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氣法決？”李歡重複了一下重點，沉吟道，“大聖，咱兩都看過西遊記，你的法決我雖然羨慕，也知道不可能得手，不如你給我推薦些合適的地方，我到那裡去學道，哪怕是拜在別人門下也無妨。”
雖然西遊記刻畫了一個神佛的世界，但沒有將所有細節都一一寫出，李歡就算想拜師學藝，也找不到地方。
孫悟空一攤手，說道：“除了方寸山，我不知道還有哪裡能學本事，而且如今看來，我這學藝的過程也不過是是一場交換，佛門最後封我爲佛，道門便傳我一身神通，雙方各佔一半。”
李歡還待再問，孫悟空又說道，“而且我被壓在山下五百年，真正逍遙快活的日子屈指可數，再則我早早學藝有成，又哪會關注旁的道家門派。”
“好吧。”李歡聽到這裡，明白孫悟空確實有心無力，也就不再打擾，離開了畫像。
臨走前，孫悟空交代他這段時間多給他些復活機會，讓他有時間思考才能救下外面世界的他自己。
李歡自然是同意，就當是無心插柳吧。
之後數月，唐僧和孫悟空一路上斬妖除魔，順便收了豬八戒和沙悟淨兩個徒弟，還得了匹白龍化成的駿馬。
取經人一行的名頭更大了，各地妖怪也對他們更加關注。
說來好笑，東土大唐到大雷音寺中間不下十萬裡，怎麼可能只有區區八、九十個妖怪頭子佔山爲王，也只有唐僧這樣的凡人才會覺得正常。
就李歡這幾個月而言，唐僧一行人走過的地方，沒幾天就會聚集起一大堆妖怪，那麼多荒郊野外的土地，怎麼能浪費呢？
這些野生的妖怪沒有人脈和資本，自然不敢招惹取經人，於是提前數年避開，如果西遊世界也有GPS，很輕易就會發現除了東勝神洲以外，妖怪遍佈大地，唯獨東土大唐到大雷音寺這一條狹長的地段只有零星幾個有頭有臉的妖怪蹲守。
而唐僧一行人就在這條“乾淨”的狹長帶慢悠悠走着，他們走過的地方，會被妖怪們重新佔據，就像戰爭迷霧一樣，那些地段重歸黑暗。
重新劃分地盤的妖怪們保持着相對的剋制，相互感知一番就知道高下，不會驚天動地的戰鬥一場，氣息牛叉的就留下來，稍弱的就再等等，等唐僧他們“開闢”地圖。
李歡覺得這非常有意思，在他看過的修真小說裡，仙道渺渺，爲了一點機緣不死不休纔是常態，但這個世界的妖怪們卻更像凡人，有着各種各樣的“人事”，比如佛祖座下阿難迦葉二尊者，明目張膽地索要好處；比如西遊路上不止一次出現穿着文士青衫的妖怪，好像他們也熱衷於科舉功名。
李歡觀察着這些妖怪們，一開始他還被重新佔山爲王的妖王手下招惹了幾次，由於他沒有妖氣，巡山的小妖還以爲他是個普通凡人，又看他長得高大，身上肉多，打算把他捉回洞裡，讓大王好好享用一頓人肉。
結果幾次下來，李歡憑藉本事不弱的龍戰士形態和莉芙露的巨大覺醒體竟然在這條路上混出了些許名頭，不少妖怪都知道取經人後邊有一大一小兩個遊方妖怪，不佔山，不滯留，只要不去招惹他們，根本不會發生衝突。
後來甚至還有妖怪主動邀請他們進洞吃酒，有的是爲了結交好友，有的是爲了打聽內幕。
是的，有些妖怪認爲李歡兩人跟着取經人是因爲有些不可言說的內部消息。
慢慢的，竟然有妖怪學着李歡，也跟在唐僧後面，內幕他們沒見着，倒是把唐僧的行蹤莫得一清二楚，讓前面的妖怪做好充分準備。
這一日，李歡正在山中趕路，路遇一座涼亭，亭內有隻膀大腰圓的大漢等在那裡，亭中石桌石椅具備，還擺上了從人類集市買來的酒菜。
大漢遠遠見了李歡，朝他揮手道：“那先生，這邊請了。”
李歡走過去，頗爲好奇道：“好漢可是叫我？”
大漢笑眯眯說道：“自然是你，還請坐下暢飲，前面那取經人也正歇腳，不會耽誤你的功夫。”
