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先冷靜點兒,我進去看看,你就在門口接應。”陳漫雲說完不等嶽秋平反應過來,就已經向門裡衝了進去。
嶽秋平見她拼命的衝進屋裡,沙啞着嗓子大聲喊道:“哎!回來……你給我回來!哎……”
嶽秋平見陳漫雲不顧自己的勸阻,直接衝進那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倒塌的屋裡。
垂首頓足痛苦的說道:“孩子啊!你可不能這樣任性啊……你娘可只有你一個孩子啊……哎……”
陳漫雲沒心思理會他說的話,飛快的走到了嶽城山和嶽城域的身邊。她看了看壓在他們身上的房樑,有小盆子那麼大一根。
陳漫雲爭分奪秒的,把那房樑抱起來扔在一邊,對嶽城山兄弟問道:“哥哥們,你們還能走嗎?”
“我能!可是,三弟,你的腿能走嗎?”嶽城山也不確定的對嶽城域問道。
“我……我……”這時,嶽城域聽到哥哥問起,痛苦的吱唔道,臉痛的煞白。
臉上那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混成了一片往下流淌着。
陳漫雲看了看嶽城域那被壓傷的腿,褲子上除了那房樑上得黑色灰塵,還有血液混在雨水裡。
她又擡頭看看,那已經倒了一半的土牆,在這樣繼續被雨水沖刷下去,只怕是堅持不了幾分鐘。
只要地一動,那些廢墟就又會倒下來,得趕緊帶他們離開。
所以,沒等嶽城域再說下去,她就搶先說道:“城山哥,來!你出手扶着城域哥,趕緊出去!”
說完,陳漫雲蹲下身子把嶽城域扶起來,拉到嶽城山的身邊。把可能擋着他們路的棍棒磚頭一一清理掉。用她的目力看着他們快要走到門口了。
才又去把頭部受傷流着血,此時昏倒在雨水裡的嶽城閱,扶到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正要往外走時。
就在這時,身後那被雨水侵泡多時,又被地下劇烈震動的土磚牆“轟隆”一聲巨響後,全部都倒在他們剛纔站立的地方。
這時,剛剛一瘸一拐走出去,站在門口的嶽城山和嶽城域,還有被陳漫雲安排在門口接應的嶽秋平,父子三人都瞪大了驚恐的眼睛,看着那發出巨響的地方。
只是,此時天黑乎乎的,又下着大雨。他們的目力什麼也看不清。
只大概看見,那裡已經只剩一堆土磚瓦礫,和一大堆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房樑的廢墟。一個個都張大嘴巴,好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最後,嶽秋平嘴脣動了好幾次,才顫抖這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完了!完了!……”
“漫雲妹妹!漫雲妹妹啊……”嶽城山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帶着驚恐和淒厲大聲的喊道。
“漫雲啊……好孩子啊……老天啊……這可怎麼得了啊?怎麼得了啊?……”
嶽秋平緊接着,也絕望中帶着淒厲的哭腔大聲哭喊道。還不時的用拳頭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漫雲妹妹……嗚嗚……”嶽城域也痛苦的哭喊着大聲道。
這時,正在岳家大門外照顧着嶽秋平的母親的,沈青梅和謝氏,聽見他們父子三人的哭喊聲,不由得都愣住了。
謝氏擡起頭來,透過夜空還有嘩嘩直瀉的雨簾子,往裡望卻什麼也看不見。
只隱隱聽見,他們還在嘶聲力竭的哭喊着。她放開原本拉着嶽奶奶的手臂,飛快的踏着沒小腿的積水,又大踏步越過岳家那倒塌的土磚牆,踉蹌的跑到嶽秋平父子三人身邊張望。
她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就焦急的對正哭泣着的嶽秋平父子吼道:“別哭了!我的雲兒呢?我的雲兒呢?我的雲兒呢?啊?”
岳家父子一開始被謝氏嚇了一跳,都張着嘴巴忘了哭泣。
可是,這時看見謝氏也大哭起來,嶽秋平又纔敢哭出來:“弟妹啊!我……我們,我們岳家對不起你們母女啊……”
“嬸子!漫雲妹妹她……嗚嗚……”嶽城域由於站立了一會兒,這時腿上的傷開始充血腫脹,並劇烈的疼痛用起來。
他忍着痛楚,哆嗦着想要安慰謝氏幾句,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又傷心的痛哭起來。
大家都知道,謝氏如今就陳漫雲一個親人,一個依靠。丈夫死了,婆婆做出了有辱門風的事,被趕出了岳家莊不知去向。
現在,她唯一的依靠,也因爲救他們被埋在了廢墟里。
這樣的事情,讓謝氏一個弱質女流以後怎麼活啊?可是,如今事情已經出了,該怎麼辦啊?
