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盤啦, 開盤啦,鴻基地產公司第八期小戶型房, 即日起正式發售,走過路過, 不要錯過啊!”
在龍翔大道的售樓處, 響起了一陣陣廣播的聲響,吸引了人們的駐足。除此之外, 鴻基地產公司還在各大報紙上打了廣告,一場聲勢浩大的售樓活動即將開始。
由於之前鴻基地產公司突然停止銷售, 一直在觀望的市民們,此時看到了希望,紛紛拿着錢跑來這裡,準備購買一套小戶型房。
“咦?怎麼這麼多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發現售樓處的大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 人數非常多,幾乎從街頭排到了街尾。
他心裡一着急, 連忙跑到隊伍的前面去。
“幹什麼?幹什麼?到後面排隊去,不許插隊!”站在隊伍裡的一個年輕男子,對着中年男子怒目而視,一邊揮手讓他快點走開。
“誒誒誒, ”中年男子也不是好欺負了,立刻擼起了袖子,毫不示弱地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想插隊了?我只是想要問問,爲什麼今天人這麼多?”
年輕男子翻了一個大白眼, 毫不示弱地說:“你說得倒好聽,不想插隊就到後面排隊去,先來後到你懂不懂?想要買房,就早點來排隊,哼!”
中年男子平白無故被人冤枉,心裡當然不好受,正想繼續理論。
就在這時,一個保安模樣的人,忽然從售樓處裡面走出來,瞪着眼睛說:“誰在這裡吵架?再吵取消購房資格!”
中年男子頓時不敢說話了,快速地走上前去,討好地說:“這位小兄弟,請問今天爲什麼人這麼多?我特意請了假過來買房子,按照現在的情況,也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買得到?”
保安斜睨了他一眼,隨意地指着身後說:“想要買房就去後面拿號,然後出去排隊。”
中年男子趕緊往保安的身後看過去,才發現那裡擺了一張桌子,一個年輕的女工作人員正坐在後面。
他連忙走過去,臉上堆着笑容說:“小妹,我來買房。”
女員工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二話不說就開了一張票給他,然後朝他揮了揮手。
這個中年男子的心裡,還有很多疑問,他站在那裡不走,笑着打聽說:“小妹,外面人這麼多,今天要排到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
女員工懶洋洋地坐在那裡,愛理不理地說:“人家都比你先來,肯定排在你前面。我們公司的房子供不應求,現在已經開始限售了,先到先得,你出去排隊吧。”
中年男子心裡咯噔一跳,頓時着急地說:“怎麼還限售啊?那不就是說,我今天還有可能買不到?這可不行,我特意請了假過來的。”
這個女員工撇了撇嘴,不鹹不淡地說:“誰管你請沒請假?想要買房就出去排隊,不想排隊就把號還給我,不缺你一個。”
中年男子趕緊捂住手中的號碼紙,瞪了女員工一眼,就認命地往外面走出去,老老實實地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他在心裡暗自嘀咕,他一聽到消息就馬上請了假,連班都不上了,本以爲應該算來得早的,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人比他早,唉……也不知道今天要排到什麼時候。
在他之後,陸陸續續又有很多客戶趕過來,看到這麼長的隊伍,都紛紛咋舌。但是大部分人,還是認命地領了號碼牌,加入到排隊的隊伍中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排在前面的客戶陸續走進去了,出來的時候都一臉喜色,一看就知道是已經買到了房子。
中年男子看到這裡,心裡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希望。
快到中午的時候,終於輪到他了,他歡天喜地地攢着號碼牌走進去,沒想到對方卻說:“不好意思先生,今天的房子已經賣完了,你要是想買的話,請明天早點來。”
“怎麼沒有了?”中年男子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說:“這麼快就賣完了?那,那我怎麼辦?我排了好半天的隊了,現在你告訴我已經沒有了?”
他越想越不甘心,猛地一拍桌子,蠻橫地說:“我不管,你們明天不是還有名額嗎?現在就拿一個出來賣給我!”
客戶經理冷笑一聲,朝旁邊招了招手,兩個身材魁梧的保安立刻走上來。客戶經理指着中年男子說:“把這個人給我趕出去,取消他的購房資格。”
兩個保安二話不說,一人一邊架住這個中年男子,像拎着小雞仔一樣地把他拎走了。
排在後面的客戶們,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頓時噤若寒蟬,都不敢出聲。
客戶經理換了一副笑臉,提高聲音說:“各位客戶,今天的份額已經賣完了,想購買的明天早點來。”
這些客戶難掩失望,但是他們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好沮喪地回了家,打算明天一定要早一點來排隊。
不過,第二天的情形卻出乎他們的意料。當他們緊趕慢趕地來到售樓處時,卻又在大門口看到了長長的隊伍。
“嘶!怎麼還是這麼多人?”這些客戶大失所望。
旁邊有一些新來的客戶,還不瞭解情況,有些疑惑地詢問說:“人多了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馬上接腔,大聲地說:“人一多,他們又限售,我們很有可能就買不到了!”
這個中年婦女一臉憤懣,緊接着又說:“昨天我男人來排隊,好不容易拿到號碼,排了老半天隊,輪到他的時候,居然沒有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旁邊的客戶跟她萍水相逢,此時沒有人有心思同情她,因爲他們從她的話語中,捕捉到一個關鍵的信息,那就是拿號。
一個長相精明的中年男子,小聲地跟旁邊的人說:“原來還要拿號,那我們快點去拿,不然待會人更多。”
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是同樣的心思,也顧不得打探消息了,紛紛往拿號處涌去。
中年婦女氣得臉色通紅,但是她也沒辦法,只好火急火燎地跑去拿號。
不過他們註定是要失望的,等輪到他們的時候,房子居然又賣完了!
