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發生了, 這隻袋鼠竟然緩緩地點了點頭。衆人立刻驚呆了,他們盯着這隻袋鼠, 就好像對方是妖怪一樣。
保鏢阿虎更是誇張,饒是他見多識廣, 這會兒也不由得使勁擦擦眼睛, 驚奇得如五雷轟頂。
李蓁蓁也被它驚得說不出話來,難道真如周然所說, 這隻袋鼠已經成精了?她微微彎下腰,露出一個友好的笑, 輕聲說:“你確定嗎?”
沒想到,這隻袋鼠忽然伸出前爪,輕輕地碰了碰李蓁蓁的手,還調皮地歪着腦袋, 衝李蓁蓁拋了一個媚眼。
得了, 這隻袋鼠就算還沒有成精,也離成精不遠了, 竟然真的可以聽懂人話,還能夠做出那麼人性化的表情。
李蓁蓁再不遲疑,她覺得這就是緣分,內心深處也深受觸動, 於是很乾脆地說:“既然你決定要跟着我,那我就收你做我的寵物吧,該給你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她偏着頭看它,隨口說出了幾個名字:“大黃?小黃?小叮噹?跳跳?皮皮?”
她每說出一個名字, 這隻袋鼠就眨一下眼睛,到了最後,甚至着急地“呂呂”叫起來。
李蓁蓁哈哈大笑,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說:“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這麼厲害,那我就叫你蘭博,好不好?”
這隻袋鼠的兩隻大耳朵靈活地動了動,緊接着向下一垂,軟軟地貼着李蓁蓁的手心,大眼睛微微眯起。
李蓁蓁被它弄得手心發癢,她心情大好地摸了摸那兩隻大耳朵,歡快地說:“那好,以後你就叫蘭博了。”
她覺得這隻袋鼠之所以會跟來,可能是昨天那頓點心的功勞,因此低着頭看它,對它招手說:“蘭博,跟我進來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在保鏢們震驚的目光中,蘭博高高擡起頭,驕傲地跟在李蓁蓁的身後,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這座城堡。
他們進去的時候,恰逢周然剛從樓梯上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身後的袋鼠,挑眉說:“還真跟來了?”
李蓁蓁點了點頭,笑得眉眼彎彎,指着袋鼠說:“它今天早上在花園裡叫我呢,對了,我給它取了名字,以後它就叫做蘭博。”
蘭博可能真的通靈性,也許它已經意識到周然纔是這裡的主人,因此衝着他“呂呂”地叫着,叫聲中充滿了討好的意味。
周然勾脣一笑,滿意地頷首說:“那你就留下吧,以後要聽話知道嗎?”
他本以爲可以得到袋鼠的迴應,沒想到他剛一說完,這隻袋鼠就低下頭,在地板上找起了自己的影子,彷彿那是什麼好玩的玩具一樣。至於周然說了什麼話,它根本無暇去關注。
李蓁蓁在旁邊撲哧地笑出聲,周然也有些尷尬,不過他自然不好意思去和一隻野獸計較,只好用眼神警告性地盯着它看,然後若無其事地說:“蓁蓁,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先去吃飯。”
他們在前面走路,蘭博也一蹦一跳地跟在後面。到了餐廳裡,管家看見這隻袋鼠,冷不丁被它嚇了一跳,驚呼說:“哦上帝,這是怎麼回事?”
李蓁蓁很有寵物主人的意識,她低聲解釋說:“斯特勞斯先生,這是我新收的寵物,它叫蘭博。”
斯特勞斯作爲經驗豐富的職業管家,剛纔的吃驚只是下意識的舉動,此時他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笑得無懈可擊,一本正經地對袋鼠說:“你好,小蘭博。”
他擡起頭看向李蓁蓁,彷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還主動詢問說:“李小姐,請問需要爲你的寵物佈置一個房間嗎?”
李蓁蓁沒有立刻回答,她有些爲難地看着周然,遲疑地說:“這樣好嗎?它畢竟是野生動物,不知道它願不願意在這裡住?”
