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丹溪乃是一條溪流繞山而走,上中下三院依山而建,上院便在山峰上首。方原有赤水丹溪的令牌,自然可以自由進入這籠罩了整個赤水丹溪的大陣,不過想要進入上院的話,卻還是需要通報的。但這時候,他心裡一腔冷怒,哪裡還顧得上這個,一道靈光,直飛掠到了上院上空,而後直直的墜落了下去,青袍獵獵,徑直向着上院的正殿之中走去。
“他……是要去找上院的丹師們理論不成?”
而在考院附近,衆人看到了方原直接衝向了上院的一幕,心裡卻都是一驚。
在平時,身份再高的人,爲了表示敬意,也需在赤水丹溪正門進入,然後拾階而上,緩緩走上山去,但這雜丹修士,居然滿腔的怒氣,顧不得規矩,直接就一口氣衝到了上院裡去了?
一時又驚又喜,紛紛向着那赤水丹溪方向趕去,心裡暗想:有熱鬧瞧了。
“咱們也去看看!”
紅袍女孩兒眼神微變,也是踏空而起。
“公……”
下方兩位黑穿黑袍,披着黑色斗篷之人,急忙開口喚道。
但只說出了一個字,便被那女孩兒轉頭看了一眼,兩個人立時噤若寒蟬。
紅袍小女孩則不理會他們兩個,徑自去了。
……
……
“方前輩,你擅闖上院,究竟是……”
“喂喂……怎麼直接衝進去啦……”
赤水丹溪上院大殿門口,幾個童兒見方原一臉陰沉的趕了過來,都急忙上來攔他,但方原理也不理他們,徑直走向了大殿,他們幾個同時伸手來扯,居然沒有撈到他一片袍角,待到反應了過來時,卻見方原早已直直的走進了大殿去了,心裡頓時叫苦,忙跟了進來。
這大殿裡面,許執事正與另外幾位丹師閒坐敘話,忽見得方原一身冷意,闖進了殿來,外面幾個童兒慌慌張張,攔他不住,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道:“你來上院做什麼?”
方原在大殿裡掃了幾一眼,淡淡道:“這一次丹道小考有問題!”
許執事本以爲方原是在下院呆得夠了,來找自己疏通關係,想調到中院裡面去,卻沒想到他居然開口便是丹道小考之事,頓時有些詫異,神情疑惑的道:“有什麼問題?”
方原微一沉吟,道:“我沒有成爲魁首,甚至沒有上榜,便一定有問題!”
“這……”
周圍頓時一片沉默,大殿之內,諸人都是臉色古怪。
半晌之後,纔有人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旋及所有人都鬨堂大笑。
他們倒還不知道方原落榜之事,聽到他這般說法,才知道原來這下院的雜丹修士也去參加丹道小考了,更沒想到的是,堂堂金丹修士,參加丹道小考,居然……還落榜了?
“這是臉上實在掛不住,惱羞成怒了嗎?”
就連許執事也忍俊不禁道:“方小友,這些丹道小考,獲得丹師之名之人甚衆,我倒不知道你居然落了榜,這時候你心裡不服氣,我倒理解,不過你把事情想的簡單了,呵呵,雖只是一場丹道小考,但卻絕非小事,每一顆封存的丹藥,皆是由三位上院大丹師交叉品鑑才得出來的結果,而前三甲的丹藥,那更是我與一衆上院丹師一起商議評定了出來的……”
說罷了,輕聲一笑,道:“這考覈流程沿用了數千年,不會有問題!”
在這時候,上院主殿周圍,圍觀的已經越來越多,許多中院以及下院的修士都藉着辦事的由頭進入了上院,圍在了主殿門口瞧熱鬧,聽了許執事的話,頓時一片低低鬨笑。
而方原認真的想了想,擡頭道:“若是流程沒問題,那便是你們的人出了問題!”
“轟”
他這話一出口,周圍立時傳來了一片笑聲。
“這雜丹修士得了失心瘋不成?”
“落榜了卻不願接受,居然在質疑上丹院的老丹師們?”
“他也是覺得自己丹師之名都沒考下來,連下院怕也呆不住了,索性大鬧一場吧?”
“……”
“……”
眼見周圍人聚集的越來越多,許執事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冷冷向四周掃了一眼,然後有些不耐煩的道:“方小友,休要再胡攪蠻纏了,考覈流程沒有問題,諸位丹師也都是道德之士,更不會有什麼問題,你若不甘心落了丹榜,那還不如好好下功夫去學丹,退下吧!”
這話裡卻已經有些不悅了,殿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好,也不好看。
但方原聽了只是神色平靜,淡淡道:“你若覺得沒問題,何不重新驗一次丹?”
許執事見他不走,心裡也有些不滿升騰了上來,緩緩幾步走到了方原身前,皺着眉頭看在他的臉上:“你究竟在胡鬧些什麼,丹道小考裡面,落榜之人沒有一千也有數百,若是人人都不甘心,跑來要求我們重新驗丹,那我們這赤水丹溪,還有功夫理會別的事情麼?”
聽出了許執事的不耐煩之意,衆人便下意識有些擔憂的看向了方原。
這話本來也有些道理,可是方原聽了,卻是神色平淡的看向了許執事,淡淡道:“若是一場的考覈成績,搞得人人都不甘心,都覺得有問題,那你們還有必要做別的事麼?”
