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水巷的西瓜苗重新整種完的第二天,潘安送信來甘水巷,說叔父已經抵達扶搖。
聞離看着暖棚裡綠油油的一片,暖棚外風和麗日,總覺得耳邊應該來一首《好日子》。
潘安叔父的到來於她而言簡直是有如神助。
陸瓷看她拿了車,大老遠地站在田中央朝她喊,“你去幹什麼?”
聞離用手扶着單車,興致沖沖地喊回去:
“潘安的叔父來了。”
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裡,聞離看到陸瓷扔下手裡的鋤頭,一路小跑過來。
“我陪你一塊回去。”
“你是不是想偷懶?”聞離揶揄他。
陸瓷提了單車,和她並排,“你又不懂種田,肯定是我和他聊比較妥當。再說了,待會兒你能載他過來嗎?”
他說得倒也不無道理。
不過呢,聞家多的是侍從,找輛馬車還不容易。
聞離上了車,先騎了兩步。
陸瓷很快追上來。
“主要是什麼你知道嗎?我待會兒打算去洛陽巷一趟。你有沒有發現,他們這種二等巷市,騎手給帶來的收成反而不可估量。”
聞離回憶了一下瀟瀟和傅遇整理上來的賬簿,扶搖巷畢竟有錢,收入還是佔大頭。
但是類似於洛陽巷這種二等巷市,卻是漲幅最明顯的。
其中以甘水巷這種最次等的巷市收入最爲貧乏,幾乎連騎手的月供都成問題,只能靠其他巷市補貼。
不過這個也在意料之中,畢竟甘水巷的人自己吃穿都成問題。
陸瓷:“長安街雖然有錢的,但其中的鋪子一般買家多數都是大戶人,店小二必須服務周到,早就有自己的體系。
反而擔心把貨交給騎手,會帶走他們的一部分生意,所以鮮少有人肯放權。”
“相反是洛陽巷這種二等街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節奏與扶搖比較慢,且掌櫃的易滿足。”
“相比起扶搖店鋪的流動性也慢。
大多都是數十年的老商鋪,有固定的生意客源,也不用擔心生意會被搶走。
以至於他們會更放心把貨交給我們的騎手。”
聞離心想陸瓷說得倒是不錯。
扶搖巷多是達官權貴,聞家在這邊的勢力遠沒有在洛陽巷的威懾力大。
這或許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聞離:“之前我遊說的那十幾位大小姐,各懷鬼胎,除了馬洛陽、潘安和唐然之三家,沒有一家願意和我合作。”
“他們爹孃油鹽不進也就算了,女兒也是如此。”
“我想應該就是你說的這個道理。”
陸瓷:“那你有什麼對策嗎?”
他說:“洛陽巷這邊人手不夠,上次的婦人我感到很痛心,但是沒有法子,我們必須要抓緊時間說服他們的丈夫,同意內人出來謀活計。”
恰逢車子騎過洛陽巷,聞離往裡頭望了望,不知道那位大人說的讓自己妻子做表率的事情還算不算數。
“我是這樣想的,扶搖巷的商戶,好言好語是勸不了了,既然敬酒不吃,也不能怪我不給面子了。
今天我免費給他們他們不要,改日要想回頭,天下就沒有免費的吃食了。”
陸瓷:“你打算……收錢?”
聞離點了點頭,“本來我是想着搞水果上門,幫他們的店鋪送貨就是順便的事,大家共同致富。”
“誰知道,那些大小姐,獅子大張口,還問我要錢!”
“你知道他們一個月問我要多少銀子嗎?”
聞離手離車扶手,兩根手指給陸瓷疊了個數字。
“十兩銀子啊,怎麼不去搶。”
雖然她一開始搞不清楚十兩銀子用現代單位換算是多少錢,但是根據馬洛陽他們的反應,她心裡多多少少有了數。
馬小薇家也不算窮,但是他們家半年也不一定能賺到的錢,想必十兩銀子一定是個比較大的數額了。
想拿她當冤大頭簡直做夢。
“十兩銀子……”陸瓷騎着車嘟囔着,眼睛也沒有看她。
聞離還試想從他嘴裡知道十兩銀子的具體價值呢,誰知道人家根本沒反應。
她只好繼續吐槽,“讓利買家可以,我不收騎手的辛苦錢,但是這些人怎麼可以這樣呢。”
“萬事圖個方便,你信不信,騎手的行當,一定會發揚光大。”
“有本事他們也學我,不然遲早有一天會不得不向我低頭。”
陸瓷:“嗯嗯嗯。”
“……”聞離:“你要不要‘嗯’的這麼敷衍。”
陸瓷:“我相信你,只是我在想洛陽巷的事。你覺得由我們倆親自出面的話,會不會讓他們想起那個逝世的婦人,尤其逆反。”
會不會讓他們產生逆反心理這種事,就像是薛定諤的貓。
只有你去做了才知道。
聞離:“算了,我不想去試。萬一又有婦人缺胳膊少腿的實在是嚇人。
我當下有個十全的意見,你要不要聽聽?”
陸瓷眼眸轉向她,表示洗耳恭聽。
“我們去綁架知府,強迫他夫人作出表率,如何?”
就在聞離以爲陸瓷會罵她個狗血淋頭的時候,他打了個響指。
“好主意。”
聞離:“……”
不得不說,兩個人其他默契沒有,在狼狽爲奸上,還真是臭味相投。
至少大家都不彼此嫌棄彼此的壞主意。
還挺捧場!
大夥還是一致決定去花滿樓聚。
聞離之所以不去聞家的地盤,是因爲她知道宋羨壓根就不把她放在眼裡。
種田致富對他們而言是最次等且不可能實現的活計。
尤其這件事情是交由她來做。
聞離偏生是個硬茬,就要在人家眼前晃悠。
盡收被看不起的眼神,然後一鼓作氣,一鳴驚人。
她就喜歡膈應人家。
宋羨忙着找舞娘培訓前二十名“貴公子”的舞臺,這幾天花滿樓的看客少,這一塊騎手的生意也相對冷淡。
聞離挽着陸瓷的手進屋的時候,原先表演的臺子上一羣公子穿得七零八落在彩排訓練。
錢芳芳在前邊指導他們,許廣白就站在最中間靠前的位置做領舞。
兩個人的距離離得很近。
許是人多聲音嘈雜的緣故,說話的時候腦袋捱得尤其近。
也不知道許廣白說了什麼好笑的事,錢芳芳被逗笑得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
宋羨一如既往坐在評委席的最中間位置,若有所思地看着舞臺。
聞離拿手肘撞了撞陸瓷,“要不要去見見老情人?”
“氣勢倒是挺足的,”選秀辦得不錯,聞離:“你跟我跟她都有錢。”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準人家比我更有盼頭。”
陸瓷低頭掃了她一眼。
聞離看不清他漆黑眸子裡的動靜。
緊接着,她就看他勾了勾脣角,擡起頭,朝着座臺前邊喊。
”宋羨兒,看在我是你的老情人的份上,給哥哥來間最好的雅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