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鈞這幾天就覺得鄰居看他的眼神躲躲閃閃的,走在路上,彷彿都有人打量自己……
剛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蘇鈞就直覺是自己想多了。
而現在,他終於知道原來並不是自己想多了。
“他看起來沒病啊?怎麼會喜歡男人?不會搞錯吧。”
“我瞧着也挺正常的,我是聽隔壁的老王說的,老王說是蘇鈞的堂哥親口告訴他的,我一開始覺得不可能,但是兩個男人住在一個院子裡,還真有點挺……”
“咳咳。”最前面說話的人,看着掉過頭又回來的蘇鈞,趕緊咳嗽了幾聲。
背後說人壞話被正主抓住,兩個人都尷尬的不得了。
蘇鈞剛剛做晚餐的途中,發現家裡的陳酒沒了,他就在家附近的商店買了陳酒回來,走到一半,蘇鈞發現自己還要買冰糖。
等下他準備燉冰糖雪梨,也許是天氣太乾燥,陸庭川的嗓子有些不舒服,家裡的冰糖上次差不多用完了,有些不夠。
蘇鈞再回到剛剛的商店,就看到了剛剛那一出。
安靜了幾秒,蘇均到是一臉平靜,先開口說話,“老闆,幫我拿一袋冰糖。”
老闆終於反應了過來,見蘇鈞這樣更不好意思,從貨架上取了一袋冰糖下來,收錢的時候,支支吾吾的又說,“那個是捕風捉影的事情,肯定是別人瞎編排,我也覺得挺荒謬的,不好意思,你別往心裡去。”
鄉里鄉親的,相互算是熟人了,擡頭不見低頭見老闆也不想把關係鬧僵,他有些後悔剛剛的大嘴巴。
這麼說不是往別人身上潑髒水嗎?
而且平心而論,蘇鈞這樣,也一點兒都不像喜歡男人的那種人,他以前聽說喜歡男人的人,說話都尖聲尖氣的,不男不女,蘇鈞絕對不屬於那樣的範疇之內,人家兒子都這麼大了,還長得這麼機靈可愛,這就更不可能了。
蘇鈞淡淡一笑,他和陸庭川的關係長期也瞞不下去,而且他也不準瞞,太在乎別人的看法,還不得被別人的唾沫淹死了去。
蘇鈞一臉輕鬆,“並不是捕風捉影。”也沒理會身後的人驚訝的表情,轉身拿着東西往回走。
從陸庭川牽起他手的那一刻,他已經無畏無懼。
不過他的事情,還輪不到蘇哲來在背後說閒話。
蘇鈞在心裡嘆了口氣,就算他一心想着安靜的生活,看來有的人並不能讓他如意,既然這樣的話,也就沒必要再去顧及什麼了。
人總要爲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蘇鈞回到家的時候,陸庭川在書房批件,達達坐在爲他特意定製的高板凳上,趴在陸庭川旁邊不知道是畫畫還在幹嘛,小傢伙竟然是難得的安靜。
蘇鈞笑了笑,問道:“等下就能吃飯了,你們餓了沒有?”
陸庭川把達達從凳子上抱了下來,父子倆從隔斷後面走出了。
陸庭川看了一眼蘇鈞手裡拎着的東西,“我不怎麼餓。”
“我餓了。”達達連忙舉起手,發表自己的意見,生怕因爲個兒小,爸爸看不見被忽視了。
蘇鈞揉了揉達達的頭,“嗯,等下就能吃了。”
陸庭川牽着達達的手,兩個人看了一會兒動畫片,蘇鈞就已經把菜端出了廚房。
四菜一湯,其實三個人吃有些多,但是裡面有兩個都是涼菜,所以也還好。
黃豆燉的豬手,雖然撇掉了油,蘇鈞也是動也沒動,達達筷子用得不太利索,索性放下筷子,兩隻手拿着啃。
自家人吃飯,也就不用注意什麼形象了,蘇鈞也就由着他去了。
吃完了飯,蘇鈞收拾桌子,陸庭川把達達帶到衛生間去洗手,小傢伙吃了一頓飯,滿手滿嘴的油。
陸庭川幫達達細心的把手上的水擦乾,把人帶了出來的時候,蘇鈞正坐在客廳削梨。
茶几上擺了一個白色的盤子,蘇鈞已經削好了兩個白白胖胖的雪梨,達達看到了,跑了過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抓起其中一個,抱着啃了起來。
他倒是自覺的很,一點兒都不知道矜持爲何物。
蘇鈞有些無語,拍了拍達達的肚子,“你怎麼就這麼能吃啊,不是才吃過飯嗎?這樣誰養的起你?”
