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滅我我滅天!
睡着了?
列御火狐疑地瞅着顧還卿,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他覺得難以相信。
“總之你信我,我不會害你的噠,我累死了,我先回去。”顧還卿朝列御火擺了擺手,兀自走了。
列御火忙追出院子:“我讓人送你。”
顧還卿頭也不回的點點頭。
列御火揮手讓人去送顧還卿,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的陰影裡,一回頭,眸光微瞥,他的神情驀然變得冷厲嚴肅,聲音嚴峻:“誰在那裡,出來!”
“……火法……是是我老婆子……”院牆上攀着不少枝葉錯綜複雜的花枝,陰影處有人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的挪了出來。
院門口的守衛舉高燈籠一照,是一個穿着灰黑色褙子,大約四五十歲的婆子,收拾得極爲齊整,頭髮梳的光光溜溜的,蘸了水抿得一絲不苟,挽成髻,在燭火的照耀下好似能反光。
列御火只瞟了一眼,臉色便緩了下來:“你是雲姑娘的奶孃,這麼晚了,怎麼不在自己的院子裡?”
田奶孃垂着頭,神情侷促不安,面有羞赧之色地囁嚅:“我們姑娘……擔心少主,可她身子不適,老婆子便擅自代她……來看看,只是不敢走近,剛要打轉回去,不想卻擾了諸位。”
“雲姑娘還好吧?”列御火隨口問道。
“謝謝火法,好多了。”田奶孃客氣的躬了躬身,低聲道:“那老婆子告退,各位爺忙着,得罪之處,還請諸位多擔待。”
婆子走遠,列御火仍舊眯目看着,聽一個守衛對另一個守衛道:“這雲家堡的堡主行事不咋的,下人說話卻文縐縐的,斯文有禮。”
另一個守衛道:“雲小姐身爲雲嶺第一美人,身邊跟着伺侍的人肯定要比尋常下人體面,這才襯她美人的身份。”
“多嘴!”列御火威嚴地掃了兩人一眼:“好生守着。”
一夜無話,次日矇矇亮,軒轅黛來看兒子,聽列御火稟報,說是姬十二自顧還卿走後便睡着了,列御火因爲不放心,曾冒死進去查看過,發現是真的睡下,他才退出來。
後半夜一直安安靜靜的,都未醒來。
軒轅黛同樣覺得驚訝,不過她好歹是一宮之主,非常沉得住氣,並未聲張,也未派人去找顧還卿,而是耐心的等姬十二睡醒。
姬十二這一覺睡的特別的長,等他睜開眼,已是晚膳時分,一個白天都快睡過去了。
睜開眼便喊卿卿,之後才覺懊惱,顧還卿並不在,一室寂靜。
長指撐額,垂眸回想昨夜種種,卻發覺憶起來的片段極少,只知道顧還卿說要離開,以驗證他的話,看是否她一走,他身上便開始難受。
他捨不得她這麼快離去,便央求她多陪陪他再走,最好給他摸摸額頭,她沒有拒絕。於是他躺在她腿上,享受她恰到好處的按揉,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經過一天一夜,身上的斑紋已褪,面容恢復如初,便連精神都彷彿好了很多。
重新梳洗過後,他又成了那個眉峰若煙雨籠罩,顏若舜華的精緻少年,披上純白狐裘大氅,窗前卓然而立,端地是丰神如玉,清俊逼人,無雙的容顏讓人過目不忘。
“十二,昨夜你錯手傷了娑羅姬,待會去給她道個歉,好生陪個不是,姑娘家都重視自己的容貌,她的臉都被你砸傷了,怎能不傷心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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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十二好似沒聽見他娘說什麼,看着窗外的秋景緩緩地道:“娘,昨夜是我有記憶以來,過的最輕鬆的一次,娘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娘也想知道爲什麼?”
“我想大概是因爲卿卿。”
“顧還卿?”饒是軒轅黛鎮定自若,這答案也讓她頗爲驚訝。
軒轅黛讓人喚來何以春:“知道還卿的生辰嗎?”
何以春一愣:“爲何問起這個?”
“十二說他每次發作時,還卿在他身邊,他會好過許多,昨夜甚至睡着了,沒有感覺到什麼痛苦,這太怪異了。”
其實姬十二要說的遠不止這些,他覺得自己非常想靠近顧還卿,就像她身上有磁石在吸引他一般,凡是想起她或者靠近她,他的身體便會有反應,興奮、鼓躁、蠢蠢欲動,乃至血液沸騰血脈賁張!
而且她抱着他的時候,他寒涼的身體會感覺到溫暖。
他的心和身都強烈的渴望着她,視她爲救贖!
