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界。
十里桃林。
桃花朵朵,樹木掩映,流水潺潺。
長芳主帶着海棠芳主走了進來,彼時折顏正與白真品茗垂釣,見到她們兩人到來,不禁一愣。
“呦!這是刮的什麼風,長芳主你可是有上百年沒踏進我這林子。”折顏將竹木釣竿固定在一旁,含笑道。
“上神說笑了!花界事務繁忙,牡丹一時走脫不開,加上怕打擾了兩位上神清寧,這纔不敢貿然前來。”長芳主玩笑道。
十里桃林就位於花界之內,多年來,他們相處融洽,彼此間都十分熟稔。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次來肯定有時,說吧!”折顏問道。
“好茶!”
長芳主笑了笑,拉着海棠芳主,提起裙襬,端坐案几前,雙手接過白真遞過來的清茶,各自送至嘴邊,品了一口,這才悠悠而道:“荼姚今日來了。”
“哦?”
對長芳主的動作,折顏眼皮一動,移開目光,當做沒看見,詫異問道:“你放她進來了?”
語氣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對自己這個同族,他的感覺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完全當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看待。
“沒有!”
長芳主搖頭回道,“天后與先主勢同水火,而數千年的恩恩怨怨,花界與她同樣不睦,那位天后性子高傲,目空一切,將面子看得極重,這弱小的花界根本就不被她放在心上,這次她突然降臨,怕是來者不善。”
“你怎麼看?”折顏忽然朝白真問道。
“一千多年前,花界斷鳥族吃食,雖聽說那太微天帝開了糧倉救濟,也只能解一時之圍,現在來看,怕是衝着花界斷糧之事而來。”白真低頭沉思,分析道。
“爲何不是衝着錦覓來的?”海棠芳主疑惑道。
“錦覓身份早就在一千多年前就暴露,若是荼姚懷恨在心,早就該找上門來,隨着水神這數百年來,頻繁進出青山界,錦覓是水神和先主之女的身份根本就藏不住,天后沒必要在千年後再因爲錦覓找上門來。
更何況,我花界現在受神尊庇護,這十里桃林位於花界之事,六界皆知,那荼姚就是再膽大妄爲,也不敢在花界動錦覓,所以,正如白真上神所言,天后十有八九就是衝着斷糧之事而來。”
聽完長芳主的話,海棠芳主忽然一拍茶几,怒道:“天后倒是好大的臉面,以爲我花界還跟以前一樣好欺不成,這次將她晾在外面數個時辰,還真是便宜了她!想要恢復供糧,除非她親自到花神冢,在先主面前三跪九叩,賠罪懺悔!”
看着在海棠芳主一拍之下,微微晃動的杯盞茶具和濺出的茶水,折顏眼皮一跳,心中肉疼不已,這可是他軟磨硬泡,才從自己便宜師傅那兒求來的萬年大紅袍。
用十萬年靈水灌溉,萬年纔有三斤。
他僅僅得了二兩,這次見陽光明媚,春光大好,才稍微拿出來一點兒,與真真分享,享受一下愜意的二人世界。
沒想到,先是長芳主不請自來,藉着談事的功夫,已經連喝自己三杯茶水,這火爆性子的海棠芳主,更是粗魯,將他平日裡都捨不得喝的好茶濺了出去。
沒好氣地瞪了罪魁禍首一眼,“昔日花界斷鳥族糧草時,師尊曾說,適當的懲戒可以,但決不可固執到底,狗急能跳牆,兔急咬死人,此前只是花界與天帝天后的私人恩怨,可若是他們主動拉下臉認錯,就要量力而行,適可而止,否則,天界大羅,甚至是上清天,不會坐視不理,沒必要因一時之氣,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你若是不忿,想要出一口心中惡氣,趁這段時日,好生爲難那天后一番便是,切不可做得太過,來日方長,太微和荼姚的磨難這纔開始,好戲連臺的日子多得很!”
海棠芳主不知想到什麼,頓時怒容盡斂,嫣然一笑,道:“也是,光是現在紫薇帝君出手,就夠天帝太微和天后荼姚頭大如鬥。”
說着,自顧自地添上一杯茶,聞了聞瀰漫在鼻間的清幽茶香,跟喝酒似的,將茶水一飲而盡,囫圇吞下,又繼續添上一杯。
繼續咕咚而下。
看得折顏心驚肉跳,肉疼的眉毛都緊擰在一起,又看了一眼已經喝下五杯的長芳主,晃了晃茶壺,發現只剩下小半壺茶水,再好的脾氣也壓制不住心中的火氣。
沒好氣地大袖一揮,將長芳主兩人趕了出去。
隨着光芒一閃,再出現時,她們已經站在十里桃林外,裡面隱隱傳來折顏心疼的痛呼和白真幸災樂禍的嘲笑。
“我的茶!”
