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一眨眼就過去了,九辰殘部開始全軍加速向着城外城發起總攻。
站在城頭的血色高層們已經能夠看到那黑壓壓一片如同黑雲壓城席捲而來的鋼鐵洪流了。
胖子王擔憂之色溢於言表,當初他是高層中唯一一名建議放棄城外城固守罪州城的,但是後來見其餘幾人意志堅定後也不再開腔。
要說他胖子王是個貪生怕死之人倒也不盡然。少年時便召集一幫人馬開始在蜀州展開徵程。雖然沒經歷過像眼前這般上萬人馬的決戰,但也算是幾經屍山血海中浮沉。要說不怕死肯定是騙人的,但是跟着兄弟們同進同出埋骨他鄉的膽氣他絕不欠缺。
之所以建議放棄城外城,實在是因爲城外城完全無險可守。就連這兩丈高的城牆也不過倉促之間建成,至於壕溝護城河等物更是完全沒有。
守城將士可謂毫無優勢可言,真當九辰殘部兵臨城下之際除了開城門與其肉搏之外壓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所以胖子王實在是不建議做出這樣舉動,單憑一腔熱血太過於不明智。
至於其餘幾人,曾銳和劉翰林兩人見大軍壓境面色如常,絲毫沒有即將展開大戰的那種緊迫感。而易達張鵬兩人眼眸中更是透露出了熊熊戰意,好像恨不得現在就跳下去大幹一場。
“傳令下去,弓箭手準備標槍手準備!三十丈前全力出擊!”曾銳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的發佈着命令,彷彿這一場大戰跟他毫無關係。
而九辰殘部也在距離城外城五十丈左右停下了進攻的腳步。
九辰看了一眼身邊的九耀之後,兩人雖然有些隔閡但也不至於在這種場合鬧矛盾。九耀會意騎着戰馬,不疾不徐的又向前了數十丈。
九耀將頭微微昂起,衝着城外城大聲喊道:“十息之內開城門,由九家接手城池。十息之後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十息時間已過,而城外城並沒有任何動靜,別說開城門,就連上前回應九耀的人都沒有。
而九耀無疑被此舉激怒,臉色極爲難看再次發出怒吼:“限城中守軍十息開城門!否則我部必屠城!”
屠城,其實在南北兩地的內戰中極爲少見。一般只出現在與外族作戰時爲了震懾壓制,纔會做出屠城的舉動。諸侯林立說白了還是爲了能夠將自己的勢力範圍擴大,這與地方百姓無關。
真要做出屠城這等天怒人怨之舉必然失去民心,讓老百姓們惶恐不安不利於統治。費力不討好的事兒,能身居高位者都不會做,爲了爭一口氣陷自己於不義又是何必。
而易達鼻腔發聲哼了一聲,卻清晰的傳到了九耀耳中。九耀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渾身一顫。
如果說之前的置之不理是對他的激怒,那這一聲哼便是對他的挑釁,也將他的怒氣值提升到了頂點。
“何方小人只敢在背地裡使些陰謀詭計,可敢站出來與你耀爺爺一決高下?”九耀可謂是恨的牙癢癢,自己被譽爲峽州軍第一猛將,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多年來兩軍對壘,互出猛將,他九耀可是百戰百勝從無敗績,那自然是風光無二。
何時像今日這般,竟然被人鼻腔發聲便嚇得渾身一顫。一時之間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只當自己是猝不及防着了小人的道覺得是莫大的恥辱,卻忽略了自己與他人實力上的差距。
易達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向前一步,你要戰我便戰,絕不會多說廢話。這一點上他與張鵬極爲相似,兩人都是不在意言語上挑釁,更願意用實際行動告訴對手自己有多強的狠人。
而這時曾銳也立馬一把拉住了易達,說道:“要戰我去吧。”言語之中流露出的真情實意毫不做作。
可一大隻是輕輕的擺了擺手,回頭笑呵呵的對着曾銳說道:“兩軍對壘,哪有讓自家主公拿頭功的說法,要是這頭功都讓你自個拿了,那底下的弟兄們還怎麼敢要賞?”
曾銳自然知道易達說的是玩笑話,可見他眼神堅毅便知道此事無解了。對於易達的實力他很清楚,在這南地不往高了誇,重樓境以下想要穩穩吃住他的可以說是近乎沒有。即算是真出現什麼意外,曾銳一聲令下也能夠將自己兄弟給救下。
同時易達還衝着站在一旁的張鵬調笑道:“這麼露臉的機會,可惜我們罪州拳王剛剛痊癒不宜大戰,嘖嘖嘖這麼大的風頭又只能讓我強咯!”
