”獨孤鑫源心中深埋的悲痛再次被挖掘。
“母后是怎麼走的?”這是墨良最爲關心的問題,母后一直都很好的,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就走了?
除非……
所以他要查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只聽得二王兄說,母后中的是寒毒,這毒是母后生下來就有的,母后能活那麼久已經是奇蹟了。”獨孤鑫源畢竟還年幼,好多事情都沒想的那麼深遠。
他只是覺得面對太子皇兄,他不想撇謊,更不想欺騙太子皇兄,卻忽略了,他的話,這個事實的真相,墨良能否接受。
聽到這話,墨良的心裡不知是啥滋味。
心心盼望的母后,早就香消玉殞了,而她的死早就有了宿命,可是他卻一無所知。
他是母后身邊最爲親近的人,可是他卻不知道,這死亡的陰影一直都困擾這母后,也一直伴隨這母后,可是他卻一點都沒察覺到。
母后給他的總是那讓他安心的溫暖笑容,她那弱小的身軀給他的卻是屹立不屈的力量。
“你親自送走母后的嗎?”到了這一刻,墨良還希望,獨孤鑫源說的話裡有破綻,他寧願相信獨孤鑫源是爲了騙他,故意說的這些。
他寧願相信獨孤雲崢給他的答案,也不願意相信獨孤鑫源所說的,因爲他知道,獨孤雲崢沒有必要欺騙他。
可是,同樣,獨孤鑫源更不會欺騙他,因爲,奉天的諸位皇子中,就數他和自己最爲親近。
“是,二皇兄和我一起送走的,就連皇叔也不知道。”獨孤鑫源的回答,讓整個氣氛變得凝重。
其實,這對於墨良來說,或許早有預感,當一切水落石出的時候,他反而沒有預想當中的那麼悲痛難抑,有的只是悶悶的感傷。
“喝酒。”舉杯,墨良的豁達和平穩不止讓獨孤鑫源擔憂,就是一旁的青峰也是心中一凜。
難道他們高估了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皇兄,難道您都不傷心嗎?”獨孤鑫源幾乎是有些難以置信的問出了。口。
“難道母后的死對於皇兄來說,就那麼的無足輕重嗎?”面對獨孤鑫源的質問,墨良也捫心自問,真的沒感覺嗎?
手摸心口,真的,沒有任何他難以承受或者說是讓他幾欲瘋狂,瀕臨失控的情緒,沒有。
有的也只是心中那最後的期盼都湮滅了,最後的一絲溫暖也塵封了。
“喝酒,出了這地方,你我陌路。”墨良再次舉杯,這樣的話語居然如此自然的就吐出了。
不去看獨孤鑫源的反映,也不給獨孤鑫源開口的機會,墨良已經一口飲盡了杯中酒。
“我真是沒想到,母后關懷備至,苦心教養的太子居然如此的薄情寡義。”獨孤鑫源一起身,冷冷的吐出心中憤慨。
“送賢王回去。”看着悲憤難平的獨孤鑫源,墨良沒有做出任何的解釋,也沒有解釋的必要,只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什麼手足之情,同胞之愛?
要不是母后,他根本就不會和這些姓獨孤的有所牽連,更不願和他們稱兄道弟。
現在母后不在了,他和他們也就完全沒有關係了。
獨孤絕殤從此不在存活於這個世上,也不存在於他的心中。
他是墨良,大同的天子,僅此而已。
“賢王,請贖罪。”一記手刀,獨孤鑫源再次倒在了地上,纔回到大同的青峰,再次踏上了去往奉天的征程。
“撤了。”獨自靜坐了一會的墨良,居然起身回了寢宮,沐浴更衣,一切照舊。
靠上枕頭,墨良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疲倦,濃濃的黑霧讓他不想掙扎,也不願抵抗,任由黑暗侵蝕了他的意識和靈魂。
他這一睡,卻震驚了茫茫大陸,蒼原大地。
倒了早朝時分,來喜如常般前來伺候皇上起牀梳洗,可是卻見到了讓他永生難以忘記的一幕。
皇上早已起身,正等候更衣,可是那本該如墨般披散身後的髮絲卻雪白一片。
“皇上!”來喜驚恐出聲,雙膝一軟,人已經跪在了地上。
而身後端着水的宮女,卻已經速速把宮門給關了起來。
“何事如此?”張開雙臂,在宮女的服侍下穿上朝服,墨良不明來喜的驚恐作何而來,雖說他不是暗衛,但是跟着他,他的反映也不至如此的失常?
“皇上。”關上了宮門的宮女,取過一塊銅鏡,置於墨良眼前。
當墨良看到鏡中那一頭的銀髮的時候,也只是微微一愣,隨即漠然轉開視線。
好似看到的不過是衣服上有褶皺般,那麼的不以爲然。
如果說,現在的皇上和之前的皇上有何不同,那麼必然是之前的皇上雖然沉穩,但是卻還有活力和希翼。
如今的皇上,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那麼的麻木。
“皇上,奴才傳御醫吧?”來喜看着如此的皇上,頭一次感受到了這種無聲的傷,那麼的震撼。
他沒想到,昨兒個晚上皇上所經歷的事情,會讓皇上如此的悲傷,該讓那個奉天的賢王看看,皇上現在的樣子。
“不用了,傳尚武將軍吧。”不知想到了什麼,墨良改變了上朝的決定,下達了旨意。
“奴才遵旨。”來喜有些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匆匆離去。
“準備一下,隨朕出宮。”墨良的旨意一出,一位宮女已經悄然離開。
這大同皇宮中,皇帝的貼身宮女可都是暗衛,不管是誰,都有獨自完成任務的能力。
她們不止照顧了皇上的飲食起居,還是墨良身邊不可或缺的消息朕絡人。
她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有着常人難以估量的關於大同上下乃至整個天下的情報。
當然她們的身手,在大同帝進城那天,已經有目共睹。
當尚武將軍在凌晨被緊急召見,進入皇宮的時候,就感覺這氣氛有些不對。
特別是這來喜公公,作爲皇帝的貼身太監,這大內太監總管,他的情緒好似有些異常,雖然他極力的在剋制,但是,張武還是敏感的感受到了。
可是當他尾隨這來喜進入了皇帝的寢宮,卻並沒有見到皇上,只看到一紙手偷,讓其監理朝政,直到丞相大人返京。
“怎麼回事?”張武拿着這一紙手諭,轉身厲聲問道。
如果不是出什麼事的話,皇上不會走得如此的倉促,來喜也不會如此的倉皇。
“將軍無需多慮,皇上出去散心了,要不了幾天就會回宮的,將軍只需遵從皇上旨意,監理朝政即可。”來喜躊躇着怎麼回答,已經有人代爲應答。
“清霜姑娘放心,臣定當不負皇上所望。”張武恭敬的答覆到,而這也讓來喜又是一驚,一個開國名臣居然對一個宮女如此的恭敬,這宮女的身份?
來喜不知的卻是,皇上身邊的這些宮女都是皇上發展勢力的時候的一干得力干將,是她們隨着皇上一步步的邁向強大,一步步的艱苦跋涉,纔有了今天。
大同皇帝龍體抱恙,政務暫時交由尚武將軍監理,這旨意一出,大同上下算是一片驚訝,但是卻無人提出異議。
畢竟這大同的皇帝之前就是神龍不見尾之人,有這樣的狀況出現,也屬正常。
聽聞此訊的楚國使者文若斌和奉天使者獨孤行風,雖然心生異樣,但是卻也保持了沉默。
隨後也上書請辭,離開了大同,返回各自家國。
獨孤行風怎麼也不會想到,他還沒到奉天境內,一個他們怎麼也想象不到的人已經到了奉天境內。
操練了一天軍隊的獨孤雲崢如往常一般,騎馬前往附近的湖裡洗去一身的汗水和疲憊,卻沒有想到,往日只屬於他的領域居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藍色的棉布長衫,及腰的銀髮只用了一根黑色的髮帶束於身後,面向湖水而立。
那身影並不熟悉,但是獨孤雲崢卻奇異的感覺到,他是爲他而來。
只因爲,這軍中誰都知道,這一方領域屬於他,奉天的衛國王。
下了馬,獨孤雲崢拉着手中的繮繩,靜靜的站立着,等候着這意外來客的主動。
“衛國王,別來無恙!”半晌,銀髮人轉身,淡漠的語氣傳出。
可是這些都不及當獨孤雲崢看到來人的時候的那種衝擊來的強烈,看着那一頭的銀髮,本還有活力和正氣的雙眸也被邪魅所取代。
那面龐依舊俊美,只可惜,目光流轉間,卻讓人有種窒息的邪魅和漠視一切的疏離。
要說之前的墨良是一個正邪末辨的少年,雖然四周有着黑霧,但是他的頭頂一定是光明的
可此刻的墨良,他的整個世界除了黑暗還是黑暗,那頭頂的光明都已經被黑暗中透露出來的縷縷豔紅所取代。
看着那深不見底的黑眸,獨孤雲崢在遲鈍,也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會讓墨良如此不顧一切的回到奉天,找到他。
那一頭的黑髮,如今全成了霜雪。
母后是不是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纔不敢告訴他,她的死訊。
可是,卻不想,這個消息並沒有隱瞞住,他還是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放開了手中的繮繩,獨孤雲崢挺直的脊樑在此刻,卻覺得那麼的沉重。
“爲何?”淡淡兩個字,卻讓獨孤雲崢的鼻子發酸。
“母后不想讓太子傷心。”獨孤雲崢沒有隱瞞,但是卻也不是爲自己辯解,因爲今天的獨孤絕殤來找他,要的就是一個答案,真正的答案。
“母后爲何要離開玄月宮?”話雖這麼問,但是人已轉身,不再看向獨孤雲崢。
“太子應該明白,母后並不喜歡那個地方,母后自知時日不多,只想至太子走過的地方去找尋太子的蹤跡,也不想因爲自己的死訊,危及到太子安危。”獨孤雲崢看着那背影,認真的回答。
他不怕太子的怪罪,更不怕太子的懲罰,他只怕太子不夠明瞭皇后對他的一番苦心。
“母后不喜歡那個地方……”一句話,看似最尋常的一句話,可是,墨良的嘴角卻勾起了苦澀的笑容。
不喜歡那個地方,卻爲了他在那個地方苦苦耗盡了一生。
不喜歡那個地方,卻讓那個地方成爲了他記憶中記憶最深的地方。
