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在兩人一路北歸的路上,他們的好兄弟易達在女婿登門見岳父岳母的路上卻遇到了一點煩心事。
在來時,易達就已經很清楚羅芹的家世十分不簡單,沒想到的是羅芹對他仍有所隱瞞。
之前按羅芹的話說,他的父親乃是蜂樓的一方管事,級別大概要相較於蔣偉豪更高一些。當時易達也並未細聽,關於這個模糊的概念也沒有過於去打聽,直到來了羅家的宅院才知道事情跟羅芹說的壓根就不一樣。
蜂樓作爲華夏大陸上唯一的消息販賣者,他們壟斷了整個大陸所有的市場,而蜂樓是由兩家交叉把持的,分別是北地的宋家與南地的羅家,又被稱爲北宋南羅。
而羅芹的父親,正是這一代羅家的家主。
以易達八階鍛骨境巔峰的實力,再加上背後的血色,可以說一般的世家同樣會對其另眼相看。畢竟,八階鍛骨境巔峰的修爲,無論是放在哪一縣哪一郡都是足矣開宗立派的角色了,易達又正值壯年,前途可謂是不可限量的。
而血色從之前的小打小鬧,一躍而生成了罪州城的招牌,近一段時間這等消息在南地同樣瘋傳。都說罪州城出了三顆耀眼星星,一舉拿下了魚龍混雜的罪州城,獲得了南地高層的認可,如今也算是南地新貴了。
這一條件說起來自然能夠讓易達把腰桿挺直,以易達二十五六歲能夠靠自己的能力打下這一切,也確實也足以自傲了。可是,如果真要講究門當戶對,且對面是蜂樓的幕後老闆,那這一切就完全不夠看了。
“你的情況我已經聽小芹說過了,小芹很喜歡你我也能夠理解。哪個少女懷春不喜歡那光芒萬丈所向無敵的大英雄呢?可是年輕後生,你確定你也喜歡我女兒嗎?”
“當然。”
“好!既然如此,小芹是我的獨女,你入贅我們羅家,我把你當我親生兒子一般輔導,讓你接受我們羅家這偌大家業如何?”
“晚輩不願。”
“笑話!你既不願入贅還上門來幹什麼?以我羅家今時今日的地位,在這華夏大陸若是想要找個女婿,便是那重樓境的武者都會打破頭!何須找你這麼一個鍛骨境的年輕後生,既不願入贅也沒什麼好談的了,送客!”
“爹!”
此刻的易達孤身一人在南地一座不知名的郡城內,站在客棧二樓的欄杆旁,目光遠眺着罪州方向,腦海中不斷重複着三日前他與羅芹一同返回羅家,他與羅芹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岳父展開的一系列對話,以及最後羅芹那歇斯底里的吶喊聲。
入贅婚姻即指男女成婚後,男到女家成親落戶的情形,這種婚姻多是女家無兄無弟,爲了傳宗接代者招女婿上門。男到女家成親落戶要隨女家的姓氏,被稱爲“倒插門”,“小子無能更姓改名”等等。雖然易達已經無父無母,可人是爹媽生的,命是爹媽給的,名是爹媽取的,這一觀點根深蒂固,他不能接受,自己要做那倒插門的女婿讓祖宗蒙羞。
在華夏傳統文化中,上門女婿可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他易達一身傲骨面對強敵寧折不彎,面對王爺也不過是且戰且退,想要他上門實在是癡心妄想。
可話說回來,羅芹父親的言論也並不是沒有一定的道理,人家貴爲這蜂樓的第一把交椅。以蜂樓的權柄而言,想要找一位門當戶對的女婿豈不是輕輕鬆鬆。
至於招自己爲上門女婿這說法也完全說得過去,首先羅芹作爲羅家獨女自然是被視爲掌上明珠,這些年對她自然是寵愛有加,能夠滿足的一定都會允諾。而自己是羅芹認準的人,這是其一。雖說自己如今八階鍛骨境的實力對蜂樓來說也許有些不夠看,但畢竟自己年輕十分的有潛力,若是自己加入了蜂樓,以蜂樓的資源想要加自己提升一個大臺階也並非沒有機會,這是其二。
對蜂樓來說,一件事情能夠做到一舉兩得就已經很不錯了。畢竟當人到了巔峰,其實並不需要去追求太多七七八八的事情,隨心所欲纔是大道。
易達雙手撐在欄杆上,自顧自的嘆息了一聲:“唉!”
