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幹嘛要把我拉出來？我還想知道沈雨蕁會不會流產呢！”唐曉停在病房門口的側旁。
王素就知道唐曉也是一個沒腦子的人，要不是有她在旁邊替唐曉一路保駕護航，估計她的孫子早八百年就沒了。
她先是裝模作樣地跑去醫生辦公室裡去喊了醫生，喊完回來後，才瞪着唐曉沒好氣道：“你怎麼那麼笨呀，如果你想知道沈雨蕁會不會流產，到時在醫院一打聽不就知道了嗎？難道還非得傻傻地站在病房裡等着醫生來，再看着醫生走，到最後再眼睜睜地看着何玉嬌衝動地撞掉我的孫子嗎？”
被王素說自己笨，唐曉心裡雖然很不高興，但礙於她是自己的婆婆，再加上自己的確懷着小孩不適合呆在病房內，所以只是連連點頭，“媽說得有道理。”
“嗯。”王素就喜歡唐曉一個大小姐對自己點頭哈腰，這種感覺倍兒爽倍兒有面子。
“你肚子懷了我的孫子，我肯定不會讓我的孫子有事的。”
“媽對我真好。”其實唐曉討厭極了王素，開口閉口都是孫子長孫子短的，比農村的老婦女還要令人厭煩。
最後，王素讓唐曉跟她一起坐到了病房外的坐椅上等着看好戲。
相對於病房外幸災樂禍的兩人，病房內的何玉嬌和沈雨蕁則顯得痛苦不堪。
“雨蕁，再忍一忍，很快就沒事了。”何玉嬌除了這樣安慰沈雨蕁，平素裡說不出好話的她已經找不到什麼讓人心安的話了。
“媽，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沈雨蕁一直重複問着這個問題，眼角有滴滴淚珠，刺傷了何玉嬌的視線。
“不會的，不會的。”何玉嬌一想到沈雨蕁有可能流產，心裡是又慌又怕。
流產就是意味着沈雨蕁再也沒有留在蕭家的籌碼，到時蕭家肯定會毫不猶豫將她們母女倆轟出大街去。
想到此，何玉嬌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沈雨蕁疼痛中看到何玉嬌通紅的雙眼，心裡更加涼了，記憶中媽媽從來沒有流過眼淚，這個時候她竟然也紅了眼睛，那是不是證明情況非常嚴重了？
她是醫生，不是察覺不到事情的嚴重性，只不過她始終願意相信這是自己的錯覺。
不知何時，穿着白馬褂的醫生跨步進來，跟在她後面的還有數位護士，醫生和護士乍一見到地面上那一灘鮮血時，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震驚過後，他們不再作任何的遲疑，開始對沈雨蕁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進行緊急救治。
*******
沈雨蕁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裡，她好像又回到了當年被一個陌生男人強暴的時候，她又驚又慌，拼命地掙扎，然卻始終掙脫不了。
突然場景一換，自己竟然懷孕了，她的脾氣也變得喜怒無常，有時會暴躁得想砸東西，甚至想打人。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躺到了一張冰涼的產牀上。
恍惚中，她看到了一個不會哭不會叫的嬰兒，那張臉慢慢地變成小梓桓的臉蛋，小梓桓正對着她笑，她情不自禁地走過去牽着小梓桓的手。
走着走着，蕭子靳突然拿着一張親子鑑定報告出現在她面前，一把扔到她的臉上，她慌了亂了，乞求蕭子靳的原諒，但蕭子靳卻是冷着臉絕然離自己而去。
這個時候，唐曉趁着她傷心絕望之際，惡狠狠地將她推倒在地，小梓桓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自己，然卻無人能幫她救肚子裡的孩子。
“孩子，孩子.......”