冬天衣服穿得厚,蘇鈞下手有分寸,也就到了摸摸的程度,達達也不生氣,抱着個梨討好的衝蘇鈞笑了笑,回頭又去找陸庭川。
達達咬了兩口,又把梨子遞到了陸庭川嘴邊,陸庭川自然是很給面子,咬了一口,就這樣,父子倆一人一口的吃了起來。
這畫面蘇鈞覺得牙酸的不得來,翻了一個白眼,這兩人還可以再肉麻點!
作秀還挺投入,他快看不下去了。
蘇鈞端着削好皮的梨進了廚房,冰糖雪梨很好做,直接等水滾開,放入去核切塊的梨和冰糖,然後改成小火燉,約莫半個小時就能出鍋。
他還往裡面還加了陳皮和川貝,這樣清咽利喉還能降火。
燉在鍋裡也不需要時時刻刻看着,蘇鈞把碗洗了就走出了廚房。
陸庭川好不容易把達達的手洗了乾淨,但是馬上沾上了黏黏的梨汁,所以又返工了一遍。
達達這會兒正和爺爺奶奶說電話,元旦蘇鈞和陸庭川準備回北京一趟,現在都十一月下旬了,也沒多久了。
達達嘴巴甜,電話一接通就說,“奶奶,我好想你。”把白秋禾哄得合不攏嘴。
兩個老人把達達看成一口氣,不管達達說什麼,只要聽到聲音就開心。
陸家很久沒有這麼小的孩子了,達達又是陸庭川的獨子,所以陸家的長輩都把達達當成個寶貝寵着。就連着和達達一輩的陸天啓,年齡也比達達大了十七八十歲,對這個小了自己那麼多的堂弟,也是無限的寵愛。
電話開了擴音,蘇鈞聽着達達和爺爺奶奶三個人不在一個頻率的聊天,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說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電話,白秋禾怕自己的寶貝孫子累到了,這才依依不捨的讓達達叫陸庭川聽電話。
她又和陸庭川交代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達達就是一個小話嘮,他那一套“十萬個爲什麼”甩出來能問到讓人無語,賴在陸庭川身上,真沒有一點累了的樣子。
半個多小時了,廚房裡燉的東西差不多也可以了,蘇鈞站起來徑直的走到了廚房,他燉了一大鍋的冰糖雪梨,放在冰箱裡,下次要吃直接加熱就行。
把陳皮挑了出來後,蘇鈞給陸庭川和達達各盛了一碗,冰糖雪梨甜甜的,達達喝完之後舔了舔脣,把碗遞給爸爸,還想要一碗。
“不行,這個太甜了,你喝得太多會張蛀牙。”蘇鈞接過了碗,殘忍的拒絕了達達,不爲所動。
達達又可憐巴巴看了看陸庭川,陸庭川摸了摸達達的頭,“咱們明天再喝好不好?”
“好吧。”達達見沒有迴旋的餘地,這才點了點頭。
李梅一肚子火,蘇家的人做事真是太缺德了,居然在背後亂編排蘇鈞,能欺負人到這個地步!
