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觀裡原本就並不熱鬧,這下更是死寂起來。
衆人的目光都看向楊桉,臉上的神色都頗有意思。
一言不合就出手教訓斷手,這是要立威啊。
當然,也是因爲斷手先開始找事的,畢竟其他人都沒想着過問什麼,就他開口。
站在旁邊的文音,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的緊張和意外。
斷手的話是在針對她,但師兄卻毫不猶豫出手,會不會對師兄造成麻煩?
道觀外面響起了碎石濺起的聲音,無數尖銳的樹枝猛然間穿過那個大洞,向着楊桉襲來。
其他人眼見不妙,紛紛向着旁邊躲開。
楊桉面色不變站在原地,微微擡手,手上散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這些襲來的枝幹連靠近他都做不到,在無聲無息之中被迅速消融。
斷手從道觀外衝了進來,半邊的臉已經化爲木質,唯有眼珠子在其中顫動着,涌現一股兇厲之色。
那些枝幹便是從他那長了顆樹的臂膀上瘋狂生長而出的。
楊桉絲毫不爲所動,待這傢伙衝到了面前,似乎要發動某種招式,但只在眨眼間的功夫,楊桉的手便輕而易舉的插入其體內。
“沒辦法安靜我就幫你安靜!”
一道絢爛的光從斷手體內透體而出,瞬間將他胸腹以下的肉身化爲飛灰。
斷手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楊桉沒想殺他,隨手一掌將其打退落到地上,斷手只剩下頭顱和以下半截身子,已經焦黑的軀體上涌出了黑色的血,好在還能恢復。
但他看着楊桉的目光,充滿了不甘。
且不說兩人之間的修爲已經差距過大,就算楊桉修爲只有肉殐,也照樣可以虐他。
“經叛會現在我說了算,希望你們能夠明白這個事實,你們尊重我,我也尊重伱們,既然都是經叛會的成員,我不希望大家刀劍相向,而是應該團結互助。”
楊桉沒再看他,而是將目光看向了周圍的其他人。
其他人都紛紛看到了斷手的悽慘下場,知道楊桉確實是不好惹,破道觀內十分安靜,沒人回話,只有屋外的風順着那個大洞灌進來的聲音。
斷手血流了一地,不過身體在逐漸的恢復,只是臉色面如死灰。
文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氣也不敢喘,相比這羣人,她就是個菜鳥。
原以爲自己給師兄惹了麻煩,但是沒想到師兄在這羣人之中的地位如此之高,說一不二。
“到此爲止吧。”
一道略顯磁性的聲音在道觀內突兀的響起。
楊桉的身旁出現了一道身影,身穿白袍,帶着兜帽和滿是線條的面具。
除了楊桉,沒有誰見過坊主,但是所有人都認識這張面具,臉上紛紛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坊主!
坊主掃了一眼衆人,目光最後落在了斷手的身上。
“鶴頭說的沒錯,這也是我創建經叛會的目的,此後經叛會的一切行動都由鶴頭主導,有一不可再二,下不爲例。”
他很明顯也是在警告斷手。
既然已經和楊桉合作,讓楊桉來做經叛會的主導者,自然是要將相應的權力和待遇給他。
而坊主在對斷手說完這句話後,目光又看向了文音。
雖然隔着面具,但是感受到坊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文音頓時有一種直面滔天巨浪的窒息之感。
“斷手的建議其實也沒錯,你可以考慮一下。”
這句話是對楊桉說的。
楊桉也明白他的意思,但這句話從斷手的嘴裡說出來,和從坊主的嘴裡說出來,味道就完全不一樣。
他雖然十分信任文音,可對於其他人來說,文音終究只是外人,能否信任是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文音並不是天生肉蘁,沒辦法種植肉蘁之樹,壓制肉蘁之樹的代價,這就代表她沒辦法進入經叛會核心的圈子。
“坊主有何良策?”
楊桉問道,他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但是坊主既然提出來了,就說明他有辦法。
“我可以給她下一道禁制,這樣一來的話,也可以當做經叛會的成員,只是無法享受肉蘁之樹的能力,禁制的掌控權我會交給你,由你自主把控,如何?”
