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花生米,一盤炒雞蛋,這就是方醒和朱瞻基的下酒菜。
門外是辛老七,這個時候方醒誰都不信,包括賈全也一樣。
抓了幾顆花生扔進嘴裡,拍拍手上的鹽粒,方醒對依然在有些呆滯的朱瞻基說道:“你還年輕,風花雪月是好,就像是元宵的花燈,絢爛而奪目,讓人心嚮往之。”
“可你還記得那個鰲燈嗎?”
朱瞻基點點頭,端起酒杯就是一口。
“你年輕,喜歡同樣活潑的孫氏,這無可厚非,況且你們還青梅竹馬了這些年,換我大概也捨不得吧。”
朱瞻基的心中生出了希望,他知道方醒的主意多,興許能解決此事,讓他和孫氏皆大歡喜。
可方醒卻慢悠悠的道:“這人啊!就像是油炸這花生米,火候得掌握好,大了不成,會糊,小了也不好,吃着生。”
朱瞻基迷茫的擡起頭來,不知道方醒想說什麼。
“你和孫氏就是屬於火大了,糊了!懂嗎?孫氏不過是小家之女,面對你這位太孫當然得曲意奉承,爲何?”
方醒指指朱瞻基的胖臉道:“你不算英俊,可你卻是太孫,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以後的皇帝。”
“面對這麼一個未來的皇帝,哪個少女不動心?那可是皇后啊!”
朱瞻基的臉扭曲了一下,怒目圓瞪的道:“孫氏不是那種人!”
“人性趨利!”
方醒一句話就讓朱瞻基沮喪垂首。
“你信不信,此事過去之後,孫氏不會在你的跟前提,至少在她沒有孩子之前不會提。”
“相信我,等你步入中年之後,肯定會後悔此時的想法,爲啥?因爲幼稚!”
朱瞻基的眼睛有些亮了,方醒趁熱打鐵道:“你喜歡她,等大婚之時陛下肯定會給她一個交代,以後最多和她多親密些就是了,難道你還想就只要她一個女人?那你就是大明的情聖,我得寫本書好好的宣揚一番。”
朱瞻基尷尬的道:“沒,小弟知道自己會有不少女人,只是……”
“只是你覺得胡氏不配做你的太孫妃和皇后罷了!不過我得告訴你,皇后從來都不是帝王心愛的女人。”
“德華兄,我大明的歷代皇后可是……”
朱瞻基不認同這個觀點,從大腳馬皇后開始,每一任皇帝都對自己的正妻情深義重,連朱棣都不肯再立皇后,可見癡情。
方醒像看白癡般的看着朱瞻基道:“那是敬重,皇帝給皇后的敬重!若是皇后失去了這份敬重,後宮的那些女人就會翻天,而且還涉及到繼承人的問題,到時候就離天下大亂不遠了!”
朱瞻基畢竟年輕,對這等男女感情之事瞭解不透徹,聞言就陷入了沉思。
“你看看李唐,這還一個媽生的,可你看看,斗的跟烏雞眼似的,從李淵到李世民,從玄武門到廢太子,多少紛爭,多少血腥?太祖高皇帝立了那位,心裡面有沒有這種顧忌,誰知道?”
“再說當今陛下,他對你爹可不怎麼滿意,可爲何幾次三番都下不去手廢掉太子之位?何嘗不是擔心引起紛爭,爲後世子孫豎立一個壞榜樣的原因!”
“瞻基,你要好好的,兒女私情不能成爲阻礙你奔向一個偉大君王路上的絆腳石,想想那寬闊的土地和海洋吧,咱們不是說好的嗎,要爲大明開疆拓土,開萬世之太平,難道你怯了?只想躲在宮殿裡和女人生孩子嗎?”
“不想!”
朱瞻基深呼吸一下,點頭道:“德華兄,我知道了,這就回去。”
這貨沒想通!
不過方醒也沒指望他能想通,這一番敲打只是爲了讓朱瞻基明白:你的這個決定會讓你在意的人跟着倒黴。
……
朱棣今天把平時伴駕的那幾位學士都趕走了,獨自在書房呆着。
這種情況不多見,大太監伺候朱棣多年,也只是在徐皇后去了之後見過一次。
要出大事了啊!
大太監此刻最懷念的就是徐皇后,若是她在的話,起碼能安撫一二。
朱棣的目光幽幽,桌子上擺放着一本書,這是他爲了教育朱高熾,專門讓人編寫的一本‘歷代名臣奏議’。
皇朝的傳承必須要有序,哪一代人要休養生息,哪一代人要奮發圖強,作爲雄主的朱棣都得一一考慮進去。
朱高熾大概只能是守成了,這一點也是朱棣不滿意的地方。
老子英雄兒好漢,可他的這個兒子卻讓儒學給教壞了腦子,一味的仁。
所以皇帝就是一個矛盾的生物,他既討厭儒學,可爲了江山穩固,卻又不能不用儒家子弟。
不過有方醒在一邊搗亂,朱棣對此表示很愜意。
“陛下,太孫殿下求見。”
朱棣放下書本,眼睛亮了一下,然後又陰沉沉的問道:“他來幹什麼?”
大太監垂首道:“殿下在外面跪着。”
朱棣輕哼一聲,大太監瞟了一眼後,也不敢勸。
時間過得飛快,盛夏時節的天氣讓朱瞻基苦不堪言。
汗水大滴大滴的滴落在石板上,纔將又喝了一場的朱瞻基頭暈目眩,感覺自己隨時會倒地不起。
腦海裡的孫妹妹漸漸的若隱若現,最後歸於麻木。
“噗通!”
“陛下,殿下暈過去了!”
朱棣的身體繃緊了一下,起身又坐下,怒道:“羸弱不堪!羸弱不堪!”
大太監低聲道:“陛下,這天氣難熬啊!是不是叫個太醫來給殿下看看?”
“廢物!”
……
宮中終於消停了,孫氏覺得自己很委屈,本來就該是自己的太孫妃,可偏偏斜刺裡殺出一個胡氏來。
“姑娘,聽說殿下剛纔暈過去了。”
孫氏咬着下脣,目光迷離的道:“有陛下在呢!我若是去了,那就是不知廉恥,而且有逼宮之嫌。”
侍女低聲道:“姑娘,這次鬧的很大,可見殿下心裡面還是念着您的。”
孫氏微微一嘆,就此沉默。
就在侍女以爲她在傷心時,孫氏卻幽幽的道:“殿下心中有我有何用?那胡氏是陛下親自挑選的,家裡是錦衣衛百戶,而我的父親呢,只是個主簿,而且我還大了胡氏一歲多……”
侍女嘆道:“姑娘,這事只是初步議定,還沒最後確定呢,說不準後面會有什麼……”
孫氏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後憧憬的看着外面道:“我只想與殿下廝守終身,其它的都沒放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