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連趙青雲都聽不下去了。
“老馮，你這話不對。如果只是說能養活工人就行，這明顯是不符合工廠存在的價值的。那些烈士家屬重要，可是咱們也不能說其它的就不重要了，如果能創造更高的利潤，那大家的生活可以過得更寬裕，這難道不是更好嗎？”
馮兵被懟得一臉菜色，一聲不吭，不過眼底的神色，還是流露出了對蘇小軟說法的不認同。
蘇小軟笑了笑，身子微微後仰，很自然地就靠在了椅背上。
她可不是真的二十出頭的小丫頭。
她上輩子能坐擁那麼龐大的資產，自然不是吃素的。
這輩子她學過了更爲專業的知識，也有了更廣闊的人脈，年紀輕輕就是上位者，她身上的氣勢，也不是蓋的。
她下巴微擡，眼神泛冷，不經意間，那種獨屬於強者的氣勢就散發了出來。
“趙叔，您剛剛的說法還是過於樂觀了。我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現在工廠收入與支出持平了，誰能保證明天、下個月、明年還是持平的？”
馮兵臉色泛紅，正要爭辯，就聽蘇小軟又帶着幾分壓迫的質問。
“如果馮同志你說你能保證可以持平，那我想問問，之前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庫存？端午節前夕好不容易纔清掉了那麼多庫存，你們是覺得等到中秋節、春節的時候，你們還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這番話問得馮兵腦子都沒反應過來。
他並不負責廠子的經營，主要還是負責人事和財務這方面的。
現在被一個小姑娘這樣當面質問，馮兵還是覺得臉上沒光。
蘇小軟的臉色微冷，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句比一句更狠。
“就算是你們中秋節還能有這樣的好運氣，可是你們現有的資金，能撐到那個時候嗎？你能保證工人們不會鬧嗎？你能保證這中間不會停產嗎？我想問問廠子的幾位領導，工廠一旦停產，你們知道會損失多少錢嗎？”
廠子的幾個領導都不是正兒八經的專業人士，被她這樣問，自然是有些緊張的。
劉廠長沉默了一會：“小蘇同志說的對。我們不能抱有僥倖心理。現在外面都在變革，我們不能停滯不前。既然發現了問題，那就得解決。之前蘇同志也給過我建議，要麼就是做到質量最優的，要麼就是做到價格最低的。因爲目前來看，像是我們這種不上不下的產品，市面兒上太多了，這競爭也太激烈了。”
蘇小軟點點頭，總算是聽進去了。
只有有一個腦子清楚的，這工廠後面應該也能發展起來。
當然，前提是不要總有人給拖後腿。
蘇建國看向了被懟得啞口無言的馮兵，眼底中閃過一抹輕蔑。
還以爲這是以前呢？
以前一切都有上頭兜底，再怎麼樣也苦不了他們這些當領導的。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如果廠子持續虧損，什麼上屬單位纔會容忍這樣的蠢貨來領導一個廠？
今天出現在這間會議室裡的，除了蘇建國和趙青雲之外，還有工廠的直屬領導區後勤處的幾位領導。
大家都不是傻子，毛巾廠的產能高，銷量下滑，就算是全都供應到軍營，顯然也是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的。
畢竟，當兵的也不能天天都用新毛巾吧？
這不等於是自己給自己貼錢呢？
蘇建國左手邊的一位中年領導溫和道：“小蘇同志，你的想法是很好的，我也認同這一點。只是，我想聽聽看，你所說的控制成本的方法，或者說是有什麼其它的形式？”
蘇小軟看過去，看着有點兒眼熟。
她再仔細一想，當初自己的羽絨服在軍營推廣的時候，還曾見過這位呢。
所以，應該是靠譜的。
“可以。其實，任何工廠的任何一種產品從設計到獲利，其成本絕不僅限於製造階段的成本，而是貫穿於產品生命週期的全部成本發生的過程中。這個過程既包括產品的生產過程，也包括產品的開發設計及產品銷售的整個過程。”
“就像是你剛剛說的還有包裝、運輸等問題？”
蘇小軟笑着點頭，這位領導的思路是一直跟着她走的，果然靠譜。
“您說的沒錯，就是這個意思。一般來說，工廠提高產品價值的途徑有五種：一是提高功能，降低成本；二是功能不變，降低成本；三是成本不變，提高功能；四是功能略有下降，但帶來成本大幅度降低；五是成本略有上漲，但帶來功能大幅度提高。”
蘇小軟說地不快，也是爲了能讓諸位領導聽得更清楚，也能理解她的意思。
蘇小軟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來一瓶辣椒醬，正是平安福食品廠出的。
這是今天去那邊拿的新品，她其實是拿了一箱放進空間裡了，現在正好先拿一瓶用上。
“就拿這瓶辣椒醬來說，它的基本功能，就是下飯。如果我能讓它的功能變得更多，比如說可以成爲炒菜的一種調味品，我可以將這辣椒醬做的更大瓶供應飯店，這樣，我的整體價格上升，但是我的包裝成本其實是降低了的，而它的功能也增加了。那麼，這就是一種較爲複雜的降低成本。
再比如說，如果我想讓它成爲一種更高檔的食材，讓它服務於高端人羣，那麼我再換個包裝，看起來更精緻，更高端，這就增加了我的包裝成本，但是，因爲針對的目標客戶不同了，它的附加值也更高，也就是說，它的溢價更高，帶來的利潤更高，這就是一種變相的降低成本。”
趙青雲簡直就要聽傻了。
不就是一瓶辣椒醬嘛，竟然還能有這麼多的花樣？
蘇小軟笑了笑：“不瞞諸位說，這瓶辣椒醬出口的包裝更漂亮，但是價格要比我們國內高出一倍。所以你們說，我把它賣到國外，是不是賺得更多了？”
蘇建國眼底帶着笑，但是沒說話。
先前提出問題的那位領導則是直接拍手叫好。
“蘇同志果然是個人才呀！這樣的例子簡單明瞭，我這個門外漢都聽明白了，專業的果然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