這下子,這些客戶都不樂意了,堵在售樓處不肯走,紛紛鼓譟起來。
中年婦女一馬當先,肥胖的身子堵住客戶經理,大聲地叫嚷說:“怎麼房子又沒了!還要我們等多久?你說呀!今天你們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
客戶經理默默地退後一步,避開了中年婦女的唾沫星子,這才彬彬有禮地說:“這位女士,我們的小戶型房是限售的,先到先得,你們比別人來得晚,我也沒有辦法。”
他攤開手,表示自己很無奈,面向衆人說:“凡事都要講究公平不是嗎?你們要是想買,明天早一點來。”
中年婦女還是不服氣,她挺了挺胸脯,大聲地說:“我把3900塊錢的首付款都帶來了,你們居然告訴我房子沒有了?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買到房子!”
客戶經理仔細地看了看她,斜挑着嘴角說:“這位女士,我必須提醒你,你帶來的錢根本不夠。今天房子已經漲價了,現在是1000塊錢一平米。”
“什麼?”中年婦女驚訝地張開了嘴巴,半響才說:“昨天還是988塊錢,怎麼今天就變成1000塊錢了?你們這漲價也漲得太狠了吧?”
客戶經理還是不溫不火的樣子,他笑眯眯地說:“我們的房價要根據市場行情調整,現在地皮價格貴了,人工費和材料費也上漲了,所以我們公司纔不得不調高一點點價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然我們就要虧本了。”
看到大家都呆愣住了,客戶經理趁機說:“明天還有一批房子出售,各位可以早一點來。”
在場的所有人心思各異,互相之間看了看,都默默無言地離開了這裡。
半夜的時候,很多客戶不約而同地返回到這裡,他們的手中大多扛着棉被,有的人還帶來了食物和水,打算連夜排隊。
但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即便是在半夜三更,售樓處的門口,還是排滿了人。
這些人失望極了,哀嚎着說:“人還是這麼多!神啊,我要排到什麼時候,才能買得到一套房子?”
隊伍裡的人跟他們一樣,都已經裹着被子在睡覺,被吵醒之後也不生氣,還很得意地笑起來,其中一個年輕人說:“我吃完晚飯就來排隊了,明天大門一開,我肯定可以第一時間買到房子,嘿嘿嘿嘿……”
前來買房的人當中,也有一個年輕男人,他熱絡地湊上去,趁機打聽說:“這位大哥,你的反應可真快,這麼早就來排隊啦。我聽大家說,今天的房價又上漲了是不是?”
年輕人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你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房子?這可是鴻基地產公司!全香江獨此一家!除了他們家,我們也沒地方買到小戶型房啊。據我估計,以後他們家的房子,肯定會越來越值錢!”
站在他對面的年輕人,一臉爲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這也上漲太多了吧?才過了一天時間,怎麼就漲了十幾塊錢?”
年輕男子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還有什麼原因?供不應求唄!你現在再不買,以後肯定會更貴,到時候更加買不起了。”
年輕人跺了跺腳,有些喪氣地說:“我是想買,可是我來了兩三次了,一直都買不到!現在價格還越來越貴了!唉……”
年輕男子笑了笑,裹緊了身上的棉被,半閉着眼睛說:“那你慢慢考慮吧,祝你好運,我要睡覺了。”
他把棉被拉高一點,半矇住自己的腦袋,閉上眼睛不再理會身邊的人。
年輕人站在原地想了又想,還是認命地排到了隊伍的最後面。
就這樣,龍翔大道的售樓處,連日以來都出現了半夜排隊的盛況,而且隊伍越來越長。但是那些真正想買房子的人,卻無論如何也買不到房子,每當排到他們的時候,房子總是賣完了。
這些客戶失望到了極點,他們中的有些人,確實很需要買房子居住。但是更多的人,卻是被樓市的火熱吸引過來的。
有一些機靈的人,已經嗅到了裡面的商機。只需要花費兩成的首付款,拿到房子之後一轉手,輕輕鬆鬆就能套出一大堆錢來。這樣的好事,他們當然不肯放過了。
所以,即便總是買不到,但是這些人還是樂此不彼地前來排隊,幾乎每天如此。
最近匯豐銀行佐敦支行,也迎來一筆大業務。
他們支行作爲鴻基地產公司的合作伙伴,長期爲他們公司的客戶提供按揭貸款。而最近這段時間裡,鴻基地產公司的小戶型房,在市場上交易頻繁。佐敦支行爲那些客戶提供貸款,也忙得不亦樂乎。
這家支行的新行長,是費彼得的老部下,跟鴻基地產公司,本來就是穿同一條褲子的好夥伴。
面對送上門來的業績,銀行的人甘之如飴,一點也不嫌累,很快一項項買賣房屋的業務,就在他們的配合之下辦好了。
就這樣,鴻基地產公司的小戶型房,靠着不停地買進賣出,價格不斷攀升,很快就衝破了1100元的大關,向着更高的價位攀升!
而那些已經買到房子的客戶,這時候也跟着佔了大便宜,因爲他們名下的房子,也跟着水漲船高了。
有一些買得早的人,甚至已經上漲了兩倍房價!
