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標看得到魚吃蚯蚓?真的有那麼多魚?”大姬覺得有些迷糊。部落有些男人會用繩綁蚯蚓釣魚,但那個很考眼力,耐力和技巧。那要在水邊一直提着繩子,而且要一動不動,免得把手邊的魚嚇跑了,還要在魚咬線的剎那將繩子提起來。
也因爲這樣的技術難於推廣,河裡的魚始終沒有成爲部落的主要食物。
“這是什麼東西?拿來看看。”大姬吩咐道。
……
遠處的樹下,林跡艱難站着,耳朵熱辣辣的疼。從來沒有想過來到史前,還沒有見到什麼猛獸,自己的耳朵差點被自己人給扯下來了。
旁邊用一一條腿墊着的男人扭過身來,對林跡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真傻,真的。我在姬林待了五個冬天,從沒有看過你這樣的小子。上一個敢這麼跟大姬說話的,據說最後被熊啃得連骨頭都沒有剩下。桀桀桀……”
這個時代的人聽力嗅覺都比後世人要厲害些。這人雖然被吊着,想必山洞裡發生了什麼他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男人被吊了兩天,嘴脣已經乾裂了,嗓子也幹得像破木頭在摩擦。他很高興自己不是一個人了。
林跡看了看對方腫的和發麪一樣的蜷曲的腿,也用差不多的語句道:“你才真傻,真的。我在六歲的時候就知道羽毛並不能讓自己飛起來,所以就不玩這些了。你現在這麼大了還玩這個,你纔是真傻。”
嘲笑別人的理想是激怒一個人最惡毒的方式。林跡現在心情並不美麗,所以開口便是毒舌。
說完這些,旁邊這個叫鷹的男人立刻像激怒的公牛一般猛然喘息起來,但林跡還是不太想放過他:“你才真傻,真的。斷了一條腿並不是就活不下去了。而且也不是不能治,如果你昨晚願意逃走,說不定你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你現在又餓了一天,腳也耽誤了一天,活下去機率就更小了。想必今晚你想跑也沒力氣跑了——你只能死在這了。”
鷹的鬍子剛長出一點,面容也還很稚嫩,應該才二十歲左右。他的身體也頗爲精壯結實,身手應該不錯。他要從吊着他的繩子裡逃脫應該不難。大姬沒有將他燒死,而是將他吊着不管不顧,說不定便有讓他逃走自生自滅的意思。
摔斷了腿的人會成爲部落的累贅,曾對部落有貢獻的人直接弄死了則可能寒了其他男人的心,他自己走了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將林毅放到大姬的位置上,他也可能這麼做。
鷹逃出去未必能活多久,但不逃則死定了。如果是林跡,無論如何也是會逃出去的。
“吼吼,你最好期望天黑前熊爪會出來把你殺了。要不然晚上你會後悔的……我能吃一頓再走,還能帶上食物,照樣能活下去。”鷹被林跡刺激了一頓,忽然被激發了活下去的勇氣,看着林跡眼睛像狼一樣綠幽幽的。不用說也知道晚上他會做什麼。
林跡看到遠處的孩子拿着魚竿進了山洞,扭頭一臉憐憫看着鷹道:“你真傻,真的。你以爲我會在這裡吊到晚上?你以爲我真跟你一樣傻?……敢不敢跟我打個賭?如果他們天黑之前放了我的話,你就不要跑了,你這個身體就歸我了怎麼樣?”
“赫赫,賭就賭!如果你還被綁着,你晚上最好就別大叫,你就歸我了……”
“一言爲定。”得到了答案,林跡閉上了眼不再理身邊的男人。
他還是太年輕了,如果他想活下去現在就應該閉嘴保持體力,他卻還無謂地想激怒林跡。
林跡不是真傻,一直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在頂撞大姬的時候,告訴了她自己懂得捕魚,而且自己也有釣魚的成功案例。
但凡大姬不是愚不可及,沒有失心瘋的話,應該會明白這些都是能給部落帶來更多食物的手段。大姬最後哪怕心存怨氣,可爲了部落的利益着想,應該會放了他,讓他去試試。
如果大姬這都不能接受,那表示這個部落或者這個時代的保守觀念和比他想的要重,那他想的什麼改變自己地位、救孩子之類的事情就可以作罷了。他可能就要想辦法從這個部落裡逃出去,自己在荒野裡生活了。
他有小城在手,找個山洞躲着,活個三五年應該不成問題。
三五年後他成年了,找個部落重新加入應該不難。或者他可以直接收羅三五野人當手下,然後仗劍天涯,殺殺野獸,吃吃火鍋什麼的。等這樣走累了,再找個小島老死。死之前再把什麼質能公式刻在石頭上嚇嚇後人或者不錯。
說不定這個過程裡,他還能留下什麼傳說,成爲三皇五帝一般的存在?畢竟小城裡的東西,隨便拿出一件來都能編一個神話吧?
他還在想着拿什麼東西出來的問題,山洞裡的人又烏拉烏拉跑了出來。幾個和林跡一般大的半大孩子飛快將他從樹上放了下來。
“大姬有沒有說什麼?”林跡問。
“沒說,就說把你放下來。”最大的名爲朱猴的孩子答道。
林跡知道,這是大姬在觀望。算是給他機會了。至於能不能救下那四個孩子,便看後續他能不能弄來足夠的食物了。
林跡的母親羅雀落後一步跑過來,後面又還跟着幾個產婦。
羅雀拔出一根枯黃的蒲公英,帶着泥土就放到嘴裡大嚼。嚼成糊糊後吐出來就往林跡耳朵上糊過去。
林跡耳朵上的血已經止住了,只是還熱辣辣的疼。看到羅雀的舉動,林跡嚇得退後兩步:“我沒事,我沒事,我自己能處理。”
他這母親有些憨傻。包括林跡在內生了四個孩子,已經夭折了兩個。林跡如果不穿過來佔據這個身體,估計就剩一個了。
看到她這種治傷的手法,林跡覺得自己這個身體能活到這個年紀算是生命力旺盛。
後面幾個產婦看看林跡,也拔了些車前草和蒲公英,不過好歹抖乾淨了泥沙,也準備放在嘴裡嚼。
林跡趕忙攔着她們道:“這樣確實可以治傷,不過最好洗乾淨了,要洗乾淨。”
幾個產婦拿着草藥不知所措,張張嘴卻欲言又止。林跡和大姬吵架的聲音她們聽到了,現在看到大姬把林跡放了,自然知道自己孩子的生死全看林跡的表現。她們想問林跡有沒有把握,又覺得這事實在是扯,自己這邊好幾個女人都沒有辦法,對方只是一個半大孩子呢。
但現在她們沒有辦法了,真的只能看林跡的了呀。
林跡知道她們的想法,對她們笑笑道:“沒事的,我能弄來食物,你們不用太過擔心。那個,你剛生產完,先回去歇一歇。”
“我們去釣魚了。”囑咐一聲,林跡揮手帶着孩子們下河,彷彿準備去打仗一般。
孩子們知道自己責任重大,也走得龍行虎步。產婦們和羅雀看着這些孩子走向河邊,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吊在樹下的鷹呆呆看着林跡被放下來,又看着林跡走掉,再次叫喊和掙扎起來。但即便是身邊的產婦們也再沒有人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