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渡坐在堂中,在這裡他的輩分最大,自然地坐在上坐。陳杉雖然名義上是這座宅子的主人,薛渡說到底都是他兩個老婆的爹,讓岳父坐在高堂上一點毛病都沒有。
薛凱坐在一旁,表情上特別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薛渡看着這位子侄,自從跟了陳杉,薛凱一掃之前吊兒郎當的樣子,經過沉澱,現在從薛凱的身上看到的,更多是沉穩以及獨當一面的氣勢。
看來是時候交給薛凱更多重任了,薛渡這麼想着。
陳杉也注意到了薛凱一臉凝重的表情,他走到薛凱面前道:“大過年的,你在想什麼?把那些不愉快的玩意拋到腦後,一切等過了年再說。過年就要開開心心的,你大哥我就很看得開,我今日大出血不也很開心麼?”
薛凱搖了搖頭:“大哥,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我覺得這裡面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哪裡不對勁了?”陳杉好奇道。
薛凱伸出手指數了數說道:“咱們的產業有賭場,有酒樓,還有日用品之類的,該來的都來了,但是我怎麼覺得好像還差了一點什麼。”
薛凱糾結的原來是這個,陳杉非常能夠理解他的心情。生意做大了,自己都記不住自己有什麼產業,陳杉笑了笑道:“你就不用糾結這個了,咱們產業涉及的領域特別寬廣,要是跟咱們扯上關係的都來拜年,估計全城的百姓都的來一趟,來年廟會都可以在我這宅子裡開了。老爺當太上老君,你來當童子如何?”
薛凱也認爲是自己多慮了,笑道:“大哥你真會說笑,你看我這樣子還像是童子嗎?”
這時候李玉珠正好吩咐完夥計們的任務,拖着疲憊的身軀從外面回來,臉上的香汗淋漓,別有一番惹人心動的滋味。看的陳杉小心臟亂跳,這小妞真的是不管做什麼都能把人的魂給勾走。
“相公,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李玉珠道。
薛凱看到李玉珠進來的那一刻,猛地一拍大腿,那陣響聲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我想起來了,還有一個產業的代表沒有到場!”
陳杉被他這一驚一乍的舉動給逗笑了,他呵呵一笑:“哪裡還有什麼產業沒到,都說了要是都來了,整座城的百姓都應該過來纔對。”
話音剛落,門外一道響亮的口號傳到了大家的耳朵裡。
“聚水灣花坊,攜全體姐妹,來給陳杉陳公子拜年,聚水灣姐妹祝陳公子新年吉祥!”
薛渡一聽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陳杉一個踉蹌也差點沒站穩。
我怎麼把這條船上的人給忘了?聚水灣雖說是李玉珠的嫁妝,但是在名義上還是被陳杉給收購了,原因沒他,純粹是薛凱這王八蛋喜歡裡面的姘頭。
李玉珠聽到司儀報出名號,滿臉笑容地迎了出去,“姐妹們都來了,我還以爲她們都不來了呢?相公,你想的可真周到,我去迎接姐妹們。”
陳杉尷尬地呵呵一笑,“去吧,好好招待你的姐妹們。”
薛凱走上前道:“大哥,這下所有的人都到齊了。”
陳杉一臉熱淚盈眶地苦笑道:“你們兩個做弟弟的,真的是煞費苦心了,我真得好好謝謝你才行。”
薛凱纔不會給陳杉報復的機會,隨便找個藉口就溜走了,丟下薛渡跟陳杉兩個人在大堂裡一度尷尬。
酒樓的夥計不愧是高價請來的大廚,上百人的宴會都能安排的妥妥當當,這個規模不亞於皇宮裡的國宴。
年夜飯上齊的時候,當家作主的就必須要祝詞,這是一貫以來的作風。陳杉雖然是這座宅子的主人,也是在場所有人的大掌櫃,但是旁邊還坐着一位德高望重的薛渡,這種致詞的事肯定是由他先說。
薛渡也不推遲,舉起酒杯大聲道:“緣分讓我們相聚在一起,能夠共坐一堂,是上天安排的。陳杉的功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早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能夠在這裡創下一番佳績。新的一年,新的開始,讓我們迎接新的一年中,再創新的篇章,舉起手中的酒杯,敬今年勞作的自己,也敬美好的明天!乾杯!”