這直接導致了,香江的市民對小戶型房趨之若鶩,簡直是蜂擁而至,大家都拼了命地想要購買。
但是這些人,卻怎麼也買不到。而小戶型房的價格,有了他們的推波助瀾,也變得越來越貴了。
這些客戶每天都去排隊,終於有一天,他們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那個被趕出去的中年男子,後來又改頭換面來了好幾次,很快就發現沒有人認出他來,索性不再僞裝了,直接大喇喇地前來排隊。
這一天,他又來了,本來以爲還是沒有機會,但是萬萬沒想到,客戶經理卻告訴他,房子還有,要買趕緊。
事到臨頭,中年男子反而有些猶豫了,他遲疑地說:“今天房子的價格是多少?”
這個客戶經理不是上次那個人,他熱情又不失親切地說:“先生,今天的售出價格是1999.99塊錢。”
“嗬!”中年男子倒吸了一口涼氣,儘管他早有心理準備,但此時還是被這個驚人的價格嚇到了。
“這纔多少天,房價就上漲了一倍?我的老天爺,這也太離譜了吧?”中年男子想也不想就大聲嚷嚷起來。
客戶經理禮貌地笑了笑,溫聲說:“那先生到底要不要買?如果你不買的話,我就叫下一個客戶進來了。”
“買!怎麼不買!”中年男子儘管一臉肉痛,但還是咬了咬牙,從外套的內兜裡掏出一個大信封,啪地一下拍到了桌面上,豪氣干雲地說:“我要買兩套,一套20平,一套30平!”
此時此刻,中年男子心想,反正房價還是要繼續上漲的,他先買兩套放在那裡,等以後漲價了就賣出去套現,怎麼也吃不了虧。
排在他後面的人,大多數也都買了,因爲他們都有同樣的想法。
這次炒作房價的過程,全程都由謝長平親自操刀。當他向李蓁蓁彙報業績的時候,李蓁蓁直接嚇了一跳。
她本來還悠閒地倚靠在椅子上,這時候猛地坐直了身體,吃驚地說:“謝副總,你說我們賺了多少利潤?”
謝長平笑得見牙不見眼,有些自得地說:“老闆,我們這次出售小戶型房,才短短一個月,就賺了3億8千多萬港幣,還是純利潤,嘿嘿嘿嘿……”
李蓁蓁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纔好奇地詢問說:“謝副總,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謝長平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訴說起來,把他的計謀和盤托出。
李蓁蓁越聽越吃驚,看向謝長平的眼神頓時變了。好傢伙,這一環扣一環的縝密計劃,真是眼前的謝長平想出來的嗎?
謝長平說完之後,就恭恭敬敬地彎着腰,卻擡起頭看向李蓁蓁,似乎在等待她的誇獎。
李蓁蓁立刻揚起笑臉,毫不吝嗇地讚賞說:“謝副總,你這一次幹得漂亮!非常好,我決定這個季度給你加獎金!”
“謝謝老闆!”謝長平笑得好像一尊彌勒佛,獎金什麼的,他雖然也喜歡。但是給他再多的錢,也比不得李蓁蓁的幾句誇獎。
李蓁蓁尋思了一會兒,有點擔憂地說:“謝副總,這次的事情要注意保密,絕對不能泄露出去。”
謝長平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笑得志得意滿,驕傲地說:“老闆,你就放心吧,絕對不會泄露出去的。要是讓別的地產公司學會了我們的招數,我多吃虧呀!”
他輕輕合上雙掌,笑眯眯地說:“我事先已經想好了,這次請來的託,根本就不是我們公司的人。是從外面的皮包公司請的,你放心,都已經簽了保密協議。再說了,那些人只負責排隊製造氣氛,真正的買賣房子,半點沒有經過他們的手,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是怎麼運作的。”
“嗯,那就好。”李蓁蓁終於有些放心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謝長平搓了搓手,有些氣憤地說:“老闆,最近有幾家地產公司,看到我們的小戶型房這麼火爆,也開始模仿我們建樓了。這些死赤佬,真是吸血的螞蟥,見了好處就巴住不放手,哼!豬骨蘿蔔皮,死赤佬……”
李蓁蓁淡淡地擡起手,止住了謝長平的謾罵,她心裡雖然也有一點不舒服,但是同業的競爭,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事實上,香江的地產公司隔了這麼久才反應過來,已經是很慢的速度了。
她微微一笑,淡定地說:“不必在意他們,他們起步比我們晚,實力根本比不過我們,有什麼資格跟我們競爭?”
“就是!”謝長平用力地點了點頭,不屑地說:“就算跟在我們屁股後面,也超越不了我們!老闆,我一定會好好努力,肯定不會讓這幫赤佬超過我們。”
李蓁蓁滿眼讚賞地看着他,欣慰地說:“謝副總,那你好好幹,加油,我看好你。”
謝長平得到了李蓁蓁的鼓勵,頓時驕傲地挺直了腰,忙不迭地點頭答應下來。
正當李蓁蓁他們爲公司的業績慶祝之時,周然那裡卻遇到了一些麻煩。
此時此刻,在一棟戒備森嚴的豪華大宅裡,周然正待着書房,和他的爺爺週近南談話。
周然一臉盛怒的表情,瞳孔微微收縮,說的話卻有些沮喪:“爺爺,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還是沒有查出來那個人是誰嗎?”
週近南緩緩地搖了搖頭,平靜地說:“確實沒有。”
周然猛地站起身,在書房裡走來走去,惱怒地說:“這都快過去半年了,底下的人是怎麼辦事的?那個傷害蓁蓁的人,居然一直都沒有找到?”