不喜歡那個地方,卻讓那個地方,成爲了他們的家。
這一切,都只因爲他。母后爲了他,窮盡心力,耗其一生。
如果不是爲了他,他們也不會在那個她不喜歡的地方,耗盡生命。
他們會過的很好。
如果沒有那個地方……
“太子請保重身體,母后泉下有知,也會爲太子擔憂的。”看着那一頭銀髮,獨孤雲崢能說的就只有這個。
這個少年,離開了奉天皇宮的桎梏,卻冒死回到了奉天皇宮,爲的只是求證母后的死訊,而今……
“轉告軒轅帝,我一一獨孤絕殤回來了。”久久,獨孤雲崢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句讓他膽戰心驚的宣告。
“太子三思,雖說這奉天皇位……”獨孤雲崢正想要勸解,可是卻被冷冷的視線給堵在了喉嚨裡。
“我獨孤絕殤是獨孤離親自接回的太子,是奉天先皇立詔冊封的太子,我回來,只不過是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微微勾起的脣角,狹長的雙眸閃現的是讓人心驚的邪魅光芒,看似慵懶隨意,可是卻有着石破天驚的威力。
“太子三思,雖說軒轅帝繼位名不正言不順,但是那也是在太子蹤跡不明的情況下,先皇大限將至的時候,不得已而爲之的決定,還請太子三思,太子一旦回宮,必然會引起奉天時局動盪,到時候,奉天將民不聊生啊。”獨孤雲崢筆直的跪倒了墨良的跟前,鏗鏘的話語有着無奈,也有着祈求。
“民不聊生,與我何干?”看着眼前這個愛民愛國的衛國王,淡漠冷峻的容顏吐出了讓獨孤雲崢無力的話。
第162章(二)
啪,清脆的茶杯摔碎的聲音在御書房中顯得那麼的清晰,獨孤韻一貫溫文的臉龐在這一刻再也維持不住,出現了震驚的神情。
“衛國王,你剛纔說什麼?”獨孤韻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看着跪在地上的獨孤雲崢,啞聲問道。
“回稟皇上,太子獨孤絕殤回來了。”獨孤雲崢知道這個消息對於軒轅王來說那是怎麼也無法接受的,畢竟太子的回來直接動搖着他的皇位。
可是不管是作爲弟兄,還是作爲臣子,他都得把獨孤絕殤回到奉天的消息稟報皇上。
更何況,獨孤絕殤讓他稟報皇上,只是作爲他欺騙了他的懲罰,不管是誰,他都違背了他們對他的信任。
“住口,衛國王,你要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這奉天哪來的太子,王爺可別信口雌黃。”軒轅王一改往日的溫和,嚴厲的呵斥道。
“皇上,淮南王回宮求見。”就在這時,出使大同的獨孤行風也回來了。
而這讓僵在當場的兩人也收斂了神情。
“宣。”深呼吸,獨孤韻調整了自己的生息,可是看着跪在地上的獨孤雲崢卻是眼神複雜。
“平身吧。”有些事,只限於他二人知道。
“謝皇上。”獨孤雲崢一直沒有擡頭,沒有看向軒轅帝,他一直恪守自己的本分,一直避免回京,避免接觸朝中大臣,可是這岌岌可危的信任,在這一刻,全然崩塌。
他本忠於奉天,忠於朝廷,可是他卻依舊保持着僅有的兄弟情義。
也就是這份兄弟情義,讓他在獲得了獨孤絕殤信任的同時也背叛了獨孤韻,可是卻因爲一個信諾,他卻欺騙了獨孤絕殤。
此刻,他失信於兩個弟兄,也被本就站於對立面的兩兄弟共同背棄了。
可是,即使這樣,如果在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做出選擇,他依舊會如此。
最少,他達成了對母后的承諾。
“臣弟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出使歸來,卻沒來得及梳洗一番的獨孤行風,直奔皇宮而來。
“臣弟快快請起,出使大同,臣弟辛苦了。”獨孤韻連忙起身相迎,親自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獨孤行風。
“謝皇上。”就勢起身的獨孤行風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獨孤雲崢,心中有些詫異,但是卻又覺得正常。
畢竟,在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什麼比他經歷的更讓人驚訝的了。
“王兄。”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王弟辛苦了。”獨孤雲崢勉強扯出敷衍的笑容,對獨孤行風回禮。
看了看獨孤雲崢,獨孤行風不知這急於出口的話能否說出,但是卻又想到,如果撇開獨孤雲崢,這不免會引起他們弟兄君臣之間的相互猜忌,所以他還是決定把話說出來。
“皇上,臣有事啓奏皇上。”獨孤行風急迫的話語讓獨孤韻有些意外,同樣也讓獨孤雲崢有些意外。
但是在經歷了之前的震驚之後,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比那更讓他們覺得震驚的了,獨孤韻看了看獨孤行風,在看了看獨孤雲崢,並沒有讓獨孤雲崢迴避。
“有話儘管直說,在場的沒有外人。”一句話,似乎把之前產生的隔閡釋去了,可是獨孤雲崢知道,這只不過是皇上的一種爲君之道。
“臣弟得到了大同皇帝的召見,那大同皇帝名爲墨良,可是……他卻是我們的兄弟,曾經的太子獨孤絕殤。”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驚駭未定的獨孤韻再次震驚了,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獨孤雲崢,看到的卻是一樣的驚訝。
獨孤雲崢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威震天下的少年天子墨良就是獨孤絕殤。
他回來了。
想到這句話,獨孤雲崢不由感到一陣寒慄。
只是以獨孤絕殤的身份的話,那麼奉天最多就是一場皇室爭鬥的烽煙再起。
可是獨孤絕殤卻是大同的皇帝,一個新興王朝的皇帝,他所謂的回來,就不止是皇室的內部爭鬥了。
那就意味着這奉天面臨着改朝換代的威脅。
“衛國王,你是否還有什麼隱瞞於朕?”獨孤韻這冷冽的問話,卻讓獨孤雲崢心中的黯然更深,獨孤行風卻是心中一沉,因爲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情。
“臣惶恐,不知皇上所謂何事?”獨孤雲崢跪倒了御書房中央問道。
“準南王纔出使大同歸來,可是衛國王卻明顯不知大同國君身份,這太子卻直接找到了衛國王,這作何解釋?”獨孤韻怒聲責問,此刻他的腦子裡仝是太子獨孤絕殤這個名字。
爲何?
他回來了,他不在是那個無依無靠的太子,他現在是大同的皇帝,那個以弱者之姿吃下了大國的皇帝。
“什麼?太子找王兄了?”獨孤行風腦門一緊,想到的就是因爲自己而泄露了母后死譏的事情。
難道大同皇帝稱病謝朝,就是因爲大同皇帝早就不在大同皇宮,早就來了奉天?
“他知道了。”帶着歉意,但是卻也帶着沉痛,獨孤行風的表情讓獨孤雲崢雙目圓瞪,他總算知道,太子獨孤絕殤時怎麼知道母后的事情了?
可是獨孤行風又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賢王?
“是你告訴他的?”這下獨孤雲崢總算明白了,獨孤行風並不知道母后的事情,他不知道。
“王兄,對不起,我只是想去祭奠母后,卻不想被他發現了,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並沒有承認,一直沒有承認,他也沒追問。”獨孤行風有些無措的解釋,更讓這一切顯得錯綜複雜,矇在鼓裡的獨孤韻則是看着這一對兄弟,他的臣子,卻當着他的面討論着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而這似乎還和母后有關?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都不把他這皇上放在眼裡了嗎?
“母后,怎麼回事?”這回獨孤韻可是完全坐不住了,他們之間好似有着太多的不爲他所知的東西,這讓作爲一個帝王的他,感到了一種無法掌控的無措感。
事到如今,已經無從隱瞞,獨孤雲崢索性把一切都娓娓道出。
只不過,他卻掩去了獨孤絕殤曾經夜探皇宮一事。
本是兄弟會面,可是在天下民衆看來,多麼羨慕的手足卻從此再也找不回那之前的信任和默契,當一切真相挑明,所有的問題都隨之暴露。
既然到了這一步,那麼就索性讓所有的黑暗都曬於光亮之下。
獨孤韻到要看看,他的兄弟們是怎麼效忠於他的。
“傳賢王。”陰冷的旨意傳出,等來的卻是有些憔悴,有些疲憊的獨孤鑫源。不得不佩服,他賢王獨孤鑫源失蹤了整整十天的時間,居然無人知道,更無人察覺,他不知道這一切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如果他們用同樣的招數放在皇上身上,那麼這奉天何時易主,都未嘗得知?
“啓稟皇上,臣不止見了皇兄,還告訴了皇兄母后過世的事情。”沒等獨孤韻主動開口詢問,獨孤鑫源一踏進御書房就主動跪地坦誠了所知的一切。
奉天朝的五個皇子,除了行蹤未定的落凌王獨孤音塵,除了太子,這個被無形中除名了的皇嗣,都集聚到了御書房。
這是獨孤韻登基以來的第一次,也或許會是最後一次。
然而這一碰面,沒有帶給他們任何愉快的回憶,帶給他們除了更深的心靈溝壑之外,再無其他。
“賢王何時見到他的?”獨孤韻正在想,堂堂的大同皇帝居然如此的不知禮數?