坊主緩緩說道。
毫無疑問,這道禁制是可以決定生死的禁制,目的就是爲了能夠讓經叛會的其他成員也信任文音。
但掌控權交到楊桉的手裡,也就代表文音只要不做出任何觸及楊桉底線的事,基本上也不會受到任何限制。
十分標準的打一個棒子再給一顆甜棗,讓剛纔產生矛盾的楊桉和斷手之間,有個臺階可以下。
楊桉對此自然是欣然接受。
他看向文音,文音沒有任何猶豫,當即點了點頭。
下一刻,只見坊主擡手之間,一道白影落在了文音的身上,剎那間就鑽入了文音的體內。
如同抽絲剝繭一般,很快一道空白的面具便在文音的臉上形成。
文音也看到了其他人的面具,自然懂得是什麼意思。
面具上很快凝現出了一個新的圖案,那是一個長着兩顆尖銳獠牙的惡鬼面具。
當面具形成,惡鬼面具之上的兩顆眼珠被剝離出來,合二爲一,落入了坊主的手中,交給了楊桉。
“面具的能力是一樣的,可以屏蔽你們本身的虛實,遮掩天機。”
楊桉此前有過體會,順手將禁制接過,一道信息框在眼前出現。
確實和坊主說的一樣,這只是一個禁制,可以隨意控制文音的生死,使用代價微乎其微。
在衆人的默然之下,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經叛會迎來了一個新的成員,斷手也在這段時間內恢復了肉身。
楊桉將禁制收了起來,看向坊主。
坊主既然出現,那麼接下來的事自然要由他宣佈,畢竟這些事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作爲經叛會成員之一的皮發,默默地從自己手臂上撕扯下來一塊帶血的皮肉,丟入那道觀的大洞。
皮肉見風就長,將那大洞堵住,還繼續膨脹,直到將整個屋子包裹住,外界的一切聲音都被屏蔽。
坊主這次沒有再兜圈子,開門見山說起了召集衆人的目的。
當然,這些話此前已經對楊桉說過。
當得知創建經叛會的目的便是爲了進入中洲,得知外洲也遲早會崩潰的真相,最後會瀕臨整個原界,即便是最終的聖地中洲也一樣,衆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
坊主對衆人沒有任何的隱瞞,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這也讓楊桉放下心來。
既然沒有選擇隱瞞衆人,也就代表坊主並沒有把經叛會當做炮灰的意思,這些成員十分重要,對於能否進入中洲十分關鍵。
當然,話不能說得太絕對,不過楊桉還是選擇傾向坊主的說辭,畢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中洲。
“那我們該如何做才能進入中洲?”
成員黑蛋問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兩個辦法!”
坊主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坊主,目不轉睛。
“第一個辦法,直接穿過隔絕中洲和外洲的禁海,打破封閉整個中洲的結界,你們能做到嗎?”
他看向衆人,語氣中似是在笑。
“這不可能!”開口的是白鳥,這位身姿婀娜,面容絕色的女修。
“且不說禁海乃是死地,以我等的實力根本無法穿過禁海。
就是傳聞封閉中洲的結界,乃是中洲所有大能共同出手佈下,從未有人能夠破界,除非修爲超越佈下結界的所有人。”
白鳥所說的話,讓衆人心頭都是一緊,就是楊桉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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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中洲竟然做得這麼狠,舉所有人之力佈下結界,徹底隔絕外界。
這豈不是說,第一種辦法,根本沒有任何進入中洲的可能。
那坊主的第二個辦法是什麼?
“所以我們來說說第二個辦法,這也是爲什麼我們要在福生域集合的原因。”
坊主看向白鳥。
“白鳥,就由你先來說說,外洲四域的實力分佈吧。”
衆人看向白鳥。
此前坊主曾經說過,經叛會的成員,唯有白鳥本就是外洲的人,所以她對外洲是要比其他人更熟悉的。
白鳥也沒有任何扭捏,點了點頭。
“外洲四域爲東部天龍域,西部寶剎域,南部福生域,北部森羅域。
四域共有五大勢力,統治天龍域的是天人一道,寶剎域則是金縷閣和大德寺分庭抗禮,森羅域由千蠱山統治,福生域則是金魂教。”
“在這五大勢力之中,天人一道是最強大的,其次是千蠱山,再次是大德寺和金縷閣,金魂教則是最弱的。”
“所以坊主在福生域召集我等,必然是和最弱的金魂教有關係!”
聽到白鳥的話,衆人頓時恍然大悟。
這個問題也是此前楊桉沒想通的問題,這下終於明白。
“怎麼?你身爲金魂教的聖女,莫非還要替金魂教打抱不平嗎?”
