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拜花堂
姬十二沒想東陵人這麼不經打,額……是不經嚇……
他還真有些失落,本想負氣把東陵打的落花流水,好讓世上的人知曉,誰敢拆散他們夫妻,那就要做好國破家亡的準備!
未料到,東陵人那麼“慫”,一點體面都不講,一看他大軍壓境,立馬逼着東陵珺把卿卿送給他了,害得他英雄無用武之地。
不過,這點小鬱悶與小失落,在見到顧還卿的那一刻起,什麼都煙消雲散了!
那是一個晴朗的午後,春風習習,豔陽高照,他一身光華流轉的銀色軟甲,將銀色的頭盔帥氣地交給一旁的冷奕,他風華卓然,長身玉立在一輛華麗而鮮豔的大花轎前。
沒錯,東陵珺是按照嫁女的方式和排場,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顧還卿“嫁”給他的,並沒有要他“入贅”龍家。
雖然東陵珺有點多餘其事,他和卿卿都完婚一兩年了,實在不必要卿卿重嫁他一次,但東陵珺堅持要這麼做,他也不能太通人情,反正只要對方是顧還卿,要他娶一百次他也娶。
“卿卿!”他強抑着心頭的喜悅,伸手掀開繡着“禧”字和丹鳳朝陽的大紅紗綢轎簾,微微彎腰,雙目灼灼地望着裡面那個鳳冠霞帔,頭頂喜帕的女子,聲線顫顫地道:“你應我一聲。”
顧還卿端坐花轎內,微不可見地撇了撇嬌豔欲滴的脣,知道這是姬十二怕有人仿冒她,想驗明正身呢。
她故意壞心眼地裝沒聽到,不應。
沒想到下一刻,她放在膝上的雙手立刻被一顆腦袋壓住……
“你幹嘛?”她瞪着那顆眨巴着長睫毛,雙眸黑潤潤的腦袋,小聲地問。
轎外都是人,她也不敢亂動。
“我看是不是你啊,我擔心他們糊弄我,拿別的女子冒棄你。”姬十二下半身在轎外,上半身在轎內,身子彎的低低的,腦袋擱在顧還卿的膝上,從喜帕下往上看,看喜帕內的女子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妻。
這麼大個人了,就愛做這種幼稚的事!
顧還卿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動了動腿,想把他的腦抖下去,並斥道:“那看夠了沒?是不是我啊?你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軒轅王,做事怎麼像個小孩子,不怕人笑話嗎?”
“誰敢笑話我啊。”姬十二笑眯眯地,側臉在她雪白的手上狠狠親了一口,又伸手愛憐地摩挲了她的臉頰一下,這才肯把身子退出轎外。
對於姬十二這種“驗人”的方法,東陵珺在轎外看的眼睛直抽抽,真是不敢苟同。
若有可能,他十分想把姬十二一腳踹到天邊去——這種脾氣忒不好,且嬌生慣養的尊貴皇子,他真心覺得不適合央央。
央央多好啊,脾氣頂頂好,功夫又好,善解人意,貌美如花,安昶辰那樣大氣穩重的男子纔是良配。
且安昶辰和顧還卿年貌相當,不像姬十二,還比央央小,這是要央央照顧他啊,還是要他照顧央央?
“軒轅王,央央不是沒有孃家的人,你以後莫要欺負她。”見姬十二出了轎子,並細心的掩上轎簾,東陵珺滿臉嚴肅地道:“若你往後對不起她,本王就是拼了一條老命不要,也會找你討個公道。”
對於東陵珺,說老實話,姬十二還是有點佩服的。
據他所知,東陵珺是個極有能力的男子,才能和智謀都不缺,只是一直在夜皇的打壓下有志難伸,設若有時間和空間讓他大展拳腳,也會是當世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如今東陵珺回了東陵,東陵帝又沒有別的皇子,對他非常的看重,儲君之位早晚會落到東陵珺的身上,故而東陵珺在東陵可謂如魚得水,許多以前不能夠發揮的才能,都能夠發揮的淋漓盡致。
因此,姬十二還以爲以東陵珺的爲人和秉性,怎麼也要跟他來場硬碰硬——不說死戰到底吧,至少雙方要過過招招,來場聲勢浩大的血戰,方能保住東陵的國威與他自己的尊嚴。
未曾想,整個東陵,除了東陵珺肯豪氣萬千的應戰,連最擁護東陵珺的貼身侍衛阿強,都勸東陵珺罷手……
這種不堪的局面,東陵珺同樣沒有想到,他倒是可以單槍匹馬的應戰,和姬十二殺到一口氣不留,一滴血不剩!
