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知道,夏大郎讀書讀得好,松溪書院的先生都是常常稱讚他的。將來夏大郎中舉的機會很大。到時候,自己作爲舉人老爺的親妹子,身份地位,自然跟着水漲船高。
而戴家人的真實模樣,她也算是見識過了。
戴家人人品一般,對她也算不上好,新婚還沒幾日,戴三郎就惦記着納妾不說,惦記的還是跟她不對付的梨花!
要說這回這事兒,若不是因爲戴三郎惦記梨花,爹爹也不會想出來這個計策,也不會害了孃親,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
金花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歸根結底,都是戴三郎的錯!
相處雖然不足一個月,但金花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戴家人除了有些田產,有些資財,真的沒有多少好處。
再者說,戴家人把她關進柴房,餓了她好幾天的事情,她可還沒忘記呢!
經過這一回,戴三郎跟她,已經可以說是仇人了。能和離,是大哥顧忌着兩家人的顏面,做出的最好的安排。
只是,戴家人卻死活不同意和離。
戴家人只願意休妻。
若是接了休書,金花的嫁妝就拿不回來了。
再者說,這裡面也不只是嫁妝的事兒。
休妻還是和離,還涉及到一個誰對誰錯的問題——休妻,說明是金花的過錯;而和離,說明是戴三郎或者戴家人的過錯。
這一點,涉及到兩家人的名聲與顏面,雙方自然都咬死了不鬆口。
只是戴家人卻抓住了夏家人不想家醜外揚的心態,威脅說,金花生是戴家的人,死是戴家的鬼,想要和離,沒門兒!
若是金花肯老老實實地回到戴家去,跟戴三郎過日子便罷了;
若是金花不肯回去,那麼,要麼她就接了休書,滾出戴家,嫁妝自然得留下;要麼戴家就把這樁醜事宣揚出去,看看到時候誰更丟臉!
當然,他們絕對不會說道這裡面還有戴三郎的錯。而是會倒打一耙,把全部責任,都推到劉氏和金花兩人身上。
夏家大房爲此十分頭疼。
他們是絕對不願意金花跟戴三郎回去的。但他們也真的很怕戴家人把這事兒鬧大了。這種事兒,萬萬不能攤開到桌面上,給外人看了熱鬧。
尤其是劉氏,聽到戴家人的威脅,真的是又氣又怕,瑟瑟發抖。
劉氏在這件事裡,算不得無辜,但她的確是受害者。最爲諷刺的是,她這個受害者,卻比誰都怕這件事被揭開蓋子,公之於衆。
倒在炕上起不來身,也說不出話來的夏有財,心裡頭更是悔恨萬分。
一來,他後悔不該信了眼皮子淺的劉氏,能給金花找到什麼好人家。結果劉氏精挑細選的結果,竟然就特麼的是戴三郎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畜生!
二來,他深深後悔,不該想着爲了拿捏住戴三郎,算計梨花。
若是他沒有定下來這個計策,沒有把戴三郎這頭不知廉恥的畜生留在家裡,就不會出這檔子把他氣病了的醜事兒;
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藥箱子是被戴三郎拿去了。
但他搞不清楚,爲什麼戴三郎放着先他垂涎許久的梨花不動,卻偏偏跟年紀最大的劉氏滾做一堆?
這兩人之間,莫非真的有什麼姦情?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家呢,若是他們倆之間有什麼不對,自己絕對不會看不出來!
那就是陰差陽錯了……
難道,真的是報應不成?
夏有財難得地反思起來,他忽然想到,劉氏常常說夏稻花是個“掃把星”,這一回,夏稻花也在……
這一想,他又把前些日子的事情也串聯在了一起。
若是他沒有在酒樓掌櫃的跟前使壞,神仙醉和芙蓉居的幕後老闆盛爺不至於會起心賴了四房的鹹菜賬,也就不會發生後來讓全鎮人看了好幾天熱鬧的槐樹娘娘顯靈事件。
若是沒有那件事,盛爺就不會遷怒,自己也就不會去做苦役;
若是自己沒有去做苦役,也不會沒工夫管金花的親事;
若不是自己身子骨壞了,也不至於丟了酒樓的差事……
還有這一回,若不是夏稻花也死乞白賴地跟着來了,興許這回這個局,就不會沒坑到梨花,反而坑到了劉氏……
好像只要跟夏稻花牽扯上,就真的都是自家人吃虧。一旦扯上那丫頭,就一準沒什麼好事兒!
夏有財出了一身冷汗,突然萬分慶幸,夏有田知道了自家人算計梨花的事兒,鬧騰着跟自己斷了親。
以後跟那邊斷了來往,夏稻花的詭異命格,多半再也不會影響到自家的日子了吧?
夏有財以前一直順風順水,對命格之類說法一貫都是不以爲然的。
但近些日子倒黴的地方多了,就忍不住敬畏起來了。
只要一想到,夏稻花那個掃把星,從此以後跟自家人扯不上關係了,他就覺得斷親是個大好事。
雖然斷親的名聲不好聽,而且眼前的這份麻煩也不小。
戴家人就像是那癩蛤蟆上腳面,不咬人膈應人。
但夏有財並不怕戴家人的威脅。
可惜他現在說不出話來,有什麼好主意,說不出來,也是白搭。
不過,萬幸他還有左側那半邊身子是好使的。等他再恢復點兒精力的,到時候他拿左手給大郎寫個條子,讓大郎照着做,就成了。
就憑他夏有財的本事,打發戴家人這樣的,那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夏有財想得挺美,但他忽略了一件事:
劉氏對夏有財很瞭解,也很恐懼。
她深深地知道,夏有財本質上是個無情無義,只認利益的人。
她的事兒,雖然不是她的錯,卻傷了夏有財的面子,還害得他病得起不來炕,他心裡,一定是很痛恨自己的吧?
劉氏生怕夏有財說出休妻的話來,所以,就連大夫給夏有財開的藥方,劉氏都悄悄地換掉了。
吃得夏有財苦不堪言,卻見不到多少療效。
而且吃過一段,劉氏就以大夫水平不行爲藉口,換一個大夫來看病。
幾個大夫換下來,把夏有財看得是越來越重。
夏有財半點不知劉氏從中做的手腳,還以爲真的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是自己的病情太難治,大夫的水平又太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