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一下子見到了生的希望。
前面兩次,雖然驚悚,但是畢竟那些鬼還沒有傷我性命。但是這一次,我感到了對生命的威脅。那鬼顯然是要取我性命。
楚瑜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幾番週轉終於得到了道士的聯繫方法。
我坐在公交車上,有些忐忑地看着楚瑜:“那個道士真的靈嗎?”
楚瑜說:“我也不知道,但是聽說好幾個小孩兒中了邪都是他治好的。這年頭能夠靠驅鬼驅邪活下來,應該也不全是招搖撞騙吧。”
楚瑜的家離得遠,坐車加轉車要足足五個小時。我心裡沒底,前面幾個小時都沒能睡着,倒是後來,因長時間的驚悸與不安而疲倦的精神終於撐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朦朦朧朧中,我只覺得四周的空氣在不斷降溫,冷得我蜷縮了起來,卻毫無用處。
我直覺地感到有哪裡不對,可是眼皮卻好像掛了鉛塊一樣沉重,意識彷彿河中浮萍,浮浮沉沉。
一聲輕笑忽然響起,富有磁性的男聲流淌在空氣裡,低沉輕緩:“想要收我?呵呵,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再說吧。”
我心想,就算是鬼也會有怕的東西吧,難不成道士都收不了這些橫行霸道的鬼?
那聲音不屑地笑了一聲,隨即道:“你當真不與我簽訂契約?”
我想,鬼的話誰信?簽訂了契約,說不準連命都沒了。
那聲音有如冰雪劃過:“若是不與我籤,你,和你身邊的女人,性命都難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泠泠,泠泠,到了!”
我揉揉眼睛,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隱約中記得自己剛剛好像做了個夢,可努力去想,卻又記不真切了。
楚瑜在前面帶路,我跟着她從熱鬧的大街小巷一直穿進一個偏僻的小衚衕,衚衕裡堆滿了生活垃圾,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難聞的氣味。
我皺了皺眉頭,有些嫌棄的看看這破舊的屋子:“高人真在這兒嗎?不會是假的吧?”
楚瑜也有點拿不準:“應該不會吧?說不定只是真人不露像呢。”
楚瑜拿起木門上鏽跡斑斑的銅環敲了幾下,過了一會兒就有人開門,一張面黃肌瘦的臉探出來:“找誰?”
楚瑜道:“額,我們找那個,穆大師。”
面黃肌瘦打開門,一雙無神的三角眼直直地盯着我看,讓我覺得非常不舒服。我皺了皺眉,他卻毫無徵兆地笑了起來,將目光轉向楚瑜。
楚瑜似乎沒什麼感覺,笑眯眯地詢問穆大師在哪裡。
面黃肌瘦僵硬地轉過身體,以一種難以言說的怪異姿勢走在前頭,聲音粗啞像是磁石劃過玻璃:“跟我來。”
過堂風打着卷穿過院子,捲起一地的枯葉。
一隻老鼠噌的一聲竄過去,我嚇了一跳,轉過頭去,只見那隻灰老鼠在院子的角落裡,一雙黑豆般的小眼睛看着院中來客,滲出絲絲冷意。
面黃肌瘦伸出手去,撥開房間門口的蜘蛛網,打開門,房門黑洞洞的,一絲光線都漏不進去,像是一張怪獸的大嘴。
他對着我們怪異地笑道:“請、進。”
我心中大駭,直覺地覺得這地方不對勁。
這麼死氣沉沉的屋子,怎麼會是住着道士的地方呢?說是鬼屋我還信!
然而楚瑜卻像是沒有感覺到這院子裡古怪的氣氛,直直地往裡走。我連忙伸出手去拉了她一把:“楚瑜!你等等!”
楚瑜的身體僵了一下,緩緩地回過頭,一雙大眼睛裡晦暗無光,在如血殘陽裡看起來簡直像兩個黑漆漆的洞。
她歪着頭,彷彿是聽不懂我的話一樣,帶着些許童稚的動作此時卻顯得詭異而恐怖,我下意識地鬆開手,驚恐地看着她。
“你、你不是楚瑜!你是誰!”
楚瑜的臉上帶上兩分僵硬的笑容,直直地看着我:“請、進。”
我嚇壞了,連忙往後退,大聲地喊道:“楚瑜,楚瑜!楚瑜你在哪裡!”
“嘻嘻嘻嘻……”院子裡響起一陣陣笑聲,有蒼老的男聲,有尖利的女聲,也有稚嫩的童聲,重合在一起反覆迴響。
我忍不住捂住耳朵,卻無法阻隔這讓人腦仁兒發疼的聲音。
“這個看起來比上一個好吃多了,嘻嘻嘻嘻,你們誰先來?”
我臉色一變,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你們……你們把楚瑜吃了?!”
“不好吃,那個不好吃!嘻嘻嘻嘻,想嚐嚐這一個!”
我眼前一黑,險些摔倒。是我,是我害了她!要不是我讓她來找道士,她怎麼會慘遭橫禍?這本該是我的命運,如今卻叫她也遭了毒手……
鋪天蓋地的悔恨抽乾了我全身的力氣,我撲通一下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