李歡和莉芙露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大漢在搞什麼，他只好開口道：“不知好漢姓甚名誰？”
心下卻做好準備，一旦不對，立刻變身。他這段日子殺死的妖怪也有好幾十，給他“以殺止殺”的特殊效果又增添了些數據。
那大漢往腦袋上一指，說道：“往昔吾名熊羆，現已皈依我佛，沒了名字，僅剩一號，曰珞珈山守山人。”
李歡看了看他的頭頂，亮閃閃的孫悟空同款金箍，南海觀音菩薩親手戴上的，原來他就是曾經的黑熊精，好生爲難過孫悟空的妖王。
這位是個有本事的，雖是野生妖怪，卻能和孫悟空纏鬥許久，連觀音都說他本事不下於孫悟空。
最後落了個其他妖怪眼中的好前程——看守珞珈山後山，這概念就像是武林高手被一個王爺詔安，當了他家看大門的，叫其他綠林好漢一陣羨慕，畢竟不愁吃不愁穿，不用提心吊膽地刀尖上討生活，逢年過節還有份子錢拿。
“熊先生找我何事？”李歡客氣說道，這些日子他沒少和妖怪打交道，發現這些妖怪們同凡人的確沒區別，喜怒哀樂甚至更加明顯生動，卻又不拘於禮教，尤其是女妖精……
所以想說什麼直言就好。
黑熊精露出一絲神秘微笑，說道：“先生貴人也，吾何能叨擾，只爲我家主人傳話爾。但請就座，洗洗風塵。”
李歡一聽，黑熊精主人不就是觀音菩薩麼，這女菩薩找我能有什麼事？
他不知道黑熊精爲什麼要請自己先吃喝一頓，莫非這是凡人見菩薩的慣例，得洗洗風塵？
席間，黑熊精尋找着話題，像一個陪客一般。
可惜，李歡和他卻沒什麼話聊，不能指望他和一個文縐縐的古代妖怪暢所欲言吧。
黑熊精口中的“之乎者也”他只能聽個半懂，還奇怪一個妖怪學什麼不好，非學一副酸秀才的模樣做什麼。
就這樣，李歡草草喝了一杯酸酒，吃了兩片鴨脯，便停箸落杯。
黑熊精自討沒趣，只好收了東西，揮手招來一朵黑雲，請李歡跳上雲頭。
李歡想了想，也揮一揮手，把莉芙露收了起來，看準雲彩，“蹭”地跳上去。
這倒不是他不怕陰謀，而是他現在“以殺止殺”的特殊效果已經有一百多個數據，而且這效果的發動條件是他邁步，並不要求一定在平地上。
所以哪怕在空中他也能一步橫移百多米，就算黑熊精有陰謀，逃命也是夠的，何況他在黑熊精身上沒感覺到怎樣的危險。
對危險的感知是他胎化易形了通臂猿猴血脈之後獲得的一點點天賦，這便是“辯休咎”，休咎指吉凶善惡，完全體的通臂猿猴能夠輕易分辨出任何狀況下的好與壞。李歡甚至懷疑西遊記中沒出現完全體的通臂猿猴就是因爲“那隻猴子”看到西遊路上莫大的危險和殘酷，乾脆隱世不出。
他目前這點血脈遠遠不足，僅有微弱感知，將將夠用。
黑熊精腳下輕點，黑雲如同罡風一般，“呼呼”地劃過了數百里。
“先生勿怪，吾先前善使黑風，只是一來帶不得人，二來落我家主人面子，近來才學了這駕雲之術，略有青澀。”黑熊金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沒……沒事。”李歡強忍着風壓，從牙縫裡擠出半句話。只是他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頭髮卻不像沒事的樣子。
黑雲在數千米高空飛行，隱入周圍的白雲中，不讓底下的凡人看到。所以李歡也沒法看到底下的風景，這讓他有些無聊。
黑熊精專心駕雲，約莫半天功夫纔在珞珈山前山降下雲頭。
前山有一男一女兩個守門童子，看模樣尚在垂髫，卻恭恭敬敬地守在山門前，一見黑熊精的黑雲落下來，忙過來引路。
黑熊精雖然乾的是守山工作，卻是守的後山，從來不曾來過前門，所以他不認路，而且他走到門前就停下腳步，沒有菩薩的允許，他也不能隨便進入紫竹林內。
李歡跟着束手在身前的兩童子，眼睛胡亂看着。
