鼉龍的身軀巨大,平時一動不動,即便是動,那速度幾乎和烏龜差不多,所以容易讓人以爲它是個蠢笨的動物。
不少人都是這般想的,所以當那條巨大的鼉龍閃電般的撲向朱高煦時,都齊齊的驚呼了一聲。
巨大的鼉龍張開嘴,利齒閃着寒光,那四條腿飛快的在灘塗上扒拉着,很快就衝到了朱高煦的身前。
朱高煦沒有多少反應時間,此時邊上傳來了方醒的提醒。
“小心它的尾巴!”
對方醒的信任讓朱高煦放棄了從鼉龍身上越過去的打算,他先是往右邊一閃,然後身體疾退。
鼉龍一擊落空,身體一擺,那粗大的尾巴就橫掃過來。
那尾巴是如此的粗壯,讓人深信只需捱上一下就會筋斷骨折。
朱高煦沒想到鼉龍居然會來這一手,他猛地跳了起來,避過了這一尾攻擊,然後人剛落地,手中的砍刀就揮斬下去。
沒有什麼金石碰撞的聲音,血光一閃,鼉龍痛苦的嗷叫了一聲,身後已經被砍刀斬斷了一截尾巴。
“不要近身,不要近身……”
方醒緊張的在喃喃自語着,他最擔心的就是朱高煦發狂了要和鼉龍近身相搏,那就算是楚霸王來了也只能飲恨當場的結局。
辛老七和常建勳握刀在朱高煦身後的十步不到的距離,兩人同樣緊張的不行。
幾名神槍手已經瞄準了鼉龍,可朱高煦在那,方醒不下令的話誰也不敢開槍。而且就算是開槍,也只是安慰性的,更大的可能是激怒龍。
鼉龍猛地回身,腳下快速移動,再次撲了過來。
朱高煦已經判斷出了鼉龍的速度和動作幅度,他輕巧的一個閃避,就在鼉龍的大嘴即將咬到自己時閃到了左邊,然後就在鼉龍想偏頭時,刀光閃過。
巨大的腦袋掉在了乾裂的灘塗上,血液從脖頸的斷處狂噴出來。而那個和身體分離的腦袋居然還在微微的動着。
咔嚓一聲,那鋒利的牙齒重重的上下交錯。
“好凶悍的東西,腦袋掉了居然還能動。”
王賀目睹了一場人鱷大戰,雖然短暫,看着也不激烈,可那股子緊張的氣氛卻讓他差點就尿了。
他看看左右,最後說道:“咱家回去一趟,興和伯,這東西可能吃?”
跟着方醒待久了,這貨也成了個饕餮。
方醒看了他一眼,見他夾緊雙腿的模樣,就說道:“可以,回頭我親自弄。”
王賀一聽就歡喜的去上茅廁,才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了驚呼。
“來了來了!好多鼉龍!”
王賀尿急難忍,可好奇心還是佔據了上風。
他回身一看,就看到水面上多了十多道橄欖色的東西,還有隻露出眼睛的頭部,正緩緩向灘塗游來。
朱高煦面對這等情況也得跪了,正好方醒招呼他趕緊上來,他這才吆喝了幾聲,顧盼自雄的迎着歡呼上了岸。
那些鼉龍靠岸了,一個個緩慢的爬上來,若不是剛纔看到那條鼉龍迅猛的動作,大家真會以爲這是錯覺。
那些土人正在盯着朱高煦看,那目光灼熱,就像是後世的粉絲,只差狂喊歡呼了。
勇士啊!
朱高煦上到岸邊,把手中的砍刀插在地上,然後活動了一下脖子,淡淡的道:“剛有些意思就死了,無趣!”
如果不是朱高煦的右腳在微微顫抖着,並被方醒看到了的話,那麼他這個裝比可以得到滿分。
方醒看了一眼那些緩緩上岸的鼉龍,吩咐道:“不許用鉛彈,否則沒法吃了。”
吳躍覺得帶着龍字的東西都是神聖的,所以他有些怯。可王賀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吃貨,見他遲疑,就上前催促道:“趕緊的,咱家還等着吃肉呢!”
鼉龍笨拙的慢慢出現,然後朝着那條被朱高煦砍頭的同伴爬去。
“這是要哀傷一番?”
朱高煦有些後悔了,覺得自己下手太狠,好歹留着腦袋給鼉龍的夥伴們祭拜一番。
方醒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這是來吃肉。”
朱高煦杵着刀柄,失望的道:“沒有情義啊!當年本王從武功去太白看什麼第十一洞天,一路上遇到了冰雹和大風,差點死在半道上。可就這樣本王也沒丟下一個手下,這些鼉龍果真是無情無義,那就吃了它們!”
“點火!”
當那些鼉龍撕咬着自己同伴的屍體時,霰彈密密麻麻的的衝了過去。
太慘了!
一陣血霧噴射,灘塗上傳來了叫聲,那些鼉龍在拼命的翻滾着,甚至在自相殘殺着。
一千多斤中的龐然大物在灘塗上掙扎撕咬着,一塊塊半乾的淤泥被爪子和尾巴弄到空中,一時間黑泥如雨,落在慘烈的廝殺場上,讓人目瞪口呆。
“點火!”
“轟!”
第二發霰彈再次噴射出去,灘塗上的鼉龍們有一半停止了掙扎,剩下的也大多停止了撕咬,無力的挪動着身體。
“都是勇士啊!”
朱高煦看到一隻鼉龍的腦袋都被打爛了,依舊用那冷漠的眼神看着周圍,然後步履蹣跚的緩緩轉身,似乎是想回到河裡,他有些唏噓的轉身,不願去看這個畫面。
“本王先回去了。”
朱高煦意興闌珊的回去了,背影看着有些蕭瑟。
勇士……
方醒不知道朱高煦是否因爲自己被雪藏,沒有了用武之地而蕭瑟,所以就跟了上去。
“火器一出,再厲害的勇士也只能倒在鉛彈下,方醒,你作孽啊!”
走到這裡,朱高煦不再掩飾,一瘸一拐的,邊走邊說道:“那些鼉龍就像是軍中的敢死之士,你知道敢死之士嗎?”
“知道。”
所謂的敢死之士:軍中有一羣特殊的人,他們都犯了軍紀,軍中的將領若是護短,就會幫他尋找戴罪立功的機會。
這些人在戰時會出現在第一線,或是在決戰的時候被派上去。
他們知道不拼命就完蛋,所以悍不畏死,甚至有論罪罪及家人的那種,更是敢於搏命,敢於以命換命,而他們的目的不過是想讓家人能逃脫被牽連的罪責罷了。
這種人歷朝歷代都不缺,不過在軍中被清理過多次後,這等現象已經少了許多。
“你不知道。”
朱高煦搖搖頭,“你沒經歷過那些廝殺,沒見過那等以命換命的慘烈,所以你不知道。”
“你啥時候成詩人了?”
方醒覺得這貨突然變得憂鬱起來了有些嚇人,一點兒都不像是朱高煦,倒像是朱權。
兩人回到營中,朱高煦叫人來幫自己脫靴子。
一脫開靴子就聞到了股夾雜着腳臭的血腥味,方醒見包紮的地方已經浸血了,就讓人去找郎中來。
哪怕是漢王,可聚寶山衛的軍醫依舊是按照標準的操作模式,冷冰冰的,看着好似沒有一點人味。
先用剪刀剪開包紮,然後消毒藥水浸泡一下,朱高煦全程沒有哼一聲,可郎中卻皺眉道:“殿下,再折騰幾下,您這腳就準備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