“是你的茶嗎?”
“我討來的,就是我的!”
“是嗎?那我回頭給神尊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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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
煙波浩渺,靜水流深。
周遭一片蒼翠,山清水秀,花香襲人。
只是這股花香傳到心中憋火的荼姚鼻中,頓時令她憶起一些不好的過往,“在天宮呆慣了,看了一萬年用雲霞幻化的花朵,驟然嗅到如此濃郁的花香,還真是令人懷念,也萬年不變,一樣令人厭惡。”
一雙丹鳳眼裡閃過一抹狠辣,荼姚對着身後一人吩咐道:“你去,將這周圍的花草都給本尊焚了,做完再來找本座。”
“是!”
隨着她一揮寬大袖袍,一道法力注入湖面,以荼姚站立的位置爲中心,清澈的湖水朝兩側瘋狂涌去動,浪高數十丈,中間露出一條五米寬的通道,一眼望之不盡,直通不知名的水底深處。
“走吧!”
荼姚微擡下巴,昂首闊步,率先朝前走去,身後的幾位上神對視一眼,緊跟上去,隨着他們漸行漸遠,分開的水流逐漸合攏,恢復成原來渾然一體的碧波模樣。
距離水面數千丈的水底,坐落一座頗有水族風情的宮殿,四周各色的水草散發瑩瑩光亮,奇形怪狀的珊瑚點綴期間,巨大的貝殼開合間,吞吐靈氣,其內巨大的珍珠內丹燦若星辰。
只是,這座宮殿本身,卻並沒有其他水府那麼華麗,跟東海龍王富麗堂皇的水晶宮比,更是相差甚遠。
宛如帝皇居所與普通平民瓦居之所。
雖然這洞庭水君的居所令人詫異,但各花入各眼,在千奇百怪的修行界,各種各樣的仙神應有盡有。
洞庭水君審美奇葩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令天后荼姚不能接受的是,這洞庭水君的住處,實在是太過眼熟,早就刻在她的骨子裡,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認出這居所竟然跟萬年前,那太湖龍魚族餘孽的住處一模一樣。
分毫不差!
恍惚中,她竟然有種回到萬年前,回到笠澤的感覺。
立時便銀牙暗咬,橫眉冷對。
令身旁跟隨的一衆上神無語對視,“這位娘娘又怎麼了?”
“誰知道呢?只要能解決族中斷糧之事,她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少聽少看多做事,有啥後果就往她身上推,反正她是天后,一般人不敢拿她怎麼樣。”
“還是老哥你見解高!”
“那是!”
荼姚對身旁人的一衆眉眼官司一無所知,她現在腦子裡全是萬年前的景象,心中妒火中燒,直接揮手轟開大門,怒衝衝地闖了宮殿。
突如其來的闖入,驚動了殿中主人。
隨着分別身着紅衣、綠衣的一女一男起身走出,跟闖入此地的天后荼姚不期而遇,狹路相逢。
雙方都不約而同地眯了眯眼睛。
隨即,目光陰狠的瞪着對方,身上散發刺骨的殺意。
“嘶!這洞庭水君竟被人毀去了容貌,何人如此心狠手辣?老哥,你說是不是?”
荼姚身後的一位上神性子直率,見到紅衣簌離的第一面,瞥見她臉頰上猙獰的紅色疤痕,脫口而出。
惹來荼姚一記兇狠的眼刀子,嚇得他脖子一縮,乖乖閉嘴。
忙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上神,“老哥!”
被求助的上神暗中撇嘴,“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現在明顯是這個套路,你自己眼瞎,看不清楚嗎?這個時候的女人最兇殘恐怖,就是天帝太微在此,也不敢插嘴插手,你還貿然開口,想死別連累貧道!”
在察覺天后目光瞥向自己時,“老哥”上神直接低頭做鵪鶉。
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求生欲爆棚!
倒是一直跟天后冷目相對的簌離,聽到此話,忽然歇斯底里的大笑,恍如湖水一般澄澈的眸子裡帶着點點晶瑩水花。
說出的話,卻令開口的上神只覺一股刺骨的冷意自腳底竄上脊樑骨,灌入頭頂,遍體生寒。
“我能今日這副尊榮,全拜你的好主子,天后荼姚所賜!”
