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的眼睛發紅,帶着瘋狂之色。
方五最冷靜,他拉住準備真去打死那個讀書人的辛老七說道:“七哥,已經打斷了不少人的手腳了。”
辛老七冷漠的道:“老爺說打死他,放手!”
方五被這眼神給驚了一下,手不禁就鬆了。
“都住手!”
一陣馬蹄聲,伴隨着這聲大喊傳來。
那百戶官擡頭一看,喜道:“是宮中的人。”
樑中氣喘吁吁的衝到前方,跳下馬來喊道:“辛老七,住手!”
辛老七已經衝了過來,看架勢就是想結果了那個正在逃跑的傢伙。
看到樑中後,方醒清醒了些,他喝道:“老七回來。”
看到辛老七止步,樑中苦笑道:“興和伯,你這下手也太狠了吧。”
地上倒着二十多人,不是斷手就是斷腳,慘嚎聲讓人頭皮發麻。
方醒笑道:“我不惹人,他們卻在逼迫,那就擺開陣勢來一場,單挑羣毆隨意。”
樑中無奈的道:“他們聚衆時陛下就知道了,所以纔派了咱家來收拾他們,興和伯你等等也好啊!罷了,進宮吧。”
……
“陛下,那些書生因爲戶部一名小吏的事去堵了馬蘇,那馬蘇反脣相譏,就把事情激化了,正好興和伯趕到,就喝令家丁動手,他自己也……打斷了好幾人的手腳。”
黃儼出去一趟,回來低眉順眼的稟告道。
對於黃儼,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勳,大抵都鄙夷其人。
本以爲這廝肯定要被收拾了,可沒想到居然還能蹦躂,這裡面的味道有些不對,卻沒人去深究。
朱高熾捂着額頭問道:“那小吏是怎麼回事?”
黃儼的眼睛一亮,正準備添加些私貨,夏元吉卻出班了。
“陛下,那沈聰本是覈算的小吏,被馬蘇查出多出錯漏,責令其重核,沒想到那沈聰卻破口大罵,聽到的不止一人,臣後來就處置了他。”
黃儼瞥了夏元吉一眼,心中暗恨。
“這樣啊!”
朱高熾摩挲着鎮紙,目光淡淡,聲音冷冷的道:“這等人只會耗費民脂民膏,去了就是。”
夏元吉說道:“是,臣已經將他除名,吏部那邊應當有備案。”
蹇義自然不知道一個小吏的結局,但他還是相信夏元吉,就點了點頭。
朱高熾的目光冷清,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在朱元璋和朱棣時期,讀書人可沒敢弄什麼大陣仗,否則大抵是全部滾去邊疆,充實當地人口。
而朱高熾才登基沒多久,居然有人就鬧了這麼一出,一時間羣臣都在暗忖着。
朱高熾掃了羣臣一眼,眼中多了些冷意,說道:“政事何時……能干涉了?還是些讀書人,他們想幹什麼?”
這時樑中回來了,他稟告道:“陛下,那些人堵住了馬蘇,然後想羣毆,沒想到興和伯正好趕到,於是就令家丁動手,三十餘人斷了手腳。”
羣毆?
朱高熾的目光轉到了黃儼那邊,黃儼茫然的道:“陛下,老奴有罪,方纔報信的人沒說這事。”
“是嗎?那就好。”
朱高熾的語氣很平淡,可那一瞥卻讓黃儼汗流浹背。
“陛下,興和伯在外面請罪。”
看到黃儼吃癟,樑中心情大好,急忙補救了一句。
朱高熾點點頭,樑中就出去叫了方醒進來。
方醒的眼神還有些散亂,行禮後,朱高熾問道:“爲何要下重手?”
“欺人太甚,臣想殺人!”
方醒覺得有些累,精神上的累。
“放肆!”
呂震出班,長鬚飄飄,正氣凜然的道:“興和伯,陛下當前,你想殺誰?你能殺誰?”
金忠聞言一驚,側身看去,就看到方醒猛的擡頭,那眼珠子馬上就紅了,帶着猙獰。
“興和伯……”
“老子能殺你!”
朱高熾正在想着此事的處置方法,一看方醒猛的撲向了呂震,急忙喊道:“拉住他!拉住他!”
可今天卻沒武勳在場,文官們看到方醒那兇狠的模樣,或是咬着手指頭,或是面色大變,不說去救援一番,反而連連後退。
呂震只是想出來點把火而已,沒想到卻惹怒了方醒。看看那眼中的血紅,他知道方醒不是在開玩笑,所以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於是一人追,一人跑,可呂震是文官,哪裡跑得過方醒,眼瞅着就要被追上。
朱高熾頭痛不已的喊道:“拿了他!拿了他!”
殿內的大漢將軍連滾帶爬的從兩邊阻截,在方醒飛起一腳踢翻了呂震之後,終於是抱住了他。
“呂震,你這個撒比!老子要殺了你!”
方醒沒有掙扎,只是盯着呂震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救命……”
呂震向大家示範了什麼叫做逃命:他以最快的動作在地上翻滾了幾圈,順便還觀察了方醒後續的攻擊方向。
等看到方醒被控制住後,他馬上停止了翻滾,然後低聲的呻yin着,就像是垂死之人。
朱高熾把御案拍得砰砰直響,怒道:“無法無天!肆無忌憚!”
看到朱高熾氣得臉都紅了,金幼孜的眼中精光一閃,就說道:“陛下,興和伯這是……廝殺多了,聽聞廝殺多了會失常……”
金忠出班反駁道:“若是失常,今日興和伯就不是棍子,而是刀子!金大人,不可胡說啊!”
楊榮的目光有些複雜的看了方醒一眼,說道:“陛下,臣以爲興和伯這是對先帝的哀思鬱結。”
金幼孜皺眉看了他一眼,然後垂眸。
楊士奇也唏噓道:“陛下,興和伯征戰無數,當然不會失常,只是先帝……”
在場的三楊都是朱棣一手簡拔起來的,此刻楊士奇提起這茬,連楊溥都垂眸。
方醒沒辯解,只是覺得有些遺憾,居然沒趁機打斷呂震的腿。
呂震已經被大漢將軍給攙扶起來了,正捂着腰叫痛,見到方醒的眼神後,他不禁退後幾步,然後喝道:“你還想怎地?”
“夠了!”
朱高熾的胖臉顫抖着,指着羣臣說道:“看看你們,看看你們,哪有臣子的模樣?”
羣臣各自想起剛纔自己的反應,不禁大慚。
朱高熾眯着眼,冷冷的道:“要穩重!”
這句話敲打的很重,卻意味深長,羣臣趕緊請罪。
方醒已經恢復了冷靜,他垂眸,掩飾住了眼中的譏笑。
羣臣以爲朱高熾是軟蛋嗎?
而作爲跟朱棣和朱高熾一家子熟稔的方醒,自然知道朱高熾的性子可不是什麼老好人。
朱高熾沒有考慮,直接說道:“那些學生是如何得知的消息?誰在中間蠱惑?去查!還有,此次參與的,兩科不許參加。”
兩科不許參加,那就是空耗歲月。
方醒突然問道:“陛下,可那些本就考不上,不想考的呢?”
朱高熾指着方醒,氣笑了,喝道:“出去!回家去!給朕老實點!不然讓你去緬甸!”
去緬甸幹嘛?多半是當駐軍的頭子,然後整日去撲滅那些叛逆,在叢林裡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