周然並不覺得這是問題,他無所謂地笑了笑,直接命令管家說:“給它準備一間房。”
他交代完管家,轉過頭來卻對李蓁蓁笑得很溫柔:“蘭博已經是我們的寵物了,我看它挺有靈性的,應該問題不大。”
李蓁蓁這纔有些安心,她摸了摸蘭博的腦袋說:“要是它不適應,我們再把它放回野外去。”
儘管她心裡很喜歡這隻小袋鼠,但卻沒有失去理智。一般來說,這種長期生存在野外的動物,都不太能夠適應人類的生活。不管蘭博表現得多麼聰明,它始終還是一隻野獸。
他們三言兩語,就把蘭博的去向規劃好了。李蓁蓁諮詢過管家,這才知道蘭博作爲袋鼠,主要的食物通常是樹葉和雜草。
回想起蘭博吃點心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李蓁蓁不相信這隻袋鼠會拒絕更美味的食物,她吩咐管家說:“斯特勞斯先生,你可以爲我準備一些胡蘿蔔或者蘋果嗎?”
斯特勞斯的臉上揚起一個完美的笑容,彬彬有禮地躬身說:“很高興爲你效勞。”
他離開了餐廳,很快就端着一個托盤返回來,裡面不僅有李蓁蓁要的胡蘿蔔和蘋果,還有好幾種蔬菜葉子,甚至還有一小盆黑豆。
斯特勞斯並沒有把托盤直接拿給蘭博,而是交到了李蓁蓁的手中,微笑着說:“李小姐,這些食物它應該會喜歡吃。”
李蓁蓁將信將疑地拿起一根胡蘿蔔,放在蘭博的嘴邊,只見它湊近來聞了聞,忽然張嘴叼走了胡蘿蔔,埋頭吃得津津有味。
一根胡蘿蔔很快吃完,李蓁蓁又把那盆黑豆放在地上,蘭博來者不拒,它試探性地抓起一捧黑豆,放進嘴裡咀嚼,很快就發現這是好東西,頓時高興壞了。它把整張臉都埋進盆裡,吃到後面,它甚至伸出兩條前爪,捧起這盆黑豆,呼哧呼哧地吃得噴香。
看到它吃得這麼香甜,李蓁蓁就放心了,她用溼毛巾擦了擦手,這纔開始吃飯。
吃完早餐,周然站起身,繞到她的前面,作出一個邀請的姿勢,“蓁蓁,你想不想到城堡裡面看看?”
昨天比較匆忙,李蓁蓁只來得及參觀城堡的外圍,對於城堡的內部,她也是充滿了好奇,當下就點頭說:“我們走吧。”
看到李蓁蓁站起來,蘭博終於依依不捨地放下還未吃完的蘋果,一蹦一跳地緊隨其後。
對於它跟屁蟲一樣的行爲,周然不是很在意,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瞥它,確定它沒有能力在守衛森嚴的城堡裡搗亂,也就不再關注了。
周然帶領李蓁蓁,來到城堡裡的各處參觀。這座城堡就跟它的外表一樣,裡面的裝潢也極盡奢華,不愧是專門爲王室修建的城堡。
城堡的形狀有點像是“幾”字,內部都是相通的,地上建築一共有四層,地下也有兩層。李蓁蓁他們沿着樓梯,一層一層地看過去,最終來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這個入口設置在廚房的地窖旁邊,周圍沒有任何標誌,當然也沒有顯著的門,顯得非常隱秘。如果不是周然特意介紹,李蓁蓁根本就注意不到。
周然在石壁上摸索了兩下,一個石頭按鈕就突兀地浮顯出來,他伸手握住這個石鈕,左右轉動了好幾圈,一扇石門就在他們的面前轟然打開。
石門一開,映入李蓁蓁眼簾的,是一條幽深漆黑的狹長通道,一眼望不到盡頭。一絲絲陰冷的涼風從通道深處吹拂而來,激得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她禁不住左右張望,像這樣的地下通道,通常是傳說中怪物出沒的地方,她有些畏懼地躲在周然身後。
“不要怕,我在這裡。”黑暗中,周然的聲音也被放大了,莫名地讓她感到心安。
他從阿虎的手中接過打火機,高高地舉過頭頂,“咔嚓”一聲,伴隨着一絲火花,整個通道瞬間光亮起來了。
李蓁蓁這才發現,牆壁上原來鑲嵌了許多盞石燈,它們之間用凹槽相連接,只要點燃其中一盞,後面的所有石燈就會相繼亮起。
火光沿着石壁,迅速地蔓延到了通道的深處,恍若一場特技演出,讓李蓁蓁大開眼界。
周然又點燃了另外一邊石壁,通道中頓時大亮,把這條通道照得一清二楚。地上是下沉式的階梯,一直延伸到了盡頭,裡面似乎是一個巨大的空間。
