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只是斬掉澤離的一條手臂,雷洪卻是有點遺憾。
這一招是從昨天虛影那裡得到的啓發,在看到虛影凝聚菸斗的一剎那,雷洪就想到了自己的煙道——兩者有着驚人的相似。
只可惜,這種鬼神莫測讓人防不勝防的技巧,雷洪目前只掌握了個粗淺的皮毛,畢竟時間太短。如果再有一段時間的練習,雷洪相信,就剛纔那一記洪殺,在澤離長劍迎上來的一個瞬間,自己手中的劍絕對可以完成一次分解再組合,而絕對不是盪開他的劍,之後才斬了下來。
毫無預兆的出劍時機,不可被阻擋的詭異能力!雷洪已經預見到了自己未來的偷襲會有多大的威力!
縱然自己不是真正的劍修,但是煙道元力凝聚的劍卻可以說和自己是同出一源,自己使用劍法戰技是沒有問題,雖然威力只有真正劍修的三成,但是如此防不勝防的攻擊,對方又能準備出幾成的防禦力量?何況自己的肉tǐ力量足夠妖孽?
“神秘的虛影,看來我還真要感謝你爲我打開一道戰鬥的大門!”
一劍斬掉一名驚蟄境四重劍修的臂膀,雷洪不等澤離從驚慌中回過神,再次挺劍而出。
淡青色的長劍,如同一溜輕煙一樣閃向澤離的心窩。眼看就要透心而過的時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后發先至。
“住手!”一聲嬌呵,景流月一劍橫拍在雷洪的右臂上。雷洪頓時一感痠麻,長劍脫手而出。
“不能殺他!”景流月看着憤然看向自己的雷洪說道。“現在只是斬他一臂,我或許還能扛下來,但是,如果你殺了他。你會死!整個落月城的所有人都會死!”
“那時候,將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緊緊的盯着雷洪,景流月心中一面暗自震驚着雷洪的詭異攻擊,另一方面卻是有些心急。雖然雷洪之前對她流露出了濃厚的殺機,但是景流月心中卻對這個極其維護落月城的陌生少年有些好感,不爲別的,就因爲他維護的是落月城,是落月將,還有那個曾經如彗星般的絕世妖才。
但是,無論如何澤離卻絕對不能殺!爲了落月。
冷冷的盯着景流月,雷洪的殺機卻是一點點的悄悄散去。
雷洪此番出來原意是來尋找機會誅殺景流月,但是意外之下看到的場景如同是一塊頑石堵在了胸口,不吐不快。適逢碰到澤離這一茬,這纔有了此間種種。
如今冷靜下來的雷洪,不由的思考了起來。
正如景流月所說,澤離貴爲山河王的嫡子。斷他一臂,山河王或許只是把雷洪追殺到天涯海角,挫骨揚灰髮泄發泄怒火。畢竟斷臂還在,高品階的續骨靈草,以封王級的存在,也不算太難。
至於景流月所說的讓她抗下,雷洪卻是自動過濾了。
但是如果要是把澤離斬殺當場,誰能保證痛失獨子的山河王會不會滅了落月以泄憤?而且,這種可能性是極大的。
雷洪猶豫了。
他自己有着相由心生的神通,加上煙道,雖然飛行還不可能,但是他的速度卻是要快上很多。對於逃命,積累兩世至今,他有着豐富無比的經驗。
但是,落月城的這些人呢?
能夠留在沒落至今的落月城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城人,他們對於自己父親的敬仰和擁護,雷洪全看在眼裡。況且,自己小時候他們對於自己這個小妖孽也是喜愛至多。作爲一名平民化的將軍之子,雷洪對於他們打心底裡有着一股親和感。
連累他們,這是雷洪絕對不願意看到的。可是就這麼放過雷澤?雷紅心裡着實不甘心,以雷澤的身份,平日裡是絕對有高手在保護着的。至於今天他爲什麼會單獨出現在這裡,雷洪也能想到一二,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泡妞時候,邊上站着幾個老大的燈泡不是?
殺,還是不殺?雷洪猶豫着。
雷洪遲疑的時間裡,被一劍斬懵的澤離,終於是回過神來。
“你這個賤民!你敢斬我手臂!你居然敢斬我手臂!”回過神的澤離,整個人都燃了起來,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同時從身上摸出一塊紫色的水晶一樣的東西。
“我要你死!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誅你九族!殺你全家!我要整個落月城的賤民都給你陪葬!”
