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虯髯一耳光甩在臉上,高明月鼻樑上的高度近視眼鏡一下子就脫離高明月的耳朵飛出。
下一秒,高明月愣住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整個人筆‘挺’地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好似被點了‘穴’道一般。
毫無徵兆的,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順着高明月白淨的臉頰,無聲地滑向她的下巴。
和靜態的高明月相反,一旁的週末卻是動態的。 ”
幾乎是高明月鼻樑上的眼鏡被甩飛的同時,週末本來在‘抽’煙的手急忙伸出,於不可能中把高明月那副新配來的眼鏡抓在手裡。
“你打我?”感覺到臉頰上火辣辣的疼,高明月流下了委屈的眼淚,她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眼神明顯很渾濁的高虯髯,歇斯底里地大喊,“高虯髯,你憑什麼打我?”
這話一吼出來,高明月就揮舞着小粉拳朝高虯髯的‘胸’膛砸去。
砰砰砰!砰砰砰!
高明月的小粉拳雖然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是,捶打在高虯髯那骨瘦嶙峋的‘胸’膛口,依然發出了一連串的悶響聲。
高虯髯的身體沒有動一下,任由高明月這麼捶打自己的‘胸’膛,他就如同活了幾千年的老樹一般,雙目渾濁,表情木訥,不知悲,也不知喜。
“明月姐!”
注意到老人眼中的傷感情愫,週末急忙拉住高明月的胳膊,同時,他將高明月的眼鏡重新戴上:“別打了,老烏龜可是你的爺爺啊,你這麼打他,會遭天打雷劈的!”
高明月先是一陣呆滯,注意到高虯髯眼中的渾濁時,她的小粉拳就如同雨點一般捶打在週末的身上:“要你這個‘混’蛋多管閒事!”
“‘混’蛋!‘混’蛋!你不該出現的!‘混’蛋!”
高明月之所以要捶打自己的爺爺高虯髯,她當然不是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而是一個‘女’娃娃因爲太過傷心,所以找長輩哭訴呢。
高明月真正氣的,是週末這個突然闖入她的世界裡的週末。
她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她覺得自己今天早上開手機就是一個錯誤。
是的,從小到大,高明月的生活都是有條不紊的,她的手機永遠都是定時開關機的狀態,每到晚上八點半,手機自動關機,每到第二天早上五點半,她的手機自動開機。
關機的時間裡,高明月除了爽爽地睡覺之外,她還會對着梳妝檯認真地打扮自己,又或是愜意地看兩頁時尚雜誌,抑或是看一部唯美的愛情電影。
總之,除了白天的工作之外,高明月休息時間的生活過得非常‘精’致,有條不紊。
偏偏,今早她提前把手機開機了。
原因只有一個,昨晚她因爲公司的事情失眠了,一整晚躺在‘牀’上,一整晚都沒有睡着,以至於五點半不到她就開機了,想趴在‘牀’上用手機上會網來着。
巧合的是,她的手機剛開機沒多久就接到了好姐妹祁寶寶的電話。
祁寶寶在電話裡直截了當地告訴她,說自己的男人被關了局子。
作爲祁寶寶大學時代最好的姐妹,高明月二話不說就和祁寶寶約定十分鐘後在警局的‘門’口匯合。
就這樣,週末闖入了她的世界裡。
……
十二歲那年,高明月升入初中部。
當時,爺爺高虯髯就將她叫到老家宅子裡的書房。
那是一間非常古樸的書房,書房的四壁,有三壁都是顫巍巍的書架,書架上擺放的,盡是泛黃的書卷,古‘色’古香。
書房靠東的牆壁,空落落的,沒有擺放書架,也沒有古玩,有的,僅僅是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有七八個人,是一張合影,有男有‘女’,有長有幼,居中的太師椅上,坐着的是一名鶴髮童顏的老者。
祖孫倆就在書房裡沏茶聊天。
“……”
時至今日,高明月已經記不清當時和高虯髯聊天的內容了,也記不得高虯髯指着老照片上的人一個個說叫什麼名字,和他高家有什麼淵源。
但是,高明月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她含淚說了三個字:“我不願!”
十二歲的高明月在決然地說了這三個字後就憤然衝出書房的正大‘門’,留下高虯髯一個人站在牆壁邊對着照片上那位坐太師椅的老者黯然神傷。
高明月本以爲爺爺當時說的僅僅只是一個笑話,即使是真的,那也是塵封的往事,是不可能在她高明月有生之年發生的事情。
但是,高明月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她所以爲的永遠也不會發生的事情,終於還是要發生了,她所以爲的永遠也不會闖入她的世界裡的人,終於還是出現了。
我不願!
時隔多年,這三個字依然在高明月的耳中流轉,只是,當年那名青澀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懂事了,她不得不承認,她開始漸漸明白爲什麼高虯髯每次對着那張老舊的合影照都會獨自流淚。
小粉拳砸在週末堅實的‘胸’膛上,高明月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週末的體溫,感受到週末的‘胸’膛的堅實。
“我不願!我不願!我不願啊!”