思緒紛繁間,他能想到的都是爲人君者的立場。
也希望能從這方面來詆譭墨良,讓他儘快的離開奉天,不要引起更多不必要的煩擾。
“臣無能,當臣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身處大同皇宮了,當臣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賢王府。”平靜的話語中有着對自身的淡淡嘲諷,也有着他不該具備的蕭索和淒涼。
無需過多解釋,在場的人都明白了。
“他根本不在乎母后。”突兀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的人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獨孤鑫源到現在依舊無法釋懷,他們曾經多麼擔憂,當太子皇兄知道母后逝世的消息的時候,會如何如何的悲傷,可是這一切擔憂都是多餘的,他們的顧慮也顯得那麼的可笑。
此時的太子皇兄,不,應該說是大同皇帝,根本不在乎,即使在乎,那也太淺太淺。
當其他三人聽到這話的時候,可是神態各異。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會白了滿頭?
獨孤雲崢似乎明白了什麼,心中感覺澀澀的。
有些人面對傷痛,或許會受傷流血,看起來那麼的熱烈,但是卻也會很快的結癡痊癒。
有些人承受傷痛,就猶如那內傷一般,外表看起來完好無缺,可是川俯卻早已破碎不堪,康復起來很難,很難,可也有痊癒的時候。
可是有那麼一種人,常人難以承受的傷痛,他們卻能淡然處之,好似無所謂一般,可是卻不知,那個痛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的扎入了某個地方,細微的看不到,甚至感受不到,可是刺的周圍卻會隨着時光的逝去,慢慢的壞死,甚至潰膿,腐爛,而這種傷,一旦到了最後,就已經沒有救治的希望,更沒有痊癒康復的可能。
“他來到奉天了。”看着受傷的獨孤鑫源,獨孤行風開口提醒。
……
本是陽光明媚的盛夏,可是御書房內卻感受到了越來越冷的氣息。
這大同皇帝以太子獨孤絕殤的身份重新回到奉天,這消息不可走漏,卻也讓軒轅帝採取了果敢的措施。
皇宮內外,加強了戒備,奉天上下也加強了巡查。
絕不能讓太子抓住任何一個可趁之機,打擊奉天勢力。
可不想,當奉天緊鑼密鼓的排查敵情的時候,那邊卻悄然無聲。
好似獨孤絕殤的回來,只不過噩夢一般的一閃而逝。
可是,往往暴風雨的前夕就是平靜。
那炫目的銀髮少年卻開始了他的遊歷,坐着一輛古樸結實的馬車,悠悠晃晃的行走在奉天的官道上。
每到之處,不顯山不顯水,沉寂得讓人感受不到他的到來和經過。
可是在天地的另一邊,一個少年卻成爲了遠近聞名的人物,只因他設計的房子,都是那麼的有特色。
可偏偏這麼一個有着奇才的工匠,又是一個長相清逸的男子,要不是那一身簡撲的裝束,那手心厚厚的繭子,任誰看到了都會以爲是那家的公子哥,而不是一個工匠。
楚國境內,一個距離盤龍鎮不遠的山腳下,密集的竹林,清幽的木屋,好一個世外桃源,一看就知道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這裡就是大名鼎鼎的“出塵”居,這裡住着的是巧手陳英和其姐陳青。
一大早,竹林外的幽徑入口處,就已經有人在徘徊,雖然這裡並沒有任何的障礙物,可是來人卻不敢擅自闖入,只因這主人的脾氣太好,好得讓他們不知道究竟那裡做錯了,得罪他了,以至於他不說明,卻也不理會。
可是,這在不進去,一會來的人多了,他又不知道該排到什麼時候了?
可是,探頭看了看,那竹屋還沒動靜,再急,也只能按耐住,伸長脖子等着。
就在地上快被走出了一條小道的時候,竹屋終於有動靜了,一個身材纖長的身影走出了竹屋,擡頭看着露臉的陽光,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那動作看上去就讓人覺得舒服,可是,卻也覺得不大合規矩。畢竟一個閨女家,那會做出這麼散漫的動作。
可是,想想這裡也就姐弟二人,好似早早就沒了爹孃,這情況也就覺得正常了。
就算看得再怎麼不順眼,但是見多了,也就習以爲常了。
再說,這姐姐整天呆在家裡,也不知道在幹什麼,裡裡外外的一切都由弟弟陳英負貴,又要外出賺錢,又要打理家中所需,如這米啊,面啊,肉啊,菜啊的也都是由弟弟親自買好了拿回去。
而這也慢慢的讓鎮上的人習慣了。
習慣了是習慣了,但是對於這姐姐的猜測可就慢慢多了起來。
聽說這姐姐長得就像鍾尬他妹……
聽說這姐姐目不能視……
聽說這姐姐腿腳不利索……
……
雖然沒有人敢當着陳英的面講,可是這些留言也漸漸的傳進了陳英的耳朵裡,那氣真是不打一處來,如果聽到是誰說的,他真想直接用木塞字塞住那個人的嘴巴,看他敢亂說。
本就不喜歡多話的他,到了哪兒,更是除了要說的,不會多說一句話。
但凡一聽到丁點關於其姐的傳聞,那清逸的臉龐瞬間就黑了,不怒而威,讓周圍的人都自覺地迴避,就怕不小心招惹到這位大爺。
努力的張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女子的容貌,可是卻徒勞無功,女子已經轉身走進了竹屋,一會,這屋子煙囪裡就已經冒出了嫋嫋輕煙。
不一會,睡眼蓬鬆的陳英終於出現了,不過卻沒有看向這邊,而是直接鑽進了廚房,接替了其姐手上的工作。
“姐,想不想出去逛逛?也該添置些過冬的衣服了。”利落的接過青青手中的蔬菜,三兩下挑揀着,口中也問道。
現在他手裡也有錢了,青姨老是這麼的悶在家裡也不好。
再說,青姨又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讓那些長舌婦看看,也好堵了他們的嘴。
青青看着獨孤音塵這孩子氣的舉動,有些莞爾,不過想想,他們在這裡也快一年的時間了,她也該出去走走了。
“也好,你也該做幾身衣裳了。”出乎意料的,青青居然同意了獨孤音塵的意見。
“我們不再家裡吃飯了,我請青姨去酒樓吃。”一聽,手中的菜一扔,獨孤音塵興奮的說道,也不給青青拒絕的機會,直接就把竈臺給堵了,這下,青青是沒話可說了。
“青姨,等會。”就見獨孤音塵快速的洗了把臉,整理了一下衣襟,手中已經拿着一個鼓鼓的錢袋。
“你是準備去嗎?”看到此情此景,青青笑了。
“嗯,該的時候就狠狠的。”現在的他不再是那個奉天王朝不是人間疾苦的落凌王,今天的一切,身上穿的,裹腹的,住的,全都是他靠自己的雙手掙來的。
看着靠自己雙手建立起來的家,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自豪感和滿足感。
即便現在他身上身無分文,他也不會在感到茫然和惶恐,因爲他有自信,靠自己的雙手,他同樣能生存。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看着今天的獨孤音塵,青青感到很欣慰。
對於今天的生活,她也很滿足。
而這一切,是獨孤音塵靠着稚嫩的雙手一點點的積累的,讓人踏實。
就這樣,頭一次的,名爲姐弟的兩人朕袂走出了那竹屋,面對竹林外的來人。
“陳公子,在下是……”在外等候已久的中年男子趕緊迎上前去,不敢去看讓他倍感好奇的女子容顏,躬身向陳英行禮,自報身份,想要表明來意。
“抱歉,今天沒空,在下要陪家姐出門逛逛。”這個理由說的那麼的自然流暢,也光明正大,似乎並不覺得這個理由會造成什麼,可是來人也只能悻悻然退開。
或許青青不知道,但是這盤龍鎮的人可都知道,這巧手公子最在乎的就是他姐姐,今兒個難得姐姐高興出門,他們哪敢上前叨擾啊。
更何況,人家公子的態度算是溫和的了。
就這樣,在來人無奈又好奇的注視下,“姐弟”兩興致盎然的走上了大道。
原來,這公子的姐姐不瞎也不瘸啊,更不醜啊。
雖然和公子相比,是有些遜色,可是也算是清秀佳人啊。
當他們的身影出現在盤龍鎮的大衙上的時候,青青真實的體會到了獨孤音塵的成就。
因爲幾乎所有的見到他們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愣愣的看着他們。
他們或許習慣了別人的仰視,敬畏,但是卻從未如此被人專注的盯過,青青不由看向一旁視若無睹,脣角卻明顯勾起的獨孤音塵。
看吧,看吧,我家姐有那裡不如人了!
獨孤音塵心中默默唸叨,臉上可是滿滿的自豪啊。
“姐,這家怎麼樣?”走到了蟠龍鎮最好的酒樓——盤龍酒樓,獨孤音塵徵詢青青的意見。
“不錯。”看着這家古樸中卻不失檔次,簡陋中卻不失格調的酒樓,讚道。
“小二,把你們酒樓裡的好酒好菜上來。”一進門,一反往日的低調,獨孤音塵高聲喚到,還好,時間尚早,用飯的人不是很多,但是這足以讓青青翻白眼了。
因爲不等他叫喚,前來張羅的小二已經有些驚詫了,他這一弄,不止小二就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們。
獨孤音塵似乎對此不以爲然,只是拉着青青坐到了一個相對角落,卻又明亮的座位上。
其實,他的心裡早就樂開花了,他要的就走這效果。
看以後這些人還敢亂說。
“公子,稍等,馬上就來。”被掌櫃的狠狠一椎,才反應過來的小二趕緊高聲應答,利落的行走,眼睛還好奇的看向獨孤音塵身旁的青青。
原來這就是陳公子的姐姐啊。
不一會,陳公子的姐姐出門了的消息頓時傳遍了整個盤龍鎮,這盤龍酒樓的位子也不一會的就被坐滿了。
一個個要了酒菜,可是眼睛看得不是桌上的東西,而是一旁的姐弟兩。
青青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獨孤音塵,對投射過來的目光有些不舒服,可是看着獨孤音塵那明顯的故意的行徑,青青有些莞爾,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筷子一放,不悅之色頓顯。
“怎麼了?不好吃嗎?”這些菜可是這酒樓的招牌菜,更何況,青姨從不挑嘴的。
“什麼時候,你都不懂得尊長了?”隱怒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清清楚楚的傳到了酒樓的每一個角落。
呃……
獨孤音塵看着面又怒色的青青,一時間還真懵了。
他可從來沒見過母后(青姨)生氣了,更別說發怒了,今天這是怎麼了?