他知道,若是入贅羅家,其實他稱得上是此生不愁了。羅家能開出的優厚條件,是整個南地沒有幾家能夠開的出來的。羅芹父親的話已經十分清楚了,只要自己入贅,以後這南地蜂樓的基業盡數由自己來繼承,這可是多大的一塊餡餅啊!無論是誰,初聽時也不可能不動心。
可他易達很果斷的拒絕了,雖然他清楚若自己真的決定抽身離開,曾銳也罷張鵬也罷,遠在蟒山的煙鬼也罷,他們都能夠理解,並且會真誠的祝願自己過上更好的日子。但即便如此,他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一道坎,肉山被釘死在城牆之上,林兵就死在自己的眼前,這樣仇還沒報,自己如何能走?這都是自己帶出來的人,可他們埋骨他鄉,自己卻金盆洗手,這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所以縱然這條件優厚,自己不識擡舉,可他還是拒絕了。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在很多人心中,仇恨是永遠也放不下去的東西,而易達同樣也沒能例外,要他放下一起打拼的兄弟,要忘記兄弟們付出的鮮血,他做不到。
而另外一頭羅家家主正冷眼望着自家女兒羅芹,面對羅芹的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爲所動,這樣的情況從昨天他與易達談崩之後已經足足上演了四次了。女生向外他能夠理解,可還是不知道自家女兒是被易達給灌了什麼迷魂湯,這不過才離家幾個月就已經完全找不着北了。
“你不要再說了,芹芹你得明白,我們羅家就是放在整片大陸上也是最頂尖的那一羣人!而你,是我們羅家唯一的血脈,如果你的丈夫不能入贅,那我們羅家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只能拱手送人你知道嗎!芹芹啊,你是羅家的人,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依靠羅家才獲得的,所以你時刻得以羅家的利益爲重!在必要的時候,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爲羅家大我犧牲小我都是難免的事情,這是你必須要明白的事情。而你的丈夫入贅我們羅家,同樣也是必須要去做的一件事情你這也不能明白嗎?”
雖然羅家的家主已經把話說的什麼明白了,可羅芹仍不願放棄追求自己的愛,一個勁的拉着爹爹的手,希望通過小時候撒嬌耍賴的方式獲得父親的認同。
可她又如何能夠理解她的父親,他身爲家族一切自然要從大局出發,他已經儘可能的讓女兒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可惜事以願違並非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按照他或者她女兒的想法去完成。到現在,要他放棄整個家族來爲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去妥協,他試問他作爲羅家的家主他做不到。
而羅芹已經被自己的父親禁足,易達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一次已經足夠了,他不希望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他並非一定要找到門當戶對強強聯合的女婿,相反他也挺樂意找一個出生草根有拼勁有闖勁的年輕人。他並不需要將自己的女兒嫁入豪門謀取利益,因爲他自己本身就已經是豪門了。原本易達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天賦異稟,能力出衆,假以時日成爲蜂樓扛鼎之人也未嘗不可。但,如果不能接受入贅,那就萬事皆休了。羅家家主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能夠讓蜂樓一步步做到現在這個樣子,當然也不可能是感情用事之人,一切都會根據自身的考量有一個靈活的判斷。
“你去跟芹芹說一聲,要她給那小子託個口信讓他離開我們蜂樓的地方,回他的罪惡之都去。我給他三天時間,要他從我們的地盤上消失了,不管芹芹用什麼樣的說法讓他離開,僅有三天!要是不走,就別怪爹爹心狠手辣了!”羅家家主一邊說一邊豎起了三個手指,從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來。
但身爲他多年的跟班,身後的羅鬆卻從他落寞的背影中捕捉到了一絲蕭瑟的意味在裡頭。看得出身爲這南地權柄最集中幾人之一,偏偏讓自家女兒收穫幸福也做不到,讓他十分難受,可偏偏又不得不去做出選擇。
羅芹聽到了羅鬆帶來的消息自然是不由大驚,得知自己的情郎若是再留在此地可能性命不保之後,她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上躥下跳。
她知道如果自己只是複述一遍父親的話,以易達的性格非但不會離開,倒是可能反身衝入羅家要個說法,真要是這樣那可謂是亂成了一鍋粥。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就是想一個萬全之策能夠讓易達先安安心心的離去,而自己日後再找機會與情郎私奔。
最後還是她在羅家的貼身丫鬟給她出了個主意,由她去捎個口信讓姑爺易達先回罪州,等自家小姐將自家的問題解決之後再去罪州找他。
這雖然是一個不算太合適的託詞,羅芹也不知道易達會不會相信,但現在事情緊急,羅芹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好在加上自己的親筆信之後將事情較爲婉轉的告訴了易達之後,易達倒也沒有爆發他那倔驢脾氣獨身返回了罪州,羅芹爲此還好好的誇獎了一番自家丫鬟出的辦法好。
她壓根就不知道,易達決定回罪州並不是因爲她這丫鬟的想法好,而是易達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