奈何……他卻背不起遺臭萬年的千古罵名。
他不是姬十二——姬十二可以爲了一個女子,不惜背上千古罵名,不惜用千軍萬馬殺出一條血路,只爲了讓這個女子回到他的身邊,簡直是“昏君”的典範。
姬十二身後除了有那個對兒子百依百順的軒轅黛支持他,還有慶隆帝支持他。
——自打姬十二展現出他軍事方面的才能之後,慶隆帝現在對姬十二的態度就是,只要姬十二肯出戰,不拘他以什麼理由,也不拘他向哪國開戰,慶隆帝都是無條件的支持。
橫豎姬十二打回來的江山不會便宜別人,慶隆帝又何樂而不爲呢?
有個這麼能征善戰的兒子,慶隆帝巴不得姬十二給他開疆擴土,掃平四方,他好趁勢一統天一。
最主要的是,姬十二有任意妄爲的本錢!從他一氣呵成打下夜焰則可以看出,這年輕人的能力不可小覷,怕是那種不鳴則矣,一鳴便要驚人的類型。
換言之,姬十二不打東陵則矣,一旦兩軍開戰,他不會給東陵任何喘息的機會,勢必會雷厲風行地拿下東陵。
而他東陵珺呢,他沒有辦法像姬十二那樣恣意,他身上的責任和擔子太重,東陵國軍事不強,他冒不起這個險,且全國上下,上至皇帝,下至百姓,沒有一個人願意支持他。
再者,他心裡也清楚,東陵不願意爲了顧還卿跟他國起戰事,不想弄的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是一個方面,但另一個方面,無非是因爲顧還卿不是東陵國的公主,且九龍司毀了,她亦非什麼重要的人物,東陵沒有必要爲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去得罪姬十二。
故而東陵珺覺得對不起顧還卿,也覺得對不起龍豔光,未能保護好她的女兒,也未能完成她的遺願,讓龍家與安家及雲家結親。
正因爲如此,所以不管姬十二一再申明他跟顧還卿已成過親,東陵珺仍是讓顧還卿坐上了大紅花轎。
至於嫁妝和陪房什麼的,短時間內東陵珺也無法治齊,只好用一些金銀珠寶以及綾羅綢緞來充數,偏生姬十二覺得東陵珺太過迂腐,他什麼都沒有要,連東陵珺給顧還卿準備的丫鬟和婆子,他也一概原數讓東陵珺帶走。
他只要顧還卿就好。
因此,此刻面對東陵珺鄭重其事的威脅,姬十二也鄭重其事的朝他拱了拱手,並非常認真地道:“酈王請放心,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卿卿是吾妻,我尊她愛她還來不及。”
看他那一板一眼的樣子,東陵珺心裡略略好受了點,卻仍舊板着英俊儒雅的面孔,以顧還卿孃家人的身份,嚴肅地道:“你雖未入贅龍家,但自此以後也是龍家的女婿,龍家的族規與家規依舊可以約束你,往後你們生的孩子,男娃隨你姓,若是女娃娃,須得姓龍。”
姬十二:“……”
他稍回答的慢一點,東陵珺的臉便板的更厲害,拉的長長的,用眼角斜瞥着他,從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一副怎麼也看他不順眼的樣子:“怎麼,你不願意?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本王替央央再招個現成的女婿。”
姬十二心裡真憋屈,心說我孩子還沒一撇呢,你就想瓜分我孩子,比我想的還長遠,而且龍家的族規和家規是什麼啊?他壓根沒聽說好不好。
