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燃燒着,大家都圍在邊上取暖,順便烤烤手中的幹餅和肉乾。
王琰和肖顧偉單獨在一起,兩人在分析着哈烈人可能的應對,以及怎麼有效避開哈烈遊騎的辦法。
“哈烈人的遊騎主要是在亦力把裡,因爲大明若是要進攻他們,必然會先佔據亦力把裡城,把那裡變成儲存糧草的地方。”
兩人背對篝火,面對着哈烈方向低聲說話,沒發現後面來了趙興。
“大人。”肖顧偉說道:“他們的遊騎會替換,咱們不知道他們替換的時日,也不知道他們的方位,必須要派出斥候去查探。”
“肖大人,下官知道他們遊騎替換的時日。”
肖顧偉回身不悅的看着趙興,說道:“從此刻開始,你若是離了我的視線,我會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趙興愕然道:“大人,下官不是奸細,更不會投向哈烈人。”
“這是規矩。”
王琰的目光就像是利刃,從趙興的臉上劃過:“破壞了規矩,那就是嫌疑!”
趙興尷尬的道:“是,下官知錯。不過下官確實是知道他們替換的日子。”
王琰點點頭,示意他說。
“下官打掃城頭有些時日了,每隔一個半月,哈烈人的遊騎,大約有三千餘人就會出發去替換,然後有同樣人數的遊騎會回來,好像是三批人輪換。”
“這一批多久替換?”
趙興剛纔就在計算了,聞言說道:“大約還有十多天。”
肖顧偉看着王琰,神色凝重的道:“大人,我們必須要避開他們。”
王琰眯眼看着遠方,平靜的說道:“這邊的地盤很大,三千餘人還找不到咱們,本官如今就在想着追兵。”
“肉迷人來了,我們在這個當口救人,就相當於扇了篾兒幹一耳光,他哪裡會善罷甘休。”
肖顧偉說道:“大人,篾兒幹會派出大軍嗎?”
黑刺再厲害,可一旦遇到大軍合圍,那也是九死一生的結局。
而且當初方醒就說過,黑刺不是用於戰陣衝殺的軍隊,而是用於某個人,或是某個目標。
王琰冷靜的分析道:“不可能!肉迷人在,篾兒幹只能大事化小,否則輕則丟臉,重則肉迷人會重新估算和哈烈的盟友關係,甚至會化身爲狼,一口吞下哈烈!篾兒幹不傻,他能一統哈烈,自然知道這些關係,並會做出最佳選擇,所以咱們的追兵規模不會很大。”
肖顧偉的眉頭緊皺,顯得心事重重。
“大人,他們會不會遭遇了哈烈遊騎?”
趙興不知道他們是誰,卻也不敢問。
王琰淡淡的道:“三千餘人不算是什麼,只是怕打草驚蛇,不過很快了。”
他看了趙興一眼,說道:“讓那些兄弟早些歇息,稍後我們繼續出發。”
……
草原的黑夜並不安靜,遠處有動物的嗷叫,還有些莫名其妙的聲音,大抵是風聲。
篝火還在燃燒着,這是王琰在冒險。
戰俘們的身體有些虛弱,而在這個季節裡,草原的夜晚能讓一個正常人凍死,所以他冒險保留了篝火,而代價就是十餘名黑刺在後面盯着,以防追兵突襲。
“出發!”
“都起來!趕緊!”
“滅掉篝火!”
黑刺的人都不用招呼,一到時間就醒了,然後有人去叫醒那些戰俘,有人去滅火,有條不紊。
王琰看着自己的麾下,驕傲的對肖顧偉說道:“這是大明的第一強軍!”
肖顧偉笑道:“大人,他們說聚寶山衛纔是天下第一強軍呢!”
王琰淡淡的道:“放下火器,黑刺天下無敵!”
