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僵在當場,跟在賈寶玉身後進來的林甫鐵青了臉,忍不住低聲道:“可惡。”
黛玉連忙止住他的話,朝他搖搖頭,整理了儀容,帶了林甫,微笑着走了進去。
賈母跟賈敏都坐在堂前,那賈寶玉正恭敬的跟賈母說着話,見黛玉兩人來了。賈母連忙招呼黛玉林甫到她身邊來坐,賈寶玉朝她點點頭。
黛玉心中暗暗腹誹,“剛纔還當沒瞧見呢!這會子又打招呼,裝給誰看?”黛玉沒有理會他,和林甫給賈母和賈敏請了安。
剛坐下,王夫人等人來了,待她們見過禮後,黛玉姐弟兩人也站起來見了禮。
賈母便道:“既然都到了。就擺飯吧!”
於是地上伺候的人便忙碌起來,安設桌椅,李紈捧飯,王熙鳳安箸,王夫人進羹。賈母正面榻上坐了,兩旁各四張空椅子,賈母讓賈敏坐左邊第一張椅子,賈敏笑道:“往年做姑娘時,母親讓我坐便坐了。今日我卻得伺候着母親才行。”又接過王夫人手中的羹湯道:“二嫂,你也去坐着,母親讓我伺候着。也讓我賣個乖,順道二嫂也原諒我昨兒那一遭,妹妹給你賠禮了。”
王夫人先是一愣,後才明白賈敏說的是昨兒她說話太沖之事,又見她在衆人面前賠禮,也算是給了她好大的面子,便笑道:“些許小事,妹妹也別放在心上。只是這伺候母親之事,乃我份內之事,怎敢勞煩妹妹。”
賈母插話道:“你們也別謙讓了,就讓敏丫頭來伺候我,誰叫她說錯話的?今兒不罰她,大家心裡也不服。”又對王夫人道:“你且安心坐着,讓敏丫頭伺候着你,若你饒了她這一遭,我也安心。”
王夫人見賈母都這樣說了,連稱不敢,到底坐了下來。
賈母又讓黛玉在左邊第二張椅子,林甫坐了第三;兩人告了坐,坐下。
迎春三人也告了坐,皆在右邊坐下。
旁邊的丫鬟捧着拂塵漱盂巾帕,賈敏,王熙鳳,李紈三人在旁邊佈讓。
這廂伺候的人雖多,卻落地針可聞。飯畢,各有小丫鬟用小茶盤奉了茶上來。
黛玉前世早有體會,這裡也不用學着別人,林甫經歷昨日那一遭,有所瞭解,再次做來倒也順手。漱口洗手畢,再次捧上來的茶便是吃的茶了。
吃過茶後,賈母方道:“你們去罷,讓我們自在說話。”
王夫人聽了忙起身,陪了幾句閒話,方引了王熙鳳,李紈二人去了。
一時賈寶玉也要告退回房看書,賈母嗔怪道:“整日裡看書都要讀成書呆子了,別聽你父親的,在這裡陪着祖母說說話。”
賈寶玉無奈只得留下,在一旁坐了,只是微笑着聽她們說話。
黛玉本因昨兒他戲耍她之事而心中微有惱意,今日又被他無視,心中便集聚了一些不滿,看他便有些不順眼起來。
賈母本待讓賈寶玉跟黛玉姐弟關係更近一些,怎料寶玉除了長輩問話恭敬的答聲幾句,其餘卻是能不開口則不開口。見黛玉姐弟也不與寶玉說話,賈母便對寶玉嗔怪道:“你也是個牛心古怪的,往日裡嫌家裡不熱鬧,吵着要將親戚家的姐姐妹妹接來住,待我接了來,你也不與她們玩。現在好了,你林姑母家的表妹,表弟來了,你好歹陪着他們出去耍樂子下。讓我跟你林姑媽清淨下。”賈寶玉聽了笑着應了下來,又陪了幾句話,才帶着黛玉兩人辭了出去。
一出院子,賈寶玉的笑容便放下了,又變得面無表情,轉身便往絳芸軒方向走,林甫在後面叫道:“喂,老祖宗叫你陪我們玩呢!”