坊主似是調侃般的迴應,這句話是對白鳥所說。
衆人頓時詫異的看向白鳥。
她竟然就是金魂教的聖女?!
難怪身上這般氣質,不似常人。
“坊主說笑了,若非經叛會和坊主栽培,我又如何能成爲金魂教的聖女。”
白鳥倒是十分曉事,事實也確實如此。
她本就是天生肉蘁,若非是坊主幫助她突破肉殐,她根本無法坐上金魂教的聖女之位。
而且,金魂教的聖女並非是多稀奇之物,也不是隻有她一個而已。
有肉蘁之樹在身,所謂的金魂教聖女,也不過是一個外在的身份假象罷了,經叛會的成員之一,纔是她的核心身份。
坊主隨後說起了正事。
“除了剛纔說的第一個辦法之外,這第二個辦法便是,利用外洲四域的權力進入中洲!
外洲分四域,每一域都有一枚令符,唯有最大勢力者才能掌握令符。
擁有令符,便可得到被中洲召見的機會!”
坊主解釋道。
所以在福生域召集,就是因爲坊主打上了金魂教手中令符的主意?
楊桉其實是有些疑惑的。
“那寶剎域呢?寶剎域兩大勢力互相爭鬥,令符又在誰的手裡?”
“一半一半,數十年前,金縷閣和大德寺就曾合作過,使令符合二爲一進入過中洲,但此後不歡而散。”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搶奪金魂教手中的令符?”
“沒錯,相比起第一個辦法,這個辦法是不是一下子就簡單了很多?”
“……”
坊主的話,讓衆人一下子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雖然第一個辦法沒有完成的可能性,但這第二個辦法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啊。
瞅瞅經叛會,除了最強的楊桉和最弱的文音,其餘全是肉殐,想要從金魂教的手中搶走令符,等同於是讓經叛會成爲福生域第一大勢力,覆滅整個金魂教。
這哪裡簡單了?
就算金魂教是外洲四域最弱的一個,但也不是小小的經叛會能夠碰瓷的。
怕是隻需要出動一個螝道,在坊主不出手的情況下,就能讓整個經叛會全員覆滅。
那可是統治整個福生域的第一大勢力,僵神和螝道何其之多。
經叛會與之相比,恐怕連螞蟻都算不上。
似是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起來,衆人都默然不語,坊主頓時笑了笑。
“不要緊張,又不是讓你們現在就去挑戰金魂教,至少在外洲面臨崩潰之前,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
況且與其他人相比,你們是天生肉蘁,這是能夠讓你們快速成長最大的優勢,還有我這個煉器坊的坊主在,作爲你們的後勤保障,這件事實際上做起來難度並不是很大。”
衆人明白了原界現在的處境,進入中洲是唯一可能活下去的希望,拿到金魂教的令符也就成爲唯一具有可行性的辦法,坊主說的沒錯。
“我有一個問題。”
開口的是楊桉,他想到了什麼,衆人都向他看來。
“金魂教既然是外洲四域最弱的,爲什麼其他大域沒有人打金魂教的主意?爲何金縷閣和大德寺只能內鬥,他們就不能退而求其次,從金魂教的手中拿到令符嗎?”
“每個大域同時只能存在一枚令符,這是中洲定下的規矩,令符也並非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其次,大域之間存在崩甲,想要穿過崩甲,對於一個大勢力來說,人手就會被嚴重削弱,得不償失,自斷一臂。”
坊主解釋道。
崩甲不僅是四域之間的地界線,同時也是保護四域勢力的一道屏障。
“現在寶剎域兩大勢力正處於即將爆發之時,我們爲何不趁着這個機會,將來坐收漁翁之利?”
“你們知道福生域和其他三域最大的區別在哪裡嗎?”
衆人都一臉茫然,就是身爲金魂教聖女的白鳥也是如此。
“福生域,沒有仙囼!”
“……”
這果然是最大的區別。
仙囼啊,那可是已經凌駕於所有修行者之上的人物,如果面對上這種恐怖的大能,會發生什麼簡直想都不敢想。
“那我們該怎麼做?”
有人問道。
坊主的目光看向楊桉。
“經叛會此後的行動由鶴頭完全主導,你們得問他。”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楊桉。
楊桉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面對衆人疑惑的目光,他緩緩開口:
“我們要……製造混亂!”
道觀裡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