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短短一個字,從那沉默的小院裡傳了出來,卻猶似在衆人的耳邊驚起了一個響雷,就連一身的法力,也像是在這一霎運轉不靈,心臟便如同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也似。
本來吵吵嚷嚷的小院門口,立時出現了霎那間的安靜。
所有人都臉色一變,有些驚恐的看向了小院深處。
彷彿直到此時,他們纔想了起來,這小院裡面,是位金丹修士啊……
哪怕是雜丹,也是金丹,比他們高了足足一個境界的金丹!
這段時間裡,這位金丹太好說話了,但凡有他們遞過來的牌子,這位金丹都毫不客氣的接了下來,而且一心做事,對他們平時私底下的指指點點從來都沒有在意過,倒使得他們漸漸忘了這位金丹的身份,如今被他這一個字喝斥,才忽然意識到了這修爲上的差距。
而且,那一聲喝,也實在太有力了些,居然使得他們道心不穩。
一瞬間,便如看到了眼前出現一頭噬人猛獸也似,下意識裡,便有了些退縮之意。
“連雜丹修士都有這等威勢麼?”
他們心裡忍不住一陣發緊,暗暗想到了這個問題。
不過他們畢竟不是金丹修士,因此對金丹境界的實力把握不準,也只是心裡一顫,便慢慢的緩過了神來,倘若是有金丹修士在這裡,那恐怕就不只是有些吃驚了……
“不幹就不幹,耍什麼威風嘛……”
“就是,倒好像少了你這赤水丹溪下院就不轉了似的……”
有些膽大的,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幾句,但也不敢再說什麼讓方原來做那些事的話了。
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覷,期期艾艾,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
走的話,未免太丟人了些,居然被一位雜丹修士喝走了……
但留下來繼續鬧的話,人家畢竟是金丹,真動起手來,自己可敵不過啊……
“沒聽到方小哥說話嗎?”
小院裡面,關傲也有些頗不順眼的看着這些人,冷冷的站了起來,向前走出了兩步,便像是一座山向前挪了過來,將所有人都罩在了一個高不可攀的陰影裡,然後捏起了拳頭,低聲喝道:“他讓你們滾,那你們就趕緊滾,否則真惹急了他,我可要動手打人了……”
譁……
一聽關傲的話,衆人立時又往後退了幾步。
這個大個子實在太可怕了,僅僅是那魁梧身材,便讓人提不起與他對敵的興趣,在這赤水丹溪下院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老實說,怕關傲的人可是比怕方原的人還要多……
“那就走唄……”
有人無奈的說道,有些猶豫的看向了周圍人。
氣沖沖找了過來,又人多勢衆,卻被一位雜丹修士一句話給嚇退了,這實在讓他們心裡不是滋味,倒覺得像是丟了多大臉面也似,真要這麼走了,當然是不會甘心的,可是再不甘心,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按着下院裡的規矩,那些活本來就是安排到了自己頭上的。
難道還要去告他一狀不成?
“哼,赤水丹溪下院越來越不成規矩了,都聚在這裡看大戲麼?”
也就在這氣氛尷尬到了極點,大多數人都心生退意之時,忽然間半空裡傳來了一聲冷喝,衆人皆擡頭看去,便見半空之中,一位身穿紫袍,滿頭灰白間夾的頭髮,身體微胖,神情頗有幾分威嚴的老夫,跨坐着一隻斑斕猛虎,遠遠掠空而來,臉色十分不悅的掃向了四周。
“啊……拜見白山君居士……”
這小院外面的修行之人見了此老,心裡都是一驚,恭恭敬敬的轉身拜倒,一片黑壓壓的人頭裡,倒是一霎那間只剩了關傲這樣一個巨大的個子還在那裡站着,極是顯眼。
此老乃是上院的一位老丹師,德高望重,修爲非俗,除了關傲,人人敬畏。
“哼,不知禮數的小兒!”
那位老丹師看了關傲一眼,冷哼了一聲,臉色有些不悅,但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冷冷向着下方那羣跪倒在地的修士看了過來,沉喝道:“老夫三日以前,讓你們準備一批煉青螭丹的藥材過去,怎麼到了今日還不見蹤影?這赤水丹溪下院,就是這樣做事的麼?”
“那批藥材……”
下方的衆修士見白山君居士發怒,頓時戰戰兢兢,面面相覷。
有人低聲急喝道:“是誰接了白山君老前輩的令牌?”
人羣裡面,立時便有一個身穿褐袍的修士臉色變得煞白,神情有些驚恐,見許多目光都向他看了過來,急忙指着小院,高聲叫道:“白山君前輩的吩咐,晚輩怎敢不盡心盡力,三天之前一接了令牌,便立時將令牌給了這院裡的人了,沒想到他居然一直沒有送去……”
“額……”
周圍諸人,頓時吃了一驚,齊唰唰轉頭向小院裡看了過去。
“好大膽!”