沈雨蕁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騰地半坐到牀上，額頭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的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肚子。
當手摸到平坦如初的小腹時，沈雨蕁心猛地一沉。
“我的孩子.......”沈雨蕁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只是她仍是不相信。
她應該還在做夢，這一定是一個夢的，只要夢醒了，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然，何玉嬌的聲音卻徹底打破了沈雨蕁的希望，“雨蕁，是媽媽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你和子靳的孩子。”
“媽，你說什麼呢.......”沈雨蕁認爲自己是聽錯了。
何玉嬌痛心疾首，“你的孩子被撞沒了。”
孩子沒了，孩子沒了.......？
這句沉重的話一遍又一遍地迴響在她的耳邊，敲擊着她本就脆弱的心靈，心像是被狠狠地撕裂一般，痛得無法言喻。
“媽，你一定是在騙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把我的孩子藏起來，不讓我找到是嗎？”沈雨蕁眼睛裡氤氳着滾燙的淚珠，“媽，你不要玩這些幼稚的遊戲好不好？你快點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好不好？”
“雨蕁，你不要嚇媽呀！”看着精神似乎有點失常的沈雨蕁，何玉嬌擔憂地握住了沈雨蕁冰涼的手。
沈雨蕁卻像是沒有聽到何玉嬌的話，她開始喃喃自語，“寶寶，你到底去哪裡了？你趕快出來，不要跟媽媽玩捉迷藏了好嗎？”
她的視線茫然而緊張地看向病房四周，試圖找到自己流失的小孩一樣。
“寶寶，你快點回來媽媽身邊，媽媽以後一定不會讓壞人傷害你，媽媽以後一定好好保護你，再也不生氣不傷心惹得你不高興了好嗎？”
見此，何玉嬌害怕極了，情急之下她竟一巴掌扇向沈雨蕁臉色蒼白的臉龐。
剛打下去，何玉嬌便悔恨不已，對上沈雨蕁越來越渾濁的雙眼，何玉嬌抓住自己的手腕，自責地說道：“雨蕁，媽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你清醒一下。你和子靳的孩子真的沒了.......”
說着，何玉嬌也哭了起來，“孩子沒了，你再也不可能當蕭太太了，我們母女倆還有梓桓都要被趕出蕭家，得罪了蕭子靳，以後我們要怎麼在這個城市呆下去呀！沒希望了，什麼都沒了。”
何玉嬌的一巴掌讓沈雨蕁徹底清醒過來，就算她不願相信，但孩子流掉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磨滅的事實。
殘酷的現實狠狠地砸向沈雨蕁的心臟，她的眼淚再次如決了堤的河水傾瀉而出。
她的孩子沒了.......
這時，沈雨蕁擱置在病牀牀頭旁的手機響了起來，然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接，何玉嬌也聽着煩，伸手作勢想要按掉它。
不料，當看到來電顯示‘老公’二字時，何玉嬌更加氣憤了。
如是，她按下接聽鍵，不等蕭子靳開口，何玉嬌便怒氣衝衝地道：“蕭子靳，你還打電話來幹嘛？我家雨蕁的孩子被撞流產了，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發生什麼事了？”蕭子靳的語氣震驚中有着心急：“孩子怎麼了？”