她是一直不知道的,也沒人會當着她面說這些,還是一個和她有幾十年交情的朋友今天猶猶豫豫的告訴她的,她當時肺都氣炸了,要不是肖遠山拉着她,她都直接衝上門了。
人總是偏心的,李梅一開始也有些接受不了,但是現在也接受,一家三口也過得幸福,不管怎麼樣,也輪不到外人來說蘇鈞,特別是蘇家的人。
蘇鈞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但又不礙着誰,沒有哪條法律規定和男人在一起是犯法的。
退一萬步來說,蘇鈞和誰在一起,和他們蘇家更是沒有一分錢的關係,何必惺惺作態的噁心人。
蘇哲那小混混,嘴巴這麼不留德,見不得別人過得好,既然這樣她就看看最後是誰撿不到臉。
李梅氣不過,肖豔下午來的時候,她就把這些事情像是倒豆子一樣都告訴了肖豔,連着蘇鈞以前受排擠的事情,也一字不落的告訴了肖豔。
肖豔良久沒有說話,相比李梅激動的情緒,她反而有些不太正常。
肖豔昨天隱約知道蘇家對蘇鈞不好,但是沒想到會到這個地步,她還記得當年蘇應聲和她爭撫養權的嘴臉,那個人當時信誓旦旦的說會把蘇鈞照顧好。
肖豔的心底生冷,她對蘇鈞的愧疚有多少,對肖應聲的憤恨就有多少,二十年的空隙,她也知道自己沒有權利干擾蘇鈞的選擇,只是蘇鈞開心,不管怎麼樣都好。
昨天她一夜沒睡,想了很多,現在的她什麼都看淡了,蘇鈞就算是不認她,她也也認了,是她咎由自取。
只要蘇鈞過得好,她能偶爾看到他,就什麼都無所謂。
她也不想給蘇鈞壓力,把“不孝”的帽子往蘇鈞身上扣,有的事情不能強求。
曾經的那些過失,她已經無力彌補,但是往後有她在,誰也不能讓蘇鈞受一點委屈。
那是她唯一的孩子,她總要保護他一次。
肖豔聽完了李梅的話,心裡波濤洶涌,臉色卻是看不出一點兒端倪,這麼多年,她已經喜怒不於行色了。
肖豔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這麼長時間,我也很久沒見蘇應聲了,總也該見一面。”
蘇應聲和李珍被老太太一個電話叫了過來,兩個人過來了之後,老太太劈頭蓋臉的就罵他們,罵蘇鈞丟了蘇家的臉,罵兩個人沒有管教好孩子。
李珍完全置之事外,連着表情都沒有給老太太一個。
蘇應聲開始挺意外,他覺得蘇鈞孩子都有了,怎麼會喜歡男人?他和很久沒有和蘇鈞聯絡過了,蘇鈞的事情,他一向不瞭解。
老太太越罵越難聽,蘇國強和蘇哲在一邊看着,偶爾插一句火上澆油的話,蘇應聲越聽心裡越不耐煩,出了上次蘇倩的那件事,他本來對大哥一家就很有意見。當時老太太偏心的厲害,不顧及他的感受,居然偷偷的還把蘇倩叫了過去,言語之中表示反正蘇倩人也沒事,讓蘇倩不去追究那件事。
蘇倩當時哪裡肯,老太太和陳秋霞一開始軟聲軟氣的勸,見蘇倩一點不動容,又開始厲聲的罵,一套一套的嚇唬蘇倩,後來蘇倩是跑回了家,哭的不行了,李珍一問,蘇倩把事情和李珍一說。
李珍二話不說,跑去和老太太吵了一架,接着老太太口裡唸叨着“媳婦狠婆婆”又進了醫院。
那件事之後,蘇倩就再沒去過奶奶家。
蘇清和蘇倩一胎而生,兩個人感情一直很好,蘇清之後也就去醫院看過老太太一次,叫了一聲“奶奶”,東西放下就走了,以後也就再沒去過。
老太太雖然一直重男輕女,但是這次做的事太過了。
要不是這次老太太一定讓蘇應聲和李珍過來,兩個人是不會來的,這會兒聽到這些謾罵,李珍當笑話來挺,蘇應聲心裡騰地就起火了。
蘇應聲冷笑:“你要是覺得心裡有疙瘩,就去罵蘇鈞,把我叫來幹嘛?”