那位白山君居士聞言,也是臉色盛怒,向着小院裡看了過去,喝道:“老夫這批青螭丹,是用來召待與會的各方仙長們用的,耽誤了丹成的日子,小兒,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咦?”
跪在了小院前面的修士,有人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心想這雜丹修士在我們面前耍威風,但遇到了白山君老前輩,可就倒楣了吧?
也有人有些不悅的看向了那個褐衣的修士,心想白山君老前輩的藥材要的如此着急,你居然都不親自收拾,而是讓這個老好人代勞,如今出了麻煩,又怎好推到他的身上?
聽了那白山君居士的大喝,小院裡面沉默了半晌,忽然飛出了一道靈光來,那褐衣修士本來正心有餘悸的瞧着小院裡面,慶幸自己引禍東流,冷不防被這靈光直接打到了臉上,直被打的一聲慘叫,翻了幾個跟頭,爬了起來時,已經是麪皮青紫,連牙都打掉了好幾個了。
而那打在了他臉上的靈光滾落在地,卻是一片內蘊神唸的青色令牌,還沒解開過封印。
“昨天午時一個童兒將這令牌送到了我門前來,連話也沒留一句,我如何能知道這是做什麼的,便也沒有理會,如今既然正主兒來了,你們該去準備便準備好了,別再擾我!”
小院裡面,傳出了那雜丹修士的話:“另外,說話須要仔細,再敢胡言亂語……”隱隱的,似有一道冷冷的目光看在了那褐衣修士的臉上:“下次就不只是掉幾個牙這麼簡單了!”
那褐衣修士被傷的不輕,麪皮劇痛,本來又羞又惱,但忽然聽到了這句話,卻頓時心裡一寒,有種被某種冰寒的目光看了一眼的感覺,心裡的恨意頓時全消,連叫聲都立時低了下來,只是手裡捧着那個牌子,一時左顧右望,哭喪着臉,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纔好了。
其他的修士見了這一幕,也頓時心裡瑟縮了一下,暗生懼意。
“嗯?”
可也就在此時,那位半空之中的白山君卻是冷喝了一聲,目光幽寒,向着小院裡面看了過去,沉聲道:“隨隨便便出手傷人,好大的膽子,兀那小輩,你可知老夫這一批丹藥多麼重要,我纔不管你們下院裡這些蠢貨在搞什麼,既然令牌在你手裡,何不將藥材送來?”
“嗯?”
院外的修士聽了,心裡一時又驚又喜。
聽了那雜丹修士的話,誰都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卻沒想到這白山君仍是質問於他。
“白山君前輩看不慣他了……”
“就是,居然仗了金丹修爲,隨手傷人,在白山居前輩面前,還敢繼續猖獗不成?”
一片竊竊私議裡,人人伸長了腦袋看熱鬧。
關傲聽了這老丹師的話,眉頭便忍不住皺了起來,道:“你這老頭好不講道理,沒聽方小哥說這件事不是他負責麼,誰耽誤了你的事找誰去,在這裡跟我們喋喋不休做甚麼?”
“住口!”
那白山君居士聽了,冷冷一聲低喝,目光冷冷掃過了小院裡的關傲和那扇門。
他心裡其實已經甚爲不悅,自己堂堂上院丹師,如今親自到了下院裡來,哪個人見了不趕緊行大禮拜見,可是這傻大個子居然別說跪下了,連抱着拳躬個身都沒有,更過份的是小院裡面的那位,連個面也不露,還在自己面前傷人,這麼大的架子,如何能忍他?
冷聲喝斥了關傲一句,雙手揹負在了身上,面帶倨傲道:“老夫有着一堆的事要處理,哪有精力管你們這些蠢貨們勾心鬥角,令牌在誰手裡,便拿誰問罪就是了,推託什麼?”
說罷了,目光一冷,看向小院方向,喝道:“小兒,給我出來說話!”
小院裡面,又是一片沉默。
這白山居等了半晌,臉上閃過了一片怒意,冷笑一聲,向前踏上了一步,傲然道:“老夫不是沒聽說過你,不過是個雜丹修士罷了,在老夫面前擺什麼高人架子,給我出來!”
小院裡面,還是一片沉默,只有關傲目光不善的看着這位白山居。
周圍衆修士也都看看白山居,又看看小院裡面,氣氛頓時顯得有那麼點尷尬……
白山君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小院裡面忽然傳出來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顯得有些不耐煩:“你也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