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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也在憧憬着水泥路貫通東西南北的盛況,當十字主幹線建成之後,大明的交通將會上一個大臺階。
而方醒想的卻是火車。蒸汽機他只知道些原理,直接拋給書院完事。
什麼時候能看到火車在大明的土地上奔馳呢?
君臣二人在沉默着,各自想着不同的交通工具。
……
宋老實如今也算是宮中的人氣太監,自從朱瞻基登基之後,按照當時黃儼謀逆時的功勞,給他升職了。
如今的宋老實雖然麾下無人,可乾清宮前全是他的地盤。
他腰間掛着水葫蘆,手中拿着那塊當時割斷了綁住自己繩索的鐵片蹲在地上鏟着污痕。
陽光不錯,但這對於想讓乾清宮外面纖塵不染的宋老實來說,陽光是個大麻煩。
他眯着眼,忍着被反射回來的光線刺酸眼睛的難受,仔細的鏟着一塊新泥,渾然不顧其它。
人來人往,大家都習慣了在乾清宮前看到這個身影,依舊穿梭不息。
“是城外的泥!”
宋老實清理完了之後,歡喜的嚷道,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人。
蒼白的面色,呆滯的表情,驚懼的眼神。
這是個二十多歲,看着很疲憊的年輕人,身着布衣,舉止拘束。他的頭髮還溼漉漉的,多半是剛沐浴。
“你是誰?”
宋老實感覺是看到了好朋友,就起身問道。
年輕人的身後有三個太監,期中一人說道:“宋老實,別多事。建庶人,請上去吧。”
年輕人的身體顫抖一下,對宋老實笑了笑,然後緩緩的拾級而上,腳步沉重,彷彿是不願意進殿。
宋老實看着年輕人緩緩上去,不知怎地,他想起了剛纔那雙驚懼的眼神,就說道:“不許欺負他!”
年輕人的腳步停住,然後回頭。他再次對宋老實擠出一個笑容,艱難的道:“多……多謝你了。”
宋老實咧嘴笑了,揮手道:“被欺負了要找陛下告狀,要點心吃。”
年輕人點點頭,回頭進了大殿。
留在下面的那個老太監緊張的看着青年人的背影,不住的搓着手。
……
“建庶人來了?”
方醒看了朱瞻基一眼,皺眉道:“你……”
“讓他進來。”
朱瞻基吩咐之後說道:“只是想見見他,當年之事說不清對錯,不過他卻是無辜的。見一面,安安他的心,也算是朕的心意。”
等方醒看到建庶人時,心中有些不忍。
這就是個被嚇壞的年輕人!
“見過……見過陛下。”
他的禮儀大概是這一路上有人教過,所以看着還算是齊整。
可等他擡頭時,卻淚流滿面。
“我是誰?” Wшw★т tκa n★CO
朱文圭從兩歲就被幽禁在鳳陽的廣安宮中,身邊除去侍奉的那個太監之外,別無他人。
茫然的朱文圭忘卻了害怕,只是問道:“我是誰?”
“你是我的堂弟。”
朱瞻基深吸一口氣,艱難的說道。
朱文圭茫然的問道:“堂弟是……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有些怕,我要隨安,隨安在哪?隨安!隨安!”..
朱文圭有些惶恐的看着四周。
“陛下,隨安就是……建庶人身邊唯一侍奉的太監。”
朱文圭被關在廣安宮中,從嬰兒時代起,他的身邊就只有一個老太監。外面只給飯食,他唯一的親人就是那位叫做隨安的老太監……
他對外界的認知都源於那個隨安!
“陛下,建庶人……什麼都不認識,連牛羊都不知道……”
朱瞻基搖搖頭,說道:“那個隨安可來了?讓他進來。”
稍後,一個駝背的老太監被引了進來。
“殿下……”
老太監一看到惶然的朱文圭,就顫顫巍巍的過去,抱住他,低聲道:“殿下,沒事了,沒事了。”
朱瞻基木然的看着這一幕。
朱文圭在老太監的懷裡哭道:“隨安,我們回去,我們回家去。”
老太監安慰道:“好,咱們回去,回家去。”
等朱文圭的情緒穩定後,老太監跪下道:“陛下,殿下有些不諳世事,若有冒犯之處,懇請陛下懲罰老奴。”
“你……起來。”
等老太監起身後,朱瞻基問道:“在鳳陽可艱難?”
老太監笑了笑,嘴裡看着少了大半牙齒。他說道:“陛下,老奴和殿下在廣安宮相依爲命,倒也少了許多勾心鬥角,還好。”
這是一個已經把生死拋在腦後的太監!
他居然敢稱呼朱文圭爲殿下,如此的放肆!
朱瞻基並未介懷,他說道:“建庶人的年紀差不多了,朕準備給他找個媳婦,你看如何?”
朱瞻基在尊重着這個老太監,居然像是請示對方家長般的詢問。
殿內的人都肅然起敬。
他們敬佩着隨安,也敬佩着朱瞻基的心胸。
隨安咧嘴笑了,跪下道:“殿下早已成人,老奴一心就想着讓殿下有個能照顧他的女人,多謝陛下!”
說完他就叩頭。額頭和地磚碰撞發出的聲音讓大殿內鴉雀無聲。
朱瞻基叫人扶他起來,說道:“你很好。朕準備讓建庶人在鳳陽宮外居住,到時候你幫着他看看地方,朕再讓鳳陽那邊調派幾個伺候的人過去,好生的過日子。”
隨安的眸色微黯,說道:“陛下請放心,殿下只想安生度日,並無那等心思。”
朱瞻基笑了笑,說道:“朕也沒想過這事,不過是想找人幫你們罷了,以後每月給錢糧,若是漏了,可上書京城,朕自然會處置。”
隨安應了,朱文圭茫然的看着他,問道:“隨安,錢糧是什麼?”
隨安聞言慈愛的道:“殿下,錢能買東西吃,糧就是咱們平日裡吃的那些飯食。”
朱文圭歡喜的道:“那能吃肉了嗎?”
隨安的眼睛有些紅,他哽咽道:“能,回頭老奴就做肉給殿下吃。”
朱瞻基看着這一幕,只覺得胸中憋悶,說道:“以後你們可在鳳陽自由出入,想出城玩儘管去。好了,去吧。”
“多謝陛下!”
隨安狂喜的謝恩,朱文圭茫然站在那裡,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少被關了幾十年。
……
方醒和朱文圭一起出了大殿。朱文圭不能在宮中住,住在客棧或是其它地方朱瞻基也不放心,擔心會被某些人當做引子,就讓他住到方醒家裡去。
在下臺階的時候,方醒注意到朱文圭扶着隨安,而隨安也很自然的搭着他的肩膀,兩人就像是一對父子般的依偎着下去。
“誰欺負你們了?”
宋老實在下面看到朱文圭的模樣就問道,隨安笑了笑,“多謝公公了。”
“公公?”
宋老實有些懵,他看到方醒下來,就說道:“興和伯,我娘說給你準備了些好菜,下次送給你。”
方醒走下來,微笑道:“讓你娘別折騰,還有,記得把點心吃了,免得浪費。”
宋老實搖搖頭,他的心中有些執念——點心最好吃,那麼就要留給娘。
身後的大殿內,朱瞻基嘆息道:“藩王藩王,爭鬥之源,朕該如何安置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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