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倒要看看,你到了如今,還有什麼棋路可走!”
帝虛如今,也顯得有些心浮氣躁,他確定自己已經將一切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就算是方原藉助六道輪迴大陣,將大仙界的諸般神通典藉送回了天元,在他看來,這也只是一步廢棋而已,就算對局勢有影響,這影響又有多大?在自己佔據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就算天元有大乘修士,也不過覆掌之間,畢竟天元之前一直是有大乘的,結果又能如何?
如此想着,他身形變化,浩蕩膨漲,猶如烏雲鋪在了空中。
雙拳輕輕一握,立時虛空之間,青雲流轉。
漫天漫地,皆有無盡黑暗魔息,滾滾而來,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個偌大的漩渦,而這,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可以看到隨着他動作,更遠之處,三十三天之內,正有無數道大江大河一般的黑暗魔息奔騰過來,漸次匯於一處,便使得這些黑暗魔息,如同化作魔海。
滔天氣滔,雄渾拍擊,裡面是數不清的黑暗魔物,以及四處遊曳的天魔。
這樣的魔息之盛,幾乎堪比無數個天元大小。
站在了方原這個角度,根本就看不見這些魔息的源頭,也辨不清那天魔的數量。
但他知道,這是任何一方世界都無法阻擋的魔息力量。
別說是天元,別說是現在的天元,便是當初的三十三天,也抵擋不住。
帝虛冷眼看着方原,滾滾蕩蕩的魔息之中,似乎露出了他冷笑着的臉。
“你以爲天元一世又一世,已經嘗足了大劫的滋味?”
“笑話,你們根本就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大災變之威!”
“你們所謂的大劫,只是天外天自己承受不住黑暗魔息的侵蝕,將其中一部分魔息導向人間而已,那是微末中的微末,而真正的災變,足以吞沒三十三天,更何況是區區天元?以前,你們受庇於天人壁壘,才佼幸得活,倘若天人壁壘一朝毀去的話,你倒想想看……”
在這時候,方原的臉色,也變得冷峻了起來。
他知道,帝虛說的是實話。
倘若將這等可怖的魔息,引入天元,那天元便會迎來真正的滅絕!
就算是以前天元最鼎盛的時候,都不可能抵擋得住。
雖然沒有確切的統計,但方原也知道,對天元而言,最恐怖的時候,也可以藉助於天魔的數量衡量出來,而在天元歷代大劫之上,天魔數量最多的,也不過是上一次的大劫,那次一共有三十餘隻天魔出現在了天元,肆虐生靈,最後不知經歷多少辛苦,纔將它們斬殺。
可如今,自己這搭眼看去,天魔數量何其之多?
數百?上千?
若是整個三十三天的天魔都聚嘯而來,甚至有可能近萬……
這樣的天魔數量,誰能抵擋?
……
……
而看到方原臉色變化,帝虛也氣勢大盛,森然笑聲,響徹寰宇。
他雙臂一振之下,天地大變,周圍無窮黑暗魔息,皆在滾滾蕩蕩,向着四面八方衝擊。
在這劇烈的衝擊之下,那無盡的天外天殘存生靈,盡皆被這種力量撕裂,化作了齏粉,那兩個已經從內部開始混亂,並且撕裂的離恨天與無憂天,也被這力量震得一僵,而後加快了分解,道道裂痕出現在表面,眼見得大勢已去,誰也無法再阻止這兩方天地崩毀的趨勢。
寰宇之間,星辰被吹滅。
銀河上下,一片片的星輝被黑暗吞噬。
偌大寰宇,在這時候彷彿變成了黑暗之海,無盡之廣,吞噬萬物!
“噗”“噗”
離恨天與無憂天主兩個人,本來也正在拼命的抵擋着天魔與化作了崑崙山大修模樣的鴻蒙生靈圍攻,他們的力量,隨着兩方天地的崩毀,正在不斷的跌落,愈戰愈險,自己的力量卻也越來越弱小,這便使得他們壓力越來越大,心頭之上,像是壓了一座大山一般……
那周圍洶涌而來的黑暗魔潮,正是壓倒了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這魔潮之下,他們連站都站不穩,直接被吹飛了出去,後背或是撞在了星辰之上,或是撞在了殘垣之上,直跌得骨骼碎裂,大口噴血,兩個人的臉色既灰敗,又絕望……
就連他們身上所駕馭的太初古樹與往生神山,都已經快要控制不住。
“嘩啦啦……”
帝虛擡起手來,向前虛按。
一霎之間,滾滾魔息浩蕩奔涌,直向六道輪迴大陣壓了過去。
本來就已經被兩位天主推動的六道輪迴大陣,在他這無法形容的強大力量之下,立時更快的運轉了起來,比之剛纔更強盛了無數倍的黑暗魔息與天魔,盡皆隨着六道輪迴大陣涌向了天元,在這裡,看起來簡單,但對於天元而言,這便代表着大劫更強盛了無數倍……
本來就已經到了極限,苦苦支撐,尚不知能否抵擋,更何況又來了這麼一波?