週近南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他招了招手讓周然坐下來,才緩緩地說:“不是底下的人辦事不利,是那個人隱藏得太深。”
說到這裡,他擡起眼皮,瞟了周然一眼,沉聲說:“這件事情很不尋常,當時碼頭上那麼多人,對方竟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覺,事後還能瞞住我們洪門的耳目,恐怕不是什麼小角色。”
看到周然一臉着急地想要說話,週近南擡了擡手,好整以暇地說:“你不如去問問你那個小女朋友,她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對方要這樣置她於死地。”
周然皺起眉頭,忍不住爲李蓁蓁辯解:“爺爺,蓁蓁再善良不過了,她怎麼會得罪人?爺爺,這件事情我們不能不管,我擔心……”
“嗯……”週近南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說:“那好吧,我讓下面的人,再出去打聽打聽,你也讓李蓁蓁出門小心一點。”
得到了週近南的承諾,周然立刻展顏一笑,顯得格外俊朗。
週近南鼓着眼睛瞪了瞪他,覺得他的笑容非常礙眼,不由得暗罵一聲:“沒出息!”
他看着周然的臉,這張臉長得太好看,不是很像他,倒像他已故的妻子,也像他的兒子。
週近南突然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別開眼睛說:“你爸那個不孝子,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回來看一看老子!”
事關自己的父親,周然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摸了摸鼻子說:“爺爺,我爸平時比較忙,所以……”
“哼!”週近南更加生氣了,他彆扭地側過身子,就好像一個跟自己兒子鬥氣的小老頭,憤憤地說:“你說他?忙得顧不上我也就罷了,連你這個兒子,他也不管了?哈,你倒不如回去問問你媽,他有沒有時間陪她?”
週近南越說越生氣,一拍桌子說:“什麼二人世界?一把年紀的人了,也不害臊!連帶着你也學壞了!”
周然臉色尷尬,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就怕一不小心又惹惱了自己的爺爺。
就在這時,廖叔從外面推開門,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打斷了一室的沉默。
週近南迴過頭,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詢問說:“什麼事?”
廖叔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這才彙報說:“龍頭,我們在九龍城的幾個場子,最近發現有人在賣白-粉。”
週近南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淡淡地說:“我不是說過嗎?我們洪門不許沾染上這種東西,是哪一個不守規矩?”
廖叔低着頭,愈發恭敬地說:“不是我們的人,是一個剛從美國回來的小子,他和他手下的一幫嘍囉,已經被我們控制住了。龍頭,要怎麼處置他們?”
週近南的眼裡閃過一絲隱痛,臉色陰沉地說:“一百多年前,英國人就是靠鴉片,來荼毒我們華人……”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沉聲說:“林公雖然不在了,但是我們作爲洪門,還是要守住這個規矩!按照規矩處罰,做得乾淨一點。”
“是!”廖叔一點猶豫也沒有,立刻恭敬地答應下來,正想轉身往外走。
週近南招了招手,廖叔馬上停住了。
週近南用手輕輕敲擊着桌子,面沉如水,吩咐說:“再查一查,還有沒有漏網之魚,一個也不要放過!我倒要看看,誰敢來香江賣白-粉!”
廖叔沉默不言,只是迅速地點了點頭,見他沒有再說話,才轉身走出了書房。
等他走了之後,周然皺起眉頭,望向週近南說:“爺爺,怎麼會有這樣的事?誰這麼大膽,竟然敢在我們的場子裡賣白-粉?”
週近南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長地說:“現在的江湖,跟以前不同了。”
他緊緊地盯着周然,趁機說:“阿然,我們洪門的弟兄還算守規矩,那是因爲我們名下的財產多,弟兄們都有錢拿,犯不着去賺那點黑心錢。但是別的幫派,就不好說了。這些年他們礙於我們的壓力,不敢在香江搞這些。但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還是搞出了很多烏煙瘴氣的事情。”
周然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回憶說:“爺爺,確實是這樣,上次蓁蓁被綁架,就是一羣蛇頭乾的,他們一直從我們香江,販賣女孩子到東南亞。”
“嗯,你知道就好。”週近南又看了看他,感慨地說:“連一個義字都沒學好,就敢出來混江湖?現在的這些人……”
說到這裡,週近南突然欣慰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說:“阿然,你改變想法是對的。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周然站起身,緩緩地來到了他爺爺的身邊,蹲了下來,與週近南平視。
週近南看着周然清澈的眼眸,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髮,這才收斂了笑意,嚴肅地說:“阿然,既然你有這個志向,那麼現在就要好好練練了。”
他沉思片刻,很快就說:“這樣吧,我先撥兩個場子給你管,就這次出問題的酒吧,你去管吧。”
“爺爺……”周然有些吃驚。
週近南莞爾一笑,輕鬆地說:“人手我給你準備好了,就是九底。你還需要什麼人,到時候再跟我說吧。”
周然猶豫再三,終於狠了狠心,點頭說好。
週近南從眼睛深處迸發出一股笑意,臉上卻一點也不顯,反而威嚴地盯着他,認真地說:“阿然,你要知道,上位者,不用面面俱到,卻要善於用人。你去吧,好好領悟我這句話。”
週近南說完,就微微地眯起眼睛,一動也不動。
周然蹲在地上等了一會,都不見他繼續說話,看他似乎已經睡着了。周然輕輕地拿起一旁的小毛毯,小心地蓋在他的膝蓋上,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出了門。
在他走後,週近南猛然睜開雙眼,眼裡精光四射。
李蓁蓁的遠東證券交易所,經過半年的籌劃,終於在1969年的聖誕節這一天,正式開幕了。
剛剛建好的遠東證券交易所,位於中環的銀行街。這裡是整個香江的金融中心,許多銀行的總部,都開設在這裡。
現在,這棟佔地面積達到5萬平方米的巨型建築,形狀如同一隻遠古巨獸。它身上的白色鋼鐵,凹成一個伏在地上的形狀。脊背上的凸起如同骨刺,威武霸氣地直插雲霄!