周然領先走進去,回過頭說:“來,拉着我的手。”
這裡變得亮堂堂,李蓁蓁已經不害怕了,她把手別在背後,催促說:“你快走吧,不要磨嘰。”
周然下意識收回手,悵然若失地輕嘆一聲,他沒有再多說什麼,沉默着往前面走去。
李蓁蓁一點也不心軟,她還有空回頭去看袋鼠,交代它說:“蘭博,你要是不想進去,就自己待着外面,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蘭博“呂呂”地叫着,伸出前爪指了指前方,意思是它想進去。
李蓁蓁快意地笑了,看來蘭博真的很通人性,她站起身說:“那你自己小心一點啊。”
蘭博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居然蹦蹦跳跳地越過她,很快就跳進了通道里。但它高估了自己的膽子,當它發現兩邊的牆壁上都是明火時,瞬間老實了。它的後肢半趴在地上,用尾巴支撐着身體,一步一步地緩緩向前挪動。
李蓁蓁和保鏢們跟在後面,很快就來到了盡頭的房間。她到了這裡才發現,原來這個房間並不是盡頭,而是一個巨大的中轉站,房間的各個方向都有門,通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李蓁蓁打量四周,驚奇地說:“哇,這麼多槍!周然,這是洪門的軍火庫嗎?”
周然既然把她帶到這裡,就沒有隱瞞的意思,他很乾脆地點頭說:“算是吧,這裡原本是王室的緊急避難所,可以用來屯兵的。”
李蓁蓁暗暗咋舌,雖然她還沒有全部看完,但是按照這座城堡的規模,它的地下空間肯定也是大手筆。
周然看她愣神,走到她身邊說:“這裡有些地方設置了機關,你跟在我背後,小心不要亂跑。”
“那蘭博……”李蓁蓁的眼神忍不住往袋鼠的身上飄。
周然認命地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就不應該讓蘭博跟來,它完全就是來破壞氣氛的。這會兒,蘭博看到那些武器,以爲那是什麼玩具,已經有點躍躍欲試了。
他朝身後的保鏢們使了一個眼色,立刻就有一個保鏢走上前去,雙手像鉗子一眼,牢牢地鉗住蘭博,把它半邊身子抱在懷中。
蘭博也是一個很識時務的傢伙,它發現自己的力氣根本敵不過保鏢,馬上衝李蓁蓁叫喚,結果李蓁蓁不理它,它只好沮喪地垂下頭,任由保鏢抱着它。
周然辨明瞭方向,帶領衆人往其中一個洞口進發,裡面的通道跟外面一樣,但卻多了許多岔路口。周然似乎對這裡很熟悉,他帶着衆人七拐八拐,又來到了另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比外面那個略小,靠着牆角處,碼放着一疊木頭箱子。
李蓁蓁好奇地問:“周然,裡面放了什麼東西?”
周然輕描淡寫地說:“是緊急避難用的食物,你要不要看看?”
食物而已,李蓁蓁並不十分感興趣,她搖了搖頭。
周然沒有多說什麼,他繼續領路,時不時經過一些房間,都是用來存放戰爭物資的。
看了這麼多,李蓁蓁忍不住在心裡猜想,洪門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爲什麼他們會在這個偏僻的海外之地,佈下如此之多的戰爭物資?是單純的居安思危?還是……
這些日子以來,她對洪門瞭解得越多,心中就越發感到神秘。洪門的內在就像蒙着一層面紗,只等待她去揭開。
她知道這種心態很危險,但卻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他們在迷宮一樣的地下通道行走了很久,最終周然在一個巨大的山洞前停住了腳步。
這裡沒有燈光,空氣中似乎瀰漫着一股海腥味。伴隨着潮溼的微風,李蓁蓁彷彿還聽到了幾聲流水滴在石頭上的“滴答”聲。
她摸了摸右邊的石壁,吃驚地說:“這是天然的山洞?”
周然的半邊臉隱藏在黑暗中,眼神卻閃閃發亮,只聽他輕笑一聲,讚賞地說:“蓁蓁,你真聰明。這個山洞連着地底的暗河,一直通到外面的海岸。”
李蓁蓁掩嘴輕呼:“難道這是緊急撤離通道?”
