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掛出，便是讓人接得。只是宗門也未曾想到有你這樣的弟子，接那危險的刺殺任務且不說，也不知會自己師父師兄。”說到這裡，葉飄零終於轉身。
陳默不敢面對葉飄零的目光，那感覺就如兒時犯了錯，被村長爺爺教訓的感覺。
“罷了，回來就好。”葉飄零並非囉嗦之人，可說這句話的時候也略微鬆了一口氣，有心之人輕易就可知曉，陳默未歸之前他定然是心緒緊繃。
陳默輕輕點頭，回來的路上在神秘空間又有兩次收穫，他想找個託辭，贈與師兄一些收穫。
但他還未開口，葉飄零便上前一步問道：“可有受傷？”
“在外，可有受人欺侮？”
“任務若沒完成，交與我罷。”
一連三個問題，都不等陳默回答，卻一句一句讓陳默一路上緊繃又疲憊的心放鬆溫暖。
“師兄，師弟不曾受傷也未受人欺侮。”
“師兄，師弟僥倖，殺了賊人，已是完成了任務。”
“說來聽聽。”葉飄零終於動容，眼中也閃過了一絲欣慰和驚喜。
陳默知道師兄一向不喜廢話，更不喜問那緣由，只看結果。今日要聽那過程，想必是真的因爲自己這次莽撞而擔心無比。
於是想了想，陳默便把殺那顧飛宇的過程稍加改動，說與了葉飄零聽。也暗自慶幸還好上一次火窟洞的經歷師兄一無所知。
葉飄零在聽聞的過程始終面無表情，在聽完之後才淡淡的說了一句：“很好！”
“該殺之人，就要果斷。師弟，你很不錯。”
陳默微笑，對於師兄來說，能說出這番評價，已是極高的讚許！而其它的，師兄沒有半點追問，這種信任就是無條件的。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去知會師父一聲。定然記得，下次不能再如此莽撞。”葉飄零難得重複了一次囑託。
“師弟省得。”陳默自然不敢爭辯，但同時又從納子裡拿出了氤草和下品靈谷，謊稱是賊人身上所得，一定要葉飄零收下。
葉飄零本是不肯收，但在陳默的一再堅持下，最終還是收了氤草。對於他這種天賦極高的修行狂人來說，氤草還是頗有些作用。
事情既已解決，葉飄零便要離去，陳默心中不知爲何，這一次竟有些不捨和師兄相處時光，一路送到谷口下山之路。
走到這裡時，夜風稍寒，陳默便是修者也覺微冷。不想，葉飄零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本孤兒，當日被師父所救，才入仙門。”
“一入仙門，凡俗一切便該放下。但始終有一事，我恐怕終其一生也難忘記。”
“幼時戰亂，父母身死之際，託孤幼弟於我。可不想，幼弟卻死在我的懷中。那一日，他再也吃不下那樹皮...”
說到此句，葉飄零忽然沉默了，望着天上明月，清雋的側顏，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哀傷。
陳默心中一痛，同是貧苦出身，受那戰亂之禍，他豈能不懂這種感覺？他從不曾想過宛若天人的師兄竟也有如此經歷。
“到了後來，在你之前，我本還有一位師弟。師父也還有一位弟子。上山時，比你更加稚嫩年少。”
“他不錯，純火靈根。師父如疼惜你一般疼惜他，我也視其如弟。在這空桑仙門，我和師父不問瑣事，只問修行，到底...有些孤獨。”
葉飄零今日似被勾起了心事，言語頗多。
陳默聽得心酸又震驚，沒想到自己還有一位師兄，心中天然的親近，不由得問道：“那，我那位師兄呢？”
可一問出口，陳默便覺不妥，若然自己那位師兄好好的，如何自己山上這久，還未得一見？
“隕落了，也是少年飛揚，在一次出任務後，再沒歸來。那時，他已突破練氣三層，成爲內門弟子，在門中留了命牌，命牌也破。”葉飄零說到這裡，不再言語，倒是從白衫上取下一枚掛着的破碎玉墜，遞與陳默。
原來師兄常年掛着的玉墜竟然是另一位師兄的命牌？陳默不語接過，放在額頭上感應，果然同顧飛宇的命牌一樣，一片死氣。
不過命牌可留人生前影像，陳默從命牌中看見了一位少年，虎頭虎腦，那神情似在抿嘴淺笑，左側臉上有一深深酒窩。
雖從未見，陳默心中也被拉扯的有些疼痛。
葉飄零不再言語，而是拿回了命牌，轉身下山。
“你我出生相同，你上山之前，我便想過。若然你不是那卑劣下流之人，我定然還待你若血脈兄弟。你不可隕落，我不想再經歷一次。”
“我也曾有誓，有些事絕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你且放心修行，師父雖閉關少見於你，但已爲你在準備一些物事，爲之後的中心界。”
話音剛落，葉飄零的身影卻已隱沒在山下，陳默不知爲何，忍不住輕聲呢喃了一句：“師父，師兄...”
這一夜，是葉飄零第一次說起內心處最深的心事，也是陳默徹底把葉飄零當做血脈至親大哥的一夜。
他已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疑問，理解了葉飄零對自己的親近和親情，把葉飄零放在了一個極重極重的位置。
窗外如水月光透過窗戶灑進竹木屋，陳默看着桌上葉飄零留下的一飯一菜，不由得苦笑。
飯是靈谷所煮，菜是山上極爲出名的靈鶴蛋，配合着香蔥簡單的炒好而已。
靈鶴蛋鮮美，但不易得，畢竟空桑仙門的靈禽飼養不易，看管的也極爲嚴格，不知師兄怎麼弄來的。
相比於此，陳默更在意的是師兄親自下廚，匆忙爲自己做好一餐的心意，陳默能夠猜測師兄定然是念及自己一路趕回山門，說不得還是飢腸轆轆。
“看來，師兄幼弟餓死於他懷中，是他的執念心結。”陳默端起碗來，大口的吃飯，忽然就明白了爲何師兄每次贈與自己修煉之物時，總要留下些吃食。
靈谷飯自然香甜，簡單的炒靈鶴蛋更是美味無比，放入口中不但入口嫩滑，蛋香四溢，更有微薄的靈氣流轉。
這一餐，陳默吃得無比滿足，一路的疲憊也跟着消失。
不過，時間卻是浪費不得，在簡單的收拾了一番過後，陳默便準備修煉養元訣了。
在這之前，陳默又默默的盤算了一番自己的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