而遠東交易所的大門口,就在這隻巨獸的嘴巴那裡,彷彿一個巨型的血盆大口,要把每一個走進去的人吞噬乾淨!
這樣的建築物,攻擊性非常強,當初李蓁蓁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最終拍板答應的。
沒想到,站在她身邊的衛良卻讚不絕口:“李總監,我們這棟交易所設計得好!看着就讓人心裡暢快!霸氣,很有我們洪門的氣魄!”
李蓁蓁懶得去糾正他,只是指着前面的大門口,玩味地說:“衛總,你覺得我們的大門設計得怎麼樣?”
衛良眯着眼睛瞅了瞅,不停地點頭,高興地說:“李總監,你的品位真不錯。這個血盆大口,設計得特別棒!讓我想想,每一個進來的人,身上的錢都讓我們吃得一乾二淨。不錯不錯,哈哈哈哈……”
李蓁蓁有些無奈,她怎麼忘記了,像衛良這種黑幫頭目,面對這樣的建築物,他當然會說好了。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兩者之間,確實存在互通之處。
李蓁蓁的臉上揚起一絲微笑,輕聲解釋說:“衛總,還真被你說中了。當初設計這個大門的時候,我們請了嚴大師來看過,他說的話跟你差不多。”
“是嘛?哈哈哈哈……”衛良仰天大笑,非常得意地說:“你看我說的對吧?看來我還有一點風水大師的潛質。”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走進去,此時天色還早,街上並沒有什麼人,但是交易所裡面卻人頭攢動,很多工作人員穿梭在其中,爲即將開幕的遠東證券交易所,緊張地做着準備。
看到衆人走進來,工作人員紛紛笑着打招呼:“李主席,衛總,你們好!”
李蓁蓁和善又不失親切地笑了笑,作爲對他們的迴應。
但是衛良就有點騷包了,他不但笑得滿臉褶子,還不停地揮手致意,搞得好像明星演唱會一樣。
李蓁蓁耐心地等在一旁,好不容易衛良終於過足了癮,他站在那裡環視一週,頓時被空曠壯觀的交易大廳鎮住了。
他伸出手指着前方,瞪大眼睛說:“李總監,你真是大手筆呀!這麼氣派的交易所,我只在紐約看見過。”
衛良衝李蓁蓁豎起大拇指,毫不猶豫地誇讚說:“李總監,你真了不得!就衝你這個交易所,我看肯定能賺錢。”
李蓁蓁笑得眉眼彎彎,主動介紹說:“衛總,我們的遠東證券交易所,一共有208個交易臺,全部都可以通過電話錄音遠程交易。”
衛良猛然一頓,有些疑惑地說:“李總監,據我所知,現在很多國外的交易所,還在使用現場公開喊價交易。”
李蓁蓁豪邁地揮了揮手,大氣磅礴地說:“我們這個比他們先進多了,有了電話錄音,難道不是更加方便?衛總,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我們也要緊跟時代的步伐。不過,如果有客戶想要現場喊價,也不是不可以。我們招聘的交易員,對這一套最熟悉了。”
“嗯,不錯不錯,”衛良很滿意地四處巡視,豎起大拇指說:“李總監,這裡真的很不錯,大氣,敞亮!”
“衛總喜歡就好,”李蓁蓁隨口說了一句,就走在前面說:“衛總,我帶你去媒體採訪區和新聞直播室看看。”
“好好好,我們趕緊去吧。”衛良經過剛纔的震撼,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別的地方了。
李蓁蓁帶他參觀過後,又帶着他來到了保險庫。
這是一個巨大的保險庫,擋在他們前面的,是一扇龐大的鋼鐵密碼門。
李蓁蓁熟練地打開了大門,走進去介紹說:“衛總,這就是我們交易所的保險庫,我們現在還是紙質化辦公,這裡用來存放資料。”
衛良走過去四處檢查,他先是量了量大門的尺寸,又敲了敲四周的牆壁,最後使勁地跺了跺腳,發出“咚咚咚”的沉悶聲響。
李蓁蓁抿嘴輕笑,忍俊不禁地說:“衛總,你不用試了,這個大保險庫,是用厚厚的鋼板,整體澆築出來的,保證固若金湯。”
衛良這才停了下來,一臉若有所思地表情說:“怪不得,我聽這個聲音就不對勁。要是在這裡面殺人,估計外面的人根本聽不到,嗯……”
李蓁蓁滿頭黑線,這是什麼腦回路?她趕緊轉移話題說:“衛總,你的辦公室在樓上,我帶你去看看。”
衛良眼睛一亮,連忙跟了上去。
今天是開幕的第一天,上市委員會所有的成員都到齊了,包括楊帆、大衛、周祁峰、徐天嬌和費彼得,一個個都打扮得衣冠楚楚,神采奕奕。
李蓁蓁私底下找來了楊帆,低聲詢問說:“楊經理,待會上市公司的老總就要來了,你準備好了沒有?”
