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陰風從我身後襲來,將我身上的冷汗吹乾,吹得我渾身發冷。
我機械地往前跑,不管自己絆倒了什麼,也不管自己在往什麼地方跑。
手電筒早已經不知道丟在了哪裡,我踉踉蹌蹌地奔跑,漆黑的視野裡隱約能夠看到建築物的輪廓。
我究竟跑到了哪裡?出口在哪裡?爲什麼我看不見光?
我該怎麼辦?陸沉是鬼,我是人,我真的能夠跑出他的手心嗎?
越跑,心裡就越是絕望,我覺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這死氣沉沉的墓地裡,始終在原地打轉。
忽然間,我撞到什麼硬邦邦冰冷冷的東西,我驚叫一聲,跌坐在地。
勉強擡頭看,就看見一道漆黑的影子站在我面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是陸沉!
他立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是我卻看見他一雙星眸閃着冰冷的寒光,那雙眼睛裡沒有絲毫殺氣,只有漠然。
我在地上不住顫抖,絕望爬上心頭,我呆呆地看着陸沉,雙腳沉重,根本無力挪動。
他蹲下身,冰涼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我看着他蒼白的臉和淡漠的眸子,忍不住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那時,他給了我一線生機,如今,他卻要親手取走我的性命。
他輕輕對着我吹了一口氣,我只覺得一股冰涼的氣息從口中順着喉嚨滑下,整個身體都舒暢許多,精神也放鬆了些。
他湊到我耳邊,用一度讓我感到迷戀的聲音輕輕道:“去死吧。”
我僵了一下,隨即站起來,開始往前走。
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肌肉都開始痠疼了。我開始迷惑地想,我爲什麼要這樣走呢?我這是在去向哪裡?
哦,對了,我要去死…..對,我得死掉……
我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卻始終不記得究竟哪裡不對。
甬道可真長啊,我走了許久都不曾走到盡頭,鎖骨處隱隱作痛,彷彿有什麼要破體而出一般。
我已經走不動了,倒在地上喘息着,心中卻牢牢記自己尚未做完的事情。
我下意識將手腕送到嘴邊,一口一口地齧咬,很快血液就從咬爛的傷口流下,我滿嘴血腥,卻只覺得滿足。
就在此時,一陣陰風吹過,激得我一個激靈,我的神智一半明瞭一半昏沉,忍不住痛苦地抱住腦袋,在地上打起滾來。
一陣清涼的氣息從裡向外,散播全身,我終於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渾身都散發着金色的光芒,和那天在鬼屋裡一模一樣。
光芒照亮了我所處的空間,我發現自己正身處一處洞穴。
我咬牙暗恨,拉開揹包,從裡面拿了一卷繃帶暫時止住手腕的血。
陸沉!
我環顧四周,想要找到出口,卻忽然間一驚,倒退數步。
我看見牆壁上居然有一具女人的屍體!
身上的光芒終於消散,我勉強鎮定下來,從揹包裡取出備用手電筒。
“啪。”乳白色的光線傾瀉而出,整個洞穴居然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屍體!
每一具屍體都形態各異,或站或坐,手電筒的光照亮他們猙獰的表情。
就在我的面前,一個不過我膝蓋高的小女孩赤裸身體,裹在透明的膠狀物之中,直直地盯着我,對着我微笑!
我自認見過不少醜陋可怕的鬼怪,可如今在這樣詭異而可怕的洞窟裡,我只覺得不寒而慄!
我甚至升起一種,這裡的屍體彷彿是墓主人的收藏品的感覺,每一具都彷彿是被松脂凝住的琥珀,將鮮活的神態永久地保留在了青白的臉上。
我恍然大悟,剛剛陸沉在我的耳邊說了一句去死,我就去死了,卻非要跑到這裡來自殺,顯然是有理由的。
因爲他想要讓我成爲下一個收藏品!
我終於受不了了,捂着胃乾嘔起來。
我的眼前一陣陣發昏,恐懼、震驚、噁心,種種情緒交織之下,我竟然冷靜了下來,轉過身去,儘量無視這洞穴裡仿若生還的屍體,離開了洞穴。
我深吸一口氣,最差不過是死而已,就算是更壞一些又能怎樣?
不能害怕,我要活下來,我一定要活下來。只有活着,才能夠擺脫這些陰暗噁心的東西。
陸沉這個混蛋,遲早會遭到報應的。可我不想成爲他的獻祭品,我要看着他遭到報應!
冷靜下來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剛剛跑的路完全就是錯的,岔過去的路剛剛好是一個圈,難怪怎麼跑都跑不出去。
一個小小的沒落藩王,能有多豪華的墓穴?找對了路,有之前考古隊做完的工作,不過十分鐘我就看到了出口的亮光。
我鬆了口氣,正要往前走,卻忽然感到身體被什麼東西拉住了。
我身體一僵,緩慢地回頭,看見那拉住我的東西,是個白麪紅妝的女童。
她的臉極白,像是用*刷上去的,紅脣也紅的過分,像是滴滴答答的鮮血。
她對着我歪頭一笑:“姐、姐,留——下——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