不管是街道上的,還是宅子內的人們同時舉起手中的酒杯,將這裝滿祝福的美酒一飲而盡。
薛渡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陳杉道:“陳杉,你纔是主場,你也來說兩句。”
陳杉忙碌了一天,一頓正經的飯都沒能吃上,看着眼前的一桌子美食,注意力早就被吸引到飯菜上去了。他只希望薛渡不要長篇大論,快點宣佈吃飯才行。
薛渡的這一句話,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陳杉的身上。陳杉一看這騎虎難下的狀況,索性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都準備聽陳杉能夠吐出一番豪言壯語,有的甚至已經擡起激動的雙手準備鼓掌。要知道陳杉奪得賽詩會的冠軍後,他的才子之名早已落實,能夠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陳杉一臉犀利,對着在座的各位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只聽他道:“開飯!”
“……”
看着所有人無動於衷,甚至有些呆滯的衆人,陳杉奇怪道:“還等什麼?開飯啦!”
一旁的李玉珠無奈地捂着眼睛搖了搖頭,薛妙華更是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薛雨馨搖了搖頭:“該正經的時候不正經,不該正經的時候瞎正經,怎麼就看上你這樣一個傢伙。”薛雨馨說這話的時候細如飛蚊,一旁的薛妙華都沒有聽清。
老大都來口動筷子了,餓了一天的衆人,就跟餓狼撲食一樣哐當吃起來。
酒足飯飽後,終於迎來新年倒計時。
這個時代沒有時鐘,報時還是需要人工來進行敲打的。但是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久了,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時鐘在時刻提醒自己。
李玉珠給陳杉拿來一套乾淨的新衣裳,讓陳杉把那套穿了一年的灰色布衣給換下來,“相公,新年就要穿新衣裳,快把你身上這件衣裳換下來吧,一年都不帶換的,快來試一試妾身給你做的。”
有新衣服穿,陳杉開心的像個孩子,“原來你還有這手藝呢,快幫我換上!”
李玉珠服侍陳杉換上新的衣服,對着銅鏡照了照,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穿上這身衣服,更像是一個禽獸了。
“剛剛合適,你這手藝真棒!”陳杉誇讚道。
李玉珠頓時臉紅到了耳根,“服侍相公是妾身的本分。”
這李玉珠的話中之意是,妾身就在這,任君取食啊。李玉珠本就長得迷人,這幅樣子更加惹人愛憐,陳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正準備錯失心中的防線,門外卻傳來薛凱的敲門聲。
“大哥,你換好衣服沒有?有人求見。”
都快到子時了,誰還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拜年。外面的人們可不能怠慢,陳杉這樣想着便推門出來,“是誰?有自報家門嗎?”
薛凱搖了搖頭道:“沒有,是一羣身穿甲冑的人,看起來像是軍隊,他們騎的還都是上好的軍馬。”
這是軍營裡來人了?陳杉轉念一想,一定是魯盡胡、鄭啓民他們,想不到他們還駐紮在附近,過年了也不忘來給他這個將軍拜年。
自從李善長把軍隊帶走後,跟鄭大哥他們約好在京都見面的,誰知道他們這麼迫不及待地就來了。都是一起在刀尖上舔過血的關係,陳杉自然激動萬分,立馬朝着門口跑去。
薛渡也已經知曉來者是軍隊中人,他望着門口的方向,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薛雨馨心思縝密,看出了薛渡的異樣,“爹,你這是怎麼了?”
薛渡眼神凝重道:“怕是今年要有大事發生。”
門口的街道上擺滿了酒席,桌上三三兩兩早就喝多了的夥計。健壯的軍馬混在其中,鼻孔裡竄出炙熱的熱氣,看來剛剛經歷了一場飛奔。
陳杉激動地來到門口,正準備張開雙臂擁抱那長時間沒見的鄭、魯二人,但是當他看到來者時,卻停下了腳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