但這些,他覺得是很私密的事,是他不能見光的少年心思,即便對母親也羞於啓齒。
軒轅黛的話讓何以春也沉思起來,不過她比較慎重,思索道:“可能是巧合也說不定,畢竟只有一兩次,不能說明問題,而昨夜十二又睡着了,這也許是發作的情況有所改變也不一定。”
“我們要多觀察幾次,才能下結論。”她沉吟着;“最少也要等他下次發作之時,看看他是怎樣的情況,如果又是睡着了,便不能說明什麼了。”
軒轅黛也知這個理,但她仍然很想知道顧還卿的出生日期,這很簡單,何以春馬上差人去打聽。
等待的過程中,軒轅黛托腮沉思,漂亮的遠山眉微顰,何以春端了一盞散發着清香的香茗給她:“怎麼宮主,你懷疑顧還卿是少主的合功人嗎?”
軒轅黛接過茶盞:“我也知道這不大可能,卻總是不死心,自欺欺人吧。”
當初爲找出姬十二的合功人,除了滄海宮,皇宮也有人暗中在各地查訪,查出來的名單俱是覈實再覈實,唯恐漏掉了誰,顧還卿並不在其中。
這點不光軒轅黛有數,姬十二也心中有數。
顧還卿的生日是大年三十,也算稀罕,但再稀罕也沒有用,不是單月初一生人不說,時辰也不對,且她幾年才能過一次生日。
“哎,要是遲一天就好了。”軒轅黛惋惜不已,爾後又想起一事,她又矛盾不已——顧還卿身上中着連環追命散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神出鬼沒的鬼醫。
兩母子長談了一次,軒轅黛沒提顧還卿不孕的事,她認爲這是她和顧還卿之間的秘密。
她不知道姬十二也在找鬼醫,但姬十二也不知道顧還卿不能生育,他只知道顧還卿爲一個月來兩次葵水而煩惱,姑娘家臉皮薄,不宜宣揚,他暗中尋訪名醫,就是想替她解決這一煩惱。
軒轅黛的意思仍傾向於合功,畢竟這對姬十二的生命有保障,至於顧還卿,要等日子來驗證。
姬十二卻不改初衷,依舊堅持不合功。
“十二,這絕非兒戲。”軒轅黛清冷且飄渺的聲音摻上幾絲嚴肅:“縱然你說的是真的,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也不能保證什麼,且還卿她真的不是你的合功人,你若堅持到底,最後害的是你自己,還卿也會因此而內疚。”
“你應當尊重還卿的意見,她也希望你合功。”
軒轅黛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姬十二開誠佈公地指出她和顧還卿的陰謀,並直言不諱讓她們不用再計劃下去了,他是不會上當的。
娑羅姬,從來都不是他的選擇,他連她長的是圓是癟都不知道。
“娘,我雖然不知道還卿爲什麼會答應幫您,也許她的出發點是爲了我好;也許她只是想甩開我……”
姬十二穩穩坐於夔龍紋卷書案後,俊顏淡淡,長睫覆眸,優雅地挽袖提筆沾墨,筆若游龍,於宣紙上躍然書下一個纏綿而悱惻的名字,顧還卿。
“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滅我我滅天!我不會坐以待斃,更不會屈服於命運。”少年的聲音清冷而淡泊,卻帶着迷人的質感與磁性,充滿魅惑:“《娑羅涅槃》來自西域,除了合功一途,十年之內,我定可找出其它的辦法來保住我的性命,改寫我的未來。”
他專注地凝視着宣紙上那三個字,目光深遂而繾綣,帶有執念:“我既然認定了她,便會爲我們的未來而努力,而不會輕言放棄。”
軒轅黛嘆了一口氣,帶走了站在門外低低輕泣的娑羅姬。
酈水苑具體發生了什麼,顧還卿並不知情,她只知道姬十二沒事了,軒轅黛走了,前者是列御火派人給她送的信,後者是軒轅黛本人草草給她留了一張紙條,大意是大結局出來了,記得讓人送去滄海宮。
黛宮主真是執念深重,虧得沒有墮入魔道。
軒轅黛走了是好事,一是沒有人催命一般的催寫大結局;二是她帶走了娑羅姬,兩樣都讓顧還卿三呼萬歲。
姬十二幾天未來找她,她也不在意,以爲他自個在家面壁思過,大約是悟出點什麼也說不定。
而姬十二卻是有點生顧還卿的氣,他知道她和他孃的計劃是一回事,但顧還卿如此不重視他,一門心思要將他推給別的女子的作法,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覺得自己受傷了,要學野獸在家好好舔幾天傷口,等傷口復原來,再出來危禍四方。