高明月似瘋了一般,一拳一拳地打在週末的‘胸’口,淚水肆掠。
一頭霧水的週末看着梨‘花’帶雨的高明月就這麼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完全傻了,他根本就是一個局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腦子裡依然回‘蕩’着剛剛高虯髯在他耳邊說的悄悄話:“死小子,我要你把當日那位童顏巨‘乳’的小妹妹送給我,當然,這只是其中之一,你想要賠我的煙桿,還要做到以下幾點,第一,你得陪老頭子我去拜訪李家,第二,你得把我的孫‘女’高明月娶回家。”
高虯髯口中那位童顏巨‘乳’的小妹妹自然就是唐紫煙,這也是週末聽了高虯髯的話之後不分青紅皁白打了高虯髯一掌的原因。
高虯髯爲什麼要週末陪他去拜訪李家、爲什麼要讓自己娶高明月這位剛剛認識的‘女’孩,週末就不知道了,想必也只有高虯髯才知道答案。
“明月姐,你別傷心,放心吧,我不會娶你的!”
週末想了半天,以爲高明月之所以用小粉拳打自己是因爲不想嫁給自己,於是,他就哽着脖子說了這麼一句話。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週末作爲一個嚮往老婆一個情人一堆孩子無數個的野心男人,他當然想要把高明月這樣有錢又有臉的‘女’人收入自己的帳下。
但是,說到底,週末還不會腆着老臉非要‘逼’着和高明月上‘牀’。
說得不客氣一點,這世界上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海了去了,高明月不願意嫁給週末,人週末也未必要娶她不是?
“明月姐,你就當老王八說的話是放屁得了,你不要覺得爲難,放心吧,我不會娶你的。”
“我不管!你就是一個‘混’蛋!我不該答應寶寶幫你的!‘混’蛋!‘混’蛋!小‘混’蛋!大‘混’蛋!你這個突然闖入我的世界裡的超級大‘混’蛋!”
說這話的同時,本來在捶打週末‘胸’膛的高明月想必是打累了,哭累了,乾脆就趴到週末的懷裡,一個勁地低聲哭泣。
咚!咚!咚!
敲‘門’聲來得很突兀,以至於高明月都沒反應過來,依然伏在週末的懷裡哭。
“明月姐,有人敲‘門’。”滿臉黑線的週末提醒了一句。
“嗚嗚……‘混’蛋……你這個‘混’蛋……”高明月哭得很投入,眼淚鼻涕什麼的全往週末的身上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的人越敲越急,與此同時,高明月辦公桌上的座機也響了,顯然是‘門’外的人見沒人開‘門’纔打的。
“明月姐,你電話響了。”週末又提醒了一句,同時很隱晦地揪住自己的衣角,他真怕高明月哭得他衣服上盡是鼻涕口水。
“嗚嗚嗚……嗚嗚……”高明月對週末的話充耳不聞。
高虯髯是個人‘精’,老‘奸’巨猾的傢伙,趁着週末和高明月不備,他一溜煙就跑到了辦公室‘門’口,然後毫無徵兆地將房‘門’打開。
“敲什麼敲,沒看到你們高總正在和她男朋友秀恩愛嗎?”
掃了‘門’外的七八個人一眼,高虯髯吹起鬍子叉起腰罵了一句,不過,也就是一秒鐘的事情而已,當他看到‘門’口爲首的人赫然就是前臺經理兼辦公室主任“小趙”的時候,他臉上的凶煞就變成和煦了,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明媚,兩眼眯着,“呀,小趙,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一身職業裝、大長‘腿’被黑絲絲襪包裹着的小趙赫然看到開‘門’的是腆着臉的高虯髯這個老‘色’鬼,臉都綠了,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唯恐高虯髯這個爲老不尊的老‘色’鬼“董事長”將她摟在懷裡似的。
小趙後退半步,她身後的七八個人也跟着後退半步。
不過,當這些人看到辦公室沙發上的高明月伏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裡哭訴時,他們全都動彈不得了,顯然是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雷到。
“高……高總……”小趙說話的時候都是結巴的,其他人當然也一樣,尤其是站在最外圍的“保安隊長”蕭箭看到這一幕,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高明月的警惕‘性’一直很高,她的警惕‘性’,不僅僅只是在商界,也在生活中。
七八個人的眼睛齊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她怎麼可能會感覺不到?
一把將週末推得跌倒在沙發上,高明月騰一下站起來,都顧不得擦拭臉頰上的淚‘花’,她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框,冷‘豔’一掃偷偷開‘門’故意讓她出醜的高虯髯一眼,隨即用“小龍‘女’”的不溫不火命令小趙等衆人:“小趙,開會的時間到了吧?我不是讓你把大家帶到會議室的嗎?怎麼集體跑我辦公室來了?”
“高總……”小趙滿臉的黑線,解釋說,“您說的是半個小時後開會,我們都在會議室坐了將近兩個小時了還是不見高總,大傢伙怕您出了什麼意外,所以就來看看。”
“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嗎?”
高明月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燒,她如一陣風似的跑到辦公桌旁拿起筆記本電腦,然後又一陣風似的將倚靠在沙發上還來不及爬起來的週末拉起來,風風火火地朝辦公室‘門’外衝去:“律師事務所的,一分鐘後在會議室開會,Go!Go!Go!”
雷厲風行的高明月這話一出,小趙等人就如一陣風似的散開,全都朝會議室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