何玉嬌憤憤道：“你居然還有臉問發生什麼事了？要不是你對雨蕁不聞不問，還想要趕雨蕁走，雨蕁怎麼會動了胎氣？要不是你沒有保護好雨蕁，王素和唐曉那兩個賤女人怎麼可能有機會撞倒雨蕁，導致雨蕁流產？你就是殺死你們孩子的罪魁禍首，我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電話另一邊的蕭子靳拳頭緊握，因爲對沈雨蕁失望透頂，他一直不願面對她，沒想到卻突然傳來了雨蕁流產的噩耗。
看着因何玉嬌掛掉電話而黑下屏幕的手機，蕭子靳突然間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王素唐曉.......。
蕭子靳冷着臉朝宅內走去，經過起居室時剛好碰到了表面上拿着一小袋零食在吃，心底卻慌得打顫的唐曉，眼中寒芒乍現。
唐曉看到渾身散發出肅殺之氣的蕭子靳，心裡一顫，拿住零食的動作不由得頓住了，“大哥，我只是吃零食，你幹嘛要用這種眼光看我？你這樣會嚇到我的。”
“嚇到你？”蕭子靳冷冷地說道，“我還沒對你動手，你就說會嚇到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被你推倒導致流產的雨蕁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聞言，唐曉由於心虛，眼神閃爍了一下，但想到自己和王素後來用錢調到沈雨蕁病房的監控，發現監控裡面並沒有拍到她和王素推倒沈雨蕁的畫面，如是矢口否認。
“大哥，無憑無據，你可不能隨便冤枉我推倒雨蕁呀！”唐曉懾於蕭子靳的威嚴，並不敢擡頭與他對視。
“冤枉你？”蕭子靳咬着牙，“唐曉，別以爲你跟王素的那些小動作我不知道，若是讓我查到雨蕁是你推倒的，後果絕對不是你所能承受的起的。”
聽此，唐曉心底越發的慌了起來，但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失口承認是自己做的，如是擡頭挺胸，使自己看起來光明磊落一些，“我說了不是我做的，如果大哥沒有其它事，那我先回房了。”
話落，唐曉再也不敢看蕭子靳，顧不得自己還是一個孕婦，拔腿就朝她的房間跑去，就怕蕭子靳一怒之下把她殺了，替他的孩子報仇。
看着唐曉落荒而逃的背影，蕭子靳雙拳再次緊握起.......。
隨後，蕭子靳轉身，走出蕭宅。
******
何玉嬌見沈雨蕁一整天都不吃不喝，害怕她再這樣下去，身體會熬不住。
如是，何玉嬌拉着小梓桓來到了醫院，跟在一起的還有江靈。
小梓桓雖然還小，不是很懂大人的世界，但從何玉嬌和江靈兩人不是很高興的表情他還是隱約猜得到什麼。
他仰起小臉，問道：“媽媽，你之前跟靈姐姐說姐姐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是不是真的？”
“.......”江靈下意識地看向何玉嬌，她沒料到她們之間的談話會被小梓桓聽到了，真希望他不要亂想。
何玉嬌給了一個放心的眼神江靈，隨後颳了一下小梓桓的鼻子，爲了不讓小梓桓的心情受到影響，如是勉強擠出笑容，“姐姐的孩子只是跟我們玩捉迷藏而已，不是沒有了，待會兒見到姐姐的時候不要亂說話，知道嗎？”
“玩捉迷藏呀，那它躲去了哪裡呢？”小梓桓就像一個好奇寶寶。
“躲去了一個很美麗的地方。”何玉嬌有點無奈，但還是耐心說道。
“那個很美麗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呢？”
“天堂。”
見小梓桓還想再問，何玉嬌卻適時地止住了他的問話，她蹲下去，看着他問道：“梓桓，你喜不喜歡姐姐？”
“喜歡。”小梓桓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待會兒你見到姐姐就叫她媽媽，好不好？”何玉嬌輕聲誘哄道。
