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爲什麼不直接殺了楊英這些人?”顏嚴伸手比劃了一個斬草除根的手勢,陰測測的道,“楊英仗着楊駿,在幽州多有對殿下不敬,現在就算是殺了他旁人也不好說什麼。”
“洛陽局勢未明,外有隱患,不可急躁!”司馬季靜立原地片刻最終搖搖頭。
孫成傳來的消息頂多算是一個快報,如何奪權的具體細節,以及最後的結果現在全靠司馬季猜測,所以不能武斷的處理這批人。
外有隱患指的就是,楊珧率領的四萬南征大軍。這可能是全局上和歷史最大的一個不同之處,司馬季覺得現在楊珧的家眷可能還活着。第一楊珧本身出征在外,奪權者第一時間不會把楊珧考慮進來,至少賈南風應該不會武斷的去處置楊珧。
奪權者多爲宗室,不可能誰都想不到楊珧的事情,作爲晉朝內部最大的勢力團體,宗室肯定不希望楊珧鋌而走險反叛。雖說四萬大軍反推洛陽是癡人說夢,但就算是割據交州也是不好的,留住家眷就能讓楊珧投鼠忌器,楊珧歲數不小了,總不能在把繼承人生出來,就算是還可以生,也不一定能看到孩子長大。
如何穩住楊珧,這件事還不能說死!要是楊珧心念自己的家眷,這件事還有緩和的可能。能活着誰願意去死呢?另外一個因素則是秦王司馬柬,楊珧如果妥協,爲了自己的安全可能會指望司馬柬,而司馬柬也會觀察朝廷處理楊珧的態度,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楊駿伏誅的消息一旦到達關中,想來司馬柬肯定會後怕不已。聽調不聽宣是可能的,但絕對不會爲了楊氏做出更多,他的母親雖然是楊氏出身,可最終他還是姓司馬。
司馬柬應該會爲了楊珧做出一定的承諾,同時也是觀察洛陽的動靜。楊珧如果妥協希望司馬柬出面,司馬柬又何嘗不是在利用楊珧呢。
司馬季雖說是把十分牌面做成了五五開,但局面並非不可挽回。做好後續,未嘗就不是一個更平和的局面。
“把內史樊兆控制住,中尉楊乾這個人一樣關入大牢,現在我們所需要的就是等待。”司馬季暫時先不殺幽州的楊氏一族,但內史必須馬上換掉。
樊兆這個人又沒有讓他忌憚的資格,顏嚴一愣,不明白爲什麼放過大頭的楊英,首先要把和楊英無法相比的樊兆收拾掉,“這?”
“所謂殺雞儆猴,這雞不能太強,不然就是反過來了!主簿、錄事,等過一段時間藉此機會都換掉!”司馬季眯着眼睛端詳顏嚴片刻道,“我平時說人人平等,不過隨便說說糊弄糊弄老百姓而已。”
所以對自己不敬這麼長時間的楊英,爲了大局在塵埃落定之前,司馬季還的讓對方活着。而明明沒什麼過錯,只是聽命洛陽的樊兆等人,卻成了替罪羊。
不到半個時辰,幽州刺史許猛便聞訊趕來,詢問司馬季爲何要和楊氏這樣,一聽就知道許猛根本不知道弘農楊氏在朝堂上已經灰飛煙滅了。
不過司馬季也樂得裝糊塗,就說是楊英還有一干鹽官,走私食鹽霍亂地方。燕王殿下最新一道奏疏已經寫好了,就是要抓住大晉的蛀蟲,民族的敗類等等,馬上就要讓人送到洛陽,實際上都不用馬上,他已經派人把奏疏送出去了。
這樣司馬季抓了楊英就只是一個巧合,燕王也不知道洛陽竟然發生瞭如此兇殘的事情,他都已經準備好承受太尉楊駿的新一輪打擊報復了。
“殿下,爲何不能暫時忍耐呢!”許猛一副我爲什麼要來幽州的表情,苦口婆心的道。
“本王和楊氏並非私怨,刺史就不要管了,就不信他楊駿還能一手遮天。本王還要親赴洛陽,當朝陳情太尉的不當之處!”司馬季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沒準楊駿伏誅的消息傳來之後許猛心中會有懷疑,不過那也沒關係,他又沒有證據。
雖說這次奪權不完美,但對司馬季而言他肯定是賺了,只不過是整個大晉虧了。現在燕王什麼都不用做,等消息就行了。
兩天後楊駿伏誅的消息到達幽州,司馬季估計自己的奏疏現在至少到了黃河邊。刺史府的許猛立刻呆若木雞,對整個大晉官場而言,這都是一次巨大的地震。楊駿掌權之後大肆封官,光是封侯就有數百人。
這些人會不會被株連,其實誰都不知道。司馬季倒是希望株連一批人,晉朝的士族也太多了,真應該淘汰一批。再者受到株連肯定不能全部被殺,總要流放一批人。美麗的平州自然條件優越,吸收這批人還不如小菜一碟。
“刺史此來何事啊!”司馬季打眼瞄了一眼神色不定的許猛,明知故問的問道。
天已經變了!掌朝的楊駿一黨伏誅,許猛會不會被株連,這些都不好說。
“許刺史高風亮節,有治國之才,本王是知道許刺史並非楊逆一黨!”司馬季知道許猛心中所想,輕飄飄的爲許猛開脫道,“楊逆一黨勢大,有時候虛以爲蛇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殿下明鑑!許猛並非楊逆一黨啊!”許猛一想到幾十年前因爲捲入司馬師的漩渦當中,一家人顛沛流離的日子,本來早被埋藏在心底的恐懼,再一次爆發出來。也不管什麼刺史封疆大吏的威儀,直接就跪在了司馬季面前。
其實留着這個污點刺史對司馬季有好處,首先有把柄在手,許猛以後肯定會很聽話,再者許猛本身並不是強勢的人,留着不干擾自己挺好的。
“本王在去洛陽之時,願意爲刺史說兩句話,不過有用沒用就不知道了!”司馬季懶洋洋的端起琉璃杯,自言自語的悵然道,“這可是賈后所贈。”
幽州大牢之內,楊英和一衆涉及走私私鹽的鹽官,這幾天天天叫罵,心中未嘗沒有出去之後報復的想法,但在顏嚴宣讀完楊氏的罪狀之後,一切都消停了。楊氏謀反?這可是天大的罪名,顏嚴隔着木樁呵呵冷笑,“等到殿下從洛陽回來,就是你們人頭落地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