平常他都守規守矩的,可是青姨卻讓他自然些,要不會露餡的,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雖然困惑,但是,自然的,他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乖順的等着青青的訓斥。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情景,卻讓獨孤音塵家有悍姐的傳聞瞬間爆開,聞着唏噓。
沒想到啊,沒想到,如此有才有禮的一個少年卻有着這麼一個姐姐?
蟠龍鎮的人心中都不免爲獨孤音塵叫屈,惋惜。
對這姐姐的評價也就統一的只有一種——鄙夷。
青青當然明白在場的人心中所想,自顧自的帶着挑剔的神態,自然的用餐,直到她感覺飽了,獨孤音塵才重新拿起了碗筷。
一頓飯下來,花費不菲,可是卻也搞得獨孤音塵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一個勁的思索自己究竟是哪兒惹青姨生氣了?
可是當他結賬走人的時候,看到掌櫃的那欲言又止,憐憫的眼神的時候,一個激靈,轉身環視,幾乎都是一致的眼神,他總算明白了。
他被青姨耍了。
“姐姐,我們去看布料吧。”想到此,獨孤音塵釋然一笑,只要不是真惹怒青姨了,青姨想怎麼着都沒關係。
“嗯。”微微上楊的視線,讓青青這個悍姐的形象更加的鮮明瞭。
同樣的,走進了最大的一家布莊,左挑右選,青青選了一些耐穿柔軟的棉布,對那些綢緞紗料看都沒看。
“小二,把這個包起來。”這下獨孤音塵可不同意了。
他選中了幾樣素色的紗料,青姨穿上一定舒服好看。
青青看到了,剛要張口訓斥,卻被獨孤音塵給堵了。
“姐姐,姐姐如果穿上一定會好看的。”擁着青青,獨孤音塵幾乎有些撤嬌的說道。
而這讓青青本打算裝出的惡嘴臉也裝不出來了。
張了張口,青青卻沒有吐出任何字眼。
只因爲這份悸動,喚醒了她記憶最深處的溫暖。
幾曾何時,有一個少年那麼毫無顧忌的撲到她的懷中。
酸楚感傷,在這一刻,猛的襲上心頭,擾上腦海,讓她根本就沒有沉澱的過程,就那麼一刻,青青的眼眶紅了,淚水也隨之滑落。
“姐姐……”這一刻一獨孤音山嚇壞了。
“陪我爬山去。”青青需要的是發泄,發泄那種因爲突然而來的思念,以及那壓抑不住的因爲思念而產生的惶恐,她需要發泄。
“好。”沒有二話,獨孤音塵陪着青青,放下了銀兩,布匹以後來取,人卻朕袂離開了。
“你在這裡等我,兩個時辰內,我一定回來。”來到鎮外的山上,青青把手中的繮繩交給了獨孤音塵,如果按照獨孤音塵的速度,那是一定跟不上她的。
她需要發泄,那種竭力的發泄,所以她不想讓獨孤音塵分散她的注意力,當然同時也不想讓獨孤音塵在這密林中出事。
“青姨……”看着眼前的青青,獨孤音塵想要跟上,卻又感覺自己真會成爲她的負擔,只能握緊了手中的繮繩,眼神複雜的看着青青。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不過,這荒山老林的,自己注意安會。”青青看了看四周,這個地方是山的入。處,即使有野獸出沒,也不會是什麼大型的攻擊性強的,獨孤音塵應該沒問題。
“青姨放心吧,我在這裡等你。”獨孤音塵把手中的繮繩栓到了一旁的樹幹上,自己也找了一個平整的地方坐下。
“自己小心。”青青已經動手捆綁好自己的衣袖和褲腿,袖中的匕首也滑到了手中。
在獨孤音塵的注視中,做好準備工作,閃身進入了林中。
荊棘滿布的叢林可是對於青青來說,好似司空見慣一般,如履平地,青青就如那開工的弦,一發不可收拾。
腳步一出,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
整個人完全處於一種備戰狀態,不管不顧,一心直往前衝,直到汗水溼透了衣背,直到雙腿開始變得沉重。
可是不到提不起腳的地步,她是不會停止的。
一陣瘋狂的奔跑之後,剩下的就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全身肌肉,汗流浹背的青青,直接用衣袖拭去了臉頰上的汗水,以免流到眼中,刺痛雙眸。
深呼吸,卻沒有張大嘴巴,只因爲這密林中,一個不小心都會吸進未知的飛行物,造成危險。
環視四周,除了蟲蟻的聲音,似乎再無其他。擡頭看了看天際,巨大繁茂的樹林已經遮擋了頭頂的天空,完全看不到太陽的蹤跡。
根據自己的時速以及體力判斷,她這一跑,已經耗去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如果想要在說好的時間內回到他們相約的地點,那麼她必須按照剛纔同樣的速度回到起點。
調整呼吸,辨別方向,青青再次啓動了步伐,雖然沒有之前的猛烈,但是卻也迅速如箭,穿梭於樹林中。
穿梭中,雙眸直視前方,雙耳卻能聽八方,手中的匕首起落,總能掉下一些不明的偷襲者,不去看地上的戰利品,只因,她相信,存活的概率很低。
冷酷,決絕,有兩個原因,一是不能讓對手有反撲的機會,斬草除根。
一是徹底的結束對方的痛苦,讓他少去了等待死亡的痛苦和煎熬。
這叢林中,兩者都有。
所以青青的每一次出手都是不留餘地的。卻聽得跌撞而來的腳步聲,兩個相繼不遠的黑衣人正奮力的往她這邊而耘而他們的身後,遠遠的不疾不徐跟着一個人。
青青一看就知道,這兩個人跑不了了,想要閃開,不想牽扯到麻煩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看到了她。
已經紅了眼,沒了希望的兩人居然不問青紅皁白,就直攻向青青。
wWW• tt kan• Сo
一出手就是兇狠至極的飛刀,刀口還閃着異樣的光芒。
本不想惹麻煩的青青,卻不想,麻煩自己找上門來了。
一看就是淬了毒的刀子,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名門正派,就算是殺手門的,也不過是三流貨色。
心中有了界定,來而不往非禮也,青青避開了飛刀,人不閃而直接逼近,手中的匕首隨着身子的撲進,已經狠狠的扎進了前者的心口。
沒有來得及拔出匕首,直接迎上了後面撲來的人,閃躲間人已經到了其身後,雙手怪異的扭住了來者的脖子,只聽得一聲脆響,雙手中的頭顱已經呈現了怪異的角度。
冷冷的撥出匕首,看到的就是追蹤而至的帶着鬼魅面具的白衣男子。
直接忽視涌上心頭的名宇,青青直接在死者身上拭去了匕首上的血跡,重新放入袖袋,轉身走人。
越是不想見到的人,怎麼在哪兒都會碰到。
而面具後的絕色容顏,此刻已經不是震驚所能形容了。
他想要阻止他們濫殺無辜,可是沒想到,這些人卻成了孤魂野鬼。
而他沒有看清的無辜者,居然是絕然離去的司馬青青。
更難以置信的是,他剛剛看到的是什麼?
那是一個專職殺手的身手,那樣的狠絕,那樣的利落,居然出現在了那個他們以爲只是尋常女子的司馬青青身上。
她究竟是什麼人?
難怪她敢當人赴會,難怪她面對他們,那麼的泰然自若,原來她並不爲他們所知。
她究竟是什麼人?
太子知道嗎?
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收起自己的匕首,冷然的走人,他卻想不到留下她的理由。
看着她行走於叢林中,他心中的疑惑陡增,她一個女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荒山老林中?
看着眼前的兩具屍體,難道她……?
想到這裡,不假思索,他不能讓她離開口起步追人,可是卻發現本該走不遠的人早就沒了蹤影,四周一片寂靜。
這邊的青青卻是用出了前所未有的氣力在奔跑,只因爲她不想讓麻煩牽涉其中。
急速前進的青青就猶如一隻靈猿一般,靈活的在叢林中穿梭前進,根據方位的判斷,儘快的回到了出發地。看到的就是一臉凝重,焦急等待着的獨孤音塵。
看他那下襬,只有微微的一兩道褶皺,就知道,他根本沒有坐下等待,應該是一直站着等候。
“走吧,我們回家。”一抹腦門上的汗水,青青說道。
“恩。”獨孤音塵趕緊把栓在樹幹上的繮繩解下,放到了青青的手中,只要青姨平安回來就好,至於發生了什麼,他不會多問。
即使青青的褲腿上有着零星的血點,但是隻要不是青姨受傷就好。
躍上馬背,揚鞭疾馳,留給隨後追出的人一串追逐不上的馬蹄聲。
司馬青青,你究竟是什麼人?
看着馬蹄聲響起的方向,面具後的男子暗暗下定了決心。
他相信,司馬青青一定認出了他的身份,他這身裝束,在楚國,並不多見。
更何況,她還是第一個一眼就看穿他身份的女子,當他以鬼面戰神的樣子出現的時候,她又怎麼可能看不穿呢。
她是不想面對他,更不想和他們有牽連。
在這楚國,有多少女子,無不想盡辦法的向他們靠近,可是唯獨她,對他們避之而無不及。
她究竟是什麼人?
