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就答應了段復讓他當我的助手,現如今我不可能爲了私情就把段復給拋開,而且驅鬼時我也不希望身旁有一個鬼一直在動搖我的心智。
一旦面對陸沉,我就無法靜下心來,或胡思亂想,或怒火中燒,或着陷入期待,總之帶上他就如同帶了一個干擾器,我不會去幹那吃力不討好的事。
但陸沉卻好似不這麼想,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一路上他都跟着我們後面,寸步不離,就算我半夜要倒水,也能看見在黑夜中倚在門邊的他。
所幸他雖然一路跟着我們,但並未作出什麼出格的事,而我一旦陷入工作時也會暫時忘卻還有一個陸沉在。
日子就這樣漸漸的過去了,我端着咖啡抿了一口看着陸沉那張蒼白的臉,沉思了許久,雖然他不會添亂也不會拖後腿,但我總是覺得要做點什麼,一定要做點什麼。
我起身整理好衣服後就走向陸沉,開口道:“如果你能夠對同伴下手的話,我可以考慮帶上你一起,畢竟我現在是接引人,要收鬼,我可不希望再遇到像上次那個鬼胎一樣的事。”
陸沉卻伸出雙手緊緊把我擁住,我心底更是複雜,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原本想好的話也沒了後續,被揉進了心口,化作一絲甜意。
“於泠,我回來了,不會再向以前一樣拋棄你,所以,我想好好呆在你身邊,保護你,愛護你。”陸沉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像是夜間的一抹風,雖然冰冷但卻舒心。
我猛地僵住身子把他推開,然後就上樓關上了房門,我閉上雙眼咬牙便是把桌上的東西推掉,倒在地上,直直望着天花板。
他那話是什麼意思?
回來了所以他就可以選擇我了?我是被當作什麼了?難道他以爲只要他回來了我就會很愛很愛他?
是,我是愛他,這些年我忘了那麼多感情,唯獨忘不了他,但是這並不能成爲讓我接受他的理由。
陸沉他始終是透着我去看另一個人的,我都知道,那雙眼睛總是深情的,看向任何一個人都極其認真,但我知道那雙眼之所以飽含感情是因爲他眼底只有一個人,甘婉。
他看我,就像看着甘婉,我是知道的。
我一直很清楚這一點,就算他沒有離開這麼多年,我依然會這樣覺得。
但是每次他都能讓我心軟,讓我忘卻他所心心念唸的人不是我這個事實,我不是神仙,所以我猜不透陸沉在想什麼,而就是這種猜不透才讓我無法前進一步,只敢停留在那最初的一小步。
我接下來就應該裝作若無其事,不能再被他動搖,即使愛也要埋藏在心,畢竟我已經這樣幾年了不是嗎?
等到我再次打開房門時,陸沉就正好站在門邊,我淡淡的望了他一眼說道:“有站着這裡的閒工夫不如幫我去找些藥材。”
“還有,你儘量化成人形,我不希望被人誤會成自言自語的傻瓜。”我掃了他一眼後就往段復的房間走去,我已經投資準備去開一家靈異事務所,現在正在籌備資金,段復就複雜那些投資商的事情,我得和他商量一番。
之所以想要開一家靈異事務所是因爲驅鬼一般都是夜間進行,所以白天基本上都是自由時間,我閒不住。再者,解決靈異事件也是跟驅鬼差不多的,只不過是出現在大衆眼前罷了,原本驅鬼都是一些知道內情的富商們,一些稍窮一些的都是請假道士或者用土方子,爲了更大限度的掃除鬼怪,靈異事務所是必要的。
其實最大的原因是那些富商家裡的鬼遠沒有鄉下的怪談以及稀奇的鬼怪有趣,富商們的煩惱無非就是一些愛恨糾葛,幹了這麼多年我也看的煩了,也得去尋尋新奇的東西。
而開靈異事務所就是一個新奇的嘗試,總比悠哉悠哉每天跟上班一樣驅鬼要好的多。
等到了段復房間後,我們就對投資商進行甄選,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認識我的或者我去驅過鬼的那些富商,有些聲譽不好的就可以排除了,畢竟我們之間只是金錢的利益關係,我對對方的瞭解並不透徹,如果中途撤資也得扣到我頭上,所以得謹慎選擇。
其中倒有幾個熟人,人不錯,找上他們的也是惡鬼,只不過與他們本事卻沒有恩怨,定下人選後我就開始和他們聯絡,他們紛紛表示祝賀,當然也有問我這麼做的原因的,我只是說人生在世總的嚐鮮,應付了後,靈異事務所也就這麼開始建立了。
地方我還是覺得放在A市比較好,那裡畢竟是國內最繁華的地帶,發生的事情也多,足以讓人眼花繚亂,而且那裡貧富差距也大,郊區外全是窮鄉僻壤,正好可以找個時機瞭解一下現在鄉下人的生活。
定好機票,我們幾個就飛去了A市,陸沉則化作人形,無非就是頭髮短了,身上的衣服換上了現代裝罷了。
