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在畫板前久久未曾下筆,也是引來了旁邊人的一些議論,認爲這陳逸難道不會畫畫,腦子出現空白了嗎,不過袁老目光一掃,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他們師傅有時會很溫和,但是嚴厲時,絕不會有絲毫的客氣。
沈羽君面上有些擔心,陳逸一直是很果斷的人,現在在畫板前有了猶豫,明顯是不知道如何去畫。
不過錢老卻是帶着濃濃的笑容,看着陳逸,在點睛之時,陳逸就是這般思考的狀態,現在同樣如此,在畫板前思考,並不是不知道怎麼去畫,而是要感悟內心的想法,來使想法更加的完美,他期待着陳逸的畫作,會不會如點睛之時讓他那般的驚歎。
思索了一會,將內心的想法完善之後,陳逸便開始動起筆來,卻並不是像謝致遠那般拿起畫筆,蘸上色彩便開始繪畫,而是先在旁邊的白紙上,開始線描起來,將內心所想象的畫作,先素描出來,然後再複製到宣紙之上,這正是工筆畫與沒骨畫法的不同。
在袁老這裡,一些繪畫的工具材料準備的十分齊全,有普通的白紙,可以做爲隨意繪畫的材料,同樣也有生熟宣紙,不過,這些宣紙的質量,倒是有些普通,這些尚處在練習階段的弟子們,現在的繪畫,也不過只是熟悉宣紙的性能以及師傅教導的技法而已,所以,用這些普通的宣紙,是最爲合適不過的。
生宣紙主要是寫意畫而用,吸水性強。易產生豐富的墨韻變化,而熟宣紙自然是吸水能力弱,在繪畫時墨和色不會洇散開來,故而用在工筆畫這種要求工整細緻的畫作上。
而嶺南畫派的沒骨畫法。可以在生宣紙上的作畫,同樣也可以在熟宣上,半生半生的宣紙亦是同樣。
不過,不同的宣紙,對於畫功的要求各有不同,以沒骨法而言。在生宣上作畫,比在熟宣上要求要高,只有在這種技法達到熟練之後,才能夠駕馭生宣紙的性能。
之前沈羽君與幾名弟子所畫的畫作,用的宣紙各有不同,大多用的都是半生半熟的宣紙,這種介於中間的紙張,對於他們這些尚不熟練的人來說,是最爲合適不過的。
不過,謝致遠此時所用的正是生宣紙。看來對於自己的畫功十分的有自信,用生宣畫沒骨,偏向於寫意一些,寫意畫作並不是可以隨意亂抹,生宣紙的吸水性強,稍稍點上一些墨色。便會在紙張上洇散,對於畫功以及控制力,要求非常的高。
陳逸自然也可以用生宣作畫,但是現在所做的是工筆畫,那麼用熟宣是最爲合適的。
看到陳逸在白紙上素描起來,袁老和錢老不禁有些訝異,想不到陳小友所學的是工筆畫,他們可是知道高存志最爲擅長的是寫意畫作。
不過工筆畫與寫意畫屬於兩個不同的類別,根本不能說哪個更難一些,這要看作者本人的功底。
相對畫說。工筆畫需要更多的耐心,而寫意畫,倒可以隨性灑脫,要求神似即可,而不像工筆畫。要求形神兼備。
想要看出謝致遠的畫作,需要等到繪畫完畢,可是陳逸則不一樣,通過這線描底稿,他們便能知道,陳逸要畫什麼。
不過線描歸線描,沒有色彩的襯托,只能看出形,而畫到宣紙上,纔是最考驗能力的時候,如果上色不好,那麼底稿畫得再工整,也只不過是有形而無神。
陳逸坐在畫板前的板凳上,用畫筆一點點的將腦海中的所構思好的花鳥畫通過線一點點的描繪下來,在其中,自然運用了初級繪畫術,以便於能夠讓畫出來的稿子,更加的完美。
這一個畫作,可以說是他挑戰極限的作品,成功了,必然會非常的優秀,如果失敗了,那麼無疑是四不像,而這個畫作的意義,正是建立在成功之上,如果沒有越過極限,那麼這也就是一幅沒有意義的失敗作品。
並且,這一種意義上的畫作,陳逸也沒有見過,只能憑藉自己的感悟,運用初級繪畫術,是最好的選擇,在描繪底稿之時,繪畫術給了他許多的感悟,讓他對腦海中的底稿,做了一部分的修改。
底稿是重中之重,之後的上色,會更加的考驗他的能力,不過,如果能畫出這樣一幅作品,付出再大的努力,也是值得的,一直以來,他的畫作都是在中規中矩的感悟之中進行,得到了點睛之筆,才進步到了另外的地步,這一次挑戰極限,正是他挑戰自己的時刻。
而另一邊,謝致遠已經畫出了一隻孔雀的雛形,看起來色彩斑斕,十分的美麗,而這隻孔雀好像是在樹枝上站立着,正在朝下方望着什麼。