賈寶玉頓住身子,微微轉過頭道:“沒空。”說着便起步走了。
氣得林甫在他身後跳腳,拉住黛玉又數落起賈寶玉的不是來。說他的古怪之處,說他欺負他之舉......
黛玉面帶笑容的聽着,眼裡卻慢慢冷了下來,她本對寶玉有三分不滿,現在又有林甫在她耳邊嘀嘀咕咕的說賈寶玉壞話,這三分不滿也變成了七分不喜,那點熟悉感頓時在她心中消散不見,這樣可惡的一個人她怎麼可能以前會認識?看來是前些天在船上看見老公的身影后,想得太多,神思恍惚了。
見林甫還在一旁討伐着賈寶玉只得安撫道:“這裡畢竟是他家,我們是來做客的,也不可太過份,等過幾天我們就回去了,就不用再看他的臉色了。甫兒先忍忍吧!”
林甫咬咬脣,哼哼着答應下來,只是他轉動的眼珠卻表示他並不甘心,對他怎麼樣,他可以不在意,但是對姐姐如此無禮,他不教訓一下那鼻孔朝天的傢伙,他都不好意思自稱一輩子保護姐姐了。
只是林甫打的主意,黛玉並沒有注意到,她只是面對着賈寶玉離去的方向沉思着。
將林甫打發走,黛玉則回了房,這次來賈府身邊只留了七巧,玲瓏,其他伺候的人都打發去了林府,因着她兩人早已選好了人家,七巧今年便得出嫁,黛玉便想多留兩人在身邊,便帶了兩人來了賈府。玲瓏本性天真,黛玉擔心她在人多的場合露了怯,一般都帶着七巧,像今日請安便是。
剛坐下,玲瓏便氣呼呼的進來了,撅着嘴道:“姑娘,這裡的人好小氣,我本來想着姑娘這幾天胃口不好,船上是沒法子,現在到了地上,便想要給姑娘做點好吃的,怎料這府裡頭連個廚房也不借。”
黛玉笑道:“你氣什麼?這又不是我們家,我們也只來做客的,管什麼不便,忍忍便好。過幾天回家了,還不由得你想怎樣。”
玲瓏氣道:“姑娘,人家也不是爲了你好?便是來做客的,也沒有說不能借廚房的。我在楊府還不照樣用得。”
黛玉朝七巧笑道:“看這丫頭癡的,她當每個人家都一樣的規矩呢!”又安撫玲瓏,“好啦!你也彆氣了,去洗洗臉,吃口茶,風一吹便過了。要吃什麼,等我們家去,哪有甚麼吃不得的?”
玲瓏無法,得不到黛玉的支援,摔簾子出去了。黛玉伏在案上笑,“這脾氣越發長了,看將來你夫君怎麼制服你。”
玲瓏在簾子外探出頭道:“說不得誰制服誰呢!”
黛玉頓時詫異了,問七巧,“這丫頭從哪裡學來的理論,居然要制服自家相公呢!可不得了,趕緊告訴林文去,他未來的媳婦彪悍着呢!”林文是林朝的二子,與玲瓏定了親。
七巧見黛玉打趣玲瓏只在一旁笑,也不幫腔,倒是玲瓏這會倒是害羞了,縮在外面再不進來了。
黛玉這才放過她,心中卻暗暗想:“這賈府裡頭什麼樣,她當年早就領略了,吃什麼不要自個拿錢?便是迎春姐姐當年想吃燉蛋,都被頂了一回呢!還是她丫鬟司琪出來鬧了一場,如今玲瓏直接要用他們的地盤,那更是不得了,哪裡會依。也罷,她也不想去管這裡頭的事,她現在畢竟不是這裡頭的人,管了也名分不正,讓人笑話,她只管過了這幾日回家去,哪管這裡冷與熱?”
黛玉打定了主意,便將這事丟到一邊,自去空間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