老太太一怔,沒想到蘇應聲會回嘴,提高聲音又說,“他現在丟人現眼,讓人背後看笑話,還不是你沒把他教好?”
“我沒把他教好?以前不是你湊合我,說他不是我親生兒子,讓我不要把他接回來,既然他不是我親生兒子,又怎麼丟了蘇家的臉了,再說了,蘇鈞做的這些事情丟臉,能比得上蘇哲嗎?退一萬步來說,至少蘇鈞不會坑蒙拐騙,讓人堵上門來要錢,被人戳脊梁骨,也不會讓人給抓到警|察局去了。”
蘇應聲說的這些話,完全是針對蘇國強,上次的事情,兩家就結上了怨,還有蘇哲這樣的小混混,早就應該抓去坐牢了,真不知道老太太護着他哪點了。
蘇哲一聽這個夾槍帶棒罵自己的話,也火了,“你他媽剛剛說什麼?”
蘇應聲再怎麼說,也是蘇哲的長輩,陳秋霞忙把蘇哲拉住,“你要幹什麼,他是你叔。”
李珍這會兒笑了,“真是不得來。”
老太太其實對上次的事兒也有些後悔,她作威作福了幾十年,一向是發號施令慣了,那時候只想着把蘇哲撈出來,又聽了陳秋霞的耳邊風,合計着就把蘇倩叫了過來。
心想着不管怎麼樣,蘇倩也是蘇哲的妹妹,妹妹總不能看到哥哥去坐牢。但是老太太沒想到平時孝順乖孫的蘇倩一下去變得這麼倔,所以後面急着,就有些口不擇言了。
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本來就敏感,心裡本來就有委屈,還被親人這麼對待,蘇倩當時也懵了,心裡也積了氣,半年下來,竟然是再沒看過老太太一回,連着蘇清被她影響,也沒有再去。
老太太最寶貝的就是蘇清,蘇清學習好,又乖巧,每次她沒少拿着蘇清炫耀,在同齡的老太太中掙了不少臉面,但是這會兒蘇清來都不來了,老太太就覺得委屈,她又拉不下面子主動去老三家。所以今天聽了蘇哲說的這些事兒,覺得總算是找到了個理由把蘇應聲叫來。
老太太囂張跋扈慣了,完全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認爲蘇清這麼長時間不來了,肯定是聽了老三兩口子的話,所以這會兒逮到了藉口,表面上是罵蘇鈞,其實都是在罵蘇應聲。
老太太沒想到一向是逆來順受的老三會反駁自己,一時候愣在那裡,愣了愣,接着又說,“蘇鈞不管怎麼樣,也是姓蘇的,他做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我臉色也沒有光,蘇鈞和她媽一個德行,以前婚都沒結就有了兒子居然還有臉回來,這會兒還和一個男人扯不清。”
蘇應聲冷笑,他現在也看開了,對老大一家厭惡的不行,對老太太也死心了,“他怎麼樣,你要是有意見就去和他說,把我叫我算什麼。”
蘇應聲說完,也沒準備在留在這裡,轉身就往回走。
老太太被氣得不行,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蘇應聲的身上砸了過去,剛好砸到了蘇應聲的後腦勺,老太太雖然是上了年紀,所謂禍害遺牽連,有得是力氣,茶杯裡還有水。
茶水混着血跡從順着蘇應聲的脖子往下滴,李珍一愣,連忙有手捂住蘇應聲的後腦勺,老太太也嚇到了。
蘇應聲倒是沒說話,自顧的往前面走,出了院子,他就見到了一個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人,愣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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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也是一家極品蘇鈞要改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