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盤旋，綁着安全繩的攝像師扛着長炮對着下方。
米德利街，兩側是老舊樓房，處處都是破了一半的窗子，地上，極目遠眺或是從空中俯拍，一邊是垃圾滿地，一邊是破樓凋散如花，幾個消防員牽着狗在殘垣斷壁間時隱時現。
這鏡頭畫面從直升機上只過了半秒就被傳到全美數千萬臺電視上。
沒有什麼好編輯的，那只是浪費時間，現在要做的是讓大家滿足一下好奇心。
昨天靠着文字和披出來的圖形成的第一印象就在這一刻豐滿起來。
米德利街慘案這慘字用得真是一點都不誇張。
就算有人尖刻地指出這裡實際上就是洛城最大的黑幫大本營，這裡每一個人都可能犯過至少一件案子。
但看着這滿地兒狼籍和一地血跡，聖母言論又開始在網上帶節奏了。
具體說什麼無外乎那些。
這都是律師先生意料中的助力，但現在他自己手頭的活也很重。
律師先生不停走到一些人邊上，手裡捏着錄音筆，他已經收集到不少很有利的資料，其中有一些，是關於救援過程的。
不少人，包括維持秩序的警員，居然偷偷在討論自己撿到的小石塊是不是隕石，而不是關心那破樓裡還有沒有人壓着。
好多人的臉上都帶着迷之微笑，死罪啊！
都錄下來！
另外，律師先生關注的救援設備問題也很嚴重，現場沒有挖掘機，倒下的樓需要用到這樣強力的機械才能幫助援救，然而這樣的機器現在都還沒有到位。
加州缺挖掘機麼？
洛城缺麼？
加州沒有會開挖機的人？
洛城沒有人會開挖機？
都是藉口！
真相是：幾個挖機品牌想要全部使用自己公司的產品來現場，因爲這是全球直播，小破樓這種毫無難度的事，又是全球直播，當然要搶。
搶破頭的結果就是比平時要慢一小時才決定按着市場份額給洛城政府贊助金，然後才各出一臺挖機。
隨着哐哐哐的聲音，一臺又一臺高大的挖掘機乾淨無比牌子閃亮地開進米德利街，一看就是剛洗過澡的。
很快不少長槍對準了這些挖掘機，收了錢的記者可能會在新聞裡多提一嘴這些品牌的名字。
還有什麼比這個是更好的宣傳？
這些廠家等地震都快等瘋了！
…...
雖然機器到了現場，但沒有馬上撲上去開工，而是要統一被指揮起來在街邊上排隊擺拍，救援隊要先確定這廢墟下面到底有沒有活物。
從倒樓那時間點算起到現在不過八小時，黃金二十四小時還早呢！
大家都不是很急。
警務系統各個部門都要找找裡面有什麼好貨。
如果有人還被壓在下面，那就交給消防員，各有分工。
…...
證據！
證據！
全都是證據！
這麼多人看着，洛城政府一個救援不力的帽子是肯定戴上了。
律師先生眯起眼，不斷變幻着方位，手機舉起，關注着那邊的動靜。
看熱鬧的人很多，這些未來兄弟會的人都會成爲自己的有力人證，讓他們說什麼取決於付出的代價。
環顧四周，破樓之外還是破樓，市政投入不足，死罪啊！
光這點就可以咆哮公堂半小時。
意外之喜還有：
被砸破的窗子在風中發出可憐的悲嗚，提醒着律師先生馬上要來拜訪洛城的颶風野狗。
一場颶風會讓這裡的災情更加嚴重，現在串聯一下必然會更加聚攏人心，如果再整理一些民衆的心聲，那就是完美無比的宣傳片。
只需要提供食物和水，給他們一些期望的回報，這些人都願意去市政大廳前面走個秀，人數過五百，市長都得出來表態。
人數過一千，所有的美國非裔都會被捲進來。
過兩千，全世界都在看！
影響力可能會波及馬拉馬拉草原那些土著。
人數五千，律師先生已經無法想像那種偉大的場面！
在無數鏡頭之下，自己走在人羣之前，左手舉着憲章，右手舉着聖經還是不舉這個看情況，腰上彆着擴音器，高呼着要求嚴懲兇手重建家園。
在狂風驟雨中自然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當然在稿子上必須全是淚。
無窮壓力就不知道政府能不能扛得住，這壓力經過這麼些媒體放大之後估計不下於一場正面而來的海嘯。
兇手未必找得到，找到也要時間。
家園重建不是修補窗戶，應該是重建街區，或是換更好的房子。
這邊理所當然的要求卻是對手們無法接受的。
你們不接受，我會很高興！
就算要接受，也不可能在風暴來前完成！
但***正是要這個結果，時間，才能讓事件發酵。
颶風將至！
品階四級大圓滿！
超級在望！
…...
風雨之中，渾厚的號角嗚嗚作響。
破碎的戰旗在風中抖動如凋零殘花。
破樓破窗子滿地狼籍的街頭，無數衣着襤褸繃帶纏身的苦難民衆，相互扶攙着前行，空中迴盪着悲壯悽美的背景音樂，這隻需要一個無線音箱。
光走過街頭就得用兩天！
走到市政廳最好別少於一個月！
這場面，好美！
他熱淚盈眶，扭動脖子看向南面的天空，彷彿已經看到那瑰麗的場景：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集卷着旋動的烏雲。
在烏雲和大海之間，一羣黑色的鳥兒穿行如同黑色閃電，在高傲地飛翔。
俯衝，翅膀拍打着着幽暗如火的波浪。
高飛，箭一般衝向陰沉如墨的烏雲！
它們扭動着身軀，叫喊着，嘶吼着！
毫無怯意，充滿着對暴風雨的渴望！
充滿着憤怒的力量，滿溢着熱情的火焰和勝利的信心。
冥冥中聖光如柱，偉大的先知仰首向天：讓風暴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沃次勒法克！
如此一個偉大的計劃必然需要一個配得上它的名字！
莫名不足解其妙！
這個計劃就叫海燕！
…...
海燕！
***嘴裡輕品着這黑色海鳥的滋味。
海燕！
當這個詞開始霸屏時，也許他的人生巔峰會提早到來。
想到這裡，他無法控制腎上腺素的狂暴合成，原本就黑的臉幾乎脹到了極致，那是極度興奮中的血液汽化。
視界模糊，***的內心差點壓抑不住一聲狂吼：我的力量，你們一無所知！
捏拳重擊，呯！
一個試圖湊近採訪的記者被打出兩米外。
壞菜！
***目瞪口呆看着一個鏡頭正對着自己，臺標是Ｆ打頭。
“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