張鵬則是白了他一眼,還順手衝他豎起了中指。而易達聳了聳肩之後,直接從城樓上縱身一躍猶如炮彈一般筆直的砸在了地面上。只聽‘嘭’的一聲,這不過兩丈的高度落地愣生生被他給整出了萬丈高空的錯覺,而落地時發出的巨響更是導致地面黃沙漫天煙霧瀰漫。
不過站在不遠處的九耀卻是冷笑連連,他見過了太多次驚天動地的出場動作,並且還自己總結出了一個規律:越是花裡胡哨的東西,越是徒有其表。咬人的狗不叫,真正的狠角色壓根就不屑於玩些這種博人眼球的小把戲。
可毫無疑問,今日的九耀真的失算了。那黃沙還未散盡,直接易達再次高高躍起,猶如利箭般沖天而起,這一次則是在空中劃出了一輪彎月徑直落到了九耀的身前。此時兩人面對面相距不過一個拳頭的距離,而九耀眼中的輕視被驚愕所代替,他見多了類似的花架子可要說實打實的近身襲殺之法卻是他第一次見。
整個人被逼的連退數步,才止住後退之勢。要說在被挑釁時已經將怒氣提升到了頂峰,那這會兒他的臉已經由紅轉黑氣的都快滲出血來了。同時整個人還後怕不已,因爲易達瞬間而至自己身前時,是雙手附於身後目光冷冽的望着自己。若不是自大那便是對自己身手有絕對的信心,根本就不害怕對手突然出手一招致勝。
能夠將功夫練到這個份上的,九耀想來也沒一個是傻子。試想如果這敵將雙手並不是附於身後而是攻擊自己身上任何一處要害,恐怕自己都無法生還。可很快九耀再次被仇恨充滿了頭顱,也從另一方面側面證明了他九耀對得起峽州軍第一猛將的名頭。
你說他不清楚易達之強嗎?不,從這兩輪中的試探出他已經很清楚,這兩招中的任何一招他都使不出放不出,兩者之間的差距其實已經高下立判了。可他偏偏不服,沒有其他的原因,將士本就該死戰不退!自己身爲第一猛將,可以丟了性命死在陣前但絕不能落荒而逃讓戰友蒙羞,在他的心目當中這一營兵馬的威名要遠高過自己的生命。只要自己有一息尚存那就由不得任何人的挑釁。
作爲一名九家戰兵他甚至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將所有的恐懼深藏心底,取而代之的一臉天下無敵般的驕傲。
九耀雙眼直勾勾地望着易達,要是尋常人恐怕早已經被看的渾身發毛了。可易達是何許人也,又怎麼可能被這區區眼神給嚇到。
“我從不殺無名之輩,速速報上大名讓耀爺爺也知道自己殺的是什麼東西。”這話的威力要比之前九耀表現出的一切都要大,易達兩眼瞬間失神,他實在是沒想到這名應該被自己給嚇破膽了的武將。這會兒竟然又能夠大言不慚的耀武揚威了。
見易達被自己的氣勢嚇倒,難掩其九耀心頭的得意,他本就稍稍高過易達半頭,這會正高昂起頭一副居高臨下的勝利者姿態俯視着易達。
“你是想做個明白鬼,別下去了都不知道是誰殺的吧?”誰知道這不愛說廢話的易達一開口就讓嗆的九耀根本說不出話來。
足足過了兩三個呼吸,九耀才大聲喝道:“不知哪來的野小子,只會逞口舌之快,倒不如我們手底下見功夫!”
九耀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被敵將逼迫到了怎樣的一個程度,現在反倒是將自己放在了高位不斷反擊。易達依舊是雙手負在身後就等着九耀主動出手。
直到這時九耀才終於有時間開始上下打量起站在自己面前的對手,這敵將穿着打扮不像是名守將倒挺像個江湖客。在通過自己的分析得出自己的對手不過是一名默默無名的江湖客,就要深藏心底的些許恐懼便蕩然無存了。
首先身爲軍人的自己對那些只會舞刀弄劍卻上不得檯面的江湖客們,本來就不抱有好感。在他看來江湖客不過是些唬人的花架子罷了,與自己這等屍山血海中浮沉保家衛國護佑一方百姓的戰兵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光是自己一身血氣就足以能夠壓迫得那些還沒入重樓的江湖客瑟瑟發抖,何時又有江湖客能夠在自己手上留得了活口?其次,那獨步江湖的絕頂高手確實有之,但同級而戰九耀並不相信自己就一定沒有一戰之力。最後,而那些真正的高手,自己不說都見過但至少也聽過個大概名號,眼前這人自己在南地卻從未聽人說過,無名之輩又能有何本事?
左右思量一番之後,九耀這名峽州軍第一猛將竟然有樣學樣,學起了易達雙手負於身後,軍陣前兩人相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