……
……
如今的天元上空,已魔息密佈,彷彿直接天都要榻了。
天元之中的生靈,在這時候都擡起了頭來。
身爲天地之間的生靈,他們第一次,感覺自己真如螻蟻一般!
……
……
“所以我真的有些不明白!”
帝虛身於虛空之中,匯聚無盡魔息,猶若帝王。
他臉上似乎帶着淡淡的嘲諷之意,道:“生而爲人,總是做不到足夠的理智與冷靜,分明大勢已去,卻還是要找些藉口,或是生出些無謂的自信來寬慰自己,說白了,你們不是爲了做事而做事,只是爲了安慰你們那顆心,哪怕是大勢已去,只要能讓自己心裡舒服些,你們也願意做出種種愚蠢的行徑,而這,大概便是人心有缺的最佳註解了吧,只可惜……”
他緩緩轉身,周圍的黑暗魔息便更爲濃郁,像是狂風在橫掃。
“事實就是事實,大勢便是大勢!”
“心再不甘,也總要認清現實!”
“……”
“……”
帝虛緩緩的說着自己的話,彷彿整個寰宇都變成了他的臉。
那一張臉,漠然,無情,俯視着天地萬物。
最後時,他的目光看向了方原的那一道分身,聲音從寰宇深處震盪而來。
“到了如今,還有誰能擋我?”
彷彿有一道目光,看向了兩位天主:“他們麼?”
這兩位天主,在這時候只是臉色黯然,就算是兩方天地還完好之時,他們都無法聯手拿下帝虛,而如今兩方天地皆毀,他們力量大跌,又如何還能夠是帝虛的對手?
“天元麼?”
那目光遙遙看向了遠方,目意森冷。
但他身後那無盡的魔息便代表着絕望,那是遠超過天元極限的魔息力量。
最後時,帝虛看向了方原,似有些冷嘲:“你麼?”
……
……
任是誰都能聽出他話裡的嘲諷之意。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方原在這時候慢慢的點了點頭:“對,是我!”
寰宇之間,有虛空聚攏,彷彿是帝虛瞳孔緊縮。
他簡直不知該嘲諷還是該提防。
因爲方原在這時候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瘋子一般。
“你不可以!”
到了最後,他只能這樣回答,敘述一個事實。
他其實完全可以擡手抹去方原的這道分身,但是他有些不甘,因爲抹去方原的分身容易,但如此一來,也就讓他失去了與方原對話的機會,他也就無從獲知方原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所以他纔會一直忍着心間的不滿與譏嘲,一直與方原對話到現在,一直死死盯着他。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其實已經不斷的推衍着有可能出現的諸般變化,也在不停的尋找着方原的真身所在,只要找到了他的真身,便可以將他直接鎮殺,一切,也都安靜了。
原本,他最忌憚的是兩位天主,但他自己也承認,到了這時候,已是最忌憚方原了。
這原因,大概是因爲方原做出來的事,表現出來的態度,讓他廢解。
因爲不懂,所以不安!
“我或許不行,但我們可以!”
方原看向了已身受重傷的離恨天主與無憂天主,平靜的說道。
帝虛萬萬沒想到方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幾乎啞然失笑,無盡魔息,漫天而過,滾滾而來:“笑話,你以爲到了這時候,這兩個一無所有,已然必死的人,還會選擇與你站到一起?更何況,你看他們兩人現在的模樣,就算是你們三個人聯手,難道就能阻止得了我?”
到了這時候,他便已經不願再囉嗦了,還是先鎮殺了再說吧!
“時候到了……”
而在這時,方原卻完全沒有理會帝虛,任由他的分身被帝虛碾滅。
但也就在他的分身消失不見時,在這一方虛空的另一端,兩個瀕臨崩潰的天外天外世界之間,離恨與無憂兩位天主的身後,出現了一尊巨大的金色蛤蟆,這一隻金色蛤蟆,無比之高大,幾乎不比天外天小多少,雄踞一方,立身於寰宇之間,而在蛤蟆頭頂,方原一襲青袍,隨着紊亂的魔息而翻飛,身邊無盡法則交織,像是一道道垂落的柳條,蕩蕩仙輝四散。
“很悲痛麼?”
方原的目光看向了兩位天主,聲音平淡至極。
離恨與無憂兩位天主看到了方原的一刻,眼神就變得酷烈至極,恨意無窮。
他們已身受重傷,實力大跌,但在這時候,還是想出手滅殺方原。
但或許,是他們自己也知道,這時候殺了方原也無濟於事,心反而淡了許多。
“總要讓你也嚐嚐這個滋味,才能明白我天元生靈的絕望……”
方原平靜的向他們說着,面無表情,只顯得理智而認真:“但對於天外天生靈來說,還有一條可以不會滅絕望的路,那就是選擇一部分人,進入我的小世界,隨大劫進入天元,與天元生靈一起對抗大劫,天元滅,他們也滅,天元能活下來,他們便也有一線生機!”
兩位天主聽得此言,瞳孔猛得一縮。
“這其實是我最初提到的要求,那時候,我甚至請求你們給天元一部分人飛昇到天外天活下來的機會,可是你們拒絕了我,但是如今易位而處,我仍然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
方原的笑容忽然多了幾分深意:“當然,你們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