“爲什麼？她是姐姐，你是媽媽，我叫姐姐媽媽，那我是不是要叫你姐姐？”小梓桓兀自分析提問起來。
何玉嬌第一次覺得小梓桓那麼多奇奇怪怪的問題，可如今也只有小梓桓能夠讓沈雨蕁心情轉好，所以她還是得耐心地解釋道：“因爲姐姐喜歡你叫她媽媽，姐姐現在心情不好，如果你叫她媽媽，她就會很高興呀！”
她想着沈雨蕁剛失去了孩子，如果有另一個孩子喊她一聲媽媽，心裡一定會好受些的。
“原來這樣啊！”小梓桓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還有，如果你叫姐姐媽媽，那你就應該叫我外婆，知道嗎？”
“知道。”小梓桓笑着應。
江靈在一旁看着小梓桓，鼻子有點酸酸的，這小傢伙長得那麼可愛，卻沒有爸爸媽媽的疼愛，父不詳，媽媽似乎又特別排斥他，想想都覺得小梓桓好可憐。
“那我們現在就進去，做好準備了嗎？”何玉嬌問小梓桓。
“做好了。”小梓桓咧嘴笑。
江靈忍不住上前摟住小梓桓，隨後抱着他走進病房。
由於江靈和小梓桓已經混得很熟了，所以小梓桓並不排斥她，只是咯咯地對着跟在後面的何玉嬌笑得陽光燦爛。
小梓桓越是天真無邪，何玉嬌就越是覺得心痛。
很快，他們走進去了病房，沈雨蕁並沒有躺在牀上，她只是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窗前，仰起頭看着蔚藍色的天空，彷彿透過厚厚的雲層就可以看到自己未能出生的孩子。
江靈當初見蕭子靳是一個好男人，覺得沈雨蕁嫁給她這輩子都可以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可沒想到會變成今天這種局面。若是如此，當初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哥哥將雨蕁追到手，哥哥絕不會讓雨蕁那麼痛苦的。
“雨蕁.......”江靈輕聲叫道。
聞言，沈雨蕁緩緩轉過頭，可當看到江靈懷裡抱住的小梓桓時，臉色瞬間僵硬了起來。
她不由得想到媽媽跟她說過，小梓桓是自己跟強姦犯生的兒子。想及此，她心裡總感覺不是滋味。她知道，小梓桓是無辜的，當初是自己把小梓桓生下來，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小梓桓從小就沒有爸爸，可她也沒有盡到媽媽的責任，說到底，她纔是罪孽最深重的人。
她看着小梓桓，怔忡了良久也沒有出聲。
這時，江靈把小梓桓放下來，何玉嬌見此，忙低聲對小梓桓說道：“梓桓，還記得我剛剛跟你說要叫姐姐什麼嗎？”
“媽媽！”小梓桓迅速接話。
“嗯，去媽媽面前。”何玉嬌輕輕地推了一下小梓桓。
小梓桓看着沈雨蕁跟平日完全不同的悲傷表情，不由小心翼翼地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牽住沈雨蕁的手，輕聲叫道：“媽媽.......”
一聲媽媽，震顫了沈雨蕁的心頭。她的視線幽幽地落到小梓桓的臉上，一股異樣的感覺迅速襲上心頭。
她說不出自己是高興還是激動，她只覺得心腔似乎堵住了一塊團狀物，心塞塞的。
小梓桓還是個小孩，並不能準確理解大人的每個細微表情所表達的意思，他只知道沈雨蕁聽到自己叫她媽媽，成功讓她注意到自己了。
小梓桓內心有點高興，他突然覺得好像叫雨蕁媽媽特別親切，如是，小梓桓再試着繼續說道：“媽媽，弟弟在天堂沒辦法陪你玩，我來陪你玩好不好？”
此話一出，江靈和何玉嬌都恨不得上前堵住小梓桓的嘴巴，果然小孩子都藏不住事。
而沈雨蕁聽到小梓桓說的那句話時，又想到了自己被撞倒流產的孩子，呼吸不由一窒。
“媽媽，好不好呀？”小梓桓繼續叫道。
媽媽.......
