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承天元年,四月二十六。
晨曦。
光輝普照大地。
戰火拉開序幕。
鋪天蓋地般的叛軍,爲避免分不出敵我,臂綁白巾,有區別於守衛冀州府兵。
陳列奉天殿外,叛軍寂靜無聲。
井闌、臨衝、撞錘……
一架又一架的攻城器械,露出猙獰的獠牙。
一夜的搏殺後,楊珏當場兌換軍功,大肆賞賜金銀財帛、許以高官厚祿,叛軍得以軍心大振、士氣燃燒。
楊珏頭腦發熱的本想趁機攻打奉天殿,卻被兵部尚書高潁冷靜的以疲軍不宜戰阻斷。
仰望奉天殿上嚴陣以待的冀州府兵,目光凝聚在那道淵渟嶽峙的身影上,楊珏嘴角挑起笑容。
策馬出陣,楊珏昂頭而行,模樣驕傲。
城頭自有楊天子上前。
父子相對。
楊天子扶劍肅立,道:“珏兒!你太忤逆啦!”
楊珏不屑一笑,搖頭道:“父皇!你太老啦!”
楊天子咋舌,提高音量:“不孝子!”
楊珏哈哈大笑,道:“父不慈,子不孝!”
楊珏口舌犀利,兩句話堵得楊天子難以出言。
遙遙一指楊珏,楊天子道:“看樣子你是要一條路走到黑?無妨!父親會好好教教你,讓你曉得,該怎樣去做人!”
楊珏的起兵反叛。楊天子沒有任何的驚訝。
相反。
楊珏的起兵反叛,經過一夜的發酵仍叫衆人心神恍惚。
楊珏冷笑迭迭。話語相當的輕蔑:“教我做人?別開玩笑啦!四弟是怎麼被你逼死的?啊?你敢告訴告訴天下人嗎?獨孤皇后是怎麼死的?啊?你敢告訴天下人嗎?教我做人!憑你?也配!”
楊天子面色陰森。
楊珏張狂的笑,目光轉移到漢王身上。大聲道:“五弟!你被矇蔽了!自始至終,害死獨孤皇后的都不是太子大兄,而是你身旁的楊儉!他身患重病,卻居心叵測的不敢公開。獨孤皇后爲他隱瞞病情,反爲他所忌憚,最終遇害!不信?你問問他!”
楊武扭頭看向楊天子,雙眸滿是探詢狐疑。
楊天子怡然不懼,輕描淡寫的說道:“父親的確病重,且得的是一種傳染疾病。你母后……是我害死的!”
楊天子閉目,一行清淚流淌,自責不已道:“我不該,不該讓綺羅害上病~~~我與綺羅相知相愛二十餘年啊!”
“父皇!”
楊武輕而易舉的給楊天子懵住。
【老戲骨!】
知曉實情的吳某人,暗中說出那句不止一次的對楊天子的評價。
楊天子抹抹悲傷的淚,怒吼道:“楊珏!你居然喪心病狂至如此境地!連你死去的母后都不放過!!!”
楊珏抿抿脣角兒,堅定地說道:“我沒有什麼母后,我的母親,早讓你將她、四弟一起逼死了!”
楊天子一拍城牆。激憤的大聲道:“那是他們咎由自取!朕還沒死吶!他們居然敢覬覦朕的江山!”
楊珏張開雙臂,打馬環顧四周,道:“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這!就是帝國的天子!他眼中只有他的天下,什麼都沒有!他的親生骨肉、他的結髮妻子。爲了他的天下,他會殺掉任何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比老虎毒百倍、千倍、萬倍!”,楊珏的話不算完。他喝道:“三軍將士,靜聽我言!似他這等君王、似他這等父親……我。楊珏於此,當行大義滅親!誰願與我同生共死!!!”
“舉義旗!滅暴君!”
“舉義旗!滅暴君!”
“舉義旗!滅暴君!”
叛軍聲嘶力竭的怒吼。
楊天子的態度,士卒們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此戰。
有進無退、有死無生!
楊天子沒料到楊珏知曉自己除掉獨孤皇后的事情,一時間顯得非常鬱悶。
到底是楊天子,他將矛頭對準跟隨楊珏造亂的人。
楊天子叫道:“高潁!我待你不薄!你緣何叛我?”
高潁居於叛軍中軍大纛下,是爲統帥位。
面對楊天子的質問,高潁沉吟半晌,說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
楊天子冷曬道:“狗屁!”
高潁面上掛不住,反擊道:“我不想落得與魚驃騎一樣下場!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陛下,你讓人心寒!”
楊天子齜牙,迸出一個詞兒:“佞臣!”
楊珏接話道:“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
楊天子深吸口氣,失望道:“子是賊子,臣是奸臣!我這個天子,做的失敗!”
揉揉眉心,楊天子對冀州牧韓成擺擺手。
既然說不過,唯有手底下見真章。
“唰!”
韓成抽出寶劍。
韓成大喝:“剿滅叛賊!殺!!!”
“咚咚咚!!!”
戰鼓激昂。
“牀弩攢射!”
韓孝先下令。
“嗖嗖嗖……!”
和士卒手中槍矛一般無二的牀弩弓矢,鋪天蓋地的自城頭傾瀉。
弓矢瞄準中心的楊珏,自顧自的打馬回陣,頗爲悠閒自得,絲毫沒在意背後馬上將他射的對穿兒的巨大弩箭。
城上的士卒不禁幻想——得手了?