這一次意外的碰面,也讓本無意的文若斌心中從此多了幾分思索和專注。
“青姨,您先休息,我去還一下馬,在拿一下布料。”到了竹林外,獨孤音塵交代到。
“恩。”青青沒有多說什麼,此刻的她確實想好好的梳洗一下,再好好的睡一覺。
勞累是最好的辦法,這樣的話,她就不會胡思亂想,更不會傷秋悲月了。
轉身走進了竹林,拿了換洗衣服,直接走向竹屋後一個小巧的用石頭鑲嵌而成的露天浴池。
不得不承認,獨孤音塵確實是一塊學習建築的好料子,他也成功了。
雖然看起來是很簡陋的竹屋,可是卻舒適恬靜,她很喜歡。
當然,她也知道,這竹屋的建築,是他根據自己的喜好來搭建的。
浸泡於溫涼的水中,青青感到整個人都得到了放鬆,極度疲倦過後的那種鬆散和困頓感也隨即而生。
閉上眼,任由睡意席捲全身,整個身體在夕陽的照射下,不會感到冷意,反而是一種愜意的涼爽。
當獨孤音塵回到竹屋,並沒有看到青青的時候,想到的就是青青可能在沐浴。
可是等他做好飯菜,卻依舊不見人,獨孤音塵這才走向了這天然的浴池。
他才走近,看到的就是一雙冷冽的寒眸,感到有人靠近,猛的睜開雙眼的青青,在看到是獨孤音塵之後,神態一緩,這才發現,天色已晚。
“我馬上就好。”看着獨孤音塵那明顯送了一口氣的神情,她也知道是自己讓他擔心了。
“飯已經好了。”獨孤音塵隨即退出了青青的視線,釋然的走回了廚房,等候着青青的到來。
桌上的飯菜用蓋子小心的蓋上了,只爲熱熱的等候青青。
第163章
深夜的盤龍鎮迎來了從未想過的客人,一襲便裝的蕭一寒入住了盤龍鎮上最好的客棧“龍騰”客棧。
作爲戰神的文若斌又怎會離開其左右,根據文若斌的判斷和撥查,他可以肯定,司馬青青就在這盤龍鎮上。
當然關於司馬青青赤手搏殺了兩位刺客的事情,文若斌有所隱瞞,在他還沒落實司馬青青的身份的時候,他不會隨意去猜測一個人,更不可能去評定一個人。
更何況,這個女人和太子的關係……
客找裡的掌櫃被叫進了客房,忐忑的等着雖然衣着簡單的男子發話,南來北往的人多了去了,可是眼前的男子,這一身掩不去的霸氣,還是讓掌櫃的感到心肝激勵跳動不安,雙眼只是在進門的時候看了一下,就再也不敢擡頭了。
“見過這個女子嗎?”一哥畫卷在桌上展開,蕭一寒看着畫卷上的女子,預想着自己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是狠狠的痛打一頓,還是牢牢的把她捆在身邊,讓她再也無法逃開。
忐忑的看了看畫卷中的人,掌櫃的猛的瞪大了雙眼,這個人,要是今天之前的話,他可以肯定的說沒有見過,可偏偏這個人,他今天還因爲好奇出了客找去看了一眼,這不就是那巧手陳青的悍姐陳英嗎?
他們怎麼會找她?
難道有什麼事?
雖說傳聞陳英很是強悍,可是他看到的也只是一個面容清麗的普通女子,她的身上有種讓人討厭不起來的感覺。
可是就憑陳青的表現,他也不想他們因爲自己而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啊。
可是掌櫃的細微的遲疑變化又怎麼能瞞得過在場的兩人呢。
“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訴我,若有隱瞞,別說你的老命就是這盤龍鎮,誰也別想逃脫。”蕭一寒的話一出口,就讓掌櫃的驚呆了。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會如此的冷酷。
掌櫃的雙眼一閉,他無來由的相信,眼前的男子說道做到。
他不能因爲陳英姐弟而連累到整個盤龍鎮的人,畢竟這裡那麼多鄉親,他們可是無辜的。
“這位姑娘是巧手陳英的姐姐陳青,他們住在城邊的出塵居,哪裡一片竹林,不難找,但是卻也沒有人進去過。”掌櫃的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如實告知。
心中只有表示對陳英姐弟的歉意,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他們只是小老百姓,胳膊拗不過大腿。
“好了,下去吧,今日之事,掌櫃的知道該怎麼做吧?”文若斌冷冷的開口了。
冷酷的絕色容顏更是冷了一層。
話語也如同冰凜一般讓人陡生寒意。
“小的明白。”掌櫃的退出了客房,這才發現自己的背後一片涼意。
雙眸看向出塵居方向,心中卻有着深深的歉意,環視,這裡的不少地方還是陳英幫忙修聳的。
只希望他們能化險爲夷。
“出塵居…”蕭一寒默唸着這個名字,心中想的卻是姐弟。
巧手陳英?
陳青?
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那個陳英難道就是那個讓她毅然決然的離開他身邊的男子?
想到這裡,蕭一寒居然有種想要粉碎對方的衝動。這是他的心意被踐踏了,還是他的尊嚴被挑釁了?
他不得而知,但是此刻的衝動和暴怒卻是讓他自己心驚的。
“公子?”文若斌看着臉上神情陰睛不定的蕭一寒,開口詢問。
他這要打算如何?
直接上門嗎?
還是半夜探訪?
不過,他估計如果是半夜去的話,他們也不會太過輕鬆,腦海中不由浮現了那頭顱在她的纖細雙手中發出骨骼脆響的情景。
就連文若斌這個素有戰神的將軍都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不知道故人造訪,她會有何反應?”蕭一寒的決定已經做出了。
文若斌不會知道,他的感覺蕭一寒何曾沒有,那一夜那冰涼的,有着殺意的威脅,可是蕭一寒這一生僅有的休驗。
踏着夜色,在掌櫃的忐忑注視下,兩人踏出了騰龍客棧,順着掌櫃所說的出塵居而去。
整齊密集的竹林,不一會就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內,樹林中一條用石子鋪砌而成的小道也就夠一個人通過,蜿蜒的通向竹林中那竹屋。
暈黃的燭光意味着,這屋中的主人還未歇息。
兩人相視一眼後,蕭一寒率先踏上了蜿蜒的石子小道,文若斌尾隨其後。
“不知何方貴客遠道而來,還請明兒個再來,出塵居不便待客。”溫和中卻有着不容違背的聲音從竹屋內傳出。
蕭一寒和文若彬本就戒備的神經更加的繃緊了。
沒想到,他們才踏上這小道,屋中的人就發現了,再怎麼說,這裡距離那竹屋至少也得十丈開外。
“蕭一寒深夜造訪,冒昧之處還請見諒,還請司馬姑娘賞面一見。”蕭一寒索性站定身姿,揚聲說道。
直接點出了司馬的姓氏,他要讓司馬青青知道,不管她跑到哪裡,他都能找到她。
“抱歉,這出塵居住的只是小可和家姐,無閣下所說的姓司馬之人,請兩位另尋他處。”竹屋內走出了一個纖長挺立的身影,溫和的語氣讓人無法生氣,但是偏偏這溫和的語氣中卻有着淡淡的冷漠,又讓人無法親近。
獨孤音塵緩緩的走近,這個曾經有着一面之緣的楚國太子,他的到來,並不是他樂見的。
既然母后選擇了離開,享受這樣的生活,他就不想讓人打破母后安寧的生活。
更何況,母后的身份終究不能和這楚國太子太過親近,一旦事發,母后的安寧也將被打破。
再說,這太子眼中的的意味可不一般,他也不想讓他接近母后。
不,更應該說是姐姐。其實,姐姐這個身份和稱謂更加的適合他們,明明相差不大的年齡,這樣的身份,更貼切也更自然。
“公子,許久不見。”一句話,蕭一寒怎麼會忘了這個和司馬青青一同出現過的少年呢。
這個曾經名叫司馬音塵的少年,他可沒忘記,據查奉天的羅陵王就叫獨孤音塵。
想到司馬青青之前和那個衛國王獨孤雲崢的關係,在想到眼前的這個少年,蕭一寒的眼中更多了凝重。
她究竟是什麼人?
她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
能讓兩個皇子都那麼的呵護備至,她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公子此言詫異,你我未曾相識,何來重逢?還請公子移駕他處,以免影響了家姐歇息。”獨孤音塵依舊是面色不改的站在石子小道的另一頭,有禮的說道。
可是言辭間,對於其姐的呵護卻是不言而喻。
“令姐不會是畏罪潛逃了吧?”其後的文若斌冷冷的出口了。
在這麼下去,搞不好司馬青青真的再一次從他們的面前逃離了。
他絕對相信,她能做到。
只因爲,她也算是從他眼前逃脫的少之又少中的一個。
唯一的一個女的。
“畏罪潛逃?公子何出此言?家姐甚少外出,不知何處開罪了兩位公子,還請兩位公子明察。”雖然語氣不變,但是獨孤音塵的心中不免一顫,難道今兒個真出事了。
那個血……
“獨孤音塵,難道還要本太子指明身份,你才罷休。”蕭一寒僅有的耐心在這一刻化爲灰燼。
他沒想到,對面的人還真有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明明見過的,卻否認的乾乾淨淨。
其鎮定讓他不得不佩服,由此可想而知,關於奉天各位王爺的傳聞也未必有假。
“太子殿下,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久仰久仰。”獨孤音塵神態未變的拱手說道。
事已至此,他想否認那已經是不可能的。
他又何必,坦然面對,即使這裡是楚國的境界,即使面對的是楚國太子,那又如何?