楊帆今天打扮得格外體面,此時他人逢喜事精神爽,紅光滿面地說:“李總監,你就放心好了,負責接待的投行部經理和禮儀小姐,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再過一會,舞龍隊和獅子隊也要來了,保證到時候熱熱鬧鬧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李總監,第一批上市的20家企業,幸虧有了衛總從中周旋,最終我們才能順利談下來。我現在終於明白了,衛總其實是一個好人吶,面冷心熱。以前真是我誤會了。”
李蓁蓁微微一笑,安慰他說:“楊經理,你不必自卑,我們跟那些上市公司,本來就是雙向選擇。嚴格來說,我們作爲審批機構,比他們要強勢多了,現在只是一開始,以後慢慢就會好了,你可不要讓那幫老油條給拿住了。”
楊帆挺了挺胸膛,信心滿滿地說:“李總監,我一點也不自卑,我按照你之前的吩咐,對那幫老油條,態度可算不上好。”
他說到這裡,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奇怪,戲謔地說:“不過也很奇怪,我的態度一強硬,他們就都怕了,反過來還要求着我辦事。哈哈哈哈……我現在一想起來,還覺得心裡暗爽呢。”
李蓁蓁也笑了,她隱含得意地說:“我們的遠東交易會,爲他們提供上市圈錢的機會,他們當然要求着我們了。楊經理,你記住,那些人要是再擺出老資格,你理都不要理他們,給我使勁端着!”
楊帆發現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他當然樂意了,忙不迭地點頭稱是。
就在這個時候,掛在交易所正中間的巨型時鐘,“噹噹噹”地敲了八下,時間進入八點鐘。
所有的準備工作,正在緊張有序地進行着。
陸陸續續有人送來了開業鮮花,都是有業務往來的公司送過來的,有洪門那邊的,也有李蓁蓁這邊的,甚至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人,也給他們送來了開業鮮花。
聽到楊帆的彙報,李蓁蓁還有些吃驚,她有些不確定地說:“你說財政總長送來了鮮花?”
楊帆有些興奮,他用力地點頭說:“是啊,李總監,確實是他派人送過來的,還有九龍警署的呂總長,也派人送來了鮮花。”
李蓁蓁面上淡淡,心裡卻在沉思,看來她的遠東交易會,現在還沒發揮出能量,就已經引起了大人物的關注。那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們應該都是看到了遠東交易會未來的潛力,纔會派人送來開業鮮花。
直到此時,李蓁蓁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現在的地位,確實不同於往日了。
想到這裡,李蓁蓁的臉上迅速綻放出一個笑容,有些期待地說:“開業鮮花放在哪裡?走,你帶我去看看。”
衛良聽到消息,也跑過來湊熱鬧,一行人來到了入口處,那裡已經擺滿了各色美麗的鮮花。
楊帆指着最前面的兩束鮮花說:“李總監,衛總,那就是財政總長和九龍總督送來的鮮花。”
這兩束鮮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特別之處只在於上面的題字,有了財政總長和九龍總督的名字在上面,分量就顯得尤爲不同。
李蓁蓁還有些小市民心理,第一次遇到權貴給自己送開業鮮花,還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但是衛良只是粗略看了看,就不感興趣地移開目光。總長什麼的,特別是九龍總督,那是他經常聊天喝酒的朋友,一點也不稀奇。
他撇了撇嘴,悄悄地走到了外面。
今天是遠東證券交易所開業的第一天,無論是洪門還是衛良都非常重視,特意派了很多好手過來現場,負責安保工作。
此時此刻,在交易所的裡裡外外,都隱藏着很多洪門的黑衣人。
衛良走到外面看了看,對着身後的黑衣人說:“今天遠東會開業,也是我們洪門的一件大事,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瞪大眼睛給我盯着!出了問題,我唯你們是問!”
他身後的人沒有回答,只是謹慎地點了點頭。
李蓁蓁他們待着大門口那裡,很快就有上市公司的老總過來了。今天對於上市公司來說,也是一件大喜事,這幾個提前過來的老總,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滿臉喜色。
雙方見面了,當然免不了一陣熱烈的寒暄。
一個方頭大耳,挺着將軍肚的中年老總,笑得格外響亮,十分開心地說:“李主席,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也請你替我謝謝panda先生!要不是有你們,我們華人的企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上市。哎呀,我今天真是太開心了,這是我們華人社會的一件盛事,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是啊,是啊,”旁邊另外一位老總點頭附和,他笑得牙牀都露出來了,激動地說:“以後遠東會就是我們的孃家,有了你們,我們就不用再去捧香江交易所那幫鬼佬的臭腳!哼!以前我提交了九次上市申請,每一次都給我駁回來!真是氣死我了!”
這個老總的話雖然糙,但是道理卻不糙。在場的所有老總,哪一個沒受過香江交易所的冷臉?聽到他的話之後,紛紛點頭贊同。
當他們看到交易所裡面的豪華佈局,更是讚不絕口。
說話間,楊帆從外面走進來,低聲彙報說:“李總監,獅子隊和舞龍隊都來了,要不要讓他們現在就開始表演?”
“嗯,讓他們現在就開始吧。”李蓁蓁低聲吩咐,轉過身笑容滿面地說:“各位老總,外面正在舞龍舞獅子,我們請了最著名的陳家班和賀家班,大家要不要移步到外面去看看?”
這幫老總很給面子,立刻笑着說:“太好了,那我們出去看看,熱鬧熱鬧。”
衆人說笑着往外面走去,此時的交易會門口,原本搭建好的大臺子上,已經鑼鼓喧天,聲聲震耳。
李蓁蓁花費重金請來的兩班技師,也擡着各自的獅子和龍頭,像比賽一般地舞動起來,各種令人驚心動魄的驚險動作層出不窮,讓人大呼過癮。
這一天是聖誕節,在香江屬於外國人的節日,卻不是華人的節日。所以遠東證券交易會,選擇在這一天開業,並不妨礙什麼,因爲他們本來就是爲華人服務的。
但是李蓁蓁沒有想到,現在圍繞着大臺子的觀衆,居然有很多都是外國人,他們也跑來湊熱鬧。
不過想想也是,今天是遠東交易會第一天開幕,又有第一批華人企業上市的噱頭。這樣的盛況,那些愛熱鬧的外國人會跑來這裡,一定也不奇怪。
李蓁蓁看了一小會熱鬧,就吩咐幾個投行經理照顧好那幫老總,又跟他們告罪一聲,就從外面回來了。
他們進門的時候,一個花店的小弟擡着一束開業鮮花,跟他們前後腳走進去,他看了看四周,大聲地詢問說:“請問誰來簽收鮮花?”