在繪畫過程中,謝致遠並沒有思考過多的時間,手中畫筆幾乎沒有停歇過,而其沒骨技法運用的非常的熟練,可以見得他之前的話是真的,孔雀和烏鴉正是他最爲擅長的題材。
袁老的大部分弟子,此時都在謝致遠的旁邊,在觀看着他的作畫,從中感悟一些東西,陳逸這邊,除了沈羽君等師姐妹之外,再無他人。
看着陳逸線描出來的一部分景物,十分的工整細緻,沈羽君之前的擔心稍稍放鬆了一下,內心更多的則是驚訝,陳逸難道說的是真的,他真的開始學習繪畫了。
只不過,她與陳逸認識才不到半年的時間,陳逸在線描時的熟練以及稿子的工整,讓她實在有些不相信,陳逸是剛剛學習繪畫不久。
錢老望着陳逸線描的一些動作,不由點了點頭,各大畫派之中,有很多名家都是工筆寫意皆通。
不過對於畫家來說,寫意更能放開思想,但工筆卻也有其優點所在,兩者的欣賞角度亦是不同,有些畫家的性格適合工筆,有些畫家卻是適合寫意,而有些畫家則是兼工帶寫,張大千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工寫結合,重彩,水墨融入一體,尤以潑墨與潑彩,可以說開創的新的藝術風格。
在工筆畫中,線是畫面的靈魂,而陳逸無疑所畫出來的線,工整,細膩,嚴謹,無疑是深得工筆畫的精髓。
他們這些在繪畫道路上歷經幾十年的人,別人作畫的稍稍幾筆,便可以讓他們看出其繪畫功底是否牢固。
陳逸線描時速度很快,腦海中已然有着一個畫面,再加上初級繪畫術的感悟,動筆之中,已然沒有多少思考,從他跟隨石丹學習繪畫開始,到現在,僅僅二三個月,他畫出來的畫,就超過了幾百張之多,每天至少要作一幅畫,並且從中得到繪畫術的感悟,這才作罷。
正是因爲他這種每天不間斷的練習,使得他雖然纔剛學習繪畫不久,但是其功底卻是非常的牢固。
袁老同樣看到了陳逸在畫板上的線描圖稿,內心不禁有些訝異,陳逸這個年輕人,在學習鑑定之時,又怎麼會有精力去學習繪畫呢。
“呵呵,老袁,你覺得誰畫出來的畫,會更加的優秀。”這時,看到袁老的表情,錢老忍不住問道。
袁老想了想,剛準備說什麼,錢老卻是伸出手擺了擺,“先說好,不許和稀泥,我覺得陳小友畫出來的畫,定然會比你的弟子更加優秀。”
“老錢,你就這麼相信僅有一面之緣的陳小友嗎,我這位三弟子在繪畫上已然是非常的優秀,相信你在繪畫過程中已然看到。”袁老有些驚訝的望了望錢老,不明白這老頭爲何會堅信陳逸畫出來的一定會很優秀,要知道,陳逸現在連底稿都未做好,工筆畫對於染法的要求,更加的高,遠不如寫意那般的隨性。
而他的弟子,已然畫好了大半畫面,其畫作之中,充滿着立體感,看起來比陳逸要強很多。
“哦,這麼說你相信你的弟子了,這樣,你的弟子畫出來的畫作如果比陳小友更加優秀,我就把自己所畫的那幅雨花臺頌送給你,但是如果陳小友更勝一籌,那麼你就要把你所畫的那幅人間春色圖送給我,你覺得如何。”錢老面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朝着袁老說道。
袁老面色微微一變,有些驚異,“雨花臺頌還有人間春色圖,可是你我二人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你竟然如此相信陳小友,不過,我接下了,比起剛見一面的陳小友,我更相信自己教導了幾年之久的弟子。”
“嘿嘿,好,一言爲定。”錢老嘿嘿一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袁老輕哼一聲,與其握了一下,“駟馬難追,白送上門的東西,我豈能不要。”
在他們談話之際,陳逸已然在畫板上作好了底稿,袁老和錢老頓時朝着畫板上望去,孔雀與烏鴉描繪的十分工整細緻,而且周圍的風景也是如此,讓人通過線描,便可以想象到這些風景的美麗。
而且在看完畫作分析之後,袁老和錢老面上同時出現了驚異,他們沒有想到,陳逸會以這樣一種形式來表現孔雀和烏鴉,這比起謝致遠單純的對比,意義更加的深遠。
不過,令袁老有些疑惑的是,陳逸的畫作上,無論是孔雀還是烏鴉,都沒有畫眼睛,這樣不禁顯得有些突兀,難道說陳逸準備在上色之時,在畫眼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