謝氏看着他們一個個的,都沒有把話說完就住了嘴。心裡“咯噔”一下子就像什麼東西給繃斷了,雙腿無力已經無法支撐自己身體的重量了。
她想蹲下來,張大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卻突然感覺喉嚨被什麼堵住了,根本說出不來。
緊接着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兩眼緊閉,就軟軟的往地上的積水裡倒去。
嶽秋平見狀,忙伸手過去托住謝氏往下倒的身體,大聲喊道:“孩子娘!快來幫忙!”
這個時候的人,講究男女大防。嶽秋平自然是不能去抱謝氏的,所以只好大聲呼喊自己的妻子。
院外的沈青梅聽見丈夫的呼喊聲,這時隱隱感覺到出事了。忙鬆開婆婆的手,快速的跑到自己的孩子和丈夫的身邊。
見剛纔好好的謝氏,此時卻是雙目緊閉的昏厥了過去。她忙伸手接過丈夫手裡的謝氏問道:“孩子爹!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孩子娘,別問了,快把人揹出去!我進去找人,今天就是把這裡翻過來,也要把那孩子找出來。”
嶽秋平將謝氏交給妻子時堅定的說道。
沈青梅聽了丈夫的話,心裡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把謝氏放在自己背上,背起就艱難的一步一步往外走。
嶽秋平看着妻子走了幾步,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才轉身邁着沉重的步子往那廢墟里走。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陳漫雲一樣,被埋在廢墟里?但是,他相信自己現在去把人找出來,可能會有一線生機。
嶽城山見父親都進去找人了,自己只是傷着手臂腿腳還靈便。於是也跟了進去。當他走到父親嶽秋平身邊時,前面的嶽秋平才發現。
轉過身來對着嶽城山,咬牙切齒的大聲吼道:“出去!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漫雲和你二弟兩個人是怎麼沒了的嗎?
啊?快出去!萬一爹去了,你就要擔起這個家。”
嶽城山聽父親這樣說,瞪着悲傷的眼睛看着父親說道:“您知道有危險還去?您沒了!娘怎麼辦?”
“你這個傻孩子,漫雲也知道那裡面有危險,她卻依然進去救了你們出來!而這時,我們也應該去救她!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時間去救更多的人。
今天,這應該是傳說中的地龍翻身。又是晚上,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受災呢?你快去讓你娘幫你包紮一下,去別家看看,快!”
正在他們父子大聲爭執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那原本該安靜的廢墟里,又傳來了一陣“乒乒嘭嘭”的聲音。他們回頭去看卻什麼也沒看見。
這時候,岳家父子都急傻了眼。那廢墟看來是不能去了,怎麼辦呢?
陳漫雲和嶽城閱那麼兩個大活人,被埋在自家房子的廢墟里,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救啦?這也太不符合情理了吧?
嶽秋平和嶽城山父子倆這樣想着。可是,這時那廢墟里實在是太危險,弄得不好就會沒命的。
天上的雨此時還在瘋狂的下着,再過不久那廢墟就會變成一堆爛泥。到時候再想把人翻出來就難了。
再晚些,就算是找到人也已經死了。而且,漫雲那孩子還是爲了,救他嶽秋平家的人死的。
這時翻出來,也許真的還有一線生機,而自己卻因爲害怕沒有去。
如果真這樣的話,估計他嶽秋平這下半輩子,都會活在自己這個噩夢中。
經過再三考慮,嶽秋平還是決定,去廢墟里把自己的二兒子和陳漫雲給翻找出來。
而站在他身邊的嶽城山,這時看見父親一步一步的走近那倒塌了的房屋廢墟。眼睛裡流出了傷痛的淚水,合着那冰冷的雨水一起,從臉頰滑落到地上的積水裡。
嶽城域也嘶聲力竭的喊道:“爹!你不能去,要去我去!”
說着,他就向着嶽秋平衝了過去。嶽秋平聽見小兒子的喊聲,沒有回頭,只是他向前邁的腳卻遲疑了一下。
是啊!誰會不要命了?知道很危險還要笨到,要去以身犯險呢?
嶽秋平不願意,嶽城山和嶽城域也不願意。可以說,世上但凡智商不是個位數的人都不會願意。甚至,敢說世上就沒這樣蠢的聰明人。
可是,此時的嶽秋平卻不顧兒子們的勸阻,還在拼命的朝前走着。
那麼,陳漫雲和嶽城閱,他們兩個人去了哪裡?難道?就真的那麼容易被那些倒下來的,磚頭和瓦片給埋了嗎?
雨!肆意的嘩嘩下着,天空中一片黑暗。時不時的閃電就像那兇猛的毒蛇一樣,在天空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