楊帆立刻走過去,招手說:“過來這邊,我來簽收。”
他刷刷地簽好了名字,看了看上面的署名處,有些奇怪地說:“這個開業鮮花怎麼沒寫名字?會不會是忘記了?”
李蓁蓁剛好在旁邊,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得往開業鮮花看了一眼,她視力極好,很快就失笑說:“楊經理,怎麼沒有寫?這裡不就是嗎?知名不具。”
她回頭衝衛良笑了笑,好奇地詢問說:“衛總,是不是你們的朋友送來的?我可沒有知名不具的好朋友。”
衛良的眉頭微不可擦地皺起來,他搖了搖頭說:“我也沒有這種朋友。”
這話一出,現場陷入了冷寂。
如果雙方都沒有這樣的朋友,那麼,這束開業鮮花到底是誰送來的?
李蓁蓁身邊的保鏢阿虎比較敏感,他幾個月前就因爲花籃炸-彈受到了重傷,養了好幾個月纔剛剛回來,心裡立刻警惕起來,攔住李蓁蓁,堅決不讓她靠近。
“李小姐,退後一點。”阿虎徑自拉着李蓁蓁,很快就走到了很遠的角落。
衛良心裡咯噔一下,他也開始懷疑了,他擡起手做了一個手勢,馬上就有一個黑衣人主動上前,小心翼翼地提起這束開業鮮花,仔細地檢查起來。
忽然,這個黑衣人身體一僵,聲音發緊地說:“恆侯,是定時炸-彈。”
“嗬!”現場響起了一片抽氣聲,緊接着就是一陣慌亂。
衛良趕緊擡起雙手往下壓,鎮定地說:“大家先不要慌,能出去的都出去,離得越遠越好。李總監,你快走。”
李蓁蓁心裡萬分爲難,今天是大日子,她怎麼可能置身事外呢?
但是在生命面前,誰也不敢輕忽,李蓁蓁一邊往外面走,一邊緊張地說:“還有多少時間?”
那個黑衣人心理素質很強悍,此時他提着鮮花,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沉着嗓音說:“還有半個小時。”
“草!”衛良破口大罵,惡狠狠地說:“哪個王八羔子送的?這不是專挑我們開業的時間嗎?靠,要是我們剛纔沒發現,到時候就好看了!”
李蓁蓁一聽到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心裡一鬆,腳步也停了。
衛良瞪着她,揮手催促說:“快走啊,還愣在這裡幹什麼?”
李蓁蓁嚥了咽口水,艱難地說:“衛總,你不走嗎?這個炸-彈怎麼辦?”
衛良久經沙場,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夠泰然自若。他猙獰地笑起來,臉上匪氣盡顯,對着黑衣人沉聲說:“你有把握嗎?”
這個黑衣人額頭上的冷汗都流下來了,但是他的眼神卻很堅毅,勇敢地點了點頭,還提醒說:“恆侯,我需要一個空曠的地方,要不我去外面?”
“去什麼外面?要是炸了,我們洪門的臉就丟光了!開幕式還怎麼進行?那個王八羔子的目的就達到了!”
衛良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他腦筋急轉,忽然靈機一動,眼神發亮地說:“快快快,去保險庫!”
李蓁蓁趕緊阻止說:“不行,保險庫太危險了,萬一爆-炸了,這位兄弟不就……”
事實上,保險庫確實是一個合適的場所,那裡四周都是厚厚的鋼板,施工標準非常高。即便裡面爆-炸了,也絕對不會影響到外面。
但是這樣一來,那個黑衣人就危險了。
衛良理都不理她,他很不耐煩地說:“李總監,你就別添亂了。時間來不及了,快快快,我們去保險庫,誰來開門?”
“我來吧。”李蓁蓁心裡難受至極,臉色也非常難看。
衛良還想拒絕,但是他忽然看到了李蓁蓁的臉色,就勉強把話嚥了回去,點頭同意了。
此時此刻,李蓁蓁不得不暗自慶幸,幸好那些早到的老總,現在都在外面看舞獅子,不然被他們看見這一幕,她的遠東證券交易所,恐怕就開不下去了。
此時留在這裡的,都是遠東交易會的自己人,他們在楊帆和黑衣人的催促下,用極快的速度往外面撤離。
而那個提着炸-彈的黑衣人,依然保持着那個姿勢不動,腳步輕移,幾乎是平行地挪到了保險庫的門口。
李蓁蓁顫抖着手打開了大門,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衛良一張臉佈滿了陰雲,他的下頜骨狠狠一動,沉着嗓音說:“阿彪,你放心去吧,你要是出事,你的父母家人,自有兄弟們替你照顧。”
那個黑衣人緩慢地點了點頭,輕聲說:“恆侯,那我去了。”
在他進去之後,衛良立刻把大門關了,然後一把拉起李蓁蓁,飛快地走出了交易所。
交易所的外面,依然一片鑼鼓喧囂,熱鬧非凡。但是經歷了剛纔一幕的衆人,卻都臉色陰沉,再也看不出來半點喜色。
李蓁蓁臉色灰暗,心裡非常愧疚。她十分肯定,今天這顆定時炸-彈,絕對是衝着她來的。那個人,就是之前在碼頭上給她送炸-彈的人!就連兩次的手法,都是一模一樣!