“放肆!”
許執事聽了此言,心間微怒,隨手一掌拍在了身邊的一個丹爐之上。
方原這般大鬧,引來了這麼多人圍觀,卻實在讓他感覺有些不成體統了……
而且此人如此失態,赤水丹溪也不能留他,紫宵洞主的面子也沒用,重重一拍丹爐,便要喚周圍人上來,趕緊將他給叉了出去,省得繼續留在這裡讓人看這些人的笑話……
但他卻沒想到,他隱怒而發,一掌拍在了丹爐,直將丹爐拍的癟下去了一塊。
但他還沒來得開口,沒想到方原目光一冷,一步踏上前來,也是一掌拍在了丹爐上。
他心裡有些不耐煩,怒意大起,方原心裡的怒意又何償輕了?
好言好語的說了這麼久,難道還要落得個無理取鬧之名?
“譁……”
許執事那一掌,只是將這百鍊玄鐵煉成的丹爐拍出了一個凹陷,而方原這一掌落了下來,居然直接將這丹爐拍的嘩啦一聲垮了下去,直接變成了一團廢鐵,地面硝煙滾滾而起……
周圍人瞬間大吃了一驚,齊齊後退了一步。
望着那垮成了一團廢鐵的丹爐,騰騰硝煙,一個個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大多數人倒都沒看到方原出手之勢,便是看到了的,因着那一拍跟的太快,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法力將這丹爐拍垮了,但畢竟這一幕太有衝擊力,倒實在將衆人都嚇了一跳。
若到驚恐,卻是所有人都比不上許執事,他實實在在的知道自己擊那丹爐的一掌絕對沒有這麼強的力量,再加上距離方原太近,被他身上的凶氣衝擊,一霎那間已是冷汗滿背,心裡像是吞了一塊冰也似,望着方原的臉,下意識後退了幾步,道:“你……究竟要怎樣?”
直到開口說話,才意識到自己嗓音已經啞了。
心裡只覺異常駭然,這區區雜丹修士,一擊之力怎會如此之大?
與他那個大個子奴僕一樣是天生神力,還是別的什麼……
到了這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姓方的修士何時說過自己是雜丹修士了?
因爲問人丹品,有種窺人隱私的意思,在修行界裡是一件極爲忌憚的事情,因此方原入赤水丹溪報備時,也只是說自己是金丹二層的修爲,關於他的丹品,卻是衆人自己看出來的。
可是,這看得準麼?
方原含怒之下,一掌將丹爐拍成了廢鐵,怒氣卻未稍減,強壓着怒意道:“我不是過來找麻煩的,只是想求個公道而已,再鑑一次丹,也不廢什麼時候,還望許執事成全……”
望着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許執事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心裡有些猶豫。
過了半晌,他忽然向身邊的丹師道:“去將封存的丹藥取出來!”
而後,擡頭看向了方原,正色道:“看在你爲赤水丹溪效力不少的份上,這一次我滿足了你這心願,不過,倘若事實證明丹藥品鑑沒有問題,那這赤水丹溪你也不要呆下去了!”
方原目光微垂,淡淡道:“自然!”
說罷了,緩緩上前幾步,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此時這大殿之內的各位上院丹師們,都還站在一旁,可是他這般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周圍人居然都不敢指責他這失禮之舉。
而方原坐在了太師椅上,也是神情自若,倒給人一種他就該坐在那裡的感覺。
這大殿周圍,無論內外,此時都已經圍滿了人,見到事情居然發展到了這一步,也都十分詫異,倒是隱隱起了些好奇心,心想這姓方的金丹修士既然如此篤定,甚至不惜以離開赤水丹溪換取一次重新鑑丹的機會,難道說他真的這麼有信心,出了問題的是上院丹師?
一個念頭還未過去,那進入了後殿的丹師便出來了,但手上卻空空如也,臉色有些難看,到了許執事身前,道:“奇怪了,三天之前甲字三號院的丹藥裡,沒有他的那一顆!”
許執事聽了立時眉頭一皺,道:“怎麼回事?”
那丹師道:“可能是沒有被封存的資格,與煉廢了的丹藥一起丟棄了吧!”
周圍人聽了這句話,表情一下子變得豐富了起來。
他們大多數人也都知道赤水丹溪的規矩的,那些考覈用的丹藥,可都是用各種靈寶和寶藥搭配煉製了出來的,非常珍貴,因此每次考覈過後,都要統一封存起來,當作戰略資源貯備。
只不過,也不是所有的丹藥都有這資格,有一些明顯煉廢了的丹藥,比如時間結束之時還未成丹,又或是缺陷太大的,就沒有封存的資格了,在第一次篩選之時,這些丹藥便會被挑撿了出來,集中在一起銷燬,根本不會進入後續的丹藥品鑑流程。
若是方原的丹藥在第一次品鑑時便被篩選掉了,那就難怪自己這些人沒有印象了。
轉頭看了方原一眼,見他坐在了太師椅上,四平八穩,許執事心裡也升起了一種極爲難以形容的情緒,心裡微一猶豫,繼續向那丹師問道:“負責篩選這些丹藥的是誰?”
那丹師猶豫了一下,說出了一個名字:“白山君!”
許執事聞言,臉色“唰”的一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