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小心點走過來,我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絕對不會乘人之危。”
陸瓷清冷地嗓音在湯室裡響起。
聞離緩慢着挪動腳步過去,不禁嘴欠道。
“其實你是不是正人君子都無妨,你忘了嗎?我上次還說要想和你有個孩子呢。此話可一直作數哦。”
陸瓷的身影動了動。
似是在憋笑。
“既然娘子如此盛情邀請,那我可就轉身咯。”
“啊啊啊。”聞離拿了衣服就跑,“陸瓷你流氓啊。”
不過他應該真是在說笑,等聞離在木桶後換好衣服,他整個人也沒再動一下。
尷尬解除,聞離又恢復了先前的神清氣爽。
她將頭髮擦了半乾,隨意披在肩頭,去開了大門。
回頭的時候發現陸瓷仍舊閉着眼睛,頭上僅一根黑色髮帶,白衣飄飄似仙,像書生在死板背書,嘴裡一直在念叨着什麼。
寧採臣長得要是有這般俊美,或許她倒是能理解聶小倩的做法。
聊齋故事那麼多,她倒也覺得不足爲奇了。
“哎。”聞離踮起腳尖喊他。
陸瓷睜眼,光線剛照進眼睛裡的時候,隨之就擠進了一個女人妖媚的臉龐。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書生,他擅理科,喜歡踢球,不喜歡背書,字寫不好看,文縐縐的東西學不來。也時常鄙視那些三兩句無、病、呻、吟的東西。
但是此時,他卻有了一種,書生被妖精奪了心魄的感覺。
在現世的時候,她呆板,無趣,固執,還從未這般撩過他。
他竟然都不知道,這個沉迷於學術,臉上時常掛着一副生人勿近,對他人愛答不理,不參加聚會,不上街購物,常年穿一套校服,戴一副黑框眼鏡的女人背後,還有這樣的一面。
聞離眨巴了下眼睛。
陸瓷覺得她像突然露出狐狸尾巴似的,火紅柔軟的尾巴搖曳,一直纏上了他。
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在同身體剝離。
“陸瓷,你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女人仰着頭,三千髮絲垂在身後,脖子上還掛着水珠,滑進她玲瓏有致的衣服裡。
陸瓷張了張嘴,覺得嗓子眼到心口連接的地方有一處特別難受。
特別難耐。
上天吶,他固守的現代醫學理論,可別讓他就此崩塌了。
他纔不要學什麼文人墨客三妻四妾,罔顧老婆孩子生死,堂而皇之地帶小三進門。拿着黑夜給的眼睛追求光明,拿着老婆做的飯菜餵養情人。凡事皆爲自由,皆求所愛。做事隨心所欲,不顧道德倫理。最後還能流芳百世。
文人墨客都是需要淤泥猙獰的靈感來餵養的,他寧願做一個無情的實驗機器。
只尊重數據,事實。
萬事按部就班,波瀾不驚。只選擇做一件事,愛一個人。
他既然一世堅定、執拗地喜歡一個人,又何必急於一時。
聞離明顯感覺到陸瓷像是有了什麼動靜,但是沒一會兒他的神色便恢復如常,像是剛剛結束完一場困獸之鬥。
她不知被鎖的是他,還是那隻獸。
她見他搖了搖頭,用一故似笑非笑,嘴巴軟,心腸硬的神色看着她。
“不行。我現在是真不行。我心裡有一個人,我還沒法子忘了它。”
再等兩年,就兩年。
嚴於律己,絕不動搖。
他唯一後悔的是,兩個人在現世的時候年紀都夠,可他偏偏慫。不敢更進一步,更不敢動手動腳。在這兒,她倒是對他動手動腳了,可是他不能。
聞離摳了摳指甲,翻了個白眼之後懶得再搭理他,直接回房去。
陸瓷走在後頭,不由得跟在她身後追問,“那你呢,你從前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你長這麼大,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聞離無情且簡潔明瞭地回他:“沒有。”
“從小到大都沒有嗎?”陸瓷已經能察覺到自己臉上的笑容在漸漸凝固,但是他還不死心。“如果你身邊有男子同你訴說心意,你會拒絕他嗎?”
聞離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了。
一下子拒絕他,非要拿心裡頭的白月光說事。
一下子又追着她聊喜歡誰的八卦。果然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同類,尋找共鳴。就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都恨不得能找到一個和你一樣,愛而不得,黯然神傷的同伴。
有意思嗎?
聞離停下來,沒好氣地看着他。
“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沒有!若是有男人心悅我,我會不知道嗎?我一定會在他喜歡我之前,離他遠遠的。我缺他稀罕是嗎?”
除了陸瓷以外,不管是誰她都不會喜歡他。
而關於陸瓷不喜歡她這件事情,她怎麼會不清楚呢。
網上說,男人要是喜歡你,他一定會忍不住告訴你的。他喜歡你的話,你一定會得到一個非常明確且肯定的答案。如果沒有,一定是他不喜歡,或者沒那麼喜歡。
她已經不想求了。
與其去卑微期待那個高如神祇的男同學喜歡她,還不如和眼前的陸瓷好好過日子呢。
至少在書裡的世界,黑白界線都不是那麼分明。
在離安城,她可以得到她想要擁有的一切。
包括眼前的這個男人。
“不要聊男女之情。”聞離深呼了一口氣,她道:“再晚一些我們去找瀟瀟他們聚聚,聊聊今後幾天水果試吃大會的事。”
“現在倉庫收購了那麼一批水果回來,我們必須要趕緊出手。不然潘叔後面聯繫的那幾批倉庫就放不下了。再過十天半個月的,又要準備西瓜採摘,夠我們忙活的事情多着呢。”
陸瓷乖巧地點了點頭。
“熊大他們要的那批貨已經分發下去了,至於你之前計劃的……”陸瓷看了她一眼,直說道:“想等駱晚舟拿下第一,給你宣傳‘每日水果’的事,現下是要提前了。”
“之前你是想等甘水巷的那批水果成熟,差不多正好是他們投選結束。但是現在,我們外頭收購回來的這一批貨會更着急。”
“可他現在影響力還不夠,花滿樓那邊的不定性太多,沒等塵埃落定那天,沒人知道之間會出什麼幺蛾子。”
聞離在房門上叩了叩手指,發現他說得很是有道理。
“那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