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
杜白一字一句喃喃重複道,面色陰晴不定。
“是啊!”那邊幾個大漢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繼續道,“聽說那幾日連連暴雨不止,整個水原河水位暴漲。在一天夜裡忽然便壓垮了堤壩,整個村子無一人生還。”
“姑……姑爺?”
一旁的瑩兒也是面色蒼白,一副害怕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在桌子下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帶着哭腔地小聲問道:“那……那咱們那天見到的水原村的人究竟是人還是鬼啊?”
“是人……也不是人……”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腦中卻是聯想起曾經所看到過的一些典籍記載的故事,心中有所思慮。
“他們或許永遠都活在了那一夜,永遠在生與死的邊界中游蕩……”
換個更確切的說法,那些都是被那個可怕的河神給困住的魂魄,永生永世在它的手中,無**回無法逃脫。
不算是鬼,也永遠無法成人。
或許它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在繼續地活着,重複那一天那一夜。
“只可惜,我救不了他們。”杜白將手中已經微涼的茶一飲而盡,口中略有苦澀。
如果他真的聖母心大發,那麼只有唯一的一個結果,那便是成爲他們的一員!
如果將來他有了足夠的能力,倒是不介意回過頭幫他們一把。
等蘇婉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當時杜白正坐在桌邊寫字,繼續蘊養着自己體內的正氣。不經意間擡頭,正好看見牀上的蘇婉妙忽然睫毛劇烈地顫動,身體似是不安地扭動了幾下,曼妙的身姿從被子下流露出來幾許,大約是快要醒來了。
果然,沒一會兒,她便緩緩睜開雙眼,隨着一陣迷茫之後,忽然似是意識到了什麼慌張地起了來左顧右盼,一雙秀美的瞳孔裡彷彿失去了焦距。
直到看見桌邊正微微笑看着自己的杜白時,她才愣了一愣,整個人彷彿放鬆了下來,隨後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小臉慢慢泛紅,抓起被子小心蓋住自己的身體,聲音糯糯。
“我……我怎麼睡着了……”
“放心吧。”杜白饒有興趣地看着她這副少有的女兒情態,心中忽然一動,提筆在紙上寫下一副詩詞,一邊口中解釋道,“衣服是瑩兒替你換的,我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奇……奇怪的事情……”蘇婉妙的臉頰愈發紅潤,結結巴巴道,似乎是坐實了自己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上了。
不過看杜白麪色如常,下筆如有神,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這些小小的異樣,她稍稍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卻莫名有了幾分失落。
待她小心地整理好儀容後,杜白的一篇詩詞也差不多寫到了結尾,落筆的速度也慢了幾分。她小心地隱藏起來自己內心小小的起伏波動,隨後帶着幾分好奇地緩步走至他的身後,將視線投至紙上。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她情不自禁地一字一句喃喃念道,“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念至最後,她忽的一頓,面上不禁染上幾縷紅霞,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她不是那種很喜歡詩詞歌賦的女子,平日裡接受的教育也大多都是簡單的識字與生意上的事情。只是這並不妨礙她能感受到這首詩詞之間溢於言表的傾慕之情,字裡行間都能感受到作者寫下時的情感,熾烈到讓她不禁有些羞澀。
同時,她的心中那些失落不翼而飛,轉而是一些小小的欣喜。
“這……這首詩是寫給我的嗎?”蘇婉妙美眸偷偷掃過面前已經停筆的杜白,小聲問道。
杜白先前一直沉浸在似有所悟的體會之中,經她的聲音提醒才醒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剛纔隨手寫下的詩詞,倒是有些訝異自己竟然能完整地從記憶裡翻出這些似乎早已遺忘了的詩詞。
如果當年高考時能有這般本事,那考個985、211什麼的簡直輕而易舉,可惜呀可惜……
他微微搖頭將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出腦子,隨後拿起紙張,目光掃過這一個個字眼,眼裡流露滿意之色。
若是讓尋常書生看去,能看出這首來自地球的詩詞寫得的確是好,好到讓大部分人都會自慚形穢,讚歎不已。但那筆墨之間蘊含的傲然正氣卻是少有人能察覺出來,更多的人只是會覺得這些字也寫得頗有韻味,堪比大家之作,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聽到身後蘇婉妙的問話,他微微頷首,轉身將這張紙遞交給她,笑道:“自然,你是我的妻子,我還能給誰寫這首詩呢?”
他向來也不是不識風趣的木頭。
蘇婉妙面色愈加紅潤,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接過這張紙,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對這首詩卻是越看越喜歡,眼角里盡皆是隱藏不住的欣喜的女兒情態,笑意盈盈。
“相公你的字可是學的哪位名門大家?我看着也是極好的……”蘇婉妙細心地看着詩詞,隨後又是好奇問道。
“這……應該說是自學成才的吧……”杜白沒打算與她解釋太多,見她收好紙張,便又添了一句,“這帖詩若是能貼身保管最好。”
蘇婉妙眸間微波流轉,偷瞄了他一眼,隨後微微垂首,輕輕應了一聲:“嗯。”
杜白看出來她是有些誤會了,不過他也不會煞風景地去特意解釋一番。
這紙上詩詞倒是次要,真正珍貴的是裡面蘊含的正氣,雖然比不過高僧開光過的佛器,但也可以抵禦一些邪祟的危害,隨身帶着肯定有好處沒壞處。
夜深的時候,蘇婉妙當然沒有留宿在杜白的房間裡,她自己另外有一間,只是爲了方便照顧他所以一直留在這裡。
而杜白也沒有繼續去練字蘊養正氣。正氣雖說能驅邪避祟,但也不可能萬能到可以治病救人。他渾身的傷痛依舊沒有痊癒,還需要好好休養一番。
等到次日的清晨,身體總算也不似昨日那般難受,不過蘇婉妙還是爲了以防萬一,依舊堅持再晚一天上路,不然路上荒郊野外的,若真出了什麼狀況,大夫也不知道上哪裡找去。
衆人從蘇婉妙對杜白的態度上隱約看出似乎與之前有了幾分變化,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如何,更不知道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