我扭着過沒有去看他,就開始開車沿途仔細打量A市的地段,最終決定把事務所定在郊區的入口處,處於中立地段,正好也僻靜,而且現在我已經有私家車了,去市區也是幾十分鐘的事。
但很快我就知道這其中的艱辛了,因爲房子的建造我們也得看着,工人來來回回的周圍又沒有建築物,所以每天還得搭帳篷,現在正是夏天,蚊子格外多,帳篷都抵擋不住。
我索性直接睡着車裡,自費買了幾頂防蚊帳篷讓那些工人住,這期間我出去忙活也不能太久,因爲段復也不瞭解這方面的事,而且佈置也得我們來操心。
不過還好事情得到了好的處理,陸沉說他來負責房子的佈置和建造,一開始段復是反對的,但又因爲我們兩個時間都不是很忙的來,還是決定讓他在這裡守着。
等到事務所建成後已經是幾個月後了,我吃完酒席後就開始聯繫搬家公司,進行室內佈置,一切準備就緒後我們三個就舉行了一場小小的慶功宴。
恍惚中我感覺陸沉變了,他似乎比以前更愛笑了,一雙明亮如皓星的眼睛微微彎起,便在我心底激起千層浪。
我和陸沉的關係朦朧中被拉近了一些,也許是因爲這幾天我們一直在一起的緣故,但是我也知道,這是我的心理作怪,時間正一點點的把我的那些小心思揭開。
靈異事務所開張了,但生意卻沒有我想的那麼容易,很多人似乎都不太相信能夠驅鬼的人會這麼明晃晃的出現在他們的視野,沒辦法,去宣傳,去傳播。
爲了整這個事務所我也花了不少精力,但願到時候事情的發展不會讓我後悔這個選擇,有一天我的抱怨被陸沉聽見了,他似乎若有所思,緊接着第二天客人就爆滿。
我不由得覺得好笑又好氣,讓陸沉就在人間當個正常人就好,不用去管理這些雜事。
他卻說:“我不想看見你傷心,而且我想補償你。”
這番話雖然情感很純淨,似乎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但還是讓我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靜。
我平復好心跳就開始準備着手去順着郊區走訪,在那裡說不定會發現一些新奇的事情。
第二天,段復去市區拿取資料,我和陸沉則直接開車去了郊區深處,分開時,段復還望着陸沉,一雙眼睛似乎含着一些厭惡,但又像是羨慕。
他們兩個人除了必要的工作上就沒有什麼交流了,不過這對於我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陸沉的醋意我是知道的,他不惹是生非就可以了。
倒是段復,一開始他像是喜歡我的,但最後又像是個朋友,似乎所有感情都忘了,但是他卻一直陪在我身邊,這其中的曲折緣由我不能不多去想想。
開車很快就穿過鄉間小道,陸沉忽然望着田野裡的一個稻草人說道:“稻草人如果有生命的話,那他纔是世上知道最多經歷最多的。”
他這句話沒頭沒尾,就算我想回答也做不出什麼迴應來,陸沉又偏過頭,揹着光他那雙眼睛更是灼灼,清爽的短髮倒是給他平添了幾分陽光,去掉了他平日裡的陰鬱。
我一時間竟望着他出了神,回過神來發現險些撞進田野裡,我趕緊扭轉方向盤,卻不想在這時候它又不靈起來,這輛車的方向盤起初就有問題,只不過一直閒不下來去換一個,現在,問題倒是來了。
我正苦惱慌亂着不知該踩油門還是剎車,一雙手卻搭在方向盤上,我微愣,順着那雙手看向陸沉,他則是揚脣對我笑着,剪碎的短髮滲出幾抹光線照在他臉上,我有些恍惚但很快就平復好了心情。
我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
我看着陸沉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然後就沒了動靜,許久才明瞭,他是古人,又在冥界徘徊這麼久怎麼可能知道如何開車?
想到這我不禁笑出了聲,然後就出聲道:“行了,我們還是下車吧,等會叫拖車的過來一趟就可以了,前面就是村莊了。”
陸沉點點頭,移開手時卻順勢握住我的手,我微愣,擡頭望着他,他手下卻更用了幾分力氣,我微皺起眉,若有所思,最終還是把他的手給移開了。
等到了村莊,我才發現裡面的人少之又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現在是下午,他們都在地裡幹活的緣故。
無奈之下,我只好找了幾個正在曬衣服的婦女問了一下這裡的相關靈異事件,那婦女什麼都沒說,把衣服從架子上一扯塞進盆裡就抱着盆一溜煙竄進屋裡,門也被緊鎖,不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