不怪她如此吃驚,這麼別緻的撤離通道,她自詡見多識廣,也根本想象不出來,更別提其他外人了。
周然豪爽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自豪,他朝旁邊的保鏢打了一個響指,立刻就有人走到一側,點亮了燈光。
燈火通明,這個山洞的全貌也盡收眼底。裡面的空間極其巨大,至少有三個足球場那麼大。在山洞的盡頭,一灣黑漆漆的湖水靜靜地流淌。
更讓她感到吃驚的是,在湖岸邊,竟還修建了碼頭,幾艘一看就很快的細長遊艇停泊在那裡。
她驚奇地走到遊艇旁邊,擡頭看向上方,發現山洞的頂端高高拱起,竟是一個流水腐蝕出來的天然溶洞。
李蓁蓁站在岸邊,潺潺的流水聲也更加明顯了,它們在這個暗不見天日的地底溶洞,歡快地流淌向遠方。別說那幾艘快艇了,就算再多來幾艘,也照樣可以容納得下。
她對設計者的巧妙構思感到驚訝,也對洪門的縝密安排暗暗心驚,她慢慢地踱回來,神色複雜地說:“周然,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周然的眼眸中滿是深情,他的瞳仁如同黑色的漩渦,似要把李蓁蓁吸進去,嗓音低沉:“你遲早也會知道,我現在只不過是提前告訴你。”
李蓁蓁沒想到他這麼不顧及場合,這種話他們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現在那麼多保鏢都在,雖然他們全都面無表情,但李蓁蓁卻感到臉上一陣陣發燙。
她的臉頰漸漸爬上一抹紅暈,羞赧地說:“你胡說八道什麼!”
周然的眼中含着寵溺,他攤開手無辜地說:“是你問我,我才說的。”
他看李蓁蓁滿臉不自在,在心裡暗歎,忽然不忍心再繼續逼迫她,指着不遠處的快艇說:“蓁蓁,你想不想上去試試?我們可以到海上去玩一下。”
但李蓁蓁卻不想繼續跟他待在密閉的空間裡,她手作風扇輕輕扇動,目光看來看去就是不看他,忽然她看到保鏢懷中的蘭博,頓時好像抓到了救星一般,驚喜地說:“我看蘭博有點害怕了,我們還是出去吧。”
周然發出一聲邪魅的笑,似乎在嘲笑她膽小的行徑,不過李蓁蓁無論要做什麼,他又怎麼忍心拒絕她呢?
因此,周然表面上裝作無奈,實際寵溺地說:“好吧,都聽你的。”
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出了地下通道,蘭博好像突然得到了解放,立刻掙扎不休,保鏢於是把它放了下來。
蘭博一得到自由,馬上跳到李蓁蓁身邊,爪子抓住她衣服的下襬,一個勁地指着外面。
李蓁蓁安撫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說:“它剛纔在裡面悶壞了,可能是想出去玩,我帶它出去一趟。”
周然卻不同意,他審視地盯着蘭博,直把蘭博看得垂下腦袋,這才笑着說:“蓁蓁,你還沒去過城牆,不如我們到上面去看看風景。蘭博也可以一起去,那裡地方大,隨便它玩。”
他這麼一說,李蓁蓁立刻想起來了,昨天她從空中鳥瞰,就對那排高高的城垛印象深刻。
李蓁蓁又去看蘭博,發現蘭博低着頭,顯得安分守己,只當它也同意了,於是愉悅地點頭答應。
城堡裡雖有手搖電梯,但是誰也沒有想去坐,他們仍然從樓梯上去。到了城牆上,這座城堡的恢弘氣勢,才真正地體現出來。
城牆的通道很寬,可以並排通過兩架四輪馬車。除了牆垛和瞭望口,還設有炮臺和壕溝。士兵躲在裡面,只需通過一個小孔,就能輕易地打擊敵人的有生力量,可謂是易守難攻。
他們沿着城牆漫步,經過一個兵屯的時候,李蓁蓁好奇地跑進去看,頓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這個兵屯,大概只有5平方米左右,但是裡面卻放着兩架大炮,炮身和炮筒都鋥亮鋥亮地,折射出危險的寒光。
李蓁蓁一眼就認出,這並非古時候的大炮,而是現代化的火-炮。她不會天真地以爲,這兩架火-炮放在這裡是擺設,一旦真的有敵人來襲,它們立刻就能提供強有力的火力支援。
她吐了吐舌頭,默默地退出了這間兵屯。
周然在旁邊看得好笑,他決定給她多一點刺激,於是裝作不經意間提出:“這沒什麼,這裡還有導-彈,你想看嗎?”
