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熱氣球搖搖晃晃的脫離了地面時,胡廣的身體猛的顫抖着。
他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正準備拿出望遠鏡看看,可那邊的婉婉卻開始歡呼雀躍了。
“父親,真的飛起來了!方醒上天了!”
朱高熾瞥了胡廣一眼,然後笑道:“婉婉別跳,小心摔了。”
風箱鼓動着炭火在猛烈的燃燒着,那熱氣球緩緩的開始穩定上升。
“繩子是一百丈有餘,你可要量一下嗎?”
馬蘇在震撼之餘,馬上就問劉明。
劉明呆滯的把視線轉到馬蘇的身上,搖搖頭,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它會摔下來的,方醒一定會摔死的…..”
所有人都揚起脖子,呆呆的看着那漸漸升高的熱氣球。
而皇宮中的朱棣也是站在了高處,令人拿着望遠鏡衝着聚寶門那邊看。
“陛下……”
大太監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過來,煞白着臉稟報道:“陛下,興和伯坐着那個布囊已經飛起來了!”
朱棣的身體一震,然後拿過望遠鏡,定定的看着那邊。
而知行書院的師生們都在震驚之後,倍感驕傲,這段時間的迷茫蕩然無存。
這就是我們要學習的知識啊!
儒學有這些嗎?
沒有!
田秀才用手遮在眉上,看着那熱氣球,只覺得自己的前半輩子都白活了。
神蹟啊!
“解先生,真的……飛起來了!”
朱瞻基雖然相信方醒,可當看到熱氣球真的升空後,一股巨大的幸福感擊中了他。
從方醒教授他方學以來,各方面的壓力讓他幾次想放棄,重歸儒學的懷抱。
而這些壓力他從未告訴過方醒!
隨着熱氣球的升空,朱瞻基相信那些壓力都將逐漸消散!
你們說儒學纔是正統,可儒學能有這般手段嗎?
別跟我說什麼奇淫技巧!
這熱氣球可以用於征戰,先敵現!
而這只是方學中的一個知識點而已——空氣的溫度變化導致密度的改變!
朱瞻基用熾熱的目光看着空中越升越高的熱氣球,心情激盪。
“老天爺,這就是神啊!”
“興和伯就是神靈下凡,輔佐陛下的嗎?”
十多個老漢被這場景驚得手腳軟,當即跪在地上,虔誠的祈禱着。
解縉看着這一幕,不禁搖頭道:“你看看,這就是底層的百姓,若是有人用這等手段矇騙,你說他們敢不敢造反?”
“所以德華兄才說要開民智,讓……”
朱瞻基一臉狂熱的看着那已經升到了百米高空的熱氣球,覺得心跳在加,彷彿下一刻就會蹦出來。
“大聲歡笑,讓你我肩並肩,何處不能歡樂無限……我就在站在舞臺中間,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
方醒腳踩踏板,在這個不需要顧忌的地方,大聲的嘶吼着。趁着沒人看到,他一臉刺激的把噴槍點燃,然後把火焰噴進了布囊內。
熱氣球升空的度陡增,開始有些搖晃起來,方醒急忙關掉了噴槍,連踏板也不踩了,就趴在竹籃邊上,貪婪的看着外面的風景。
“真漂亮啊!”
站在竹籃裡面,整個金陵城都落入了眼中。
方醒看着下面那些變小的建築物和人,不禁衝着下面擺手喊道:“我特麼的做到了!我上天了……太陽就在我的身邊!”
“真的上天了……”
朱棣舉起望遠鏡,看着那個球狀物在聚寶門那邊的空中,不禁喃喃的道。
大太監聽到這話,心癢癢的想找個望遠鏡,可環顧一週,能有望遠鏡的那幾人都在如癡如醉的看着,根本沒人理他。
“陛下,太孫殿下說了,此物就是利用加熱空氣的作用才能飛起來的。”
“朕知道!”
正在看的爽的朱棣被人打斷了思路,就把望遠鏡放下,目光銳利。
若是在草原征戰時有這個東西,那麼敵人除非是遠遁,不然難逃追擊。
“嘣!”
隨着高度的增加,系在大石頭上面的繩子終於放完了。
繃緊的繩子出一聲悶響,大石頭搖晃了幾下,固定住了熱氣球。
辛老七大聲的喊道:“高度一百零三丈!”
“噗通!”
劉明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無力的看着在天空中變得渺小的熱氣球。
“果真是有那麼高?”
朱高熾也興奮了,連胖手拍打着城牆都不覺得疼痛。
“父親,婉婉要上天!父親……”
婉婉興奮的小臉紅,她搖拽着朱高熾的長袖,不依的要坐熱氣球。
楊榮把望遠鏡放下,他壓抑着心中的震驚,回一看,就看到胡廣已經是老臉鐵青,望遠鏡已經被他丟在了一邊。
“胡大人,這可是兵家的利器,陛下可是說了,誰丟掉就當裡通外國定罪,您可得小心點啊!”
楊榮把望遠鏡撿起來,語帶雙關的說道。
胡廣的目光森寒,掃了楊榮一眼,淡淡的道:“道不同,則不相爲謀,楊大人可得想好了!”
說完他就拂袖而去,步伐有些踉蹌,甚至連朱高熾那邊都忘記去打聲招呼,可見失態。
楊榮拿着望遠鏡,呆呆的看着胡廣的背影,心中有些悲涼。
胡廣不會因爲嫉妒而打壓方醒和方學,這只是道統之爭。
楊榮緩緩環視一週,看着那些忘記所謂道統的權貴文官們都在爲這神蹟而歡呼。
可他知道,等熱情消退後,一個問題就會浮現在所有人的心中。
——方學和儒學,這場道統之爭開始了嗎?
道統是利益,也是信仰!
利益一旦丟失,千千萬萬的儒生就會瘋狂反撲!
信仰一旦崩塌,千千萬萬的百姓就會另入他門!
誰會讓步?
想起方醒的脾氣,楊榮突然打了寒顫。
奇淫技巧!
誘惑人心!
楊榮想到了這兩個詞!
如果在沒有見識過這等神蹟之前,儒家還可以用雜學來打擊方學,那麼今日之後,你要說什麼雜學都不好意思出門。
今日來看熱鬧的百姓起碼有幾千人,等他們把這個神蹟散播出去後,誰還敢說方學是雜學!
“本候回家了!”
李茂芳終於忍不下去了,他恨不能在城頭上架一部射程遠的牀弩,把那讓他噁心的熱氣球給擊落下來。
可是一百丈的高空,牀弩也無能爲力!
紀綱沒回頭的擺擺手,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覺得有些想法應該是可以試試。
“回家!”
武安伯夫人的臉不用脂粉就很白了,她咬牙切齒的握住了身邊一個丫鬟的手,那保養的很好的長指甲狠命的掐了進去。
丫鬟不敢叫,也不敢哭,身體顫抖着,彷彿是被武安伯夫人牽着走下了城樓。
走到下面,透過城門,武安伯夫人看到方醒正在義正言辭的說着什麼。
“賤人!”
“啊!”
丫鬟終於是忍受不住那股鑽心的痛苦,呻*吟出聲。
“啪!”
帶着血跡的右手揮動,那張保養的很好的俏臉上全是怨毒。
丫鬟倒地,城門外的聲音也隱隱約約的傳了進來……
“這就是物理現象!不是什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