小梓桓稚嫩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衝擊着她快要麻目的耳膜，刺耳至極。
她一直盼望着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後叫自己媽媽，可當自己的兒子真正叫自己媽媽的時候，她卻絲毫無法高興起來，反而升起令自己也感到可怕的厭惡感。
沈雨蕁看着小梓桓牽着自己手的小手，心頭一熱，隨即一把拽開他的手，大力地往後甩。
小梓桓本就是小孩，被沈雨蕁如此一甩，毫無預兆地朝後面倒去。
何玉嬌和江靈見此，心裡一急，忙上前雙雙扶住了快要倒在地面上的小梓桓。
“沈雨蕁，你是不是瘋了，梓桓還只是一個孩子，你對小孩子發什麼脾氣呀！萬一摔傷了梓桓，不小心缺了胳膊少了腿，你後悔都沒用了。”何玉嬌大聲道。
江靈也沒料到沈雨蕁會如此大的反應，對小梓桓更心疼了。
小梓桓剛剛還歡呼雀躍的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他被沈雨蕁這麼一推，又害怕又委屈，隨即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姐姐推梓桓，姐姐不喜歡梓桓.......”小梓桓淚流滿面地大聲哭道。
江靈急忙抱住小梓桓，輕聲誘哄道：“梓桓乖，不哭，姐姐不是故意的，靈姐姐去買冰淇淋給你吃好不好？”
“嗚嗚嗚.......我不要吃冰淇淋......。”小梓桓哭得更傷心了。
沈雨蕁看着傷心的小梓桓，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剛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纔會推倒了小梓桓。
小梓桓以後如果知道自己就是他的親生媽媽，一定會怨恨自己吧！
想及此，沈雨蕁不由想要伸手去摸小梓桓的小腦袋，但伸出去的手縮了又伸，伸了又縮，始終沒有放在小梓桓的腦袋上。
江靈面對着沈雨蕁，她可以理解沈雨蕁的心情，所以她不怪雨蕁，也沒有立場去怪當事人。
如是，江靈只得繼續對小梓桓說道：“那靈姐姐帶你去買米奇老鼠好不好？”
“不要。”小梓桓搖頭。
“奧特曼要不要？”小朋友應該都喜歡奧特曼吧？
“不要。”小梓桓抽抽噎噎地道，“奧特曼哪有蜘蛛俠厲害.......”
原來，這小傢伙喜歡蜘蛛俠，江靈摸摸小梓桓的腦袋瓜子，隨後將他抱起來，“好，靈姐姐帶你去買蜘蛛俠。”
“嗯。”小梓桓用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淚。
何玉嬌忍不住提醒了江靈一句，“江靈，路上小心。”
“我會照顧好梓桓的，何阿姨請放心。”
“那就好。”
江靈抱着小梓桓向病房門口走去，臨出門之際，小梓桓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向沈雨蕁，剛好沈雨蕁也看着他，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碰撞，一股異樣的情愫縈繞在兩母子的心中。
一直到小梓桓被江靈抱着消失在病房門口後，沈雨蕁依然沒有回過神。
何玉嬌見沈雨蕁那失魂落魄的樣，就忍不住怒從心生，以前還顧及她心情不好，不敢朝她發火。但很顯然，何玉嬌認爲沈雨蕁就是欠罵，不罵她一遍她都不會醒過來。
如是，何玉嬌扯起嗓子開始罵道：“沈雨蕁，要我跟你說多少遍你才認得清現實，梓桓是你的兒子，這是沒辦法否認的事實。如果你真接受不了現實，當初你就不應該逞能，一定要跟梓桓驗什麼親子鑑定，現在鑑定報告出來了，你卻這種反應，你到底想怎樣，啊？”
何玉嬌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覺得料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會被沈雨蕁氣出心臟病，“你說你現在都多大了，心理承受能力就那麼差嗎？遭遇一點點挫折就跟死了爹孃一樣，看着就來氣。如果你的內心真有那麼脆弱，當初你就應該好好聽媽媽的話嫁給江辰，而不是跟着蕭子靳回到蕭家，也就不會發生今天這種事了。”
“.......”沈雨蕁只是默默地聽着何玉嬌教訓自己。
“要知道你的孩子會落得如此可憐的下場，還不如當初早早將它扼殺掉，至少還可以跟着江辰在一起，也不至於落得兩頭空。”何玉嬌是真心後悔，自從江辰回來之後，她就一心想讓沈雨蕁跟江辰去外國，自己也順便可以去國外享受生活。
“我早就看出來那個蕭子靳靠不住，尤其是他的那一家人，我看着王素和唐曉兩個人就心煩，如果不是她們倆，你也不會失去孩子。如果哪一天讓我看到她們兩個賤人，我肯定見一次就狠狠地揍一次。”