“什麼?導……導-彈!”李蓁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然提起這話的態度,就好像那不是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而是什麼蘿蔔白菜一樣。
看她這麼可愛,周然的眼神柔和了許多,如同雨化了春風,溫情脈脈地說:“蓁蓁,你害怕嗎?”
“還,還好啦,我只是覺得有點意外。”李蓁蓁說出這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硬着頭皮,還是順從自己的內心。
但看在周然的眼裡,只會認爲是後者,他的眸光中爆發出驚喜,興致勃勃地說:“走,我帶你去看看。”
他的心情是如此愉悅,以至於他嘴角的弧度也越來越大,到了後來,竟忍不住牽起李蓁蓁的手,不由分說地朝着前方飛奔而去。
李蓁蓁也說不清心中的感受,她被周然牽着跑,只覺得兩旁的景物快速地掠過,和煦的輕風吹拂在她臉上,讓她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這一刻,他們就好像一對無憂無慮的少男少女,放下了周遭的一切,只聽從自己的內心。
李蓁蓁的心跳得飛快,她很快就支撐不住了,急急地停下腳步,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周然,停一停,你跑太快了,你的傷口還沒好呢……”
在剛纔的情景之下,周然很明顯已經忘了自己的傷勢,這會兒他停下了,才覺得肩胛骨處傳來一陣陣隱痛,胸口也有一點憋悶,喉嚨發癢,只想咳嗽。
他使勁地憋着,以至於一張俊臉都漲紅了,然後他一把拉過李蓁蓁,輕撫她細弱的肩膀,眼底柔情似水,“蓁蓁,我真高興!”
被他這樣凝視着,李蓁蓁也仿若一個小兒女,她小臉粉潤,眼中瑩瑩,低着頭說:“你高興什麼?”
周然恨不得把她抱起來轉圈,但他胸口處的疼痛卻不允許他這麼做,只好強自按捺地說:“我以爲,我告訴你這些,你會嫌棄我。”
他的心底一片柔和,愛戀地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洪門,說實話,我也不喜歡。但現在我卻慶幸,如果我不是洪門的少主,也許你早就遭遇了危險。蓁蓁,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以後照顧你。”
他雖言辭懇切,但是一遇到動真格,李蓁蓁就退縮了,她的眸光閃了閃,忽然狡黠地說:“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想讓我答應你,這要看你的表現。”
周然不甘心地追上來,逼問她:“我知道我不夠好,但我可以爲你付出一切,蓁蓁……”
他的眼眸深邃,直直地探向她的眼睛深處,似要弄清楚她的內心想法。
李蓁蓁卻不願意說話了,她站在那裡,看似很近,卻又彷彿很遠。然後她輕輕勾起一抹蔫壞蔫壞的笑,如凌晨綻放一瞬的曇花,驕傲地說:“不是說要帶我去看導-彈嗎?快走吧。”
這一刻,周然難掩失望,李蓁蓁之於他,就好像一個遙不可及的美夢,每次在他以爲就要觸碰到時,現實卻離她很遠。但要讓他就此放棄,那也是不可能的了。這麼多年的愛戀,他對她的感情,早已刻骨銘心。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如果眼神會說話,那就是千言萬語。
李蓁蓁看似毫不在意,實則已經快扛不住了,爲了避免自己意志力薄弱,她只好顧左右而言其他:“是不是就在前面?”
周然一直不懂,爲何她明明已經心動,卻又堅定地拒絕他?
但李蓁蓁軟化的態度,讓他重新燃起希望,他展顏一笑,似要從心底開出花來。只見他快步追上李蓁蓁,牢牢地牽着她的手。
無論如何,他是絕不會放手的。
讓他倍感驚喜的是,李蓁蓁竟然沒有試圖掙開。他的心頓時就像浮雲,輕飄飄地。
美好的氣氛稍縱即逝,當保鏢們追上來的時候,這兩個人之間無形的紐帶頓時被切斷。
索性周然也不急在一時,他定了定神,領着李蓁蓁走進了前方的角樓。這裡是城牆的制高點,角樓高高聳立,如同一個沉默的巨人,靜靜地守護着下方的城堡。
角樓的內部空間很大,裡面除了周然所說的導-彈,還有很多新型的武器,有一些李蓁蓁甚至聞所未聞。這個地方,完全就是一個軍火庫!