再者,明明勝利的是他,憑什麼東陵珺這個敗軍王爺要甩臉子給他看?偏生他還敢怒不敢言,只能生生受着,可不憋屈嘛。
管他呢,人到手再說,這會兒他真沒心思跟東陵珺糾纏,只想跟顧還卿去糾纏。
他眼珠一轉,很快說道:“東陵珺且安心,當年我和卿卿爲岳母在普陀寺的往生堂立了牌位,我夫妻二人回到京都,定會去給岳母上香,稟她知曉,只要我姬十二後繼有人,斷不叫龍家斷了香火就是。”
他拉出龍豔光來鎮場子,又答應不讓龍家斷了香火,東陵珺這才無話可說,眼睜睜地看着姬十二抿脣一笑,跟着一揮手,讓人把喜汽洋洋的大紅花轎擡走了。
“……”
這個時候,遠在南陽安昶辰收到了一封信函,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便立在窗邊,手握信紙,眺望着遠方出神。
貼身親衛小路上前,奉給他一杯茶水,低聲道:“東陵珺既然做出了決定,不再替龍姑娘招贅了,且龍姑娘的終身有了着落,那公子是否放下一樁心事,可以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安昶辰回過頭,窗邊有棵大榕樹,風一吹,榕樹的葉子沙沙作響,也將陽光漏下,灑在他溫玉一樣的臉龐上,爲他輪廓分明的五官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芒,越發顯得他龍章鳳姿,儀容俊美。
他波瀾不驚的看了小路一眼,嗓音溫潤而沉着:“父仇未報,母仇未雪,我兄長也不能白死,當務之急,是替我燕王府冤死的幾百口人報此血海深仇,其他的,押後再談。”
“……可是公子……”小路着急地道:“公子你都二十了,別家公子在你這歲數,娃兒都能下地跑了!當年你爲了安家與龍家的婚約,沒得把自己的親事都耽誤了,如今龍家和安家已沒什麼事了,你怎麼還不着急啊?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若王爺和王妃地下有知,他們也定是希望公子早日延續安家香火……”
“小路,你忘了我還在孝中麼?”安昶辰打斷小路的話,轉回頭看着窗外,姿態依舊是那麼矜貴雍容,清雅無雙:“如今我哪有心思考慮這些?東陵珺好不容易說服他父皇,肯借兵予我,我目前要忙的事多着呢,你不必再說了。”
“……”小路的嘴翕了翕,把餘下的話統統咽回去了。
與此同時,一隊聲勢浩大的人馬正快馬加鞭從南陽出發,往東陵方向而去,正疾馳中,前面有快馬來報!
“報,慕大人,事情有變。”
來人單膝跪在黃沙漫漫的道路旁,雙手抱拳,對隊伍的爲首之人稟道:“東陵受姬十二脅迫,逼使東陵珺改變決定,不再爲龍央央招婿,而是將她獻給姬十二以求和,南陽原燕王之子安昶辰,以及雲家的謝輕衣皆未能如願。”
“……什麼?”被喚慕大人的那人二十來歲,生得面如冠玉,修眉鳳目,模樣斯文儒雅,內斂清舉,宛若玉樹臨風,俊美而溫潤。
他聽了來人的稟報,一張俊臉遽然變色,端坐在高頭駿馬上的身軀晃了晃,抿緊脣,半晌才道:“卿……卿她……”竟是說不下去了。
“慕聽濤,你鎮定一點。”有人策馬上前,與他並駕齊驅,伸長手臂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這不是你早料到的結局麼?你理當早有心理準備,何必如此?”
