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事不能直接給你辦。
你去把你弟弟叫過來,我得跟他說清楚了,你現在辦的這事,大概是個什麼情況,讓他有點心理準備,如果他那邊也沒意見的話,到時候我再給你辦。
如果請幾個見證人過來更好……”
總結來講就是,高古翔並不是很信任高芸,生怕高芸回頭坑了弟弟天養。
果不其然,事情都還沒辦成呢。
負面影響就先來了!
不過高芸對此早有預料,所以至少心態還算穩定,不至於覺得自己被侮辱啥的,故而想了想後,便開口繼續道:
“那我去叫天養過來,但我不知道誰能當見證人,恐怕還得您去找了!”
“行吧,老大老二,你們去把大隊的兩個副大隊長,民兵連長,婦女主任和會計出納他們都請過來,跟他們稍微說一下這件事,麻煩他們做個見證。”
高古翔也知道,高芸指不定連人都認不齊,更別說知道那些人在哪了,所以只能指揮自己兩兒子,去各家請人。
然後高芸就匆匆回去了。
高古翔的兩個兒子也匆匆出門。
“老頭子,你是擔心小芸這丫頭辦這事是揹着天養,或者說是矇騙天養辦的?把他叫過來是要跟天養說清楚嗎?
不會吧,我看她不是這種人啊!”
等高芸走了,崔大娘才說道。
“人是會變的,現在看着好,未來不一定一直好,她想的實在是太過理所當然了,人家街道辦手裡就算有些糊火柴盒之類的零散活,那也不可能太多。
憑什麼不給熟悉的街坊鄰居。
給她這個新來的。
即便真的照顧她,每個月八九塊錢那也是最理想的狀態,平均下來能有五六塊錢就不錯了,可五六塊錢本身便是最低標準,每個月口糧就得四五塊錢。
她到哪能省下些錢來?
再加上縣城生活肯定比我們這邊豐富多彩些,亂花漸欲迷人眼的,你能保證她不心動,不想着過上跟其他城裡人一樣的日子。相比較於男的可能沒什麼辦法,但她一個姑娘,一個年紀不大未成婚的姑娘,找個工人嫁過去就行了。
城鎮戶籍也能打消多數人的顧慮。
不用擔心沒有供應糧。
在媒婆眼裡,像小芸那樣的,也就比有工作的城裡姑娘們,略遜一籌。”
“等她嫁了人,還能全心全意顧着她弟弟嗎,能不受丈夫一家的影響嗎?
還有用她弟弟,不對,是用她養父養母留給她弟弟天養的那筆錢,買來的房子,未來真能還給她那個弟弟嗎?”
“結了婚,回頭再有了孩子,內心想法有些變化,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然高古翔平時見的更多的是兄弟之間爭奪家產,但姐弟和兄弟間也沒什麼區別,人心是最難以揣測的,所以他並不憚以最大惡意去揣測高芸的想法。
“怎麼?照你這麼說,小芸她就得一輩子不嫁人,一心一意爲她弟弟?”
雖然崔大娘也有點懷疑高芸真實想法,但此時還是難免有些爲她鳴不平。
因爲照她丈夫的說法來看。
高芸只有不嫁人才能讓人放心?
“我不是這意思,她結婚當然可以結啊,但要是帶着她養父母留給天養的錢,買來的房子結婚,就有些不妥了。
那筆錢想也知道是專門留給天養。
可能是爲天養未來做準備的。
你想想看,如果她結了婚,有了孩子,然後夫家的房子還特別小,到時候是會更顧念自己的孩子,還是顧念自己的弟弟,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是想着把房子留給兒子,還是留給自己弟弟?
多數人肯定是會選擇兒子的。
你說我能不擔心嗎?”
高古翔繼續訴說着自己的擔憂,然後他媳婦崔大娘也不說話了,因爲如果她自己設身處地想一下,確實很有可能會心動,想着把房子留給自己親兒子。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繼續問道:
“那你現在是什麼想法?是要把事情跟天養說清楚,讓天養不同意,然後不讓小芸買這套房,把錢還回來交給天養。還是讓小芸當着你們的面籤個什麼保證啥的,儘可能保護下天養利益?”
“不知道呢,得看天養啥態度!
如果天養本來就不大願意,只是不敢拒絕的話,那肯定要給天養做主,但如果天養願意,就說明小芸先前那段日子對他挺好,不然他應該不會太情願。
我倒也不好再去做那個惡人,只能讓小芸籤個保證書,勉強算是個約束。
她要是要臉,那就有些約束。
可要是不要臉,保證書也沒用。”
雖然高古翔可能更願意見到天養不願意,但如果人家姐弟倆都願意了,他這個外人,實在也沒辦法再勸說什麼!
只能寄希望於高芸能要點臉。
因爲所謂保證書,是真的沒有任何法律約束,如果真不要臉,即便他們把保證書印幾百份,在縣城滿大街發,最多也就是讓她有些丟臉,名聲變差,只要臉皮夠厚,就基本不會有什麼損失。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句話。
高古翔是有着清晰認知的。
“那你就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了,據我所知,高芸這丫頭很要臉,幾個月前糧食不大夠吃的時候,她都沒好意思來大隊借糧食,把自己嫁妝棉被賣掉換了些糧食,今年分糧欠大隊一百來工分。
她也是立刻就把錢給交上了。
對了,這次買房,還有一部分是爲了方便她弟弟去念書,好像是覺得從村裡出發去學校,每天上學放學,來回一趟就得耽擱將近三個小時,不但累,還沒那麼安全,同時縣城裡又沒有親戚。
有個房子,上學都方便的多。”
一聽自己老伴說,要臉的話,保證書約束就強,崔大娘頓時便覺得高芸應該挺靠譜要臉的,至少從她聽到的那些傳言和剛剛高芸的自述來看,是那樣。
“聽起來好像是個好姐姐……
但你要知,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僞復誰知。只要人一日沒有徹底的蓋棺定論,那麼品性都是很難說清楚的。”
“啥意思啊?跟我在這拽啥文!”
“就是隻要人還沒死,有什麼變化都不好說,壞人能變好,好人能變壞。
有些態度也是能僞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