她難掩吃驚,悄悄地說:“你們存了這麼多武器,是想打仗嗎?”
沒想到周然神秘一笑,好整以暇地說:“這些東西可以不用,但卻不能沒有。”
就在這時,李蓁蓁注意到旁邊還有樓梯,樓梯蜿蜒向上,盡頭被門擋住了。
她好奇地問:“樓梯上面有什麼?”
周然誓要把坦白進行到底,他眼神揶揄,勾脣說:“你自己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雖這麼說,但還是走在前面領路。樓梯是挑空的,大概有三層樓的高度,他們很快就走到頂,周然打開了大門,扶着李蓁蓁跨了上去。
這裡原來是角樓的屋頂,正中間停着一架威武霸氣的飛機。它通體漆黑,身形小巧,兩邊的側翼卻是三角形的。
李蓁蓁瞳孔一縮,這竟然是一架戰鬥機!
不得不說,今天這一連串的發現,非但沒有讓她麻木,反而讓她愈發震驚,他們竟然連戰鬥機都有了!
李蓁蓁即便再世爲人,也依然是個普通人,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顫抖着嘴脣說:“這,這,你們……”
她語無倫次,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
周然卻彷彿一瞬間知道了她的心思,他的笑容帶着安撫的力量,聲音沉穩:“放心吧,這架飛機就是擺在這裡玩的,還沒有用過。”
但李蓁蓁卻一點也不相信,如果真的要玩,玩什麼不好,非要玩這個?
她的想象力很豐富,很快就聯想到了她的敵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敵人,才值得洪門這樣大張旗鼓?
在這一瞬間,李蓁蓁的心裡就像是墜了冷鉛,直直地往下掉。
她的臉色也刷地一下白了,周然察覺不好,立刻着急地說:“蓁蓁,你怎麼了?”
李蓁蓁呆愣愣地看向他,喃喃地說:“周然,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那個開-槍的人,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
周然一直都知道李蓁蓁很聰明,卻沒想到她竟聰明如斯,居然僅憑着一點點蛛絲馬跡,就隱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周然只能選擇坦誠相告,好在他原本也不想隱瞞,因此他從容地說:“蓁蓁,我們懷疑,那個不斷搞事的人,可能跟你有過節,還跟洪門也有過節。”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如電,臉上的氣勢陡然一變,神采睥睨地說:“蓁蓁,你可能不知道,一般人是不敢挑釁洪門的,對方既然敢下手,證明他所圖非小。”
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凝神注視着李蓁蓁,言辭懇切:“我不會拿我們的性命開玩笑,無論是你,還是我,我都希望我們平平安安地。現在我們在明,對方在暗,我不得不防。準備這些東西,只是有備無患。”
他的眼中帶着冷意,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寶劍,氣勢如虹地說:“如果對方敢來送死,那我就成全他!”
心裡猜想是一回事,真正聽到周然承認之後,又是另外一回事。李蓁蓁好像失音了一般,木愣愣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半響才說:“原來,原來對方竟然那麼厲害……”
她心神俱震,冷汗瞬間沾溼了後背。她早就該想到了,對方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謀殺她,如果沒有深仇大恨,是不可能這麼處心積慮的。最後的那次,更是喪心病狂地直接在洪門的地盤上動手,如果不是對方瘋了,那就是無所顧忌!
至於周然所說的針對洪門,她倒不是很認同,對方几次三番,很明顯目的都只有她一個!
到底是誰?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李蓁蓁的心被恐懼所包圍。無論是她剛剛穿越那會兒,亦或是從大陸偷渡過來,李蓁蓁都能做到遊刃有餘。
但是現在,如果她再不奮起反抗,恐怕就會淪爲對方刀尖上的魚肉!
過往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不斷上演,敦促着她咬了咬牙,“周然,我有話跟你說。”
見李蓁蓁面色凝重,周然心裡咯噔一下,他的右手背在身後,衝保鏢們打了一個手勢。
保鏢們頓時就像被按到了某種開關,如同潮水一樣,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還把袋鼠蘭博也給抱走了。
屋頂就只剩下周然和李蓁蓁兩個人,他緩緩地向她靠近,聲音中帶着自己也無法察覺的恐慌:“蓁蓁,你說吧,我聽着呢。”
李蓁蓁目視前方,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是在風景,聲音縹緲:“周然,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未來?”
