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計劃裡,如今已經到了小皇子及方原一行人離開火雲嶺,名義上四處遊玩,實則找地方離開,前往烏遲國祖殿之時。而且對一衆下屬,小皇子也已經下了此令。只不過,趙奴兒這陰侍的出現,卻打亂了他們的一切安排,小皇子心憂如焚,倒想着快些與方原商議一番,但暗中試探了方原幾回,打了幾個眼色,卻見他始終沒有什麼反應,心下頓時焦灼難安。
趙奴兒如今就像個鬼也似,死死的纏住了他,不論是他與誰相見,都須在一邊侍奉着,尤其是他與方原相見之時,更是從頭到尾的在旁邊看着,臉上帶着那得意而討厭的笑臉。
小皇子前前後後,已然發狂不知多少次了,可拿趙奴兒卻全無辦法。
這個陰侍心思歹毒,修爲又高,攆又攆不走,打也打不過,罵他也只裝聽不見,總而言之就是無論小皇子去了哪裡,都帶着讓人生厭的笑容跟在旁邊,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在這種情況下,小皇子再想與方原碰頭商量些什麼,自然是不可能了,甚至還要防着趙兒奴猜到他真正的想法,眼見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小皇子心裡不由得越來越着急,對趙奴兒痛恨到了極點,更關鍵的是,他開始有些擔心起了方原答應自己的承諾來……
也不知是不是在見到了趙奴兒的第一天,便險些命喪他的爪下,方原似乎有些懼怕了,沒有再主動找自己商量過,只是自己說什麼便是什麼,自己去找他的時候,便隨便找些陣術之道來教自己,對自己的暗示與隱晦表達的商討之意,卻完全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平時自己不去找他的時候,他便也每天只是悶在房間裡,一道一道的推衍陣法,雷打不動的修行與看書,竟全然不試着找機會與自己相見,像是完全忘了那約定一般!
就連那個整天笑呵呵的傻大個子,似乎也得了他的吩咐,不敢隨便跟自己說話了。
“難道我真找錯了人?”
小皇子心裡忍不住想着,隱隱有種失落感。
當初方原一見面便擄走了他,又見到了方原修煉雷法的樣子,無論是膽量、智計,還是實力,甚至是修煉的功法,都是一等一的,他這才立時決定要將方原請過來幫自己對付那妖妃,爲此不光許諾了天外雷石作爲報酬,甚至連自己對付妖妃的想法都和盤托出了。
在這種局面下,倘若這個陣師慫了,想要退出,那無疑是讓人絕望的。
“小殿下,您若玩的不開心,那還不如早些回宮裡,也省得陛下和皇后擔心……”
趙奴兒見小皇子臉色愈發的陰沉難看,便每每在他身邊進言。
雖然他臉上總是帶着諂媚的笑,但小皇子卻從他的笑容裡莫名的看到了幾分得意。
“是不讓那個妖妃擔心吧?”
小皇子冷笑着,帶着恨意看着趙奴兒。
“呂妃是長輩,小皇子您言辭間總得客氣一些纔是……”
趙奴兒眯起了眼睛,仍是笑着向小皇子說道。
小皇子來了氣,冷喝道:“我便不客氣,那卻又如何?”
“您是殿下,奴婢又豈能對主子如何呢?”
趙奴兒輕聲的一笑,道:“不過那些暗中慫勇着您,讓您做些不利於烏遲國皇族之事的人,奴婢卻不會對他們這般客氣了,此前奴婢已經寄書回宮,請教了呂妃,她老人家說了,便是陰山宗弟子又如何?那陰山宗雖然號稱雲州第一大仙門,但這威風卻耍不到霸下州來,他們的弟子,到了咱們烏遲國,一樣得守規矩,否則的話,那脖子上的小腦袋可就……”
說到了這裡,微微的一笑,便伏下了腦袋,不繼續說下去了。
“你……”
小皇子眼中射出了一道精光,又氣又恨。
他自然明白這趙奴兒是在威脅自己,想必上一次方先生以陰山宗真傳的身份震懾住了他,讓他沒敢下殺手,但他之後立時請示了宮中那位妖妃,已經得了妖妃的許諾,這樣一來,再次動手的時候,方先生的身份也完全無法令他顧忌了,說不定他還會主動找機會動手……
一念及此,倒覺得有些理解了方原此時的做法了。
人家畢竟是外來人,天外雷石固然重要,也犯不着爲此而丟了性命啊!
“他畢竟是我的陣術先生,你敢動他,仔細你的皮!”
小皇子冷冷的看着趙奴兒,冷聲道:“其他的事情也不必你管,我玩夠了自然回去!”