怒不可遏的看着雷洪,臉上閃過一抹陰狠,用力的捏碎了手上的紫色水晶。
“我不管你是誰!今天我要讓你死!我要所有的落月賤民都給你陪葬!”獰笑的看着臉色變得極差的雷洪,澤離狀若瘋狂。
“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要你們所有賤民都給我死!死!死!死!!”
在澤離捏碎紫色水晶的同時,落月城外傳來一聲悠遠的長嘯。
嘯聲傳來,天空上如同是穿過一道無形的箭矢一樣,從嘯聲處到落月城,一路雲彩被震散在天空上。
被聲震雲天!這是真真正正的化龍境高手。
雷洪臉色一變,看向了滿臉獰笑的澤離。
這一刻,他明白今天的情況無論如何不可能善了,唯一能夠安全逃走的機會已經在剛纔稍縱即逝。
而眼下,是最後幹掉澤離的機會了。
等到化龍境高手趕到的話,自己逃跑或許還有着那麼一點微乎其微的可能,但是想要殺掉澤離那肯定是做夢!
孃的,幹了!
聽着迅速逼近要不了多少個呼吸的時間就能趕來的驚天嘯聲,雷洪瞬間有了決斷。整個人如同是離弦的箭一樣,側身讓過擋在面前的景流月,一招洪斬斬向了正獰笑不止的澤離,劍若流光,勢如奔雷。
斷了一臂的澤離,看到雷洪臉上的震驚,只顧着幻想化龍境高手感到之後的肆意屠戮,哪會想到在化龍境高手即將趕來的時候,雷洪還趕對自己下手?
毫無防備,再加上已經斷了一臂,這一次澤離甚至來不及舉劍抵擋一下。
“不要!”
一聲嬌叱傳來,可惜,已經晚了。
淡青色的劍,在澤離不敢置信的眼中驚雷一樣落在了他的天靈蓋。立劈!毫無懸念的立劈!
看着從臉的正中央浮現出一條血線卻仍舊帶着不敢置信神色的澤離,雷洪壓抑了無數個日夜的仇恨,在這一刻終於是得到了一絲的發泄。
東雷狗,澤離只是第一個!
愣愣的看着被劈成兩半毫無生機的澤離,景流月頓時腦海一片空白。
山河王視爲心頭肉的獨子,被譽爲年少才俊的澤離少王子,就這麼隕落了。隕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甚至是搞不清楚究竟是力修還是劍修的草根青年手中。
從心裡說,景流月對於東雷的狠絕對不會少,但是,她的理智卻讓她永遠都不可能有這麼瘋狂的舉動。
他呢?呆呆的看着雷洪,景流月心中的複雜無以言表。他不要命了嗎?只是因爲憧憬已經死了六年的將軍,值得嗎?
即便是她在最後關頭察覺到了雷洪的舉動,但是雷洪和澤離的距離太近了,雷洪的動作太乾脆了,也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即便是已經達到半步化龍,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她也不可能攔下雷洪。
她只是初晉半步化龍,或許剛纔的瞬間,只有真正的化龍高手才能挽狂瀾於既倒。
天空中,一個蒼鷹一般的身影帶起一溜殘影風馳電掣而至。剛一趕到入眼便是雷洪立劈澤離的一幕,頓時睚眥欲裂。
“豎子!納命來!”
之前的一聲長嘯,雷洪只感覺到化龍境的高手果然深不可測,並沒有什麼切身感受,但是這一次,兩者卻是隻相隔了千米的距離。
天空的雲彩,在中年人怒喝之下,如同是退潮的海水一樣,順着中年人趕來的方向,一路消散。而雷洪更是感覺,在中年化龍境高手的一喝之下,自己的身體幾乎都興不起任何反抗的力量,想要下跪求饒。
這就是化龍境的實力嗎?
切身感受到化龍境的威勢,雷洪頓時便明白自己失算了。
原本還以爲憑藉自己的煙道有着遠超常人的速度和耐力,或許可以逃過一劫,但是這一刻,雷洪清楚,自己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心中狠狠一顫,雷洪咬了咬舌尖,讓自己從震懾中恢復過來,片刻不敢停留,轉身就朝着前方遙遙在望的無盡密林激射而去。只要能夠撐過到無盡山脈的這段距離,或許自己還有着一線生機。只是這段距離自己能撐過去嗎?