再則,他打算潛心研究《娑羅涅槃》,以尋求破解之法,以前他視此功若仇敵,是他受盡磨難與苦楚的源頭,如今,他打算用全新的觀點看待,心情又不一樣。
只不過,等他用盔甲武裝好自己,打算再次去糾纏顧還卿時,天地卻已然變色——顧還卿回牛家村了。
食來運轉只留了澤叔在看空鋪子,廚子與夥計等都轉到東街去了,那邊的食來運轉快要開業,同樣會有酬賓活動,前期預備工作也要人手。
姬十二幾乎是立該差人去打聽宮少陵的去向,一會兒鐵龍便來回:“宮家少爺一個時辰前去了牛家村,此刻只怕快到了。”
回牛家村只有一條道可容車馬,其它都是羊腸小徑,騎馬自然快些,但姬十二想了想,卻讓人備了一輛樸實無華的牛車。
道路崎嶇顛簸,坐穩妥緩慢的牛車果然是最明智的選擇,若坐馬車,只怕顛的腸子都要散了。
到了之後,方得知顧還卿上山了。
顧還卿不是一個人上山,她帶着容淺。
容淺原名容淺淺。
說來也是巧,顧還卿那天從酈水苑回來,看到一個黑影突然倒在店門口,深更半夜怪嚇人的,幸虧有熊大保護。
隨後喊聶擎開門一看,發現竟是一個藍袍青年昏倒在地,顧還卿看着面熟,認出是與自己有兩面之緣的姑娘。
這姑娘喜歡易釵而弁,且兩次都幫過她,她心生好感,便立刻扶進屋內,又喚了福嬸起來幫忙。
竟是餓昏了!想到她也是個練家子,顧還卿好一陣無語,打家劫舍的一把好手,居然餓昏,丟不丟人吶?
不過古人把清譽看的重啊——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偷盜更是爲正經人家所不齒,這姑娘這樣也正常。
萬幸她是開飯館的,不缺吃喝,兩碗稀飯便把這姑娘灌活了。那姑娘認出了她,沒有驚慌,只是說不能吃白食,欠下的恩情也要還,問能不能以工抵債。
兩碗稀飯能值幾個錢,只是看那姑娘樣子狼狽,一身落魄,想來也是無處可去,反正她也要招人的,索性留下了她。
一切都沒問題,但這姑娘卻堅持要穿男裝,問題是她長相清秀柔媚,嗓音尖細,怎麼扮男人都是個娘炮,稍有點眼力見的都能認出是個女裙釵。
但這是個人愛好,顧還卿無權干涉,且這姑娘說,她後爹把她賣給一八十歲的老頭子做小老婆,她不願,逃了出來,擔心被抓回去,所以才如此。
姑娘的遭遇博得了大家的同情,大家就由着她,名字出由容淺淺改爲容淺。
但是,相處兩天之後,顧還卿卻發覺這姑娘是個寶——
因爲地方小,容淺和她睡一屋,容淺竟會把脈,替她把一回皺眉一回,每次都欲言又止。
顧還卿就說:我有心理準備,只要不是宣佈我死,你有什麼就趕緊說吧,省得好像我得了不治之症一樣折磨我。
容淺說:你這病太複雜,我也治不了,但我可以幫你把那葵水調順,別這麼亂來。
哦喲我滴媽呀,顧還卿差點給她跪了!生不生孩子於她而言太遙遠了點,她還小,當務之急是把大姨媽整順。
於是,容淺帶她上山採草藥,這種草藥,只有牛家村有,長的地方也怪,在後山的山巔,有太陽找不着,下雨天找不着,只有陰天找得着……
圈圈你個叉叉!連顆草都這麼有個性,顧還卿也是醉了。
但更讓顧還卿圈圈叉叉的是,淺淺正抱着她高興地說:“在那裡在那裡,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的時候,一道白影如狂風般的衝過來,一腳把淺淺踹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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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她空有貴女之名,卻落得個父死兄亡、母喪嫂故、聲名狼藉的悲慘下場。
十五年噩夢,一朝夢醒,慕梓煙回到了十歲那年;
父母安好,兄嫂和睦,她仍是侯府最貴重的嫡女,
她唏噓長嘆,索性一切可以重來……
這一世,她要守住至親,爲自己鋪就一條錦繡之路。
奈何,
前有叔叔覬覦侯爺之位,欲弒兄滅侄;
後有嬸孃堂妹算計暗害,欺母辱嫂;
更有前世豺狼糾纏不休,欲毀她清譽。
她雙眸碎出寒光,發誓定要讓欺她辱她之人,統統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