“小賤人,本座早該想到是你,沒想到當年那場大火,太湖龍鯉一族覆滅,竟然都沒能燒死你!”荼姚冷笑。
“你這毒婦還沒死,我又如何敢死,我還等着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將你一身自傲的翎羽扒光,讓你醜態畢露於六界。”
簌離冷言厲語回擊。
跟天后荼姚目光相撞,兩人眼中的殺機異常得可怕。
“哼!當年沒能將你燒死,今天就再來試試,看你究竟還有沒有運氣躲過今日。”
翻手一轉,兩朵熾熱燃燒的琉璃淨火出現在她掌心,周圍的湖水瘋狂沸騰,無數水族生靈在剎那間被蒸熟,連宮殿都冒火,越燒越烈。
“天后,你今日此舉會導致洞庭水族生靈塗炭,難道你不怕水神與你秋後算賬嗎?”自一出現就沒開口的綠衣青年終於發聲。
“蛇仙彥佑,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罔顧聖恩,跟這龍魚餘孽同流合污,罪該萬死!“
荼姚狠瞪了彥佑一眼,忽然又話音一轉,將目光定在簌離身上,道:“當然,你若是出手,親自將這小賤人打得神魂俱滅,看在你將功折罪的份上,本座倒是可以考慮,放你一馬,甚至會升一升你的仙階。”
“天后,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打着挑撥離間的算計,乾孃對我恩重如山,你死了這條心吧,今日你若對我乾孃動手,我必與你不死不休!”
彥佑毫不猶豫,斬釘截鐵道。
“好!好!好!”
天后荼姚怒極反笑,“既然如此,本座今日就送你們這對母子上路。”
話音未落,餘音在耳,荼姚雙手舞動,手上狀如煉化的琉璃淨火已經飛了出去,焚山煮海,整個宮殿都搖搖欲墜,開始不斷坍塌。
大片的火焰越燒越旺,兩隻巨大的火凰從滔天火海中飛出,直奔簌離和彥佑。
呲呲!
紅衣翻卷,大片的冰凌以簌離爲中心射出,遮天蔽日,將飛凰紮成篩子崩滅,漫天的大火跟成片的冰雪碰撞。
無往不利的淨火受到阻礙,並沒有如往日一般,展現摧枯拉朽的威力。
“這是……滅日冰凌!”
察覺到冰雪中隱藏的一股極寒之力,荼姚瞳孔微縮,面色大變,眼中更是多了幾分憤恨。
見到荼姚吃癟,簌離就高興,儘管不願意提那個男人,但也知道唯有他能讓天后痛苦,毫不猶豫地往荼姚傷口上撒鹽。
“當初,我與那個負心人在省經閣定情,幾次進出,這滅日冰棱正是他送我的!”
“賤人!”
火海跟冰山爭鋒,整個洞庭湖變成紅藍兩色,火氣和寒氣不停碰撞,一望無際的碧波上飄滿被蒸熟的河鮮和冰凍生鮮。
天后雖修爲精深,遠非簌離可比,可她本性屬火,水中作戰多有不利,而簌離爲了報仇,萬年來一直這蟄伏在洞庭湖潛修,研習禁術,修爲突飛猛進,加上佔據地利,水系神通威力大增。
一時間,竟跟天后荼姚打得難分難解,儘管荼姚大佔上風,可想要拿下簌離,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辦到。
只是,簌離覺得給老仇人的刺激還不夠,要徹底打亂天后的心智,竟趁着兩人動手的間隙,迅速騰出一隻手,用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打出一枚赤紅的珠子,一條火龍驀然而出,猙獰咆哮,張牙舞爪,有滅日冰凌的極寒之力相伴,夾雜着無盡水火之勢的攻擊轟然而下。
猝不及防之下,荼姚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虧,肩頭被劃傷,被簌離扳回一局。
雙眼微眯,緊盯着簌離手上戴的赤紅珠子,荼姚的面色更加難看到扭曲,“靈火珠!”
“不錯!正是靈火珠!”簌離坦蕩承認,笑容帶着不加掩飾的譏諷,直聽得天后荼姚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蓋因靈火珠乃天界至寶,數量極爲稀少,當初她與天帝定情時,太微送給她的正是此物,只是她沒想到,這簌離手中竟然也有靈火珠。
難不成,所有跟他有染的女人,都被送了靈火珠。
看着簌離,再想到差點令自己天后之位都不保的妖女梓芬,荼姚心中更是妒火難平。
出手更見狠辣。
“小賤人,今日本座定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太湖龍鯉一族的仇,我要你血債血償。”
與此同時,蛇仙彥佑險之又險地躲過跟自己對戰的鳥神一擊,朝簌離瞅了一眼,迅速化爲一道流光,飛離洞庭湖底,朝外激射而去。
“簌離,你的好兒子看起來貪生怕死,丟下你不管了,你還真是可憐、可悲、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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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今天更4000+,明天恢復6000+,整理一下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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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將你們的想法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