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和她的愛人彭越不到半小時就到了,上門的時候手裡還提了個果籃和其他幾樣營養品。
進門和張思全寒暄幾句,他們也立刻看到了房間裡的丁晨。
劉紅是程文公司裡的會計,彭越是其中一個門面的店長,兩人算是程文的左膀右臂。從程文創業至今,兩人一直沒走過,交情可謂不淺。
程文沒有跟他們解釋過事情緣由,只說是自己喝酒摔斷了腿。之前程文住院的時候,兩人匆匆忙忙去看過一次,那個時候丁晨恰好回學校處理事情,沒在醫院,所以兩人沒見過他,所也對他也一無所知。
“這位是?”劉紅臉上堆着笑問。
“叫丁晨,一個朋友。”程文輕描淡寫的回答。
劉紅和彭越立刻不再多問,把話題岔開到別處去。
八面玲瓏!
丁晨在心裡爲劉紅打了個標籤,靦腆着上前打了個招呼。
飯店的菜不一會就到,丁晨上去幫着張思全一起擺桌子,彭越見劉紅和程文談着店裡的事,也過來幫忙。
“全哥,老闆平時也不會喝那麼多酒,這次怎麼這麼反常?失戀了?”不知情的彭越不經意地問起張思全。
張思全臉色怪異,瞥了瞥臉上尷尬的丁晨:“誰知道他想什麼心思!別問了,先坐下來吃飯吧。”
丁晨垂着頭,儘量不再去想這些事情,沉默地把餐具擺好,看向還正聊着的程文。
投入工作中的男人,認真的臉色和之前的流氓看起來差別挺大,臉上的那股精明和幹練勁幾乎讓丁晨覺得前兩天看到的滿嘴不正經的男人是錯覺。
“吃飯了,你們要不要一邊吃一邊聊?”他走過去溫聲打斷他們。
劉紅怪異地看了看他,程文最煩做事被人打斷,這個男孩肯定不知道。
程文一愣,痞痞一笑,伸過手搭着他肩膀起來:“吃飯!來來,都辛苦了,有事吃過飯再聊。”
劉紅愣了一下,隨即眼神曖昧起來。
和程文合作這麼多年,對方私生活上的那些破事她怎麼會不知道,看來這個男孩和程文怕是關係不簡單的朋友。
丁晨被她瞅的渾身發緊,這女人,眼神怎麼這麼不對勁呢?
他扶着程文在桌邊坐下,想到腿垂着不舒服,於是拿了個小凳子,把程文打着石膏的傷腿放到凳子上。
程文看着他散亂垂下的頭髮,忍住替他把流海掛起來的衝動,這小子還挺細心。
幾個人坐下來吃飯,程文在桌子上和其他人侃着,丁晨默默地在一邊吃飯。他見程文想吃對面張思全那邊放着的紅燒小公雞,但是離得遠了夠不着,幾次拿起筷子又放下,心裡嘆口氣,站起來替他夾了幾筷子,放到他碗裡。
劉紅和張思全都眼神怪異地看着他,程文倒是喜的合不攏嘴,這小子心思怎麼這麼細緻呢?越看越順眼了。
一切都忙過,下午的時候丁晨跟程文說了一聲,回到學校去收拾衣服,準備住過來。
丁晨是住校生,雖然H大的管理一向不是很嚴格,但是長期住在校外,顯然是要跟系裡輔導員打個招呼的。
怎麼開口?說住到親戚家?學校規定必須要家裡人來簽字才行。
家人啊......他嘲諷一笑,還是別考慮了。
住校改走讀,也沒那麼容易,靠室友瞞着也不是事。他考慮了一下,打了個電話給朋友。
“喂,段金明?我丁晨,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他站在校門口等着,不一會,略微有些顯舊的奔馳E300在他面前停下,車窗搖下,露出一張清雅貴氣的臉。
“怎麼了,丁晨?難得你會找我幫忙。”段金明嘴角帶笑,他這個同學一向是個萬事不求人的主,主動開口求助還真是難得的事情。
丁晨懊惱抓抓頭髮:“這次衝動惹禍了。”他簡單幾句把程文的事情說了,“我得在校外住一段時間,輔導員那邊,想請你幫我去打個招呼。”
之所以請段金明幫忙,當然是因爲段金明的身份不一般。
眼前的男人看着年輕,只有二十四五的樣子,其實已經三十好幾。要不是丁晨看過他的身份證,他打死也不會相信。
段金明和丁晨是同班同學,只不過他和其他學生不太一樣。他是在社會上混了十幾年之後,重新參加高考考進來的。
入學之後,段金明在班級很低調,因爲性格溫和,他人緣相當不錯。
丁晨成績在班級名列前茅,段金明找他借過不少次筆記,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隨着兩人交往漸深,丁晨也知道了段金明不少的事情,比如他其實已經有了對象,還有一個女兒,他們一家人現在一起住在校外。
他還知道段金明是本地最大的電子公司華海電子老闆的乾兒子,和老闆的兒子交情匪淺,現在一直在公司工作。
也因爲工作的關係,忙不過來,所以他經常缺課,但是華海電子贊助了學校一筆錢,學校對段金明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丁晨要外宿,找段金明去打個招呼是再合適不過了。
段金明笑了笑:“沒問題,我去和汪老師說一聲。不過你自己也得注意保護自己,畢竟那個程文是社會人士,怕你太單純會被人欺負。”
丁晨臉上微紅:“沒那麼單純,我自己會注意的。”
“嗯,有事情就找我。對了,謝謝你的筆記,我複印好了,還給你。”段金明點點頭。把之前借的筆記本還給他。
“不客氣,要不我下次複印好了,你要用的時候直接給你複印稿。”
“那可真是太體貼了。”段金明笑的文雅,“我這段時間還要外出,估計這次出去要挺久,又要麻煩你了。”
“又出差?”
