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所部對代州城的攻勢越來越急促,一批壓着一批,幾乎是沒有間隙地衝擊着代州城,讓代州守將的壓力越來越大。
城內的士兵死傷已經過半,守在城牆上的士兵越來越少。面對不停衝擊,人數還是沒有縮小多少的農民軍,防守越來越吃力。一個士兵要同時面對幾個流民的攀爬,讓他們心力交瘁。
對於二十萬農民軍來說,死掉上萬人都是小事,但是對於只有幾千士兵的代州城守軍而言,死掉千把人就已經很難受了。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農民軍的慘烈進攻這才稍微停下來。
代州守將駐劍在府衙門前,雙眼赤紅,幾乎都是血絲。連續三個晝夜,他只休息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即使是在夢中也是繃緊神經,沒有一刻的放鬆。
在他的面前,是還倖存的明軍小軍官們,他們的臉上、盔甲上都有還殘留的血跡,儼然是經歷過慘烈的戰鬥。這些小軍官們同樣滿眼通紅。
“各位,都是我對不起你們,如果我一開始投降闖賊的話,也許就不會陷入這樣的絕境了。”代州城的將軍語氣沉重地對衆人說道。
“我們願意與將軍共存亡!”明軍小軍官齊齊說道。
“代州城是守不住了,如若想要從繼續抵擋闖賊的進攻,我們只有退守寧武關。憑藉寧武關的險要地勢,即使是面對十萬大軍,也無法打開寧武關通往宣大一帶的通道。我們只要堅守寧武關,背後有宣府、大同作爲支撐,絕對可以守住的!”
“願意追隨我的人,可以隨我乘着夜色突圍出去,撤到寧武關繼續堅守。如果不願意的我也不勉強,你們可以開城迎接闖王,也許他會念在你們開城的份上,饒了你們。”代州守將堅決地說道。
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代州守將在代州城頗得人心,再加上代州城的守軍對城外的蝗蟲流民感到恐懼,經過代州守將這一號召,很快他的身邊召集起幾千願意追隨的士兵和民衆。
代州城通往寧武關的方向,李自成的軍隊故意放開了一個口子,有心引出代州城的守軍。
代州守將也是從底層士兵一步步爬上來的,預感到這個流民比較少的方向很有可能是佈置的陷阱,但是他沒有選擇。只能選擇去冒險!張元的計策一定上是陽謀,但是讓人不得不往裡面跳!
代州城的一個偏門悄悄打開,代州守將帶領着代州城內最後一批生力軍乘着夜色殺了出去!夜間難以看到方向,甚至難以分辨敵友,但是這也是最後的抉擇,對於埋伏在外面的敵人來說,也很難發現準備突圍的他們。
李自成軍的統帥張元因爲極度的疲倦在城外睡着。當他聽到城池的西北方向有喊殺聲響起來的時候,立即從夢中驚醒,找來值班的親兵問道:“代州城內的守軍是不是突出重圍了?”
“回將軍話,代州城城牆上仍然有火把、人影,看上去不像是棄城而逃的樣子。也許是他們兵分兩路,一路人突圍,還有另一路人繼續守城。”親兵答道。
“不對,我聽這打鬥的聲音,城內的生力軍幾乎傾巢而出,不大可能還有足夠的人力防守城池。”張元說道,“這是他們虛張聲勢,我們取下代州城的機會已經到了!”
對局勢做下判斷的張元令人叫醒各營的流民。這些流民醒來前迷迷糊糊有些埋怨,不過聽說是張元下達的命令以後,嚇得不寒而粟,趕緊起來。
十多萬的流民鬧哄哄地繼續蟻附代州城。只是這一回,代州城力量空虛,這些流民沒有多久就攻入了代州城內,讓代州城淪爲了一片火海!
“將軍,您果真是決斷如神,城牆上只是些破衣服和稻草人,他們守軍離開之前,故佈疑陣,想要延緩我們多一點時間。”
“命令各部隊可以洗劫,但是不得殺戮。”張元說道。
“可是將軍……他們抵抗到了最後,我們應該對他們進行屠城的。”親兵猶豫道。
“真正抵抗的人已經逃出了代州城,等到下次抓住他們再將他們屠戮一空。”張元說道。
不過雖然張元沒有意思屠殺已經沒有抵抗的代州百姓,這裡被十多萬流民涌入以後,已經淪爲了人間地獄,和屠城沒有多大區別。張元只能冷眼看着這羣談不上紀律性的牲畜在肆虐全城。
就算是以他這樣的狠人,也不能完全禁止十幾萬流民的行爲。沒有了燒殺搶掠的刺激,以後就無法驅使他們像是沒有意識的牲畜一樣向前進攻了。攻克了代州城以後,張元找到一處房屋,直接倒頭就睡,省得關心這些鬧心的傢伙。
這場燒殺搶掠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仍然有黑煙在代州城上空繚繞,禿鷲盤旋。
前去伏擊代州守將的李自成率軍返回以後,讓代州城變得更加慘烈,數百年的古城幾乎毀於一旦。
“哈哈哈,這回大獲全勝,殺了上千人,殺得他們潰不成軍、抱頭鼠竄。”李自成返回來以後,忍不住敞懷大笑。
“闖王,你有活捉守將嗎?”醒來後的張元第一時間出來,向李自成問道。
“讓他給跑了。天太黑,很難看到人。”李自成也毫不遮掩,爽快地說道。
“那種意志堅定的人給他們去到更加堅固的寧武關,闖王你可知道我們要多付出多少傷亡嗎?”張元不滿地說道。
“不就是個小小的寧武關嗎?大不了用多堆一些人命,攻克它不在話下。我說張元兄弟,有時候你的要求太苛刻了。”李自成說道。
張元看向寧武關的方向:“寧武關有一些守軍,再加上從代州城逃亡過去的士兵,可能也有幾千人,爲我們必須要在大同、宣府的援軍到來前急攻寧武關。”
“我覺得我們應該在代州城休整一下……”
“不行,我們必須立刻拿下寧武關!”張元低吼道,連李自成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