不!
“嗡~~~”
一聲奇怪的破空聲。
一道銀白色的虛影。
“嘩啦啦!”
漫天箭矢,齊齊斷成兩截,跌落在地。
餘老掛鬼面玄冥甲。背插尺長無柄金刀九把,手握一杆丈二劈風刃。**一匹渾紅獸,奔出陣來。威風凜凜。
“唰!”
高潁自戰車起立,抽出寶劍,大喝道:“誓滅暴君!攻城!”
手持令旗,高潁激烈的揮舞。
“吼吼吼!!!”
軍陣最前方的盾牌手,整齊劃一的邁開步伐,向城牆移動。
高潁再次揮舞令旗,節奏分明的三下。
“嗖嗖嗖!!!”
漫天羽箭,飛蝗似的拋射。
城頭上的韓成叫道:“盾!”
周邊數個士卒,齊聲重複:“盾!”
“叮叮叮……!”
羽箭與盾牌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韓成再次叫道:“牀弩連發!三輪!”
韓孝先身邊的士卒,連忙傳令:“牀弩連發!三輪!”
幾萬人規模的大陣仗中,主帥如何能夠如若臂使的指揮麾下軍隊,是一門兒相當大的學問。
高潁與韓成,無疑是有經驗、有能力的帥才。
根據不同的環境,高潁和韓成相應的選擇正確的指揮方式。
高潁身處城外,視野開闊,故而他站在戰車高地,以令旗下命。保證士卒一覽無餘。
韓成身處城內,視野狹窄,故而他選擇稍微耗力、低效一diǎn兒的聲音傳訊……他也想用令旗,無奈士卒是看不到的。
“啊啊啊!”
叛軍慘叫不絕。
牀弩的威力。遠非弓箭可比擬,叛軍的盾牌都被射穿。
高潁甩動令旗。
巨大的井闌車、臨衝車,在士卒的奮力推動下。向奉天殿靠攏。
“嗖嗖嗖……!”
井闌車、臨衝車內隱藏的士卒,開始用弓弩密集打擊城上的牀弩。
高潁手腕翻轉。又一道命令下達。
“噔噔噔!”
二十餘架投石機,全力開動。
天空中巨石飛舞。淒厲的吶喊叫人心寒。
高潁暫時住手,嘴角隱約可見一抹自信微笑。
攻城本是件殘酷的事情,看似主動、實則被動,沒有幾倍於敵人的足夠兵力與器械,簡直癡人說夢。
奉天殿內有兵馬三萬餘。
叛軍有多少?
兩萬出頭而已。
人數上並不佔優,高潁爲何不乏信心?
原因有兩個。
其一。
楊珏神通廣大,準備的不錯,各種攻城用具一概俱全。
高潁以爲,夠用的很。
其二。
奉天殿雖仿照長安的長樂宮建造,可它畢竟不是長樂宮,沒那麼大的地方,三萬兵力撐死擺開十之二三。
換算下來。
實際攻城,攻的是七八千人衛戍的牆體。
時機得當,一舉殺入,根本無懼韓成的後備兵力。
“呼呼呼!”
吳凡眼瞅一塊巨石朝着自己飛過來,頓時大驚失色。
“喝!”
爆發內息,吳某人倒是沒有後退,勇敢的挺起胸膛迎過去。
然後……
猛然的一腳從身側過來,吳某人一個踉蹌,趴出去好遠。
“誰他孃的踢老子?”
吳凡那叫一個氣,張口便罵。
“嘭!!!”
巨石落地,石屑紛飛。
“嚓!”
吳凡的臉頰,一下多出條口子,血流不止。
煙塵散盡,再看那地上。
巨石擊撞青石築成的城牆地面,留下好大一個坑洞。
吳凡吞嚥口水,後背冷汗呼呼的向外冒。
假使剛纔吳凡迎上,以他的內息修爲……找死無異!
吳凡機械的扭頭看給自己一腳的將軍,道:“多謝兄臺救命之恩。”
“好說!自家人!”,那將軍笑笑,說道:“你小子太愣了!”
【自家人?】
吳凡目光閃動。
思慮間。
吳凡試探的問道:“敢問兄長算老幾?哦不!是哪個兄長?”
那將軍生的濃眉大眼兒,虎背熊腰,滿面的絡腮鬍子,怎叫一個彪悍。
抱拳拱手,那將軍笑道:“排行老二,薛亮、薛義武,妹夫安好?”
靠山王十二太保第二,薛亮,冀州軍曹,官從六品。
吳凡成親,十二駕太保誰都沒到場,其中十一個有大禮相送,尤以薛亮最重,吳凡記得真楚……沒送的那個是羽林衛將軍、大太保盧方,他是後來述職回來,親自送的。
當然。
倒不是說十二太保對吳凡有意見,或許個別的有,大多數是忙於戰事、公務等抽不開身。
吳凡連忙拜禮,道:“原來是二兄!二兄,你怎麼不找我?”
數日前的時候,大軍逗留臨邑,冀州兵馬即在,身爲掌管軍法的軍曹,薛亮不可能不隨軍……好幾天的時間,薛亮從沒跟吳凡碰過面,難免詭異。
薛亮哈哈一笑,神神叨叨的說道:“秘密!你會知道的!”
天邊巨石飛馳,薛亮大叫:“孃的!又來啦!快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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