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話完畢,尚雲彷彿是沒看到下面那些軍士的騷動,笑眯眯的跟方醒和董闢告辭,自行離去。
等尚雲走了之後,董闢猶豫着上前問道:“方先生,可要解散軍士們?”
方醒看了一眼天邊剛冒出來的一抹紅日,笑道:“不用。”
手持着喇叭,方醒再次對下面說道:“我再次說一遍,有覺得受不了我的規矩的,現在就可以站出來,尚大人去的還不遠,趕緊跟上。”
“半柱香的時間,要走的趕緊,不走的?那就別怪我下狠手操練!”
辛老七馬上在邊上點了折斷的半柱香,然後扶刀護衛在方醒的身後。
下面的軍士開始是一片靜默,可隨着那半柱香的燃燒,開始出現了第一個退出者。
“咣噹!”
長矛丟在地上,這名軍士抱拳對方醒說道:“對不住了,咱來這裡可是衝着皇太孫殿下來的,可如今看來這裡比大營還差,小人願意回去。”
這人說完就緊張的看着方醒,擔心被他拿來開刀。
可方醒只是眯着眼,然後點點頭,身後的一名家丁馬上就下去記錄了這人的名字,然後就站在那裡,等着下一個。
看到這人順利的走出了軍營,馬上就跟着出來了第二個,第三個……
當半柱香燒完後,走了四十七人。
方醒偏頭對董闢說道:“回頭讓兵部把缺口補齊,還有,火槍怎麼沒有?”
董闢苦笑道:“兵部說火槍打造不易,所以得等,至於要等多久,下官看來夠嗆。”
方醒冷哼道:“太孫寫信給我,說是籌備的銀兩糧草和鐵料都已經送到了兵部,看來這是有人在給老子下絆子啊!”
到了軍營你必須得粗魯一點,不然下面的人不會服你。
董闢點頭道:“下官也是如此想的,只是兵部那邊……”
方醒打了個哈哈,笑道:“晚點我去一趟,我倒要看看,是誰吞沒了國朝練兵的銀子!”
董闢縮了縮脖子,心想這位一開始就給人定了個貪腐的罪名,今天的兵部看來要熱鬧了。
下面的人看到上面半天沒動靜,有的軍士就開始坐了下去。
“少爺。”
辛老七看到後,湊過來指指下面。
方醒也看到了,他把喇叭交給辛老七,“老七,下面就看你的了,把他們的壞習慣都給我改掉。”
辛老七得令,就帶着家丁們衝了下去,大棍子揮舞着,把那些坐在地上的軍士們抽站起來。
“都起來,看看你們的樣子,和街頭的青皮有何區別?趕緊起來!”
一陣棍子抽打,下面的人倒是站直了些,只是氣氛有些不對,彷彿是在孕育着反抗的情緒。
方醒冷笑了一聲,招呼辛老七道:“老七,帶着咱們的人,讓他們開開眼。”
“是,少爺!”
辛老七知道這是震懾,所以馬上就讓家丁們站成前後一長排,喝令道:“正前方,起步走!”
“咵咵咵!”
整齊的腳步聲響徹在練兵場上,彷彿是一記記重錘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原來走路也可以這麼好看的啊!
可接下來方醒卻讓他們看到了殘酷的一面。
走出一百多米後,前方就是一排掛着尖刺的灌木,這是方醒特地叫人移植過來的,高度大約到成人的腰部。
“他們馬上就會轉向!”
一個看着奸猾的軍士篤定的說道。
“那刺掛上人可難受了,滿身的劃傷。”
可家丁們讓這些軍士失望了,他們彷彿是石頭人般的走進了灌木叢中。
“嘶!”
當看到那些家丁們自腰部以下的衣服都被尖刺劃破,身上也被劃的鮮血淋漓後,所有的軍士們都驚呆了。
當十名家丁帶着半身鮮血出現在隊列的最前方時,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那是人的**啊!他們居然連顫抖一下都沒有,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靜默了一會兒後,方醒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按照百人爲一組,先練陣列!”
看到方醒要開溜,董闢有些慌了,急忙追上去問道:“方先生,這接下來難道只是練隊列嗎?”
方醒下完臺階後,回頭說道:“這支千總部將會全是火槍兵,而火槍兵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堅不可摧的陣列,和一往無前的勇氣!”
現在的火器只是輔助,哪怕是在歐洲,在那些大規模的戰爭中,火槍都還不是主流。
所謂的排隊槍斃戰術還得要等兩百多年,那種雙方都走到彼此的射程內,互相開火的盛況,目前連醞釀都沒有。
所以方醒纔會對陣列的要求那麼高。
陣列不完整,那麼火力的輸出就會打折扣。
士兵不夠勇敢,那麼在漫天飛舞的羽箭下,在騎兵逼近的馬蹄聲中,陣列就會出現慌亂,甚至是崩塌。
“紀律和勇氣。”
方醒拍拍董闢的肩膀,指着辛老七說道:“一切都聽他的,我要的只是紀律和勇氣,至於火槍,相信我,一切都會有的。”
方醒走了,董闢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臺子上,覺得自己已經被拋棄了。
作爲一位邊緣地帶的千總,董闢此次拿到這個位置開始還有些高興,可隨着兵部態度的轉變,董闢有些慌了。
而當他知道方醒是皇太孫的老師,而且和太子一家關係親密後,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可你不能這樣當甩手掌櫃啊!
“每百人一組,二十人一排組成陣列!”
“所有的百戶都出來整隊,度慢的今天沒有午餐!”
辛老七的大嗓門驚醒了董闢,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麼。
於是練兵場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個奇景:一排排的隊列在辛老七和家丁們的呼喝下開始操練。而就在邊上,保持着站姿的董闢一直在吃灰。
方醒沒有偷懶,只是回家打了個招呼,表示自己一點都不忙後,這纔打馬去了兵部。
兵部的衙門看着頗有些趣味,不過兩個守門的居然想跟一身便衣的方醒要門敬。
方醒退後兩步,看着進出的人,大聲的道:“怪不得敢喝兵血呢,原來根子就在這啊!”
進出的人一下就愣住了,看着普通打扮的方醒,心想這人不會是瘋了吧?居然敢在兵部的大門口說他們貪腐。
而那兩個門子也咬牙切齒的吆喝道:“哪來的妖人!拿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