說着說着，何玉嬌又忍不住說到江辰，“還是江辰好，不但自己好，家裡人也好得不得了，你看看江靈對我們有多好就知道了。你現在也不用那麼傷心了，好好養好身體，我相信江辰還是喜歡你，想要娶你的。”
“媽.......”沈雨蕁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何玉嬌的喋喋不休，“媽，你不要再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她並不覺得是蕭子靳的錯，亦不了埋怨他絲毫。至於江辰，她這輩子是不會再奢望了。
當初僅僅是懷着孕，她就不敢拿自己去褻瀆江辰，如今又多了個梓恆，她就更沒有臉面去想嫁給他這種事情了。
“可以，我在旁邊陪着你，不打擾你。”小梓桓被江靈帶出去，她也沒地方可去，最重要的是她得看住沈雨蕁，不讓她幹傻事。
沈雨蕁一想到何玉嬌說話永遠停不下來的性子，便搖了搖頭，“媽，如果你還呆在這裡，我估計我會被你弄得神經病的。”
“我有那麼恐怖嗎？我只不過說你一兩句而已，而且我也沒說錯呀，事實就是這個樣子.......”不知不覺中，何玉嬌的話匣子又打開了。
“媽.......你先別說話了，出門左拐是出去醫院的方向。”沈雨蕁適時地止住了何玉嬌的話，無奈地說道。
“好，既然你那麼不想媽媽留在這裡，那我就先出去，你自己記得不要胡思亂想，不要做傻事就行了。”何玉嬌說。
“像媽媽說的，我年紀也不小，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了。”沈雨蕁給何玉嬌吃了一顆定心丸。
“知道就好。”何玉嬌聲音也變得溫和了一些，兀自退出病房，走時還不忘體貼地爲沈雨蕁關上病房的門。
何玉嬌走後，病房裡又只剩下沈雨蕁一個人。
一個人的世界很安靜，安靜得她都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內心疼痛的叫囂聲。
她的孩子也離開了幾天，但她總感覺孩子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都不捨地留在她的身邊，看着當日自己流失孩子的位置，沈雨蕁不由自主地走過去。
“孩子，你會不會怪媽媽沒有好好保護你？其實都怪媽媽，如果不是媽媽太過懦弱太過愚笨，就不會讓壞人有機可乘，讓你跟媽媽分開。”
沈雨蕁伸手去觸碰着冰涼的地板，透過那乾淨無一絲血跡的地面，她彷彿可以看到她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它是那麼的渴望來到這個世界，就算離去的時候也滿含不捨。
不知蹲了多久，沈雨蕁感覺腿有點麻，再也蹲不下去，想要站起，不料由於腿麻，腦袋有點眩暈，身子站立不穩朝前倒去。
好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一隻修長溫厚的手掌攬過她的腰肢，及時地扶住了她。
熟悉的氣息傳入她的鼻息間，沈雨蕁的心裡竟然會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悅之意，她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再擡頭看去，果見蕭子靳正擔憂地看着她。
她對自己的反應感到懊惱，怎麼能因爲他的出現感到喜悅？難不成她還在奢望着蕭子靳能原諒她嗎？
即便是蕭子靳原諒了她，她又有什麼臉面去面對他？爲了掩飾自己心中的自卑，她擡手將他推開，聲音有點冷，“你來這裡做什麼？”
“.......”蕭子靳看到眼前面容憔悴的沈雨蕁，心裡揪疼，卻又無言。
見蕭子靳不說話，沈雨蕁不由再次說道：“你是想來看我的笑話是嗎？”
“不是.......。”蕭子靳的回答。
“不是？”沈雨蕁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不過，是不是都無所謂，對我來說也一點不重要了。因爲我們的孩子已經沒了，現在我們完全沒有牽連，你們家人再也不用費盡心機趕我走，只要一紙離婚協議書，我們的關係就從此兩清了。”
“你就那麼想要離開我嗎？”蕭子靳驀然擡起沈雨蕁的下巴，眼底帶着怒意。
他知道沈雨蕁失去孩子會很痛苦，他自己也懊悔不已，可真正聽到沈雨蕁想要離開他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生氣。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想要拔掉自己身上的助骨一樣，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