從前門進來，景色着實不錯，隨處可見靈花靈草，不多時就見到一片紫色竹林，竹葉在清風吹拂下梭梭作響，竹林上空有幾隻仙鶴不時飛過。
李歡鬼使神差地想起“修真競技場”的仙鶴，他和胡不歸還打算嚐嚐味道，結果被鶴喙啄得滿頭包，不知道這裡的仙鶴味道如何呢？
竹林間有一條小道，卵石鋪地，青苔掩映，看來此間主人並不常走這條小路。
小路上隱約有云氣霞蒸，又是一副仙家景象。
李歡走在小路上，差點跟丟了童子身影，因爲越往深處，雲氣越濃，前面的童子個子又小，到後來幾乎看不清楚。
幸好小路沒有分岔，他還是走到了盡頭。
盡頭處豁然開朗，一片開闊空地上，有一座巨大的蓮臺，一個慈眉善目的女菩薩坐在上面，正是觀音大士。
不過在相同高度的空中，還有另一座漂浮的蓮臺，其上另有一尊菩薩，身上佛光四溢，在其身旁有一隻異獸，模樣非常奇特。
李歡不知道見了菩薩該說什麼，只好一隻手豎在身前，做了個似是而非的單掌合十禮，口中說道：“拜見觀音菩薩。”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說“拜見”，反正嘴上說說，又不是真拜，說好聽點就行。
蓮臺上的觀音菩薩和旁邊的菩薩相視一笑，不提李歡的失禮之處，開口道：“施主來自何方？”
李歡心想難道這是在打禪機？
他硬着頭皮說道：“自來處來？”
沒想到觀音菩薩跟着問：“來處是何處？”
怎麼不按套路來呢？
李歡張口說道：“那地方你們不認識，我描述不出來。”
觀音菩薩露出會心的笑容，說道：“可是那跳出三界之處？”
李歡想了想，他最近變成龍戰士形態打妖怪還是被有心人看見了，這是瞞不了的，觀音菩薩掐指一算就知道他這樣子不是西遊已知的任何先天靈物。
“算是吧。”他只得說道。
這時，觀音旁邊的菩薩開口道：“施主可能讓我這靈獸辨識一番？”
李歡看向那隻靈獸，虎頭虎腦的，恭恭敬敬地趴在一旁，一眼都不多看，一雙豎着的耳朵倒是是不是顫抖一下。
他心裡一動，忽然明白這靈獸是什麼，也知道那菩薩是哪位。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必定是地藏王菩薩和他的靈獸諦聽。
看來這兩位菩薩今天是一定要搞清楚他的來歷了，只是不知道他們爲什麼執着於這一點？
“可以吧。”李歡覺得自己反抗不了，就讓它聽唄。
地藏王菩薩示意諦聽上前，那諦聽先向着自己主人躬了躬身子，然後走向李歡，俯下身子，浮在地面。
原來這諦聽俯伏地下時，一瞬間就能聽出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間，天地神人鬼，蠃鱗毛羽昆等善惡賢愚，總之就是很牛叉，簡直是西遊世界的全圖作弊器，還是迷霧全開的那種。哪個神仙在家意淫了嫦娥仙子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幸好地藏王菩薩不管別人意淫。
須臾，諦聽擡起頭來，開口說道：“有名有姓，跟腳爲凡人，有一身外化身爲通臂猿猴血脈。”
地藏王菩薩問道：“可知過去未來。”
諦聽搖頭道：“天機隱晦，不可探聽。”
看來西遊大劫中混亂的天機遮蔽了競技場的痕跡，不過李歡懷疑競技場有沒有留下痕跡，他覺得哪怕天機清明，諦聽依然聽不出自己的來歷。
只要選手不主動告知，或者被探查記憶，土著居民幾乎不可能知道競技場的存在。
咦？李歡突然想到，諦聽能夠聽到人心，也算是讀心術了。如此說來，自己是有什麼東西屏蔽了它的神通。
左思右想，估摸着還是龍之魄，沒想到這個他現在想要擺脫的東西又一次幫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