雷洪此刻無暇想及這個,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逃!即便是逃不過,也得去逃,雷洪從來都不是個束手就擒的人。只要沒有到死亡降臨的那一刻,竭盡全力的逃!
化龍境高手的來臨,讓落月衆人也終於感受到了屬於化龍境的威力。單單只是氣勢,就如同狂風一樣讓人站立不穩。而當中年人達到衆人上空時,如山一般的壓力鋪天蓋地的當頭落下。
此起彼伏的咯吱咯吱牙齒撕磨的聲音讓人牙酸。他們之中,毫無修爲的普通人居多,但是他們卻硬扛着不讓自己在這股威壓的壓制下跪倒。
他們是普通人,但是他們有着屬於自己的驕傲!那個已經隕落了六年的將軍所帶來的,屬於落月的驕傲!
中年人顯然不會關注這些連修者都不是的螻蟻的反應,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一人,那就是雷洪。
作爲澤離的護道人,澤離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殺,他的下場可想而知。如果再不能夠把兇手給帶回去供山河王發泄一番……想想後果,他寧願自裁。
短短一息之間,雷洪卻已汗如雨下,一顆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中年人的氣勢幾乎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不然單是這股化龍境的威壓就足以讓普通人骨骼盡碎臟腑化作血霧。然而,對於只有驚蟄境的雷洪來講,化龍境的威壓也絕對不輕鬆。這還是仗着他三道同修的強悍,加上力修對於身體素質的極端強化才能抗住,換了普通的驚蟄境二三層的高手,早趴下了。
此刻的雷洪看似腳尖每一次點地都輕飄飄的向前飈進十數米,身體動若脫兔。但是每一個動作卻是已經拼進了全部能力。
仔細看就會發現,雷洪的全身都瀰漫在一股淡淡的青煙當中。煙道元力,這纔是雷洪最大的底牌。
對於這個紅日大陸而言,煙,除了雷洪是絕無僅有的。別人越陌生,雷洪就越強大。
也正是在驚蟄境三層煙道元力的全力輔助下,雷洪才得以沒有被立斃當場,而能頂着化龍境高手的威壓艱難的逃跑。
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似乎隨時都會覆滅在驚濤駭浪中。
“想逃?”
中年人一聲冷哼,一道璀璨的光芒撕破天幕直奔雷洪而來。
刀道!
不用回頭,單是那道如芒在背的針扎般的感覺,雷洪就判斷出了中年人的道。
劍道的凌厲給人的感覺是鋒銳,是冷漠。而刀道,那是一種駭人心魂,直鑽心底、無孔不鑽的感覺,就如同是一個墜子抵在心臟處一樣,讓人頭皮發炸。
危機關頭,雷洪也毫不含糊,雙腳在地上重重一跺,藉着強大的反作用力,身體猛的向右一個變向。璀璨的刀芒擦着雷洪的頭皮斬在地上。一道數十米長的裂縫在驚天巨響中橫跨在雷洪的身邊。
臉上被濺起的碎石打的火辣辣的刺痛,陣陣溼re的感覺傳來,雷洪連抹一把臉上的鮮血的空當都沒有,只是牟足了勁兒逃命。
中年人出現的那一刻起,雷洪就知道現階段的他,對上化龍境高手,絕對沒有一絲反抗的能力。大境界之間的差距,遠遠超過了雷洪的估計。
速度,反應,生命力,乃至於思維的開闊。每一個大境界都是從肉tǐ到靈魂的一次蛻變,都處於絕對不同的層次。
逃命!雷洪現在想着的只有逃命!
即便知道想從一個化龍境高手手中逃走近乎癡心妄想,但是雷洪卻還是在拼命的逃。
就如同已經被魚鉤吊離水面的魚兒明知難逃厄運,仍要奮力掙扎一樣。
這是一種本能,一種天性,一種骨子裡的不甘心!
冷汗順着額頭留下,雷洪感覺到自己整個人似乎是在死亡中奔跑,驚慌、無力,讓人絕望。這種感覺,六年前面對東雷人主那道驚豔絕世的一道劍芒的時候,他感受的是那麼真真切切,永遠都不可能有所消減。而此刻,他再次有了這種感覺。
每一個瞬間,死亡的味道就更加清晰的逼近。
就到這裡了嗎?只能走到這裡了嗎?雷洪很憋屈,很無奈,很不甘。但是卻只能用盡全力的逃!
逃!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