獨孤音塵的爽快也到出乎蕭一寒意料之外,不過一想,也明白。
既然表明了身份,就算是他,也得多少顧忌身份,不能擅自闖入這出塵居了。
蕭一寒真是……
有自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可是此刻,他又能怎樣。
“落凌王難道就不想請本太子進去坐坐嗎?”蕭一寒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也沒有那個打算。
今兒個無論如何,他也要進到這出塵居。
見不到人,他誓不罷休。
“豈敢豈敢,天子腳下莫非王土,太子殿下請。”獨孤音塵身子一側,相邀到。
可這言下之意就讓人擰眉了,這不明擺着,進入這出塵居是因爲情勢所迫,蕭一寒以身份壓人。
“多謝落凌王盛情,落凌王請。”蕭一寒像是沒有聽懂獨孤音塵話中的含義,舉步進入,文若斌也提步跟上。
沒想到進入這區區的出塵居居然有這麼一番折騰,比進入皇宮內院還麻煩。
“寒舍簡陋,照顧不周之處,還請殿下見諒。”小巧精緻的方形木桌,質地一般的青花瓷壺。
一看就是一般百姓的生活,這不免讓蕭一寒感到有些詫異。
畢竟就算是遠離奉天國都,但是堂堂的落凌王,就生活在這麼簡陋的地方,雖說這一切看起來真的很舒適愜意,可是和皇宮王府相較,那真是差之千里。
“落凌王真會享受,只不過,落凌王落腳我國,軒轅帝可知?”蕭一寒看着獨孤音塵沉着自若的沏茶,開口了。
“出了奉天,我就不是落凌王了,知與不知又有何區別?”獨孤音塵雙手把茶杯送到了蕭一寒的面前。
這話一語雙關,不止說出了,他只要出了奉天,不管他做什麼,軒轅帝都無權干涉,也同樣表明了,在這裡,面對他楚國太子的不再是奉天的王爺,只不過是一個平民百姓,無關任何的政治。
“那麼衛國王可知司馬姑娘和落凌王在一塊?”蕭一寒儘可能的打探着關於司馬青青的身份。
“王兄知否?也得等問他才知啊。”獨孤音塵笑答,好似這些問題都是無關緊要的。
可就是這些問題,讓獨孤音塵的心高高的懸了起來。
一旦青青的消息暴露,那麼整個奉天都將轟動。
可是讓獨孤音塵遠遠沒有想到的是,到時候震驚的就不止奉天,還有新建大國大同王朝,那裡還有一個最爲關注青青的人。
這就是落腳地太過偏遠的利弊所在。
遇到熟識之人的機會微乎其微,當然想要聽到更多的時政要聞,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小聲點。”就在這時,一道女聲傳來。
獨孤音塵眼中閃過無奈,因爲這道聲音他並不陌生。
“小姐,要是公子知道了,會生氣的。”另一道刻意壓低,但是卻依舊清晰傳來的聲音讓在座的三人都不免有朝天翻白眼的衝動。
這種夜襲者,是不是太過……
“你說葉兒,本小姐就奇怪了,怎麼陳英公子那麼好的人會有那麼一個野蠻姐姐啊!”先前說話的女子,好似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皺眉思索。
在她的心目中,陳英可算是最有禮數,最有家教的男子了。
可是他的姐姐,聽說大庭廣衆之下就訓斥陳英,這樣的姐姐,還真是……
想想,就爲陳英不平,他那麼辛苦的幹活掙錢,還那麼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姐姐,他姐姐怎麼還能那樣對他?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不過小姐,聽口氣,你很爲這個公子抱不平啊,就不知姑娘是這陳英的什麼人啊?”熟悉的聲音響起,獨孤音塵臉上瞬間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一旁的蕭一寒和一直站在門。的文若斌卻是臉色一變,只因爲,司馬青青什麼時候出去的,他們居然沒有人察覺。
這麼說來,剛纔他們的對於無一遺漏的都應該進了她的耳朵裡了。
“他可是本小姐看上的男人啊,要欺負也只能是本小姐,怎麼能讓其他女人欺負他呢,即使是他姐姐也不行。”爽朗的,好不修飾的話語就這麼傳進了在場的所有人耳中。
到此,蕭一寒和文若斌不約而同的把視線轉移到了臉上早就紅一陣白一陣的獨孤音塵臉上。
聽到此,不知爲什麼,他們的心中都不由的鬆了一口氣,這對姐弟好像就是單純的姐弟,並無其他。
“小姐……”一旁小丫鬈想要阻止她們家小姐的話,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怯生生的看着這個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邊的青青,鼓起勇氣提醒他們家小姐。
“葉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小姐看上的不管是人還是東西,本小姐是絕對不容許其他人染指的。”
“你扯什麼啊?”感覺自己的衣袖一直被人扯動,小姑娘不爽的呵斥道,聲調不覺間提高,她也沒發現。
不過,這也讓她成功的看到了站在她一邊的青青。
瞪大了眼睛,紅潤的脣辨微張。
“不管你是誰,你給本小姐聽好了,這陳英是本小姐看上的了,你可以回去了。”沒想到小姑娘不但沒有被嚇到,反而雙手叉腰,直接站到了青青的前面,堵住了青青的去路。
她居然把青青當成了和她一樣,前來搶人的姑娘家了。
雖然本想好好睡上一覺的計劃被打破了,可是看着如此可人的來客,青青的心情也不由大好。
沒想到啊,沒想到,獨孤音塵這小傢伙什麼時候都能招蜂引蝶了?
還真是看不出來啊。
“那麻煩姑娘讓一讓,我這就回家去。”青青脣角翹起,說到。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這裡不是你該去的地方,你要是再不走,小心本小姐揍你。”沒想到小丫頭並不笨,動也沒動,反而擺出了更加兇狠的樣子,白嫩的小拳頭還象徵的在青青面前晃了晃。
“可是,我家就在這兒啊,你不讓開,我怎麼回去呢?”青青實在忍不住了,這是獨孤音塵上哪招惹的小丫頭啊,怎麼這麼可愛啊。
“你家?”小姑娘一愣,迅速的抓住了話中的含義,那眼前的女子不就是那個被傳得沸沸揚揚的陳英的姐姐陳青?
“你是陳青?巧手陳英的姐姐?那個面如鍾馗之妹,雙眼無視,瘸腿的悍婦一一陳青。”似乎是難以相信她所見到的女子和傳聞中的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小姑娘手直直的指着青青,還把聽聞到的所有傳言都說了出來。
卻不想,她的言行舉止在讓那個她的小丫頭葉兒無奈嘆息的同時,卻愉悅了另外的一羣人。
“我是陳青,巧手陳英的姐姐,那個面如鍾旭之妹,雙眼無視,瘸腿的悍婦一一陳青。”忍着笑意,青青原封不動的把小姑娘的話重複了一遍,並且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葉兒……”小姑娘臉色一變,尷尬的叫道。“小姐,葉兒提醒小姐了。”葉兒怯生生的說道,臉紅得都能燙熟雞蛋了。
“陳英,咱們家來貴客了,怎麼還不出來迎接啊?”看着眼前的主婢二人那快要無地自容的窘態,青青揚聲一呼。
這讓本就尷尬死了的兩人,更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同樣窘的還有屋子裡的獨孤音塵,他今天丟臉可是丟到家了。
她們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啊。
第163章
“李姑娘,這麼晚了,不知光顧出塵居有何貴幹?”走出竹屋的獨孤音塵,一出門就看見了那想要撞牆而逃的主婢二人。
“沒事,沒事,只是追着逛着就逛到這兒來了,我們先走了。”一拉葉兒,李夢琪轉身就要跑。
“這怎麼能行啊,讓兩個姑娘家這深更半夜的獨自回去,豈是我出塵居的風格啊,小弟,送兩位姑娘回去吧,不過自己要小心。”青青一把就拉住了那要跑的小姑娘,合情合理的說道。
可是她的話卻讓獨孤音塵爲難了,雖然知道青青的顧慮是對的,可是把她自己一個人留下,面對那兩個人,他還是放心不下。
“文公子,若是可以的話,有勞公子走一遭。”青青頭一擡,話語一揚。
“姑娘無須客氣,兩位姑娘請。”這下,獨孤音塵想說什麼,也沒話可說了。
本來他就不會違背青青的意思,更何況,這個時候。但是,心中的顧慮還是難免。
“哇,好美!”卻不想,剛纔還尷尬得想死的李夢琪在一看到文若斌那絕色的容顏的時候,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感嘆就出口了。
文若斌本就寒霜滿布的臉頰更是寒了三分,若不是看在青青的面子上,估計敢這樣當着他面這樣的人早就墳頭長草了。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青青這回臉上的笑容更大了,轉身,問向被獨孤音塵狠狠瞪了一眼,正委屈着呢的小姑娘。
“姐姐,我叫李夢琪。”一聽到青青這麼說,李夢琪好似忘記了她今晚來的目的,更忘了她面對的可是欺負她喜歡的男人的悍姐。
那臉上綻放的笑容,幾乎可以和月輝媲美了。
“趕快回家吧,要是老人家問起,就說姐姐請你過來做客,不小心時候座長了。”青青的話無疑讓李夢琪找到了庇廕所,之前關於這個姐姐的印象完全拋到了腦後,現在只剩下滿滿的感激。
“謝謝姐姐。”李夢琪喜滋滋的走了,不遠還回頭向青青揮手。
看着遠去的人影,青青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你打擾到我的生活了。”冷冷的話語傳出,走至她身旁的身影腳步一頓,臉上的神情一滯。
“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他遲早也有回去的一天。”蕭一寒無法理解,她寧願選擇過如此簡陋的生活也不願接受他的好意。
“如果他不願意,他也可以永遠的留在這個地方,或者去找尋另一個安身之所。”青青沒有看向身邊的人,有些事情,有些人是無法體會她此刻的心境的。
這裡,是獨孤音塵和她一點點的建立的家,是獨孤音塵辛辛苦苦的撐起的家。這裡,剛好有了個家的現模,剛有了家的穩定,卻又被人破壞了。
“你知道這裡總共花了多少銀子?”環視這個獨孤音塵一手置辦的家,青青問道。
“貳佰叄拾陸兩白銀,這些錢或許對於太子來說,也不過是一杯茶的錢,可是你知道他是怎麼賺到的嗎?”青青轉身,直視蕭一寒。
“堂堂的一個王爺,自小長在蜜罐中的人,是怎麼放下尊嚴,一家家的去找活幹,從開始的無償幫忙,慢慢的幾文錢,再到後來的幾兩銀子,到了現在,他終於靠自己的雙手,靠自己的努力,慢慢的累積到了屬於自己的聲望和財富,雖然這些在你們看來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可是對於我,卻感覺是那麼的難能可貴,你知道嗎?從跟着我,他就把屬於奉天的身份和銀票全扔了,只因爲我說過,如果要養活我,必須得是他自己賺的錢,如果是太子殿下,你能嗎?”青青的眼中有着淚花,或許別人無法理解她的感受,但是她自己知道。
看着獨孤音塵每一次笑眯眯的回來,那本來白淨細嫩的雙手總是鮮血淋淋的,她的心會疼的。
怎麼說,獨孤音塵也是她的孩子。
可是他卻從未在她的面前抱怨過,更沒喊過痛,喊過累,只是高興的告訴她,找他幹活的人越來越多了,錢也越來越多了。
可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他也沒有讓她吃過苦,用做工抵債的方式,找了一個柴鵬,作爲他們的棲身之所。
可是即使獨孤音塵不說,青青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所受到的屈辱和委屈。
可是,她知道,他想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堅定的笑容那麼她就裝作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有滋有味的吃着他帶回來的食物,享受着他所帶來的一切,不去問,也不去管。
因爲,他有自己的自尊,作爲皇子的尊嚴,作爲王爺的尊嚴,更有作爲一個兒子的尊嚴。
而這分尊嚴,獨孤音塵無須任何人來給予,這份尊嚴只有她能給予。
而她也就這麼做着,讓他感受到尊重和鼓勵。他成功了,也長大了。
他們的生活纔剛剛開始,卻又被打亂了。
說無動於衷,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蕭一寒等人離開了,這裡,也不是他們能留的地方了。
蕭一寒,楚國的太子,是讓多少人敬畏的人,可是也是讓多少人視爲眼中釘的人。
但凡和他有牽連的人,又怎能再過上舒坦的日子呢?