慕聽濤緩緩回過頭,臉色灰敗地望着身旁之人,喃喃地道:“長孫謹,我以爲我能改變結局,料到又怎樣?只要我來的及時,能搶在姬十二之前帶走卿卿,那一切都可以改變,憑他姬十二有通天的本領,我也不會讓他再找到卿卿,誰曾想……”
“我還是來遲了……”他伸出修長的手,掩住傷心欲絕的面孔。
長孫謹有些不忍地看着了無生氣的灰敗模樣,在心底唏噓不已,卻還是溫和相勸:“顧還卿於你而言,只是那水中的花,鏡中的月,你又何必執迷不悟,非要糾纏這段孽緣呢?我禹國也不乏美若天仙的女子,比顧還卿出色的大有人在,但凡你願意;但凡你肯點頭,嬌妻美妾怕不是要塞滿你府邸,你想開點,別那麼固執。”
“我想不開……”慕聽濤掩面搖頭,實在不想在一干部屬面前失態,奈何心裡實在是太難受,不吐不快:“我失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眼睜眼地看着她嫁給聶灝,自己卻無能爲力……我那時覺得自己太渺小,力量薄弱,沒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她,於是我想去建功立業,爲此我不得不上戰場,可就在此過程中……”
他嗓音微哽,頓了頓,才道:“我成功了,可我又再一次的失去了她——在我掙取功名的過程中,我其實是將她拱手讓給了姬十二!我明知道那時候姬十二待她與別人不同,我早看出了端倪,可我卻未能早做防範的,怪只怪我太自信,以爲她那時的身份和姬十二相去甚遠,姬十二縱然喜歡她,也無法突破重重障礙,她早晚是我的!”
“然而……”慕聽濤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然而,現實卻再給了我重重一擊,她不顧世俗,如願以償的嫁給了姬十二,讓我再一次覺得我不夠強大……”
“我所有的努力都白廢了,可我沒有死心,我還在等,等她和姬十二破裂的一天。”
“姬十二個性不好;脾氣不好;且畏寒,大夏天都是一身雪白的貂裘,屋子裡還放着炭火,外加又被黛宮主和他父皇慣的無法無天,目下無塵,他這樣渾身都是毛病的貴公子哥兒,卿卿如何能受得了呢?”
慕聽濤似哭似笑,手,始終未從臉上拿下來:“後來,約摸是我的祈盼成真,他們真的散了,卿卿離開了姬十二,我以爲我的機會來了,而且我的機會真的來了!卿卿她……她忘了前事……她忘了姬十二,忘了以前的一切。”
他突然嘆了一聲:“多好的機會啊!我以爲是上天憐我,給我一次重新奪回她的機會!只要我能搶在姬十二之前,找到她;說服她,把她藏到一個姬十二找不到的地方,那她就永永遠遠是我的了。”
“可我沒想到,我竟然來晚了……”慕聽濤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又讓姬十二捷足先登了,他實實在在是我命裡的魔星!”
長孫謹也只有無奈的嘆氣:“唉,也怪東陵太不濟事,都不知道多撐一會兒,被姬十二隨便這麼一嚇,便嚇破膽了,連安、雲兩家的婚約都顧不上了。”
慕聽濤閉着眼,咬着牙沉默不語。
且不提慕聽濤痛心疾首的後悔,先來說說搶回妻子的姬十二。
姬十二準備了幾輛非常豪華的馬車,馬車內鋪着厚厚的織錦褥墊,地上鋪着波斯毛毯,舒服的不像話,馬車外面披紅掛綵,用鮮豔而明媚的熱烈顏色點綴出喜悅的氣氛。
他沒讓顧還卿下地,直接從花轎中將她抱出來,再把她抱到馬車上放好。接着才命車隊啓程。
馬車緩緩啓動,他再次上顧還卿的馬車時,已換去身上的銀色軟甲,着一襲熾熱如火的紅色箭袖代替新郎倌的服飾,玉帶繫腰,腳上是龍紋朝靴,越發俊俏迷人,瀟灑自如。
他伸手就揭了顧還卿頭上的喜帕,跟着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她……
那餓虎撲羊的姿態,讓顧還卿極是無語。
“你怎麼這麼不講究?”顧還卿躲着他的親吻:“結婚都不拜天地,拜高堂的嗎?”
“拜……”這下換姬十二無語了:“還拜?”然後想到她腦子還糊塗着,他忍:“好,我們來拜花堂。”
他摁着顧還卿的腦袋,兩人頭抵着頭,小雞啄米似的來了三下,嘴裡還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送入洞房!”
“……”顧還卿。
新郎倌自己充當司儀的,她也是平生僅見,算了,反正她也不是多在乎這個。
姬十二伸手去解她的腰帶,動作如狼似虎。
“等等,還沒喝交杯酒。”他的樣子太飢渴了,顧還卿承認自己被嚇着了,只好找盡理由拖延:“而且也沒見誰結婚在馬車上洞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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