那趙奴兒聽了,頓時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說了。
如今,他們已在火雲嶺呆了十幾天時間,按着此前的約定,早就該出發往祖殿而去了,只是趙奴兒每日盯的甚緊,卻絲毫沒有機會實施他們的計劃,小皇子也漸漸絕望了。
他已沒有藉口再拖延下去,實在不行,但只能離開了。
“那個妖妃,真的就……”
夜裡,躺在玉榻之上,小皇子眼前浮現了那妖妃入宮時的模樣,恨的咬牙。
這趙奴兒盯死了自己,每日也只有在這睡覺之時,纔能有片刻的獨處時間,不過外面,一樣有那趙奴兒安排下的人盯着,但凡自己想要出去,便立時會有人去通知那奴才!
本想着這一次出宮,要大展手腳,好好對付那妖妃,沒想到人家只是派了一個奴才過來,便牢牢的看死了自己,還嚇得自己身邊的人都如鵪鶉一般,實在讓他們有種挫敗感了。
“呼……”
忽然簾子被掀開,帳外吹來了一道夜風。
正胡思亂想的小皇子微微一驚,坐起了身來,向門口看去,便那一個身着青袍的身影撩起了帳簾,慢慢的走了進來,長身玉立,氣度沉穩,淡淡的開口道:“該動身了!”
“方先生?”
小皇子見到他的模樣,內心微驚,低聲叫道:“你怎麼過來了?”
方原看了他一眼,道:“你難道不想動身往祖殿去麼?”
小皇子聞言,又驚又喜:“方先生你……”
方原道:“我都已經準備妥當了,你若還想去,那便一起動身吧!”
小皇子急忙跳了起來,叫道:“去,自然要去!”
飛快的披了外袍在身上,便跟着方原向外跑,見帳外東倒西歪的躺着四五個侍衛,正是那趙奴兒派來守着自己的,這些侍衛實力也都不弱,更是十分機警,居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他剛纔就在帳子裡面躺着,也沒有聽到半點方原動手對付這些侍衛的聲音……
“那個奴才……”
小皇子看向了左側的一片殿宇,欲言又止。
方原淡淡道:“這時候不必擔心他,他是殘缺之身,每在月圓之夜,必然要吞吐月華陰氣,滋養肉身,而如今正是陰氣最盛之時,也是他修煉的好時候……”
小皇子微微一怔:“你怎麼知……”
方原道:“多讀些書,你也會知道!”
小皇子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有種被人鄙視的感覺。
方原擡手,一道紫氣裹起了小皇子,身形直往山下掠去,周圍巡守的侍衛不少,但方原的身形詭異,卻無一人察覺到他們,來到了半山腰裡,便見扛着大刀的關傲已經在這裡等候,方原便祭起了銀梭,將小皇子和他兩個人一起帶着,化作一道銀光,直往東方飛掠而去。
“方先生,你真是太有本事了……”
小皇子這一出來,便出脫了牢籠,心下無比的興奮。
方原並不言語,只是淡淡的回頭向火雲嶺上看了過去……
“咻!”
果不其然,他們剛剛纔離開了玉羅山,便見那營帳之中,很快就出現了一道暗紅色的氣機,衝宵而起,遮星蔽月,旋及便是那趙奴兒尖利而憤怒的聲音:“陰山宗小兒,找死!”
而後,一道穿着紅袍的身影披頭散髮,跳上了半空,四下一掃,便直追了過來。
“他發現了?”
小皇子嚇了一跳,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如紙。本以爲方原是已經提前計劃好了,可以趁着那個奴才不注意,遠遠的逃走,卻沒想到,那趙奴兒居然發現的這麼快,他們如今還未逃出十里,對方便已經追了上來,看樣子這位方先生瞧着信心滿滿,這計劃卻大有漏洞。
方原也回頭看了那紅色的影子一眼,淡淡道:“他當然會發現,那些昏死的侍衛很快就會被發現,自然會有人通知他!”
“那快……快跑啊……”
小皇子焦急了起來,抓着方原的胳膊,手不停的抖。
“他是半步金丹,法力渾厚,我們又怎麼逃得了?”
方原一聲冷笑,看起來沒有半分着急之意。
小皇子氣苦:“那要是這樣,不還是要死,我倒沒事,可先生你……”
方原只是笑了笑,目光四掃,忽然直接駕起了銀梭,直朝着下方不遠處的一片山谷衝了下去,而後留在了此處,四下裡打量,似乎完全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在這裡等死一般。
小皇子已完全看不懂了,哆哆嗦嗦的叫道:“你……還不逃,做什麼啊?”
方原回頭看了那紅袍影子一眼,淡淡道:“殺了他!”
“那奴才可是半步金丹啊……”
小皇子幾乎快要哭了出來:“你就算是天道築基,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啊……”
“不是他的對手,不代表我殺不了他!”
方原冷笑了一聲,擡手幾道陣旗打了出去,布在了山谷周圍。
然後他擡頭看向那一朵急速靠近的紅雲,聲音陰寒:“我可是陣師,我用大陣鎮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