她恨到了極點,咬牙切齒地說:“到底是誰?”
衛良心裡也不好受,但他表面上還很鎮定,悄聲說:“李總監,阿彪是拆彈專家,你不用擔心,一個小小的炸-彈,我相信阿彪可以搞定。”
“衛總,要是,要是……”李蓁蓁說不出口。
衛良看了看周圍,提醒她說:“李總監,注意你臉上的表情,不要讓人看出端倪。”
李蓁蓁悚然一驚,理智也逐漸回爐,又開始擔心起來,在人羣之中尋找着楊帆,終於看到他,李蓁蓁趕緊走過去說:“楊經理,你有沒有交代底下的員工,不要把剛纔的事情泄露出去?”
楊帆的臉色非常蒼白,從他緊縮的瞳孔中,還能看到一絲絲驚慌,他呆愣愣地站在那裡,怔怔地說:“李,李總監,衛總的人已經交代過了,我也交代了一遍。”
李蓁蓁徹底鬆了一口氣,要是剛纔的事情走漏風聲,後果不堪設想。對於剛剛成立的遠東證券交易所,勢必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極有可能讓遠東證券交易所一蹶不振。
此時的時間已經是八點五十分了,越來越多的上市公司老總、特邀嘉賓和媒體記者,都已經陸續到達,李蓁蓁和楊帆等人,不得不打起精神,前去迎接這些人。
幸好還有舞龍舞獅子可以看,李蓁蓁把他們都帶到了大臺子前面的貴賓席,故作鎮定地與他們談笑風生。
但是她的內心卻始終忐忑不安,頻頻地看向交易所的方向,那裡現在還是一片安靜。
一個老總看了看手錶,詢問說:“李主席,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要不我們還是進去裡面吧?”
李蓁蓁努力擠出笑臉,拖延時間說:“剛剛有一些電話系統還沒有調試好,可能還需要等一等。”
這個老總有些擔心,他又看了看手錶,有些遲疑地說:“李主席,請問還要多久才能調試好?要是錯過了吉時,會不會不太好?”
老總們大多是比較迷信的人,遠東會的開業時間又是嚴大師算出來的,大家都同意用這個時間,可不想誤了時辰,紛紛擔憂地看向李蓁蓁。
李蓁蓁差點笑不出來,時間拖得越久,對遠東會越不利!
但是現在距離爆-炸的時間,越來越接近了,她又不可能讓這些人進去交易所裡面,萬一保險庫無法阻擋炸-彈的威力,又或者被人聽到聲響,後果都將大大不妙。
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找藉口敷衍過去,就看到衛良走過來,笑容滿面地說:“哈哈哈哈……各位老總,歡迎你們的到來。交易所裡面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請大家移步過去。”
老總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都很高興地站起身,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緩緩地步入了會場。到了裡面之後,又被交易所的豪華大氣震懾住了,一時之間就忘了剛纔的小插曲,一點也沒有起疑心。
李蓁蓁跟在衛良的身邊,既緊張又期待地詢問說:“衛總,已經解決了嗎?”
衛良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說:“嗯,阿彪把炸-彈拆開了,他沒事,已經出來了。”
“呼……”李蓁蓁長出了一口氣,這才徹底放心下來,雙手合十地說:“謝天謝地,沒事就好。”
衛良暗地裡擦了擦冷汗,也有心思開玩笑了,他打趣說:“李總監,你不用謝天謝地,你應該感謝我纔對。”
李蓁蓁微笑起來,誠心誠意地說:“我真的要好好謝謝衛總,也謝謝那位阿彪,要不是有你們,今天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真是太謝謝了!”
衛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擺了擺手說:“李總監不用這麼客氣,我們是一家人,這都是應該的。”
他突然話鋒一轉,面色猙獰地說:“等開幕式結束,我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乾的!”
“嗯,那就拜託你了。”李蓁蓁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趁機詢問說:“衛總,剛纔阿彪爲什麼叫你恆侯?你不是叫做衛良嗎?”
“哈哈哈哈……”衛良豪爽一笑,解釋說:“恆侯不是我的名字,是我在洪門裡的排行,以後你就知道了。”
李蓁蓁並沒有聽出衛良話裡的深意,時間非常緊迫,她也沒有時間繼續打聽,她快步地走進了交易所,一直走到了大講臺上,跟着大家一起剪綵。
在一陣刺眼的閃光燈中,遠東證券交易所正式開幕,李蓁蓁等初創者和第一批上市的企業老總,他們的笑臉被永遠地定格下來。
開幕式之後,意味着20家華人企業同時上市,可以進行股票買賣了。
也許是香江的經濟形勢大爲好轉,也許是華人企業上市的消息振奮人心,遠東會剛一開業,就迎來了一個交易的高峰。
在開幕式之後,很多市民涌入了遠東證券交易所,他們手裡揮舞着鈔票,通過現場喊價完成交易。而更多的股民,則通過電話錄音的方式,購買了最新上市的企業股票。
這些股票的銷售情況極其火爆,當天就創下一個驚人的成交記錄。與其同時,更是有7家上市公司的股票價格,在交易的過程中,直接超過當天的發行價格,飆升到了原來的一倍有餘!
這是一個多麼驚人的記錄!遠東會從此一炮而紅!
第二天全香江的所有報紙,都爭相報道了這條新聞。就連遠在國外的媒體,也有相關的報道。
後來,隨着遠東證券交易會的不斷髮展,逐漸成爲了舉足輕重的所在。人們就把今天的事情,命名爲“華人的崛起”。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在這場崛起的背後,卻籠罩着一團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