這一份寧靜和平和,從此將不復存在。
讓青青更爲擔憂的是獨孤音塵的安危,雖然他學了一門手藝,可是他的武功是兄弟幾人中最薄弱的一個。
他不能出事,他的人生纔剛開始。
看着眼前的青青,不在那麼的冷漠疏離,但是卻有着難以抑制的激動和憤恨。
恨意,頭一次在青青的眼中,如此明顯的坦露。
他的出現,讓她恨他。
她恨他。
看到這裡,蕭一寒的心就像被重重的打了一掌那樣,那麼的痛,又像痛到不能呼吸那樣,只能怔怔的看着青青。
“對不起。”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蕭一寒卻只能說出這三個字。
這從未對人吐出過的三個宰。雖然知道這些說了也無濟於事,可是他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能做什麼?才能緩解青青那眼中的恨意。
“讓文若斌親自送他回去,就算楚國的戰將全死了,你也得保證,獨孤音塵毫髮無損。”雙眼一閉,一睜,青青開口了。
不在激動,不在憤怒。
平靜一如往昔。
“好。”蕭一寒看着如此的青青,莫名的感到喉嚨發哽,雖然還沒意識到他的到來究竟影響了什麼,或者說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但是,看着眼前的青青,他卻隱隱感受到,青青的心再一次的關上了。
沒有再說什麼,青青轉身看着那蜿蜒小道。
她只希望,他們能平安回來。
月光下的身影拉的好長好長,本是成雙的,可是卻又感覺那麼的遙遠。
“姐,我回來了。”當兩道身影出現在視線內的時候,青青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塵兒,跟我來。”開口,獨孤音塵的臉頓時斂去了所有的輕鬆,肅穆的跟着青青走回竹屋,經過蕭一寒身邊的時候,充滿了恨意的雙眸死死的瞪了蕭一寒一眼。
都多久了,他都快忘記了母后用這種稱呼叫他的感受了,卻不想,今晚,母后卻當着他們的面叫了出來。
他知道,接下來的一切,並不是他樂意見到的,更不是他能違背的,因爲,他面對的是母后,他不能違背。
看着離去的兩人,蕭一寒看向了一同歸來的文若斌。
“有幾個跟蹤者,不過已經解決掉了。”文若斌並沒有隱瞞,這並不出乎預料,反而蕭一寒的表情有些讓他不解。
還有這司馬青青對獨孤音塵的稱謂:塵兒,這不是姐弟該有的稱呼,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帶上人,親自護送落凌王回奉天。”這是蕭一寒給出的旨意,也是讓文若斌感到不安的原因。
“把落凌王毫髮無損的送到奉天,一定要做到。”沒有萬一,更沒有任何可以迴旋的餘地。
“蕭一寒,我要殺了你。”就在這時,竹屋內,衝出了悲憤異常的獨孤音塵,用足了全身的力量,直直撲向蕭一寒。
他的瘋狂讓文若斌直覺的想要上前阻攔,但是卻被蕭一寒阻擋了,任由獨孤音塵的拳頭狠狠的落在他的腮上。
“我今天打死你,王八蛋。”從未出口成髒的獨孤音塵沒有控制心中的憤怒情緒,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毀了他的人生,毀了母后安寧的儈子手。
“司馬姑娘……”文若斌給出了警告,他可以看出,蕭一寒根本就沒有做出任何的抵抗,或者是防禦,任憑獨孤音塵出手。
怎麼說,蕭一寒也是楚國的太子,獨孤音塵這樣太過失禮。
“文將軍,落凌王就拜託將軍了。”青青把收拾好的包裹遞到了文若斌手中,轉身看向狠狠揍向蕭一寒的獨孤音塵。
“塵兒,夠了。”青青開口了,他們得馬上離開。
“母后……”獨孤音塵停下了手,狼狽的擡頭,憤怒的雙眸中滿是淚水,卻生生的隱忍着,不讓墜落。
“該上路了。”青青平和的開口,看着獨孤音塵那閃着淚花的雙眸,青青勾起了脣角。
“母后,塵兒不要離開母后,塵兒不要回去,塵兒就要跟着母后。”踉蹌的起身,來到青青跟前,跪倒了青青的跟前,抱住了青青的雙膝。
此時的獨孤音塵只不過是一個不願離開母親懷抱的孩子。
“塵兒還記得母后說過的話嗎?”觸摸着獨孤音塵的頭頂,青青的言語有些梗咽,也有些沙啞。
“兒臣一定銘記,兒臣謹遵母后教誨。”除了嗚咽還是嗚咽,獨孤音塵抱着青青的雙膝,任由淚水肆意,過了這一刻,他就將和母后天涯咫尺,相見不能相認了。
“母后,要是太子皇弟回來了,兒臣能不能告訴太子?”久久,獨孤音塵拭去雙腮的淚水,擡頭問道。
“不用,逝者已逝。”停頓一晌,青青給出了讓人心酸的答覆。
“塵兒明白了,母后保重,母后,一定要好好保重,如果塵兒知道有誰欺負母后的話,塵兒就算粉身碎骨也絕不姑息。”獨孤音塵這話無疑是最大的讓步,也是警告。
“恩,母后有崢兒,有塵兒,還有風兒,有源兒,還有玥兒,有誰敢欺負母后,母后的兒子個個都是母后心目中的英雄。”青青欣慰的說到。
“母后,保重。”起身,緊緊的給了青青一個擁抱,獨孤音塵背起行囊,好似想到了什麼,從身上取出了錢袋,塞到了青青的手中。
“母后,這錢乾淨。”扭頭,轉身,走人。大步跨出的腳步讓人心酸。
看着離去的獨孤音塵,文若斌趕緊跟上,神態卻還處於對青青身份的震撼中。
想來想去,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司馬青青居然是奉天已逝的皇后。
那個名震天下,轟動一時的奉天小皇后。”
難怪衛國王獨孤雲崢對她呵護備至,難怪這落凌王同樣維護之至。
那麼?
突然想到,那奉天的準南王獨孤行風在面見大同皇帝口中叫出的聲音,太子……
難道,大同的皇帝墨良就是奉天失蹤多年的太子獨孤絕殤,那個和皇后相依爲命的太子。
青玥宮……
青青……
玥兒……
一連串的回憶連貫,真相破繭而出口可是當他想到這一切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了盤龍鎮。
都說奉天的各位王爺,各有建樹,都說這大同皇帝少年天子,才略戒備。
卻不想都是出自司馬青青這個女人的教導。
難怪,難怪她在任何場合,任何地方,見到任何人,都是那麼的不卑不亢。
他曾經感覺這女人身上有種好似宮中女子纔有的雍容,卻不想,她本是宮中至尊。
可是她的身份,太子……
而這廂的蕭一寒卻是對身上和臉上的傷好似沒有感覺,只在聽到那稱謂之後,再也動彈不了。
母后……皇后,奉天的皇后。
他喜歡上的女人居然是別國的皇后,並且還是一個已逝的皇后。
難怪,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那麼的與衆不同,卻又好似奇異的融入於皇宮生活。
“太子住塵兒的房間吧。”青青無視蕭一寒的怔忡,冷冷的說道,人已經走回了竹屋。
這裡,是塵兒親手搭建的家,只要她在的一天,就不會容許任何人踐踏。
回到屋裡,青青一如往常的躺倒了牀上,可是雙眼卻怎麼也閉不上,她的腦海中一直浮現的是獨孤音塵那悲慼的臉龐。
母后……
青姨……
姐……
姐姐……
想到剛剛改口時的獨孤音塵,那一臉的傻笑,青青只感覺口中鹹鹹的,不知何時,淚已滿腮。
站在窗口,看着茂密整齊的竹林,青青的雙眼有些模糊。
爲什麼每一次,當她感受到家的溫暖的時候,卻總是被無情的奪走。
轉身,順着柱子,慢慢滑下,抱膝坐在屋中的角落裡,任由淚水肆意。
玥兒,你在哪兒?
玥兒……
青姨好累……
青青只感覺意識在慢慢的抽離,整個人也好似飄忽於半空中,四處茫然,天下之大,卻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沒有一個地方能讓她容身。
玥兒……
飄渺的聲音傳出,青青彷彿感受到了自己的惶恐和不安,她的玥兒在哪兒?