……
戰馬在緩速前進,這是沒辦法的事,若是急速趕路,再強壯的戰馬,再多的戰馬也撐不住。
當天邊出現了紫色時,王琰叫停了逃亡。
大家都趕緊下馬,不是爲了休息,而是要餵馬。
趙興覺得有些不安,他看着晨曦下的草原說道:“大人,趕緊走吧。”
王琰也覺得此時的草原看起來危機四伏,但人能熬,戰馬卻不能熬。
修整了一會兒後,一行人再次出發。
趙興不停的回頭去看向後方,他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目光陰狠。
而此刻就在他們後方,大約十多裡的距離,幾千騎兵正在打馬前進。
爲首的將領正是在篾兒乾的面前主動請纓的那人。
此刻這位將領的面色潮紅,大聲的喊道:“那些篝火的下面還暖和,他們昨夜就在那裡歇息,我們已經咬住了他們,這一路跟着馬蹄的痕跡就能抓到他們!”
“國主說了,抓住他們,不論生死都會升官發財,勇士們,加速!”
雙方的距離被一點點的拉近,當前方看到了明軍拖後的斥候時,時間已經到了下午。
哈烈將領擡頭看看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想起了那些遭遇過這股明軍的軍隊的可怕介紹,他喊道:“天黑再絞殺在一起!”
是的,他有些懼怕這支小股軍隊的殺傷力。
黑刺在奪城和出城的行動中展示出來的實力讓人心驚,哈烈將領相信篾兒幹會壓制住那些分析,因爲他害怕會打擊到軍心士氣。
哈烈不應當和明人爲敵!
哈烈將領嘆息一聲,隨即這種心思就消散了。
一旦和大明發生衝突,哈烈首當其衝,若是肉迷人投入的實力不夠的話,那麼哈烈就會成爲史書上的笑話。
這時前方的明軍斥候也發現了追兵,有兩人不再愛惜馬力,開始加速。
這是要回去報信。
哈烈將領壓根就不擔心。
在這種銜尾追擊的時刻,若是明軍心慌意亂的加速逃跑,那追兵就會變成貓,等待着明軍這隻老鼠慢慢的疲憊,然後再追上去撕咬。
雙方終於能看到了對方,明軍開始加速,哈烈將領不禁大笑起來,然後帶着追兵緊緊地咬住。
這種時候明軍時刻都要擔心被追上,所以心理壓力極大。
馬蹄聲如雷霆般的在草原上響起,戰馬長嘶,追兵在嘶吼。
追逐戰開始了。
爲了給明軍增加壓力,哈烈人分批追上去,然後用箭矢在威脅對方。
而他們這種襲擾的行動顯然並未奏效,拖後的是黑刺。這些黑刺很大膽,居然不時調轉馬頭反殺一陣。等把零星追兵殺的魂飛魄散時,他們又再次驅馬追上去。
太陽開始偏西了,哈烈將領計算了時間,然後喝令道:“殺敵!”
時機到了,三千餘人的哈烈人發出嘶吼,發瘋般的催促着戰馬。
“大人,敵軍開始加速了!”
肖顧偉也想加速,可一旦加速,他估計最少會丟下一半的戰俘。
王琰聽到了動靜,卻只是看着前方,說道:“叫他們別再愛惜馬力,裹着他們走!”
於是黑刺的人開始把戰俘們裹在中間,速度陡然一快。
雙方你追我趕,斷後的黑刺已經幹掉了追上來的十餘人,可對方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趙興只覺得一股子熱血奔涌上來,他追上了前方的王琰,喊道:“大人,下官願意帶人斷後!”
所謂斷後,大抵就是送死,延緩追兵的速度。
王琰卻沒搭理他,只是催促隊伍不斷加速。
後面的追逐戰越發的激烈了。
那些黑刺用弓箭一一射落那些追兵,當追兵過多時,他們會點燃手雷。
斷斷續續的爆炸聲中,一個慘叫聲傳來。
“阿鬆……”
一個黑刺因爲戰馬被箭矢命中,速度只是稍微延緩了一下,就被紛涌而至的追兵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