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對話

“想死啊你, 燒成這樣還這裡蹲着。”程文不由罵出聲。

丁晨扶着他的手身體晃了一下:“對不起,我現在就走,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他拎起行李, 挺直了背脊, 真的就這樣朝路邊走去。

“你裝腔作勢給誰看?真要走, 我回來之前不走, 現在才走?”程文嗤笑, 上去奪下他的行李扔進家門,轉身拉着他朝路上走,“走, 去醫院,你出事不打緊, 我還怕你那個喪心病狂的爹呢。你沒什麼事, 他還給了我一把火, 真要出了什麼事,還不得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給刨出來。”

丁晨眼神陰鬱的瞪他一眼, 卻沒有反駁,只是默默被他牽着手,跟在他身後慢慢走着,只走了幾步,一陣天旋地轉, 眼前一黑, 倒了下去。

等醒來的時候, 他已經躺在了醫院, 右手上掛着吊水。

程文坐在他牀邊, 正握着他的左手,眼神專注的不知道在看着什麼。

他試着動動手指, 卻發現左手腫脹的厲害,一陣陣火辣辣的,鑽心的疼。

程文擡頭瞥了瞥他:“別亂動,你手上有淤血,醫生交代我幫你冷敷了。”

丁晨這纔看到他手裡拿了毛巾裹着的冰塊貼他手背上,正小心翼翼的壓着。

他動動乾裂的嘴脣:“對不起,還是給你添麻煩了。”

程文臉色黑沉沉的,一副不想理會的樣子。

丁晨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看着他黑瘦的面容,憔悴的臉色,還有豐厚乾裂的嘴脣。

他是真的想念程文,尤其是經過上個月在網癮學校地獄般的生活之後,程文就是支撐着他的信念,是他的動力,是他追逐的目標。現在能這樣靜靜呆在他的身邊,他心裡覺得無比滿足。

不用着急,現在一切障礙都沒了,他有的是時間,他可以慢慢和程文磨,他一定會讓這個男人重新回到他身邊。

程文低着頭,兩人之間氣氛很沉默。

丁晨腦子裡昏昏沉沉,身上冷的厲害,手上也疼的厲害。然而程文在身邊,他就很安心,不知不覺睏意襲來。

半夢半醒之間,他聽到程文問他:“你之前去哪了?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回來?”

他費力擡起眼簾看着他:“我以爲你不會問我。”

“不想說拉倒,知不知道我也無所謂。”程文冷笑,“出院之後,你他媽該幹嘛就去幹嘛,別來煩老子。你爹那一把火,早就把老子燒的透心涼。老子現在一肚子火沒法發,你再在老子面前晃悠,別怪我下手狠,死命揍你一頓。”

丁晨神情黯淡:“我被丁原關進了網癮戒除學校,前幾天才逃出來的。”

程文愣住了,隨即皺起眉頭:“丁原有病是吧?你們丁家人是不是都精神不正常?他一把火把老子鋪子燒光了,還把自己兒子關進那種地方。你該跟他說,有病就要去看醫生,該吃藥就要好好吃藥。神經病就別在外面晃盪,省的害人。”

丁晨默默承受他的怒氣,一句話也不辯解。

又是一陣沉默過去,程文又問:“你是自己逃出來的?逃出來還不找個地方躲起來,跑我這裡晃盪,不怕那神經病再把你抓進去?”

“程文,我是把一切都解決了,纔回來找你的。”丁晨眼神專注的盯着他,“從此以後,丁原不會再來煩你了。至於他讓你遭受的損失,”他停了一下,“我會代替他賠償你的。用我的一輩子……”

“你神經病啊?他放的火關你什麼事?”程文忍不住嗤笑一聲。隨即他皺起眉頭,不對啊,那是他老子,父債子償,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丁晨眼神糾纏他:“程文,我從來沒想過和你分手。之前就是怕丁原對你不利,所以才提出和你分開一段時間,我想先解決他的問題。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程文,我對你的心意從來沒有改變過。你就是我認準的那個人,這輩子都是。我不會放棄你的,我知道你討厭我心眼多,嫌棄我們家情況複雜,太麻煩。但是我可以爲了你改,只要你給我機會。”

程文更氣,臉色沉的幾乎滴出水來:“你的意思是之前分手是爲了保護我?你還真他媽把自己當回事!老子一個大男人,用得着你這樣來保護?老子還是那句話,病好了,該幹嘛幹嘛去,別來老子面前晃盪,別來糾纏,老子眼不見心不煩!至於你老子丁原,等縱火犯被抓到了,該他的跑不了,用不着你多管閒事。”

儘管嘴裡說的惡狠狠,怪他自以爲是,丁晨的這番話還是讓他心裡一陣熱乎。男人也愛聽好話,被人這麼直白的訴說愛慕,程文也不由有些蕩起來,但是這份感覺又很快被他壓抑下去。

丁晨聽他這話一點也不意外,要是他十幾年心血被人一把火燒光,別說現在生病了送他來醫院,該直接想辦法把仇人給弄死纔是。他噓了一口氣,看來程文不是心裡沒有他,這樣就好辦,他可以等,等結果出來了,他不信程文不回頭。

“行,既然你現在醒了,也沒老子什麼事了。醫藥費已經替你給了,你等水掛完了,自己滾回學校,東西我會給你送學校去,以後別來惹我。”程文冷冷丟下這話,起身就走。

丁晨心裡一慌,條件反射就伸手抓住他,程文走的急了,丁晨身體被猛的一帶,整個人從牀上摔了下來,針被拽離手背,唰的一條血線就冒了出來。

程文回頭破口大罵:“有病啊你!”一邊忙不迭的把他抱回牀上去。伸手按着他的手背,一邊急急叫來護士。

丁晨緊緊抓着他:“再陪我一小會兒,一小會兒就好。”他的眼神帶上懇求。

程文還沒見他這樣過,頓時心裡一軟,渾身脾氣又沒了。

等丁晨累極了睡下去,程文默默坐在他牀邊,這才牽起他的左手,在他淤腫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他就知道之前的分手有內情,但是又怎麼樣?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叫他怎麼心無芥蒂的和他繼續在一起?怪只怪他們有緣無分。

丁晨再次醒來的時候,程文不在,他等了半天,程文也沒再出現過。他心知程文是想和他保持距離,估計不會來了,於是自己辦了出院,回了學校。

程文忙完一天回家,看着還躺在門邊的行李,心裡又嘀咕起來。他早打過電話給醫院,說丁晨已經出院走了。

時間這麼快,那小子應該還沒全好。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學校,照顧自己能不能行。

對了,天氣這麼熱,也差不多放暑假了,學生差不多都回家了吧。宿舍樓裡應該都沒人了,那小子就一個人在寢室,萬一發病了,出什麼意外……

他努力控制讓自己別瞎想,然而總是忍不住想象要是丁晨在宿舍出了什麼意外,宿舍樓里人那麼少,說不定等屍體臭了纔會有人發現。

想到這裡,他心裡就抽痛的不行,最後煩躁的爬起來,騎着電瓶車出了門。

剛鎖上門,他又把門打開,把丁晨的行李拎上車,放到踏板上放好。就說是送行李過去的,這個藉口應該會自然點吧。

到了寢室門口,他按壓下忐忑的心緒,擡手敲門。

敲了半天,沒有人答應,他心裡一慌,心裡糾結了一下撥打丁晨的電話,電話鈴音隔着門傳過來,丁晨應該就在宿舍,但是爲什麼不開門?

難道……

程文慌了,擡腳就開始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