她的玥兒……
只要找到了她的玥兒,她就有歸屬了。
可是,玥兒在哪兒呢?
玥兒……你在哪兒?
惶恐蕭索的雙眸四處搜尋,眼前卻總是一片白霧,找不到任何的出路。
超負荷勞累的一天,又在涼水中泡了一會的青青,在這一刻,終於讓病毒有了侵襲的機會。
也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四面八方射來了密密麻麻的火箭,竹屋幾乎是在瞬間成了火海。
青青只感受自己的身邊越來越熱,白霧越來越濃。
“青青……你在哪兒?”得不到回覆的蕭一寒破門而入,在煙霧瀰漫的角落裡找到了昏迷中的青青。
似是找到了歸依,青青昏睡的脣角居然流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口中嘀咕了一句,頭靠向蕭一寒懷裡,沉沉睡去。
蕭一寒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能抱着懷中的人兒,盡力的衝出火海,在侍衛的保護之下,扯出了出塵居。
當他衝出出塵居的時候,回頭看到的就是一片火海。
“太子,快走。”一旁的侍衛,焦急的催促道。
文將軍沒在,來者氣勢洶洶,他們怕是支撐不了多久。
一咬牙,蕭一寒接過侍衛遞過的繮繩,抱着青青,策馬而去。
不一會,背後就已經傳來了短兵相接的廝殺聲。
出塵居,從此在盤龍鎮就成了一個禁忌。這姐弟兩也在盤龍鎮徹底的消失了。
騰龍客棧的掌櫃總會在恍惚間,看向那成了灰燼的地方,黯然一嘆。
浩瀚的天空下,另一個角落,坐在馬車裡,靜靜的看着手中書籍的白髮少年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閉眼忍受的同時,居然聽到了飄渺的呼喚。
玥兒……
玥兒,你在哪兒?
熟悉的呼喚卻有着全然陌生的倉惶和不安。
青姨……
一把撩開車簾,飛出了馬車,可是空曠的地方,哪有母后的蹤影。
“母后……青姨……玥兒在這兒。”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侍衛們驚懼的注視下,這個天子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道。
只希望這聲音能穿得更遠,讓倉惶的母后能夠聽到,不在害怕。
母后……
青姨……
可是給他的只是空曠的回聲,再無其他。
就連之前的那似有若無的聲音都不在了。
母后還活着……
還來不及感受這喜悅,墨良就爲這不詳的預感感到揪心。母后,從來不知脆弱爲何物的母后?
居然流露出如此惶恐的神態,母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母后怎麼了?
如果母后還活着,她現在在哪兒?遭受了什麼樣的意外?
這一連串的臆想,讓墨良的心都糾結了,可是看着眼前這蒼茫的大地,他該何去何從?
母后,若是你有靈在天的話,告訴玥兒,您在哪兒?
仰頭看着茫茫的夜空,墨良卻感受不到任何的照應,那心悸也慢慢平復。這一切好似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夜空下,只有那白色的髮絲在隨風飛舞,猶如那不惹凡塵的謫仙一般,可是那沉痛的雙眸卻讓人心碎。
那清瘦的背影,卻讓人感到無比的淒涼和孤寂。 Wшw▲тTkan▲c ○
天空的另一頭,好似聽到了玥兒的回覆,得到了迴應的人兒不在感受到惶恐,脣角一直牲着恬淡的笑容,沉沉睡去。
若不是那渾身滾燙的溫度,或許這一切都那麼正常。
可是一邊抱着青青,一邊策馬狂奔的蕭一寒,卻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緊緊的抱着懷中的人兒,就怕這溫度會慢慢的失去。
一路狂奔,卻失了方向,雖然躲開了刺客的追殺,卻也到了一個沒有人蹤的地方。
現在需要的是大夫,如果青青的燒退不了的話,會出事的。
驅馬回到了官道上,奮力的向前奔跑,只希望能儘快的找到人家,找到大夫。
“青青,你快醒醒,別睡了。”眼看天色發白,身下的馬匹已經精疲力竭了,懷中的人兒似乎有越睡越沉的跡象!
可是放眼望去,卻依舊沒有人煙的蹤跡,蕭一寒搖着懷中的人兒,就怕她一睡再也醒不過來了。
“玥兒……”卻不想,懷中人兒嘀咕道,頭卻往他的懷中鑽去,要不是這稱呼不對,否則蕭一寒一定會爲青青的表現感到欣慰的。
玥兒,應該就是那個青青從小視如己出的太子了吧。
還來不及細想,身後卻已經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好似奮力追趕的樣子,蕭一寒一咬牙,抱着青青躥進了路邊的樹林中,狠狠的在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任由馬匹奔馳而去。
不敢停留,抱着青青,蕭一寒儘量往叢林茂密的地方而去。
一旦被發現了,那麼今天一戰必然凶多吉少,畢竟青青現在是毫無抵抗能力啊。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剛好容納一個人的樹洞,蕭一寒小心的把青青放進了樹洞中,在用樹枝作爲掩護,這才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離開了的蕭一寒,卻並沒有發現,樹洞裡,居然冒出了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吐出火紅杏子的舌頭。
純紅的如血一般的火蛇妖冶的身子緩緩纏上了青青的身子,冰涼的觸感,讓青青發出了滿足的喟嘆聲。
雄起的舌頭,卻在找尋着下口的地方。
一隻小螞蟻調皮的鑽進了青青的脖頸處,青青不勝其煩,無意識的擡手去弄,卻不想,恰好擋住了襲向脖頸處的舌頭。
劇烈的疼痛瞬間從手臂處傳來,迷糊的青青猛的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就是一雙小小的眼睛,以及並不陌生的麻痹感。該死的!
另一隻手迅速的捉住了火蛇的七寸,逼迫它張開嘴,鬆開自己的手臂,張嘴就朝着蛇咬之處,猛烈的吸吮。
一口接一口,直到麻痹的感覺慢慢消失,剩下的是一種正常的暈眩感。
麻痹的手能夠動彈了,這才冷冷的看向被捏住了七寸動憚不得的火蛇。
狠狠的提着蛇尾,一抖,龍骨散架。
此時的火蛇沒了之前的狠毒和攻擊性,只能無助的被甩到地上,動憚不得。
解決了眼前的困境,青青這才發覺自己發燒了,可是耳畔傳來的格鬥聲,卻讓她迷離的精神一振。
探出,看到的就是蕭一寒受到攻擊的場面,蕭一寒果真不愧是各種刺殺下存活的太子,面對刺客的窮兇極惡的進攻,蕭一寒應付的遊刃有餘。
只不過他的表情看似卻並不輕鬆,好似在顧慮什麼。
蕭一寒好似要把刺客引向另一邊,可是卻被糾纏得離不開口想要一時間解決了刺客,卻也不可能。
眼看刺客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圖,這種時候只能快速解決戰鬥,否則,只會把自己陷入困境。
青青躍下了樹洞,並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果然瞬間就引來了攻擊。
“青青,小心。”當蕭一寒看到青青醒來,卻出現在刺客面前的時候,他的擔心變成了現實。
他就怕青青在不知何謂的情況下醒來,引來了刺客的注意力,那就不好了。
可不想,一醒來的青青就這麼出來了。
“速戰速決。”四個字吐出的同時,一個迎頭而上的刺客已經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見到此情此景,不止蕭一寒愣了一下,就是刺客也絕對沒有想到。
之前大部門的人都攻向蕭一寒,此刻,卻轉向攻擊青青。
雖然腦袋發熱,雖然渾身疲軟,可是一到了戰場,青青就只是一個戰士,一個不知病痛爲何的戰士。
她的眼裡就只有一個字一一殺。
少去了顧慮,蕭一寒看着青青那冷絕的身手,也加快了節奏。
這算不算是生死與共?
在解決眼前敵人的時候,蕭一寒的腦海中不自覺的冒出了一個疑問,還爲此而露出了只有他自己才明瞭的笑意。
“我怎麼會在這裡?”青青看着眼前的環境,當她到了蕭一寒身邊的時候,冷冷的問道。
“出塵居沒了,被燒了。”雖然知道出塵居對青青的意義,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他不想隱瞞,也不想欺騙。
“被……燒……了!”青青突然停止了一切的攻擊,手中的匕首也塞回了袖中。
可是她的表情卻有着讓蕭一寒震驚的冷素和平靜。
“是你們燒的?你們的幕後主使是誰?”冷冷的問話出自青青的口中。
前來的刺客怎麼也沒有想到,原本以爲蕭一寒帶着一個女人,應該會成爲累贅,卻不想,蕭一寒帶着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夜羅剎。
下手的狠辣和快捷,一點都不遜色於他們,或者說,比他們還更勝一籌。
“你們最好別活着落到我手裡。”看似好心的警告,在刺客們聽來卻猶如追魂曲一般,不寒而慄。
“那房子是塵兒爲我修建的,可是你們卻毀了它。”隨着這指控,青青已經主動撲向了刺客。
沒有迴避,沒有閃躲,有的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招式。
這讓習慣了生死線上晃悠的他們也驚呆了。
可就是這麼一呆的機會,他們就已經失去了生存的機會。
那一雙看似繡花的手,所到之處,無不是讓人驚駭的骨骼脆響。
青青直接徒手拒了他們的魂,這就是他們毀了出塵居的代價。
當蕭一寒看到這樣的青青,心中的驚駭無以復加,也難以形容。
這麼一個女人,這麼一個深藏不露的女人,她究竟是什麼人?
她爲何會成爲奉天的皇后,又怎麼會隱忍了那麼多年?
一直像一個沒有還擊之力的人一樣生活着。
究竟是什麼,壓抑了她的本性,還是她的本性本該是平和的。
只不過,所有的一切卻容不得她按照自己的本性活下去。
這也就是她和那個獨孤音塵恨他的原因吧,只因爲他打擾了他們的生活,讓他們從他們理想的生活中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