“不,”段金明側過頭笑着,“陪愛人去一個地方。”
“你這樣一臉幸福的樣子,擺明了是在虐狗啊。我剛失戀,你不知道嗎?”丁晨嘆氣,“一隻單身狗深深地感覺到了世界的惡意。”
段金明笑了:“丁晨,不是我說你,你要是真的有心想找,暗戀你的女生可不少,關鍵在你自己。你對楊嘉恐怕也沒那麼認真吧?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不在意了。”
“誰說我不在意?”丁晨苦笑,“不過你說的對,我確實沒有那麼在意,至少沒有想象中那麼在意。”
“丁晨,你只是還沒有遇見。等你遇到真心喜歡的那個人,你就會發現,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你的心,你爲他做什麼都會心甘情願。”
“你這是身爲過來人的勸告嗎?”丁晨靦腆地笑了,“你說的沒錯,我是真的沒有遇到,至少,到現在,一顰一笑都讓我牽掛的人,確實沒有出現過。”
“年輕人,彆着急,玫瑰會有的。”段金明打趣他,“有事情就打電話給我,我先走了。”
“嗯,謝謝你幫忙。”丁晨揮手和段金明告別。
晚上丁晨在樓下超市隨便買了幾樣菜回去,進門的時候,程文一手拄着拐,一手端個盆從衛生間裡探出頭來。
“喲,我還以爲你會一去不回。”他誇張嘿了一聲,嘴裡說着唱了起來:“愛到心破碎,也別去怪誰,只因爲相遇太美,就算流乾淚,傷到底,心成灰也無所謂!”
丁晨:“......”
他忍住腦門上跳動的青筋:“你想幹嘛?怎麼不在牀上躺着?”
程文停下歌聲:“好幾天沒洗腳,上面蔫搭搭的,難受。”
丁晨猶豫一下:“你回去躺着吧,我幫你倒水。”
“哦,那好啊。”程文拄着拐走到沙發那坐下,“你買菜回來了?”
“嗯,天黑了,也該吃晚飯了。”丁晨把菜拿到廚房放下,走到衛生間,接了溫水,端到程文面前放下。
程文說了聲謝謝,彎腰捲起褲腿,把好的那隻腳浸了進去。
另外一條腿上打了石膏,之前在醫院,張思全臨時找人縫了條帶扣子的棉褲給他,現在要洗腳,得把腿擡起來,解開釦子才行,還得小心不讓石膏浸到水。
丁晨看他艱難的動作,心裡一陣內疚,猶豫了一下,走過去蹲下,幫他挽起褲腿,小心把他腳面沉入水裡。
程文一愣,隨即心裡一樂,嘿,這小子,還挺有心的,眼皮子真漂亮。
丁晨以前從來沒有幫人幹過這活,雖然動手了,但是想到自己幫一個陌生男人洗腳,還是滿身惡寒。
他草草替他把腳面撩點水,實在沒有勇氣細細洗下去,然後就去找條幹毛巾替程文擦乾,當做結束。
程文倒也沒有挑剔,那麼美的一雙手,握着他的腳,他幾乎可以清晰聽到心臟的砰咚聲,心情大爽。
“你以前學過鋼琴?”他看着那雙白皙細長而微涼的手爲自己穿上乾淨襪子,挑着眉毛問。
丁晨靦腆着回答:“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後來沒有堅持。”
“怪可惜的。”這麼美的手,不彈鋼琴,真是那個什麼天物來着?總是就是很浪費。
丁晨擡頭看他,臉色平靜:“沒什麼可惜的。”本來就是爲了別人學的,那人不在,還學了幹什麼?
“今晚吃什麼飯?”他把盆收好,又拿了拖把把地面上的水拖乾淨,“我會做的菜也不多。”
“你照顧我倒是夠盡心的。”程文嘿了一聲,拄起柺杖去廚房看看他買了什麼菜。
丁晨沉默一下:“自己惹的禍,當然要自己收拾。”
程文轉頭看了看他,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