周然努力微笑,忐忑不安地說:“蓁蓁,我希望我的未來,有你。”
李蓁蓁並沒有做出反應,此時面無表情的她,似乎纔是真實的她,她的聲音淡淡:“那你對洪門怎麼看?你應該要繼承洪門吧?”
周然眼裡的恐慌更甚,他不明白剛纔還好好地,蓁蓁爲何要問他如此尖銳的話題。在他看來,這個話題每次只要一提起,蓁蓁都會很不高興,已經逐漸變成兩個人之間的禁忌了。
他本以爲自己的思路已經足夠清晰,但李蓁蓁的目光卻促使他急急地說:“蓁蓁,如果你不喜歡……”
李蓁蓁擡起手,輕輕地捂住他的脣,搖頭說:“周然,不要輕易說出那個字。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爲了自己而活,每個人都有必須肩負的責任。對於你來說,洪門就是你的責任。”
看到周然還想開口說話,她的手下微微用力,“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
她停了一瞬,才緩緩地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假設未來有一天,有人想要削弱洪門的勢力,可能會犧牲一部分人,也可能會流血,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辦?”
周然的心思猛然一鬆,只要李蓁蓁不說出想要離開他的話,其他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他拿開她的手,還在上面烙下一吻,揶揄地說:“蓁蓁,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把這隻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微微眯起眼睛說:“不是我想吹牛,洪門的實力你也看到了,我們怎麼可能輕易被打倒?”
李蓁蓁抽回自己的手,如果她不是從後世穿越而來,她也不會相信。但是事實將會證明,她所說的一切,在未來都會成爲現實。
在以前,她還能秉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冷漠地看待這一切。
但是事到如今,無論是周然對她,亦或是她對周然,如果他們的未來存在可能,那麼,洪門都將是橫在兩個人中間的障礙。
她輕柔地笑了笑,如同梔子花的香,清遠而淡雅,只聽她娓娓地說:“可能你已經知道了,panda先生就是我。這些年我經營英國的股市,對於情報尤其關注。”
她說完這句話,目光靜靜地看向周然,發現他果然沒有一絲意外。
李蓁蓁自嘲地笑了笑,輕聲說:“我有確切的消息,英國的議會最近分成兩派,一方主張放棄香江,另一方卻堅持要加強對香江的管束。”
她深吸了一口氣,再無一絲猶豫地說:“國會鬥爭了這麼久,現在首相已經差不多勝利了,接下來他們將會派來新的總督。我敢肯定,這個總督一定是帶着任務來的。”
周然聽到這裡,已經是臉色凝重,他蹙着眉頭說:“蓁蓁,你是說,他們的目標是洪門?”
李蓁蓁搖了搖頭,耐心地說:“不是專門針對你們。你想想,這些年香江對英國的稅收貢獻,幾乎佔據了海外殖民地的半壁江山,但是最近這幾年卻越來越少了。”
她歪着頭說:“是因爲香江的經濟衰退嗎?不,恰恰相反,這幾年香江的經濟越來越好了。爲什麼稅收卻少了呢?”
不用她繼續解釋,周然也能回答:“誰不知道我們香江,什麼都少,就貪官污吏最多?”
他恥笑一聲,沉痛地說:“英國人自詡聰明,派來的人卻一個個都是鉅貪!如果不是有我們洪門,香江早就比現在還亂。”
李蓁蓁點了點頭,循循善誘地說:“如果英國有心要治理,第一步當然是反貪。但是你們作爲私設的執法機構,地位肯定是不被承認的,你猜他們會怎麼對待你們?”
事情說到這裡,周然已經徹底明白了,他身爲洪門少主,本身就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李蓁蓁所說的機密,其實他也有所耳聞。
但是跟她不同的是,他並不知道英國人竟然想對付他們,如果這是真的,確實是一件難辦的事。
洪門說到底,本質上還是江湖。幫規有訓,江湖人不能輕易摻和朝堂上的事。因爲無數次鬥爭的經驗已經教訓了他們,跟一個國家的力量相抗衡,他們肯定是鬥不過的。
這不是退縮,而是自知之明。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洪門才能歷經歲月的沖刷,最終存留到今天。
而現在,這個平衡終於要被打破了嗎?周然憂心忡忡,儘管他口中再三排斥洪門,但是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早就已經深深地嵌入他的骨血裡。
李蓁蓁始終在觀察他的臉色,見他面露擔憂,就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了,於是她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